2010/03/21 | 邪尘
类别(古代/穿越) | 评论(0) | 阅读(272) | 发表于 16:34


 邪尘  
 第一章
一滴晶莹的露珠自剔透的绿叶上滑下来,清晨的空气格外的清新,露珠在空气中闪着五彩的光。
一只嫩白的小手伸了出去,将晶莹的露珠接在了小掌中,露珠滑落在小手的手掌中央,小手的主人,伸出嫩红的舌头,轻轻地舔着露珠,尝着这自然的恩露。
一小阵急促的脚步声过后,来人喘着气,手中拿着一件破旧的皮袱。“小祖宗,你怎么起得这么早?天凉,小心冻着。”
小手的主人娇小的个子只及来人的肩,一张嫩白的脸上有一抹淡淡的浅笑,如晨露般纯洁。“嬷嬷,天气好,我就起来散散步。”
何嬷嬷将旧袄披在小人儿的身上,摸摸他的头,口中唠叨。“散步?就你这个身子骨?不要给嬷嬷生病就好!唉,可怜夫人去世得早,姑爷又是个无情无义的东西,留我的小宝贝窝在这个破地方受苦受难!偏偏天公不作美,给小宝贝生了这么一副病身子。呜呜呜,夫人啊,你为何去得这么早?”
小人儿打了个呵欠,每日一早便听嬷嬷念上一遍,最初听了有些伤心难过,久了便没感觉了。等嬷嬷唠叨完后,他揉揉眼。“嬷嬷,我饿了。”
何嬷嬷赶紧自打嘴巴。“看我这记性,一唠叨起来,什么都忘了。我的小祖宗,快跟嬷嬷来,身子这么瘦弱了,可不能饿着了。”
被拉着走,小人儿轻轻的笑,笑得如泉水般清澈。
来到房里,桌上的早膳其实也就几个白馒头。由于不受重视,他和嬷嬷两个人一直过着清苦的日子。
虽然清苦,这样的日子出过了十个年头了,早就习惯了。
但嬷嬷却不这么认为。
拿着冷硬的白馒头,又开始念了。“那个无情无义的东西!我家小姐人一走,他倒好,马上有了新人,狠心的将自己的亲骨肉扔在这里,过着清苦的生活!这是人吃的吗?下人都吃得比这好!”
尽管恨得咬牙,但还是一口一口地将手中的馒头给塞进口中。
小人儿静静的吃,其实今天的馒头比起昨天的要好吃一些呢。
吃完一个之后,他拿着另一个,不急着吃,而是慢慢的撕着皮,在嘴里嚼着。清澈的大眼飘向窗外。
窗外是一片嫩绿。刚入春,但冬天的冷气还未退去,天淡蓝,云薄如纱,一片清明。这片天地,便是他所能拥有的。在这小小的一角,一抬头,还是能看到广阔的天空,但,天空虽广,却是可望而不可及。他永远也不能突破住了十年的小院落。
在母亲去世后,他的命运便注定了,注定了一生不能离开这里。
吃完早膳后,嬷嬷便去忙活了。虽然这院落只住了两个人,但有些事还是得做。比如洗衣,扫地,或是为小主人做几件新衣服。说是新衣服,实则不然,小主人自从被抛弃到这院落后,主屋那里从未送过什么东西来,衣服自然也没有,她没办法,只能将夫人以前的衣服做个改装,让小主人穿上。小主人是男孩子,这是毋庸质疑的,但他现在的装束,却十分的怪异。那衣服原本是女人的,修改起来也十分的麻烦,为了不突出女性化,何嬷嬷花了许多的心思。尽管如此,那衣服终是偏向了中性。所以,小主人身上的衣服,在普通人的眼中看来,是极为怪异的。但他穿了十年,也从未出去过,根本不知道自己有何怪异之处。
每每想到此,何嬷嬷不禁泪流满面。
想当初,她就觉那姓风的男人不是个好东西,多次劝说小姐莫要迷恋上他,可小姐不知哪根筋不对劲,竟然爱上了那个姓风的!不但不在意自己比那小子年长了两岁,更不顾她的劝说,执意嫁给姓风的!那姓风的素来是来则不拒,看小姐有几姿色,便随意答应了这门亲事。等小姐嫁过来后,方知姓风的小子心根本不在她身上,小姐日日以泪洗脸,郁郁寡欢,就算怀上了小少爷,也欢喜不起来,最后难产而死!而那姓风的真不是个东西,小姐一死,他竟然拥着新人笑,把自己的亲骨肉扔在这小院落,还下令,一生不得出去!
她不懂,好歹怎么说,小姐与他也算是夫妻一场,他怎能如此无情无义?!
现在可好,小主人都十岁了,还窝在这个小地方。没有夫子,没有书本,跟着她这个只识几个大字的老婆子学了一点点。老婆子她真个后悔,年轻的时候,怎不多读些书,这样,小主人也不会落得没书可读没字可识的地步!小主人这么聪明,便被这样送掉了前程!?
怪来怪去,最可恨的人是那个姓风的小子!
何嬷嬷恨得咬牙。
拖着有些过长的袍子,风尘儿抬头望望抽高大的树。这棵树比他要老上好多岁,当他有记忆时,它就存在了,而且与现在一般的大,不知为什么,他常常会望着这棵树发呆。粗大的树干,要三个大人合抱方能抱住,向四周伸展的枝干强劲而有力,树叶很茂密,四季长青,故尔,那浓密的树叶有些暗绿,有些嫩绿,有些黄绿,有些翠绿,绿得多姿多彩。
望着望着,就这样望了许多年,在不久前的一个下午,他终于知道了自己为何一直望着它了!
树的根虽在这小院落里,但它的枝却是伸展到院外的不知处!
他轻轻摸着树干。“你是因为寂寞吗?”
风吹得树叶飒飒,似乎在回应他的话。
“唉,我也觉得有点寂寞呢!”
他偎在树干上,就像孩子偎在母亲的怀里,安祥的脸上有着渴望。
不知何时,他方能走出这片天地。
一直没有和嬷嬷讲,他心怜嬷嬷为了他任劳任怨,跟着他吃了很多苦,如果没有他,嬷嬷可以过更好的生活,但因为她是母亲的嬷嬷,无可厚非的,她亦成了他的嬷嬷。
假如有一天,他能出去了,他一定会带着嬷嬷,让她安度晚年。
闭着的眼,睁了开来,他瞅着树。
嬷嬷常念着他身体瘦弱,其实他并没有嬷嬷说得那般无用!只是不知为什么,他的身体长得特别慢,明明已有十岁了,却像个七八岁的娃儿,身体并无病,但体力比一般人要差一些。就因为如此,嬷嬷才一直担心着他的身体。
他是男孩子,终究有男孩子的野性。常常瞒着嬷嬷,爬上爬下,也会捉捉蛐蛐,或是追逐从池塘里跳上来的青蛙。男孩子该有的童年,他并没有错过,这里的日子过得虽平静,但很惬意!只要不把自己玩得脏兮兮,眼睛有点花的嬷嬷是不会发现的。
这是他的小秘密,他很神秘的珍藏着。
想着嬷嬷这会儿一定在忙活,不会注意到他。他便露出男孩子一贯的调皮笑容。
将袍摆拉起,塞在腰间,脱了鞋子,挽高了袖子,比了比位置,便很熟练地爬上了大树。
没花多少时间,他便爬上了最低的枝干,靠坐了一会儿,接着向上再爬了一层。离地有数米高了,他一点都不害怕地坐在枝干上晃着两只脚丫子,晃着晃着,慢慢的停了。他的眼不知不觉中向围墙望去。
围墙很高,他坐的这个高度,却看不到围墙外的景物。以前都只爬到这个位置,从未再高一些,也未攀着树枝,向围墙外爬过。
今天不知为什么,他很想试试。
出于一种好奇心,他终于动身向围墙外爬去了。
树枝很粗大,不用担心会承受不住他的重量,接近围墙时,他的心莫名的加速跳动。
这是一种禁忌!
那个从未见过的爹爹曾下令,他这一辈子都不得出院落!而如今,他即将越出雷池了!
没有害怕,唯有兴奋。
他知道,这偏僻的院落,没有人会发现!
因为他是被遗忘的人呢!
头,探出了围墙。
他呆呆地望着外面的景致。
那就是……外面的世界吗?
重重叠叠的楼阁,郁郁葱葱如云般的绿树。纵横交错的走廊楼道。还有假山假石上的大这小亭。
站得高,看得也远。
在他眼里,外面的世界看不到尽头,但已经震撼了他的心。
如今,他才知道,他所处的院落是多么的偏僻,偏僻得无声无息。
不知不觉中,两行泪自他的眼里悄悄地滚落。
“你是谁?”
突然,一道冷漠的声音自围墙底下响起。
风尘儿骤然惊醒,差点儿站不稳要掉下去了,他急忙抓住一旁的树枝,平衡住身子。
有点心虚的低头,看到了一名黑衣男子傲立于一假山之巅,冷漠地望着他。
他呆呆地望着男子,十年来,生活中只有他和嬷嬷二人,从未见过其他外人,在看到男子时,他未被男子过于俊美的脸所震慑,反而惊讶于男子点立在假山之巅,却能屹立不倒!
“你是谁?”
男子的声音更冷了。
风尘儿不敢回答,有点惶然地想爬回去。
他不能让人知道他的身分,更不能让人知道,他越出了雷池!
但黑衣男子怎能如他的意?
一道白光破风而来,风尘儿只觉腰间一紧,人便动弹不得了!
他震惊地望向自己的腰间,竟然是一条白绫带?!
转头望向男子,白绫带的另一头缠在男子的手上。
男子冷冷一笑,在瞬间,风尘儿便被拉离了树枝,直直的被扯进了男子的怀中。
“啊?”
风尘儿心跳如雷鸣,煞白了脸,骇然地不知所措。
大掌按在他的肩上,男子冰雕一般的脸贴近他。“说,你是何人?!是男是女?”
“我……”风尘儿咬咬唇。
不,他不能说!他不能害了嬷嬷。
男子的笑更阴冷了。
抓他肩的手力道加大,风尘儿立即冷汗直冒,痛得唇色泛白。
“说是不说?”
不能说!不能说!风尘儿摇头。
“哼!”男子的力道几乎要捏碎他的小肩膀了。
风尘儿咬存了唇,他痛得头发晕。虚弱地望向男子冷酷无情的眼,不知为什么,并不害怕,只觉得很漂亮,不禁直视了。
男子的黑眸闪了闪,突然转过头。“何事?”
才一来,便被主人发现的总管并不惊讶,只是一板一眼地道:“塞北‘寒天一剑’前来挑战。”
男子嘴角一扬,泛出一抹嗜血的笑。
一手勾着怀中孩子的腰,一个飞身便向北飞去。
总管紧随其后。
轻轻一点,立足于武场之上,一名白衣男子早已鹤立于武场之间。武场外围,整齐的站了两排劲装青年,个个一脸淡漠,但双眼警戒地注意着白衣男子的一举一动。
黑衣男子向白衣男子瞟了一眼,并不在意。
手腕一抖,缠在孩子腰间的白绫带如蛇般地滑入他的袖子中。
风尘儿胃中翻滚如涛,急速变化的发展令他一时无法适应,难受地捂着肚子,无力地靠在男子怀中。
男子不看他一眼,将他向身后的青衣男子一抛,不再理会。
风尘儿又是了阵眩晕,落入了另一个陌生的怀抱中。
青衣男子扫了他一眼,没有作声,抱着他,双眼直视武场。
“在下寒连江,早闻风庄主武功盖世,今日有幸切磋切磋。”白衣男子有礼地抱拳。
黑衣男子并不多话。负手而立,袍摆无风自动,自是进入备战状态。
寒连江微笑。抽出手中的三尺长剑。
一刹那,两人对峙,一触即发。
风尘儿好不容易缓过气来之后,才一抬头,便看到这诡异的一幕。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今天惊奇地看到了许多陌生人,生平第一次看到别的人,他的心竟然有一股兴奋,兴奋的同时,又很惶恐。他不知,自己将来会发生什么变化,但直觉的,黑衣男子是一个危险的人物!
望着场内一黑一白静立对峙,他吞吞口水。没见过世面,可也知道此时气氛紧窒。
眨眼间,黑白两道人影突然都动了!
动得极快,如两道光,在风尘儿的眼前闪来闪去。风尘儿微张了嘴。他不知道,人竟然能如此神速?不明白那两个人在干什么,但从旁人的脸上,可以看到事情非常的严峻。
这是一场比武!
赢者,名扬江湖,败者,名声扫地!
挑战高手,是每个武者的兴趣。成,扬名,败,隐名。等武功更上一层楼之后,再出山。
江湖人皆知,塞北“寒天一剑”剑术超群,自六前年出道,多少剑客败于他之下,至今日,武林中已无多少剑客能与他匹敌了。而“御风山庄”的庄主风冷邪十五岁扬名江湖,剑术已是超然绝尘,直逼剑圣,至今十年,其剑术可谓天下第一!今日寒连江前来挑战,并无多少胜算,但爱剑者,总想与高手一比高下。
果然,风冷邪天下第一剑并非浪得虚名。才一出手,寒连江便知自己已败阵下来。但心中忍着一口气,只想知道自己能在第一剑之下走几招。
两百招之后,他的剑,脱手而去,落在了场外,并且一断为二!
而他的脖子上,架着一把寒光剔透的冷剑。
“我输了!”寒连江并没有因为败阵而面如土灰,反而很豁然。
风冷邪收了剑。转身,向青衣男子走去。
风尘儿揉揉眼,只觉自己才眨了几下眼,两道人影便立定,之后,白衣男子说了一句“我输了”。
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才想着,眼前一黑,寒冷的气息扑面而来,他诧异,抬头,望时一双冷漠的眼中。
青衣男子将怀中的孩子交给主人,便退到一旁。
风尘儿慌张,略微挣扎,但他那一点儿如力气,对于男子来讲,如一小虫子在挣扎。
低头看着怀中孩子苍白的脸,微微眯眼。
主人不发话,手下们都默不作声,几个人稍稍注意起主人怀中的孩子。
仍未离去的寒连江也有些好奇的看了一眼风冷邪怀里的孩子。
看了一会儿,他上前一步,道:“冷庄主,不知这位……是令嫒还是令郎?”
风冷邪倏地抬头,如剑般的眼神射向寒连江。
寒连江觉得莫名其妙。这风冷邪真是奇怪。至出现到如今,未发一句话,而问及他怀中的孩子时,竟然用这般冷飕飕的眼神看他。
“怎么?我说不对?但这孩子很像你!尤其是那五官,十分相似,只是这孩子还稚嫩,看着很秀美……”
话未完,风冷邪已下逐客令了。“送寒公子。”
“呃……”
寒连江欲言又止,挑挑眉,只得拾剑走人。
待人走了之后,风冷邪再次按住怀中孩子的肩。“你是谁?”
风尘儿痛呼出声,皱着眉,不肯开口。
风冷邪眯起双眼,寒光一乍现,这孩子若再不开口,怕是要送命了!江湖人皆知,风冷邪剑术第一,但无情更胜一筹!
“主上,且慢!”总管上前,审视着孩子的脸。
风冷邪冷冷地看向总管。
“这孩子……可能真是主上的孩子!”总管五十开外,从小便照顾风冷邪长大,故并不为他的冷酷所动摇。在“御风山庄”,唯有总管不怕庄主的冰寒气息。
风冷邪的黑眸对上怀中的孩子。
那孩子竟也用好奇的眼神望他。
“主上可记得……十一年前……您娶得一房?”总管问。
风冷邪略一点头。
十一年前,他十四岁,曾因受人偷袭而受伤,后来被一女子所救,之后那女子一心要嫁他,他虽厌恶,但终是娶了。一年后,那女子难产而死,而他将那女子的一切都清理出去,包括那个刚出世的孩子!
总管管理整个山庄的杂事,自然知道风冷邪的孩子一直生活在偏院里,只是奇怪,今日这孩子怎出了院落?
“名字?”风冷邪问总管。
总管摇摇头,表示不知。
“性别?”
总管又摇摇头。
风冷邪扬起冷酷的笑。“将带养他的仆人唤来。”
“是。”总管领命退下去了。
风尘儿虽不知他与那名老爷爷在讲什么,但总归听得懂一些话。比如,他是这名冷漠男子的孩子!?
那么……这个人……就是他的爹了?
风尘儿简直无法相信,他竟然见到了何嬷嬷口中的那个无情无义的爹!?
爹?
多么陌生而令人心痛的人?
曾经,他幻想过,自己的父亲会是怎样的,当从何嬷嬷的口中得知父亲的一切之后,他便没有任何幻想了!父亲,是个无情无义的人!
可如今,他因一时贪玩,却见到了那个本该亲近却淡如陌生人的父亲!?
风冷邪抱着他,向大厅走去。四名青衣男子紧随其后。这四名青衣男子是“御风山庄”的四大护法,分别以“风、火、雷、电”命名。他们年岁不大,皆在二十岁之间,但武功却高不可测!平日四人淡漠无多少表情,今日却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原来,庄主……还有个孩子?!
一个陌生的孩子!
第二章
何嬷嬷洗完衣服,扫完院子后,想找小主人去吃午饭,但哪里知道,寻遍了整个院落,只寻到一双鞋子!
望着那高大的树,她心头直跳。
看来,她所害怕的事,终于发生了!
女孩子喜静,能在一个小地方呆上辈子,但男孩子好动,哪能窝在一个小天地里不出去?
虽然小主人比一般男孩子要来得静,但终究是个好玩的男孩子啊!
正愁着不知如何是好时,总管来了。一看到总管,她便明了!
只怕,事情已发展到意料之外了!
十年未见那个无情无义的人,如今,或许会见上一面。
忐忑不安的跟着总管,走在曲折的回廊上。
走了许久,总管突然发话。“那是男孩还是女孩?”
“咦?”何嬷嬷一愣,即而想到风尘儿身上那改装过的衣服。莫名的发笑。由于风尘儿还只十岁,头发是做两髻梳的,一般女孩子小时,也是这般打扮,加上他一张美得惊人的脸,难怪他们分不清他是男是女!
哼,由此可见,当初那姓风的小子是多么的可恶,连自己的孩子是男是女都不知的情况下,便将之抛弃!如今到好,竟连身为亲爹却也不知自己的孩子是男是女!
这事要是传于世人,怕是会笑掉世人的大牙啊!
堂堂“御风山庄”的庄主,连自己的孩子是男是女都不知!
“是男是女?”总管严厉了声音。
何嬷嬷哪会怕他。“哼,是男是女,你们自己没有眼吗?”
总管瞪了她一眼,便不发话了。
何嬷嬷笑得开怀。正好,受了这么多年的气,今日正好可以出口恶气!
来到大厅,急急搜寻她的小主人,这一找,可找着了!不正是坐在那姓风小子的膝上?可他为何一脸苍白,冷汗直冒?
顾不了这么多,她一进门,便嚷。“我的小祖宗,这是怎么了?小宝贝啊,心肝啊!”
大厅里的人,就见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婆子手脚利落旋进来,直朝上座跑去。
风尘儿因为肩头被抓得痛,一直忍耐着,一听嬷嬷的大呼小叫,便朝她叫道:“嬷嬷——”
这一声嬷嬷叫得轻柔,但又带了哭声,众人惊讶于这孩子竟有着世间少有的动人嗓音!
可这声音虽动人,但仍是分辨不出,这孩子是男是女呀!
“我的小祖宗——嬷嬷来了!”一听小主人的声音,便知他受了委屈!天啊,心痛啊!平日从不让小主人受委屈,哪知这会儿竟然受了他亲生父亲的委屈?!
何嬷嬷上前,想将风尘儿抢回来,但风冷邪轻轻一挥,便将她挥退,不得近身。
何嬷嬷站定之后,一双有点花的眼一眯,恶狠狠地望向风冷邪。“姓风的,你这小子想将我的小宝贝怎么样?”
风冷邪淡漠地回视。
何嬷嬷气得发抖,伸出手指指着他。“好你个风小子,当初对我家小姐无情无义也就罢了,今日又想对我小主人怎么样?当初你抛弃他,老婆子我一把屎一把尿的将他拉拔到大,好不容易这么点大了,你又想从中作梗了?”
四大护法不禁为这老婆子捏了把冷汗,敢在风冷邪面前撒泼的人,没几个能活!
“你想死么?”风冷邪无视她的气愤,淡淡地道。
风尘儿一听,急了。“不要杀嬷嬷!”
风冷邪看了他一眼。“叫什么名?”
何嬷嬷接口:“别想叫老婆子我告诉你!老婆子不怕死!”
风冷邪眼一寒。
“……尘儿……我叫风尘儿。”他含着泪,大声道。
何嬷嬷嚷。“小祖宗,别怕这个无情无义的小……!”
一道白光一闪,何嬷嬷吐不出任何话了。被点了穴道,只有干瞪眼的份。
“女孩?”风冷邪问。
风尘儿微微不安。嬷嬷怎么了?
“说!”
风尘儿转过头,望着自己的“父亲”。“尘儿是男的。”
男的?其他人都略微惊讶。看来今天他们都看走了眼!
这么一个秀美的孩子竟然是男孩!
更惊异的是,庄主竟然将他唯一的血脉冷落了十年之久!
只是,这孩子实在看不出有十岁了。
风冷邪伸手在他的两腿间一摸,摸得风尘儿惊惶失措,看得何嬷嬷瞪凸了一双老眼。都说是男孩了,这小子怎么老不休的竟然用手去摸了才算信了。
过了一会儿,风冷邪开口:“以后,你随我住。”
“啊?”风尘儿不解,连嬷嬷也不解了。
没有再多说什么,将怀中的孩子丢给总管。“叫大夫,肩伤!”
吩咐之后,便起身离开。
风尘儿呆呆地望着那绝然而去的人。
父亲……他的父亲……
眼睛好酸啊。
总管一拍开嬷嬷的穴道,何嬷嬷便急着上前。见着了风尘儿的泪,她心疼地叫道:“我的小宝贝,哪里受伤了?哪里痛?”
一把抢过风尘儿,仔细检查。
“嬷嬷……”风尘儿伸手抱她。
“乖乖,我的小祖宗,我的小心肝!”何嬷嬷将他小小的身子抱在怀里。心里早将风冷邪骂了个千百遍。
总管看了一会,等他们情绪稳定之后,道:“随我来。”
何嬷嬷瞪他在眼。“你说跟你走,我们就跟你走?哼,我们要回院去了!”
“少主人受了伤,要看大夫。”
何嬷嬷转头。“谁是你少主人,不要乱叫!别以为姓风的生了尘儿,尘儿就一定算了他儿子!没养没教的,哪能是父子!”
“主上发了话,谁敢不从?”
何嬷嬷诸多不愿,但一个老婆子,怎斗得过一帮强硬的大男人?
大夫来了,查了风尘儿身上的伤势之后,开了些药膏,走了。何嬷嬷抱着他,坐在椅上,不让任何人接近。
这一折腾下来,一向体力不好的风尘儿,受不住困意,窝在嬷嬷怀里,便昏昏欲睡了。
何嬷嬷心疼地轻拍他的背,哄着他入睡,嘴里哼着小曲儿。
总管看着,眼里多了一丝难懂的意味。
不再打扰他们,退出了房。
才一出门,便看到主上。
他道:“少主睡了。”
风冷邪没有回应,转身离去。
总管立在原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
风家总算有后了!
风尘儿足足睡了三个时辰,方醒来,已是晚上了,午饭未进,肚子饿得慌。
“嬷嬷,我们在哪里?”躺在床上,他打量着雅致的房间。这不是他原来的房间,华丽许多。
何嬷嬷扶起他,吹着碗里的粥,道:“管他是哪里,先吃饭!我的小祖宗啊,饿坏了吧?”
风尘儿听话地张嘴,让何嬷嬷喂着吃。
吃完了,何嬷嬷擦干净他的嘴,道:“要再睡一会儿吗?”
风尘儿摇摇头。“不想睡了。”
“肩上还痛吗?”
“不疼了。”
何嬷嬷突然老泪纵横了。“这算是什么事儿呀!一个人的命运,就他一句话,便定了!老婆子不服啊!不服啊!可……可窝在那个小地方,对小主人有害无益!他若能待尘儿好,也就罢了,可这般冷漠……一如当初对待小姐般冷漠!这可叫什么事儿……”
“嬷嬷……”风尘儿抱住她。“尘儿不怕……不怕……”
“傻孩子,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啊!事事难料,虽然那男人是你爹,但他一个无情的人,哪有什么亲情可言?”
“嬷嬷,我……”
“孩子,你想待在他身边是不?”嬷嬷难看不出来?任何人,面对血亲,能不动容的?这么些年,这孩子过着无父无母的日子,如今好不容易父亲重视他了,怎不抓住这好机会?
“对不起……”风尘儿咬唇。
“小呆瓜,跟嬷嬷说对不起做啥?”何嬷嬷怜爱地抚摸着他的头发。“如果这命好了,是你的福气!”
将头埋在嬷嬷的怀里,轻轻地问:“那人……真的是尘儿的……爹爹吗?”
“哼,姓风的,化成灰我也认得!”
是亲爹啊!
一个陌生的爹!
以后……他的人生会有什么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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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一醒来,来了两名丫环,说是要带小主人去“凝月池”沐浴。
“嬷嬷,凝月池是什么地方?”风尘儿问何嬷嬷。
何嬷嬷皱了一双白眉。“凝月池?风家主人惯用的沐浴池!传闻用这个池的池水洗过之后,人长得特别俊俏——哼,风小子就是那张脸骗了小姐的芳心!想来分明是用池水洗出来的!不过尘儿天生长得秀美,哪用得着什么凝月池?哼!”
冲着两名丫环叫道:“不去,不去!早膳还未用,哪有力气去洗澡?等吃了饭再说!”
“请嬷嬷不要为难奴婢们。”两名十三四岁的丫环细细软软的说道。
“为难?这算什么为难!你们当了多久的奴才了?就这么点事儿,算是为难了?那老婆子这辈子受为难的事不是数都数不清了?”
“奴婢们受主上之命,请何嬷嬷能谅解。”
“不去!”何嬷嬷边为风尘儿穿衣服,边道,“不是认了我的小宝贝为儿子了?怎么不送些像样一点的衣服来?”
丫环们面有难色,却又不能发作。
风尘儿扯了扯何嬷嬷的衣角。“嬷嬷,我们还是先去沐浴吧。”
何嬷嬷怜爱的点点他的小翘鼻。“就知道小祖宗心软!罢了罢了,先去洗个澡,精神也好一点!我倒要看看,那个什么‘凝月池’长得啥模样!”
丫环一听答应了,都松了口气。说来,这何嬷嬷虽然已花白了头发,皱了一张脸,但精神可抖擞了!一点都不像五六十岁的老妪!
跟着两名丫环,七折八拐地走在回廊庭院里。
风尘儿好奇的东张西望。这里的庭院好大,比起他以前住的地方足足大了数倍!一路上风光无限!假山假石数不胜数,翠竹松柏,绿柳梧桐等树木点缀在墙角墙头,还有说不出名的花花草草一簇一簇的围绕成一个个大大小小的花园。庭院里不单单只有花草树木,还有清澈见底的水池水潭,走在水面上的折廊上,可以清楚的看到水底下的红色鲤鱼。
“嬷嬷,这么大的地方,都是……都是爹爹的吗?”风尘儿一路上惊叹连连。
“可不是?风小子祖辈几代传下来,有这种大宅子不足为奇!”虽然很厌恶风冷邪,但不得不惊叹风家富可敌国啊!这还是“御风山庄”的一小部分,真要逛遍整个山庄,怕是要三天三夜了!
走了许久,终于,来到了一个较偏僻的小院落。何嬷嬷眯起眼看了看,不禁暗暗诧异。这院子竟然就在他们之前住所的附近!正奇怪尘儿是怎么被风冷邪给遇上的!想来,可能是风冷邪来此沐浴,而尘儿又刚好调皮爬树,才不期然的被遇上了!?
其实她一直知道尘儿爱玩,平日她是睁只眼闭只眼,男孩子嘛,总会调皮些,只要不累着自己,怎么玩都可以。只是,这次不知该说是运气好或是坏!十年间未曾发现,昨日竟意外的被发现了!这……算是一种缘么?
罢了罢了,想也想不清的问题!只能往好处想了!再怎么说,尘儿也是风小子的亲生骨肉!
“请嬷嬷在外候着。”进入院门之后,丫环对何嬷嬷道。
“候着便候着。”才一抬眼,看到丫环们似乎想跟进去,她急道,“你们……你们也都在外候着!”
“这……奴婢们要侍候小主人沐浴。”
“哎哟,我说你们这两个小丫头片子,小主人的身子你们敢看?就你们这种身份?”何嬷嬷一手一个拉住她们。“走,跟老婆子我候在外面!谁都不能进去!”
“嬷嬷?”
向风尘儿摆摆手。“你自个儿进去洗吧,我们在外面候着。”
风尘儿腼腆地点头,推开门,进入了屋子内。
轻轻合上门,他四处打量。但看来看去,就是没看到所谓的“凝月池”啊!
这个屋子有点怪,诺大的房间,竟然由数根石柱子撑着屋顶,而柱子与柱子之间,飘舞着薄如轻云的纱帘,一层一层,重重叠叠,造就一个朦胧的世界。
他绕着柱子,一根一根的走,似乎绕了很久,仍是寻不到所谓的池子。
好奇怪!难道他走错地方了?
要不要回去问问两名丫环姐姐?
想着,便转身要走,走了几步,忽听到一阵水声,他停下了脚步,听了一会儿,四处张望了许久,循着水声,一步步走进更深处。
撩开纱帘,泉水声更清晰了。
他心中一动,小步奔了进去。
“哇!”小嘴微张,望着眼前诺大的池水!
这池很大,足可容得下二十多人共同沐浴,泉水从山壁上涌出,落入池中,荡起一阵阵涟漪,最叫他惊叹的是,水的表面有一层薄薄的云雾。
这便是“凝月池”?好奇怪的一个池啊!依着山壁,水上飘雾。而这房子建得也奇怪,从外面看是一座雕栏玉砌的华丽屋子,一进里面后,竟是融入了大自然,依着山壁而建!
抬头一望,池水上头竟是露天的!
假如在夜晚,那明月一定会倒映在池水里!难道这池叫“凝月池”。真是名副其实!
脱了衣服,解了头髻,试了试水温,竟是温热的,他心一喜,愉悦地滑入水中。
“啊?”
显然是他高兴得太快了!
一切美好的事物,皆有一点点缺憾之处!
这池水,对于一名成熟男子而言,水位或许只及胸部以下,可对于个子过小的风尘儿而言,正好灭了顶!
脚不着底,风尘儿惊惶失措地扑打着双臂,脑袋在水里浮浮沉沉。
一连喝了好几口水,他害怕地在水里挣扎!
“……嬷嬷……”扑着水,他微弱地求救,但空旷的屋内,静得有些可怕。
“咕噜噜……”沉入水中,快要窒息而死了!
突然,一个巨大的力道扯住他的头发,往上一提,他的脑袋破水而出。
“咳——”骇然得泪流满面,他伸手抓住唯一的依附之物,不敢松手。
咳了许久,将肚里的水硬是咳出来,呼吸畅通了之后,狂跳的心方渐渐平息。平息之后,所有的感觉全回来了,他眨了眨泪眼,逐渐看清了自己所依附的“物体”。
“吓——”他一呆。
他细嫩的双臂抱着的竟是人的脖子!?
辛苦的再仰高头,看到一张如冰雕般的脸!
是……爹爹?!
泪眼望时一双黑如深潭的双眼内,失神。
救他的人……是爹……
风冷邪没有说话,只是抱着他,让他坐在池水边缘,他则站在水中,与风尘儿平视。
拍拍手,清脆的声音过后,两名丫环相继出现。
跪在池边,磕头。“主上。”
风尘儿惊讶。这两名丫环不正是刚刚领他来的那两人么?可是,嬷嬷呢?还在外面吗?
“侍候。”风冷邪下令,转了个身,脱了一身湿衣服。
两名丫环很有默契地开始动手,侍候风尘儿。
风尘儿满脸通红。“不……不要……”
他不用她们侍候!她们不是应该要侍候爹爹的吗?毕竟开口说要侍候的人是爹爹呀!抬头,望向池中的人。
“呀?”池中的男子,披着一头如水般的长发,赤裸的上身布满水珠,如一尊水里的雕像,完美而诱人!
“少主人……”丫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风冷邪挥了挥手,要她们退一边。
风尘儿红着脸低下头,有点羞涩地想遮掩自己稚嫩的身体。
一股温热的水自头顶淋下,他一愕,看到父亲的手里拿着水瓢。
他张口,想叫他,可“爹爹”两字梗在喉咙里,无论如何都叫不出口。从未叫过,自然生疏。
风冷邪似乎也不期望他能开口叫他“爹爹”,打湿了他的头发后,再往他身上淋水。他怔怔地望着父亲。从看到父亲起,父亲给他的感觉一直是冷冷冰冰的,他以为,这样的父亲应该不会亲近儿子的,然而现在,他……他竟然亲自他为沐浴?!
父亲的手轻轻地在他头发上抚摸,香精抹在发上,宽大而有力的手开始清洗他的头发。他微昂着头,大大的眼直勾勾的盯着近在咫尺的人。
“闭眼。”声音很冷,但风尘儿心里却很温热,眼睛一阵发酸,他急急闭上。
一头细软的秀发到了风冷邪的手里,经由昂贵的香精清洗之后,显得又顺又滑亮。身子被抱下水,紧紧贴着父亲的肌肤,头微后仰,父亲一手拖着他的颈,一手用水洗去了他发上的香沫。
洗完之后,拖起他的身子,再次让他坐在池边缘。
风尘儿全身发烫,刚刚亲密的贴着爹爹时,心跳得好快!他偷偷看了眼父亲,见他一脸平静,他一手按在心口,压下了狂跳的心。
好不容易才压下过快的心跳,父亲的手又摸上了他的肌肤。
他轻呼了一声,风冷邪冰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以澡豆涂抹着他的身体。
风尘儿不敢再发声,默默地由着宽大的手在身体上游走。
小时的他,也曾由何嬷嬷帮着洗澡,但七八岁之后,就由自己洗了。他的身体,从未被其他外人看见过,可现在,这个陌生的爹在为他洗澡。
他不知该如何反应,只能像个孩子般,乖乖的任他摆布!
是爹爹呢!
尽管生疏,但……可以很亲密!
他微微脸红,垂着眼,享受着父亲的手在他肌肤上来回的摩挲着。
手,从颈部游走到胸膛,再由胸膛滑到下腹,之后是……两腿间,在抚上他稚嫩的性器上时,他双手一遮,不敢看对方的脸。
那手顿了顿,而后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自己洗。”
手又开始磨擦大腿与小腿肚了。
风尘儿却不敢有任何的轻举妄动!
如果是自己一个人的话,洗这里是没有任何感觉的,可是,尽管他年纪尚小,仍是知道身体的有些方面不可以让别人看到!尤其是这里!如果在他面前自己洗的话,会很尴尬的!总觉有一种怪怪的气氛在流动!
当风冷邪将他的脚板都擦好之后,而他的手仍按在两腿之间,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没有给他更多思考的空间,大手伸了过去,一下子掌握住了他稚嫩的还未完全成熟的小小肉棒。
“……爹爹……”很轻,很轻,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呼唤声自风尘儿的口中溢出。
风冷邪揽过他的腰,带他入水。
水淹至脖子以下,一下子冲干净了身上的泡沫。
水里,父亲的手仍未放过他!为了洗净他身上的泡沫,那大掌沿着他的曲线,一寸一寸地抚过,就连双臀内侧都被他的手指轻轻划过。
风尘儿无力地瘫在父亲的怀里,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是怎么了,每被父亲抚摸过一次,身体便酥上几分,等洗完澡之后,他已全身无力了。
任由风冷邪抱着出了水池,接过两名丫环递上干净的布巾,让他靠在怀里,轻轻地拭干了他身上的水珠。
拭干身体之后,用另一干布巾将他小小的身子一包,让他坐在榻椅上,两名丫环自动地开始擦拭他的头发。
在风尘儿神魂迷茫的时候,风冷邪放开他,转身进入池水中,开始清洗自身。
这水池是一个流动性的池,之前的泡沫,早已流至不知处了,而此时,池水一如当初的干净清澈。
微风自露天吹进来,扬起了一道道轻纱,风尘儿吁了口气,裹在布巾里的身体,如火般发烫。
今天,他洗了一个这辈子永远也忘不了的澡!
第三章
丫环们从柜子里翻出早已准备好的衣物,放在风尘儿的身边,原本是打算侍候他更衣的,但风尘儿拒绝了。要求她们退到纱帘后,方褪了身上的布巾,开始穿衣。由于衣服与以前所穿的衣物没多少不同之处,唯有料子更舒适,他很自然的穿上,系好腰带。
正好,风冷邪也洗完澡了。
出了水,向他走来。他扯着衣带,不敢抬头。他的个子,不及风冷邪的胸部,当他低下头时,视线便落在了风冷邪的腰以下之处。然而,他突然震惊得睁大了眼!那……那个……他迅速的抬头,望了一眼父亲冰冷的脸,之后,视线又落在了他的两腿之间。
好……巨大!
自己的与他的一比,简直是望尘莫及!
“闭眼!”冰冷的语气中似乎多了些什么。风尘儿一听,急急用双手遮住双眼。可又忍不住,偷偷地从手指缝里看向那个巨大。
风冷邪站在他身前不远处,现名丫环侍候着为他更衣。一切完毕之后,丫环一个在擦拭风冷邪的头发,一个为风尘儿梳发。
丫环用玉梳梳直了他的发后,将他的头发梳成一绺,打算梳成一束,固定在脑后,但没弄好,风冷邪的手便挡下了她的动作。
一个眼神,丫环将手中的梳子交给了主子。
风尘儿疑惑地抬头,看到风冷邪完美的脸之后,又不安地低下头。
风冷邪放下了他的头发,从中间分路,将他的头发分成两股。梳顺了一股之后,束起,以发带固定,再将头发编织成长而滑的辫子,编完后,绕着发根,盘成一个团髻,盘完后,以发夹夹定,最后用一条织嵌着数颗豆般大小的绿宝石发带绕在团髻外,打上结,便完毕了。
梳完左边之后,右边的头发同样盘成一个团髻,用绿宝石发带系上。
一旁的丫环眼中渐渐流露出惊讶。
风尘儿袖中的双指不断地绕着,很好奇男人给他梳了个什么样的发髻。虽然他一直是做两团髻打扮,可是,好像现在的发髻要比以前复杂。
从丫环的眼中看来,他似乎很奇怪呢!
不知有没有镜子。
修长的手指理了理他的刘海,他仰起头,一双如清泉般清澈的大眼望着男子。
刘海被中分开来,眉间那颗豆子般大小的棱形朱砂痣突显了出来。
丫环们轻呼。
天啊!原来……小主人的眉间也有一颗朱砂痣!与主人眉心的如出一辙!
这下子,任何人都不敢怀疑小主人不是主上的亲骨肉了!
拇指,轻轻摩挲一几下风尘儿眉心的朱砂痣,风冷邪的嘴角似乎微微上扬了。
风尘儿眨了眨天真无邪的大眼。
“走了。”牵起他的小手,向屋外走去。
他小跑着跟上,抬头看到他披头散发的样子,那一头如水般的头发直泄腰下,不禁伸手触摸——
风冷邪倏地转头。
他吓了一跳,手停在他的发上,呆呆地望着转过来的冰雕脸。
干燥的喉咙有点发痛。“头发……散着……”
风冷邪挑挑眉,为他一贯冰冷的脸添了几分人气。
“不必了。”
被父亲的黑眸一看,心头跳得慌,他很快低下头。
一根手指伸到他的下颚处,将他的下巴抬起。“风家人……从不低头!”
“……呃……是……”他慌张地抬头。
似乎是满意了,拉着他出了房门。
出了房门,立刻能看到僵立在门口的何嬷嬷。何嬷嬷一脸菜色,见他们出来了,脸色更是难看得如雷雨前的阴沉天空。
“嬷嬷!?”风尘儿想奔过去,但手被风冷邪给拉住了。
何嬷嬷脸都绿了,偏偏开不了口,身子也动不了!若不是风小子这个混蛋点了她的穴道,她也不至于像个傻瓜一样站在门口晒太阳!
“嬷嬷怎么了?”风尘儿问身边的人。
风冷邪随手一挥,挥开了何嬷嬷的穴道。
一能行动自由,何嬷嬷立即冲上前,大骂。“风小子,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还让小主子穿这种衣服?”
“咦?”风尘儿不解地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嬷嬷,衣服和以前的一样啊!”
“就是一样才有问题!”何嬷嬷手指一伸,指着风冷邪恶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以前因为没有衣服给尘儿穿,老婆子我才将小姐以前的衣服修改了给他穿,可……可如今,你有的是钱,难道为尘儿买几套男孩子的衣服都有困难吗?你让他穿这般阴阳难辨的衣服,是存心让尘儿难堪么?!还有,你为他梳得什么头髻?小姑娘的头髻?!天啊!这……这是为人父亲会做的事吗?”
风尘儿不安抬头看看何嬷嬷气急败坏的脸,再看看父亲面无表情的脸,然后看到了丫环诧异的神情。
“你说……你说,你这是何居心?你是真心当尘儿是亲生儿子吗?”何嬷嬷低吼。
风尘儿咬咬唇。“嬷嬷……我……我很奇怪吗?”
“呃?”何嬷嬷一见风尘儿快要哭的脸,便讲不出任何话来。
“尘儿穿的衣服……很怪吗?”穿了十年的衣服,梳了十年的发髻,这样……很怪吗?
何嬷嬷顿时哑口无言!
她……她能怎么说?在风尘儿的心里,自己穿成这样是再正常不过了,可……可在正常人的眼里,他一个男孩子穿成这样却是十分怪异的!如果是女孩子倒也罢了,可偏偏他是男孩子啊!而这个风冷邪真不是个东西,怎么能面不改色地将自己的儿子打扮得像个小姑娘?尽管这样子的尘儿美得像个仙童,可是,终究是不对的!
“嬷嬷……”叫了数声,皆得不到回应,风尘儿拉拉父亲的手,抬头,问,“尘儿……这样子很怪吗?”
风冷邪微一弯腰,抱起了他。没有回答,绕过何嬷嬷,向院外走去。
“你……你等等……”何嬷嬷回过神时,风冷邪已抱着风尘儿走出院子了。她迈着绫乱的步子,追了过去。“把话说清楚啊!”
风尘儿的头靠边父亲的肩上,双眼幽幽地望着跑在后面的何嬷嬷。
为什么……何嬷嬷觉他穿了十年的衣服会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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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长形的紫檀桌,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摆满了整张桌子。
八张椅,有四张椅上坐了人。
四个人,四张脸,却只有一种表情。
淡漠,是他们一贯的神情。
美味摆在他们眼前,他们却未曾过筷,只因,他们等待的人未到。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
轻微的脚步声由远而近,默默地打破了大厅内的寂然。
如以往般,四人一致地站起,恭敬地迎候来人。
大厅的门口,模糊地出现两条人影。
当四人看清出现在门口的人时,丝丝惊意爬上一贯淡漠的脸。
空气中,隐隐飘荡着沐浴后的花露清香,门口的两人,一高一矮。高大的男人一袭雪色长袍,单薄的春衫贴在他修长的身上极为柔软,徐徐春风,扬起了轻盈的袍摆,墨黑如丝的直发披散,带着点点水珠儿,在微风中轻轻舞动。男人一身冰冷,俊美的五官似冰雕般,立体而精致,幽深的黑眸,深邃得无任何情绪。
他的左手,拎着一个秀美的孩子。那孩子有一双水晶般的大眼,每眨一次,水晶更清澈了,两团髻发显示着他的稚嫩,一身淡绿的分不出男女的衣衫,将他灵秀精美的脸衬托得完美无瑕。
桌旁的四个年轻男子略微诧异地盯着那孩子。那孩子有些怯意,但脑中回荡着父亲的话,故尔没有羞怯地低下头。
男子以冷漠的眼神扫过桌边的四个人,四人立即收回放肆的审视眼光,垂下眼帘。
带着秀美的孩子,缓步走向桌子,在首席从下,直立的四个人也慢慢坐下。
那孩子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立在男子的身边,一脸的不知所措。
“坐。”男人简单的命令。
孩子瞅瞅男人身边的位置,男人点了下头,他方小心翼翼地坐下,但桌面对于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而言,实在有点高,他伸了伸脖子。
四人再一次将焦点凝聚在孩子身上,他们惊讶地是孩子所坐的位置,或许,他们更惊讶男人的决定!?
男主人的旁坐——即使是身为女主人,亦不可与丈夫同坐,然而,那孩子竟能与男主人同坐一端?
男人一个动作,告示着大家可以用膳了。
同以往一样,主人下令后,四个人——风、火、雷、电开始动筷。
茫然地望着一桌从未见过的佳肴,风尘儿踌躇不安地挪挪身子。冷漠的父亲带着沐完浴的他,来到这大厅内,看到食物,他明了,这是早膳。未曾与陌生人同桌的怯懦被面对丰富食物却无从下手的惶恐所取代。
其他人,在喝了半碗红豆粥,吃了两个鲜肉包子之后,莫名的抬头,将注意力调向那个丝毫未动的孩子身上。
风尘儿郝然地望向父亲。
“不合胃口?”风冷邪放下筷子问。
轻轻地摇摇头,风尘儿不知该如何回答。
风冷邪将粥挪近他,夹了两个香糕,道:“吃。”
风尘儿伸出手,慢慢地拿起筷子,望着红豆粥,他轻语:“有……有窝窝头吗?”
其他人一脸古怪,似乎无法理解他的问话。他放下筷子,不安地说:“没有窝窝头,硬馒头也可以。”
“没有。”风冷邪的黑眸中似乎掺了一丝寒意。
仿佛能感应到他的情绪,风尘儿黯淡了眼,默默地从椅子上站起。
他的举动,使其他人更狐疑了,当他转身要走时,风冷邪迅速地拉住他,他一惊,对上父亲漂亮却寒冷的眼睛。
“去哪里?”
他眨眨眼,小声地说:“我……我向嬷嬷要去。”
轻轻地一句话,当下令五个成年男子领悟到一些东西,不约而同的,他们突然没了食欲。
在今日以前,当他们吃着山珍海味时,“御风山庄”的少主人却在啃下人都难以下咽的窝窝头和冷馒头?
那孩子的眼中没有丝毫的委屈,仰着一张困惑的小脸,单纯得令人莫名心痛。
轻轻一带,风冷邪将风尘和抱起入在大腿上,风尘儿一阵惊慌。
按下怀中略挣扎的小人儿,他以勺子盛了粥,放到风尘儿的嘴边,冷硬的道:“张口。”
呆呆地望着近在咫尺的父亲,他乖乖地张口,香甜的粥立即送入他的小口内。
含着美味的粥,他不舍地下咽,但父亲紧盯着他,他一小口一小口地咽,让粥慢慢地滑入肚中。
喂了两三口,风冷邪道:“以后,没有窝窝头。”
虽然疑惑,但风尘儿压下心中的不解,应付着父亲送到嘴边的米粥。没有窝窝头,那应该会有硬馒头吧?
单纯的脑着闪着疑问,嘴巴却很乖的一张一合,配着点心,半碗粥很快地下肚了。
肚子有点胀了,但父亲喂他的动作没有停下,送到嘴边的香糕他犹豫着要不要张口吃下。
风冷邪低头,正好对上风尘儿歉意的眼。打了个轻嗝,他推开嘴边的点心。“我……我饱了。”
饱了?
一直关注着他的风火雷电差点被粥呛到。半碗粥,两块小香糕,几口鲜肉包,五六粒花生米,两勺鱼笋浓汤,便使他饱了?
一个十岁男孩的胃口会如此之小么?
想当初,他们十岁时,早膳可以喝两碗粥,吃十个包子,仍嫌不足,而他们的少主未吃满他们的十分之一,便说饱了?!
咬在嘴里的美食,更无味了。
失了胃口,他们都放下了筷子。
不明白他们为何都沉默了,风尘儿瞅了两眼包子,他扯扯风冷邪的袖子,问:“可以……给我一个包子吗?”
以为他要吃,风冷邪很快地为他夹了一个诺大的包子,风尘儿说了声谢谢,接过包子,却不吃,拿在手里捧着。
“为何不吃?”风冷邪问。
在父亲的注视下,他红了脸。“我想……拿给嬷嬷吃。她……一定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包子。”
一句无主的话,顿时令其他人再也咽不下任何食物了!
一桌的美食,突然成了精美的装饰品。
空气,莫名的沉闷。
不知自己是否说错了话,风尘儿不安地扭了下身子,想从父亲的膝上下来。
但风冷邪一施力,他动弹不得。
“来人——”大厅内响起风冷邪冰冷的声音,总管的身影很快地出现,风冷邪下令。“传何嬷嬷……”
总管领会,立即下去。
不一会,大门口出现何嬷嬷瘦小的身子。
两刻钟前,她追在风冷邪身后,要他讨个说法,却被挡在门外,被丫环拉去下人的宅子里用早饭。如今,又被总管快速地请来,她一肚子的火,但挂念着她的小祖宗,空着腹,急急赶来。当看到一桌的美食,四个食不吃味的青年,以及风冷邪那破裂了的冷漠俊脸,她突然明白地冷笑。
“嬷嬷……”坐在风冷邪膝上的风尘儿一见到她,立即向她展颜,递上手中的包子,开心地说:“嬷嬷,包子很好吃,你尝尝。”
望着递来的嫩白包子,何嬷嬷不禁泪潸潸了。
诺大的“御风山庄”对从未踏出小院的风尘儿而言,充满了新奇。但他没有太多的机会到处探索,在用了早膳后,他便被带去书房,据领路的丫环姐姐说,从今天起,他便要读书写字了。
书房里,年约三十,温文尔雅地夫子恭候多时了。
当看到丫环带来的秀美孩子,他温和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他是山庄里的儒生,曾经考过状元,但因官场冷酷无情,他辞了官,返乡。二十几岁跟在风冷邪身边,出谋划策,五年了,一直过平淡的生活。昨日之前,他从不知素来冷酷无情的庄主曾成婚并生有一子。当被告知担任“御风山庄”少主人的夫子时,他怔愣了好一会儿。
如今,亲眼看到约莫十来岁,却一身怪异装扮的风尘儿,他震惊了。
少主人……应该是个男孩吧?
在风尘儿步入书房后,他收起了惊讶,泛着温和的微笑。
风尘儿很有礼貌地向温文尔雅的男子行礼。“夫子——”
男子点点头,在他坐下后,方道:“我姓唐,单名一个逸字,称我唐夫子即可。”
风尘儿应了一声。
唐逸摆好书,问:“少主可曾习过字?”
虽不明白他为何唤他“少主”,但风尘儿如实回道:“嬷嬷有教过我《三字经》、《百家姓》,识的字不多。”
唐逸略一叹气,叹气声中充满了惋惜。一般富人家的孩子,十岁时便能出口成章,朗诗颂词了。眼前这个曾被遗忘的孩子,直叫人疼惜。
风尘儿天真的歪了小脑袋,不解夫子眼中的怜惜与遗憾。
唐逸轻咳了一声,柔和地对他说:“那么,我从头教起吧。”
风尘儿点点头,一切随夫子。
一个早上,便在朗朗书声中度过。
唐逸听着孩子清脆悦耳的读书声,惜才之心油然而生!这孩子,天资聪颖呀!或许不出一年,他便能赶上同龄人了。
正午的阳光照得窗外的花草懒洋洋的,煦暖的春风熏得人全身舒畅。
丫环的身影出现在书房门口,细柔地吩咐。“午膳的时间到了。”
唐逸应了一声。
风尘儿读完一段文字后,方放下书本。
唐逸道:“少主随她去吧。”
风尘儿起身,向夫子行礼道别,这才跟着丫环的身后出房。
曲折的回廊外,碧草茵茵,百花争艳,池塘里,水光粼粼,鱼儿偶有跳跃,无限生机。
熏着暖风,风尘儿昏昏欲睡。揉揉酸累的眼,打了个呵欠。坐了一个上午,念了一早上的书,实在有些累人呢。他的体力一向较差,平时活动一会儿,便会被嬷嬷拉去休息。
丫环走得快,他跟在后头,步履渐行渐慢,长长的走廊似无尽头,他迷蒙地望着走廊外的绿地。
柔软的嫩草,像一张天然的床,清新的花香似迷药般,闻后令他瞌睡连连。
前面的身影转了个弯,风尘儿却没有跟上去,他的脚无意识地向那片诱人的绿地移去。
丫头没有回头,她一直以为小主人跟在身后,当来到大厅,主人发话问时,她方惊惶失措地回头,身后空无一人,她恐慌地下跪。
风冷邪寒着脸,一声令下,发动全山庄的人,关起大门来寻人。
何嬷嬷闻风赶来,冲着风冷邪便大骂:“姓风的,你……你把我的小宝贝儿怎么了?哎哟,你让他习一个早上的课?尘儿体虚,哪受得了这种折腾?你……你不是存心要累着他吗?”
众人一听,莫不诧异。想不到那么一个美丽的孩子,体力如此之差?
何嬷嬷又哭又骂,风冷邪面无表情,领着风、雷、电、火四人,搜索着山庄的每一个角落。
“御风山庄”何其之大,占地面积上千顷,亭台楼阁,大院小院,湖泊池塘,假山假石,土丘绿林……如此之大,如此之广的山庄,要找一个小人儿,简直如大海捞针般之难!
再则,那孩子不是存心躲人,而是无故失踪。往往无故失踪更难寻得踪迹。
半个时辰下来,金山庄的人都大惊失色。
一阵虎啸,引得风冷邪一怔。他侧耳一听,顷刻间撩袍闪身,向虎啸处飞去。
他身法极快,雪衣白影如一阵凌利的疾风,一扫而过。
紧跟其后的风火雷电如影相随。
风驰电掣,五条人影闪电般地立定在一绿茵之上,只见一只皮毛黑白相间的巨虎甩着粗壮的尾巴,徘徊在灌木丛前。
风冷邪低喝一声,那白虎转过头,深绿的虎眼原本凶光凌冽,但看到颀长的风冷邪后,他竟乖如猫儿般地挨到他脚边磨蹭。
风冷邪只手按在白虎的头上,锐利的双目扫向灌木,一片淡绿的衣角引得他快步上前。
一看,英挺的剑眉倏地拧紧。
身后的四人面面相觑,不禁上前一探究竟。
围成弯月形的灌木丛中,蜷缩着一个小人儿,他头枕在手上,另一手揪着柔软的绿草,酣甜纯洁的睡脸天真无邪,而他的身边,竟偎着两只幼小的白虎!?那两只两三个月大的小虎一会儿蹭蹭小人儿的脸,一会儿舔舔他的手,亲密无比。
在看到小主人平安无事后,四人皆暗松了口气。
风冷邪眼中闪过一丝未知的光,无言地抚摸着巨虎的皮毛。
巨虎低吼几声,那两只偎在小人儿身边的小白虎呜咽,似乎不愿离开温暖的人体。
白虎的叫声吵醒了酣睡中的人儿。
悠悠地醒来,入眼的是两只可爱的小动物,风尘儿喜爱地摸摸怀中小家伙的毛。“嘻,好可爱的小猫儿。”
两只小家伙听到他的赞美声,争着要舔他的脸,他又笑又躲,不经意地,看到不远处更巨大的动物,晶亮的大眼一瞪,乍舌。“好大的猫……”
被唤为“猫”的巨虎歪了头,似乎无法理解竟然有人类将它堂堂威武的山中之王误认为家居猫?
视线从“猫儿”的身上上移,当看到风冷邪俊美如冰雕的脸时,风尘儿惊呼一声。
糟糕!?
他……他忘了午膳……
第四章
酣酣日脚紫烟浮,妍暖破轻裘。困人天色,醉人花气,午梦扶头。
春慵恰似春塘水,一片彀纹愁。溶溶曳曳,东风无力,欲避还休。
——宋·范成大《眼儿媚》
春风拂面,恼人睡意。
绿草地上,一少年模样的人儿披头散发,枕在一只白虎身上,面上覆了一本蓝皮宋词,熏着微风,昏昏欲睡。被他枕的白虎乖巧地趴在地上,不断地打着瞌睡,亦是一身慵懒。
相较于这边的困意,少年脚边的那只白虎显得神采奕奕。它顽皮地咬着少年的鞋子,又拉又扯,将少年脚上的白色鞋子给脱了下来,咬了一边之后,去咬另一只,很快地,两只鞋都被它扯了下来,它衔着两只鞋,往草丛窜去。
少年伸的拿下脸上的书,半眯着眼,果然看到两脚光溜溜,他无奈地一笑,赤脚在草地上磨了磨。
将少年的鞋子藏在不知处后,那顽皮的白虎大摇大摆地回来,绕着少年打转。
少年并不责备,用轻柔的语气说道:“大猫,你又藏了我的鞋,一会儿侍女姐姐又一阵好找了。”
那被唤为大猫的顽皮白虎似乎听得懂少年的话,一副趾高气昂地甩甩尾 巴,完全不一回事。
少年支着头,无奈地叹气。
天上,白云悠然。
抬头,望着不远处的一瓦一砾,少年不禁感慨。
这美丽幽静的山庄,他呆了十五年呢。十岁以后的五年内,他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跟着才高八斗的夫子,装了满肚子的墨水,但这山庄的绝妙武功,他半点不会。
或许有人会奇怪,天下第一无情剑的继承人竟然不谙武功,但,这是事实。就连他也无法理解,他的生父,“御风山庄”的庄主风冷邪为何不教他武功?
思及他那俊美得疑似天人的无情父亲,他略略失意。
父亲呵……
五年来,他开口唤他“爹爹”的次数屈指可数,那个男人并不在意他唤他什么。他们虽是父子,却……并不亲近?男人不多话,除非必要否则他可以一天不言不语。
他终日不见影,数月不在家,常常带着四名手下,出走江湖,与挑战的剑客一比高下。
前两年,一直照顾他的嬷嬷会骂他的父亲无情冷血,竟连自己的孩子也不亲近,如今,身边再也不会有老人唠叨的声音了。
嬷嬷她……
双眼一酸,他无言地抚着大猫的毛。
那个疼他怜他的嬷嬷,走了呢……
身在诺大的山庄里,感到无尽的孤独。幸有两只白虎相伴,日子方不会显得苍白。
“大猫顽皮好动,小猫慵懒安静,真是一对有趣的兄弟。”他喃喃。
侍女白霜一进院,便看到她的小主人随意地躺在草地上,和两只白虎玩在一起。她无奈地摇摇头,美目一转,瞟到小主人赤裸的脚丫子,她哭笑不得。
草地上传来沙沙声,少年掀了掀眼皮,看到一婷婷少女翩翩而来。他打了个呵欠,坐直身子,而身边的两只白虎立即警觉,当看清来人后,它们又放松了下来。
白霜向少年曲了曲膝。“好主子,您的鞋呢?”
少年刹那间绯红了两腮,他站起身,拍拍草屑,略瞪了眼大猫。“这家伙又调皮了呢。霜姐姐,你帮忙我找找吧。”
大猫被瞪,呼呼两声,转过身扭了扭屁股。
它顽皮的模样逗笑了两人。小猫改趴为站,一副纳闷的模样。
白霜抿嘴。“少主人,您的大猫藏功一流呢,奴婢哪次能找着您的鞋?嘻,奴婢早另拿一双了……”
她从身后拎出一双丝履。对于大猫藏少主鞋子的事,她可是习以为常了。每次少主在草地上晒太阳假寐时,大猫皆会调皮地藏了主人的鞋。第一次时,少主人光着脚丫子到处寻找,惊得全山庄里的下人们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一大窜人跟在他身后跑,而大猫在前面边叫边窜,极度兴奋。当庄主回山庄看到这一奇景时,立即下令所有护卫赶来,一时,山庄里热闹得像炸开的锅——当少主终是找不到鞋子打算放弃时,方发现全山庄为了他乱套了。事后庄主一问,才知道事情的缘由!
这样的事多来几回,大伙儿也不再如初时那般紧张了。后来少主不再急着找鞋子了,若没了鞋,他便赤脚走在山庄里,但庄主见了,一脸冷然,下令随侍的仆人随时为少主准备鞋子。至于大猫将少主的鞋子藏于何处,竟无人能知!五年来,少主丢过的鞋子少说也有百来双了。
此时,她笑盈盈地拿着鞋子晃着,令少年腼腆地笑,正要接过来时,大猫忽地跳上前,欲要夺鞋,白霜早有准备,一转身,躲了开来,轻斥:“大猫儿爷,您就别再闹了。”
少年叹了一口气,拍拍精力过剩的大猫。小猫在一旁低吼几声,似乎在警告大猫不许调皮了。大猫露出白森森的利牙,毫不畏惧,小猫被它一挑衅,自然不再温驯,虎啸一吼,惊天动地,大猫听了,忽地萎靡了下来,乖得如只真正的猫儿。小猫这才抖抖皮毛,懒散了起来。
白霜咯咯直笑。“真是一物克一物。大猫儿再如何调皮,却不敢惹小猫生气呢。小猫爱向少主撒娇,嘻嘻……”
少年一手搭在腰间,一手耙了耙头发,温和一笑。
白霜失神了一会儿。一般人做来粗鲁的动作,在少主做来,却优雅好看呢。
少主抚弄刘海时,额间那如宝石般的朱砂痣若隐若现,他柔美的脸一展颜,如月光下的花儿,晶莹剔透,慑人心魂。
失神之际,院外跑来一名小厮,见着草地上的人,他高喊:“少主,庄主回来了——”
少年一怔,转头。
小厮挥挥手,开心地大叫:“少主,庄主回庄了,这会儿在大门口了。”
少年心一紧,茫然的听着,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他……他回来了?
出门半年之久的他,终于回来了?
抬眼浏览过一院的碧草绿树,他双脚无意识地移动。当白霜回过神时,惊觉她的小主人已赤脚向院外奔去,两只白虎一前一后的跟随。
她大叫一声,追了上去。“少主——您的鞋——”
奔跑中的少年早已听不到了,一路上,景致变化莫测,他匆忙地瞟过,拖着一头如丝般的长发,赤着一双玉雕似的脚,心急如焚地跑着。一路上仆人见了他,莫不惊诧。
少年跑过一个个院落,跑过一条条回廊,身后的白虎紧紧相随,而提着鞋子的白霜气喘吁吁地跟在后头。
跑了许久,体力不支的少年停了下来,靠在廊柱上,大口大口地吸气。仆人见了,担心地上前询问,他摇摇头。
失神地望着前方,无尽头的走廊似乎永远都走不完。当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时,他敲敲额头。
为何……会如此失常?
以前,“他”回来时,他从不会如此渴望见到“他”!即使……那个人是他的父亲呀……
腿边有东西在磨蹭,低头,只见大猫摇摇尾巴,吼了几声。
他讶然。“你……你要我坐到你身上?”
大猫点点头。
他兴奋一笑,不假思索地跨坐了上去。高大的白虎一抖精神,叫啸着向前奔去。
好不容易赶上的白霜才缓口气,便看到白虎载了那纤细的少年远去。她坐在了地上,无力地提着鞋子。
才跑了几步的小猫一回头,看到她的疲惫,便回转身子,奔过来衔了她手中的鞋子,尾随大猫而去。
白霜张了张口,有气无力。
那两虎一人去得逍,她却狼狈不堪。
春花浪漫,在回廊外开得娇妍。
“风冷邪,你莫要赖帐!”
“御风山庄”大门外,聚集了一堆人马。一少女装扮的白衣女子蒙着面纱,跨坐在高大的马上,举着马鞭,趾高气扬地冲着门口的几个男人娇叱。而她的身后,是一辆华丽的马车,马车两边分别站了四名绿衣蒙面少女。
立在大门口的黑衣男子,一身孤冷。高俊的身姿矗立如山,坚硬不拔,一头滑柔乌黑的青丝不羁地飘飞在身后,冷酷无情地脸上布满寒霜,一双如冰魄的黑眸毫无温度,一尘不染的黑袍无风自动,他的周身隐隐散发着寒冰之气。
站在他身后的四名青年分别着紫、蓝、青、红四色衣服,一脸淡漠的他们清晰地感受到主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
“风冷邪——”白衣少女叫道,“你莫装哑巴!你以为躲回‘御风山庄’便了事了?”
黑衣男子负手而立,冷眸一瞟,冷语:“你——想死么?”
如冷箭般的话令少女一震,她怒中渗了哀怨地眼神望向无情的黑衣男子。
“你……你算什么男人?”她哑然了声音。“你欺负了我们家小姐,休息赖帐!我们小姐冰清玉洁,你这个臭男人占了便宜……”
“我与她毫无干系!”黑衣男子冷冷地丢下一句话,不欲理睬,一甩披风,便要转身进大门。
“风公子——”
细柔如水声的女子呼唤声自马车内传出,即便是无情如剑的男人,多少亦会被这柔柔一呼唤而停下脚步。
黑衣男子侧身而立,没有回头。
马车内的女子声音再起。“小婢护主心欠,言词上多有得罪,还请风公子能包涵。妾身并无为难风公子之意,只是当初……一月前,风公子在‘飘雨论剑’上夺冠,赢得‘飘雨剑’的同时,这次是……赢得妾身。妾身如同礼品,已属风公子所有。然风公子为何只取剑而……弃妾身不顾?”
细细柔柔的声音委婉生动,直逼那古筝柔曲,男人听了莫不心软动情。然,那仅是凡夫俗子罢了,心硬如铁,冷酷无情的风冷邪岂是那心软之人?
他冷哼一声,撩开披风,转身欲走。
“……风公子……”女子忧虑。
“风冷邪!你太不知好歹了!”那骑在马上的白衣少女见自己的主子动之以情仍无法打动风冷邪,她气煞白了脸。“我们小姐哪点不好?你为何不理不睬?江湖传言,你虽娶过妻,但发妻早已做古十几年,你与我家小姐共结连理,怕还是你高攀了!”
风冷邪倏地转身,黑发似有生命般的甩过,少女的话早已踩中他的禁忌,但她却不知死活,仍在叫嚣。“你风冷邪冷酷无情,即使有女子青睐,亦早被你的无情箭所伤,如今我家小姐心仪于你,是你的福气,你休要眼高于顶……”
一道剑气破空而来,白衣少女猛然住口,僵直了身体,惨白了脸。冷风掠过,吹落了一绺乌黑青丝——少女眼睁睁地瞪着那瞬间断离两鬓的青丝飘落于地。
风冷邪衣动,发动,唯身未动。
无人能探知,那少女的长发是如何断掉的!以剑闻名于江湖的风冷邪又是如何舞剑将她的发削断?
他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摆于腹前,长袖掩去了他的手,没有人看出,他手中是否有剑,但刚刚那一闪而过的剑气,直叫所有人一窒,未及反应,那少女便断了发!
断发事小,如若封喉见血,那么,白衣少女早已是一具死尸了!
少女深知这道理,因此惊吓得气焰全消。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直瞪着门口那寒气嗜人的男人!
他……他竟已到剑气合一的境界?!真正的剑圣,不使用剑,亦能杀人于无形之中,剑气充斥全身,收发自如!
他的无情,非一日而成!
他的冷酷,可见于形!
他,风冷邪,竟似那一柄由千年寒铁而筑的冷剑,锋芒毕露,寒光乍现,却嗜血无情!
俊美得如冰雕的脸,冷硬而高邪,阳光打在他的脸上,反射出一道道寒光。
“御风山庄,岂是——尔等撒野之地?”
话落,他身后的四名青年唰地飞身上前,一字排开,帛出紫、青、蓝、红四色三尺长剑,动作一致的一挥,逼得白衣少女等人大大后退。
双手麻木地拉着缰绳,白衣少女惊魂未定。马车内的人悄然无声,马车两侧的少女们面如土色。
一时之间,死亡的气息隐隐自地狱里飘出,笼罩了数位妙龄少女!
四名青年身后的黑衣男子,泛着嗜血而残忍的笑,如来自地狱的魔王,阴森可怕地注视着一切。
风冷邪——竟是如此可怕的一个人物!
少女们心中骇然!
她们竟不知天高地厚地追着这外表俊美的无情魔王?!
当地狱之门为她们开启时,她们后悔莫及!
是生?是死?
只要男人一声令下,她们即会见到死神!
原本煦暖的春风,不知何时阴飕飕了,兜进薄薄地春衫里,令人毛骨悚然。
男人动了动如冰般的薄唇,那死神之剑即将挥下,一道惊天动地的虎啸声自山庄里横冲而出,击碎了凝聚的死亡之气。
众人猛然一震,从死死亡之域惊醒。虎啸声再起,同时,众人只感到一道白光流逝,空气中隐隐飘来一阵沁人心脾的花香,一阵晕眩,众人皆被那从天而降的骑虎仙童而迷惑。
风冷邪侧身退开,只见一只高大的白虎威风凛凛地自大门内窜出,而它的背上,稳稳地坐着一名年约十五岁的白衣少年?长发飘飞,纱衣绮罗带舞动,赤脚跨于白虎身上,带着纯然之气,降于人间?
晶莹如宝石的明眸一流转,无限璀璨之光闪烁其中,那不识人间烟火的翩然之姿,令凡夫俗子望而却步。
白虎驮着仙童站定,立在风冷邪身边,同时,门内再窜出一只同样高大的白虎,衔着一双精致玲珑的丝履,挨近风冷邪,将鞋子放于地上。
骑虎之人两腮绯红,如天边的彩霞,生动的双眸带了一丝渴望,幽幽然地投向傲然卓立的男子。
男人冰冷的眼眸中似乎凝聚了某种情愫,冬日里含了一丝暖意,不可思议地对上那双黑得纯然的盼切之眸。
两眸对视,无声胜有声,长绵如江水的情感似乎能在对视中传送。
虎背上的人两腮更火热,在男人紧窒的注视下,羞涩地垂下了眼。
男人慢慢地弯下腰,捡起地上的丝履,蹲于地上,宽厚的大掌轻轻握住少年赤裸的脚,以袖子擦了擦沾了灰尘的脚底,动作熟练地为少年套上鞋子。
他的举动,虎背上少年的羞涩,令从梦幻中惊醒的少女们大惊失色。
虎背上的人是男是女,无从辨认,然他那飘然而至的不凡之姿令她们自叹弗如!那……那怎会是一介凡人?那纯洁无垢的气质,如月宫仙童般的录秀之貌,分明是天上神仙!?
但,冷酷无情如风冷邪,竟然曲膝单跪于地,优邪中不失傲气,温柔体贴地为少年穿鞋?!
无法置信!
她们无法置信,刚刚欲至她们于死地的冷酷男人,此刻竟似多情的人般,为一稚嫩的少年穿鞋?
风云莫测,千变万化,出人意表!
究竟,虎背上的少年是何方神对,竟折服了冰傲冷霜的风冷邪?!
执剑的风、雷、火、电四人煞气收敛,淡漠的脸上闪过惊讶。
少主人……怎会骑虎出现?
半年不见的少主人,越发灵秀了!那与主人酷似的脸多了一抹柔和、稚嫩与……羞涩。
为风尘儿穿好鞋后,风冷邪缓缓起身,负手而立,淡然地问:“为何出来?”
风尘儿从大猫的身上跳下,一身男女莫辨的衣裳迎风舞动,悦耳如山涧清泉般的声音带了一丝愉悦。“我……我想迎接你的归来。”
风冷邪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但神情依旧冰冷。他伸手,将风尘儿纤瘦的身子揽入怀中,风尘儿一惊,仰着头,疑惑。风冷邪披风一扬,将他藏于怀中,挡去了世人探究的眼神。对门口的数位少女漠然视之,抱着怀中之人,绝然入门。
两只白虎见主人进门,便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跟着进去。
挡在少女们面前的四名青年,插剑入鞘,无视少女们惨白的脸色,追随主子,飘然进门。
巨大的红木门一团,隔绝了世间尘埃。
冷风卷起一地的灰尘,为少女们的惊悸添了无垠的凄凉。
窝在父亲温暖的怀抱中,风尘儿按捺不住狂跳的心,垂着眼,盯着交织的手指。
大猫和小猫被雷火等人带开了,风冷邪抱着他,直朝“凝月池”所在的院落走去。一路上,仆人见了,莫不行礼,但看到他怀中的少年时,皆一愣,即而露低头含笑。
风尘儿安静的不说话,折过一条回廊时,遇上了白霜,白霜一见淡漠的庄主,立即明白他的去处。伏了伏身,跟在父子俩的后头。
来到“凝月池”,风冷邪这才将风尘儿放下来。双脚着地,风尘儿直盯着地面。
“抬头。”风冷邪道。
他微红着腮,徐徐地抬头,望着父亲幽深的双眸。风冷邪伸出手,轻轻抚摸他的发丝。
白霜瞅了瞅他们之间流转的怪异气氛,安静地不打扰,默默地打开柜子,整理他们二人要换的衣物。
风冷邪在风尘儿的乌发间挑出一根草屑,风尘儿啊了一声,这是他下午躺在草地上粘来的吧。急忙理理发丝,不知还有没有。风冷邪转身,撩开纱帘,进入内间,开始宽衣解带。
风尘儿理完头发后,开始找身上是否有草屑。白霜抿嘴一笑。“少主人,您还是洗一洗吧。”
风尘儿搔搔头。的确,他下午在草地上滚了一身的脏东西呢。
白纱朦胧,隐约可见内间的风冷邪已赤裸着步入“凝月池”中。
风尘儿揪着领口,秀美的脸上红潮更盛了。已有半年之久未与父亲同浴了,不知为何,此次见到父亲,他竟会莫名的心乱。
“嘻嘻……”白霜在一旁狭促地笑。傻主子,与自己的父亲共浴有何害羞的?
风尘儿懊恼地瞪她一眼,她朝内间眨眨眼,手指比了比,风尘儿可爱的晃晃脑袋,摆脱白霜打趣的眼神,闪进内间。
呼了一口气,他抬眼看前,怔愣。
天然而成的“凝月池”中,一赤裸健美男子挺立其中,光亮柔滑的青丝打湿了,与池水融成一体,他侧身而立,裸露在空气中的上半身白皙立体,无数滴水珠攀爬于他的肌肤上,闪烁着晶莹剔透的光彩。
他仰头闭目,似乎在吸取天地间的灵气。
风尘儿按着呼之欲出的心,双眼迷蒙地注视着池中如天然偶成的俊美男子。
男人仿佛有感应般,低下头,张开眼,如星的眸子内蕴含着无人能探知的情绪。
在男人的目光下,风尘儿抖着双手,将贴身衣物一件一件地脱下。
当完全赤裸后,他缓步走向池水中的男人。
少年羞涩地身体一入水中,轻颤不已。
明显长高的身体,已不会再在池中灭顶了。
垂着眼,没有看男人,他伸手打湿了头发,轻叹一口气。
水声潺潺,水花声起,他抬眼,男人就立在他的身前,只要他向前偎一寸,便可贴上男人的胸膛了。
细长的呼吸,温热地触着男人的胸膛。
风冷邪伸手,轻轻拥住他,两具赤裸的身体在水中立即相贴。肌肤相亲,令风尘儿心猿意乱,呼吸不畅。
男人的手游走在他光滑的背上,他呻吟一声:“……爹爹……”
背上的手顿了顿,风冷邪双手一紧,将他牢牢地锁在怀中。他痛呼一声,微张着小嘴,抬头凝视父亲,明亮的眼里闪着不解。
父亲似乎没有感受到他的疼痛,依然故我地抱着他,低下头,以额贴着他的,亲昵的相贴,可以清晰地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爹爹……”风尘儿不安地喃喃。紧紧贴在父亲怀中,并不是没有过,但此次,他感到莫大的心慌,一向冰冷冷的父亲,陌生了起来,若再相拥下去,他……他恐怕会窒息。
风冷邪扯扯嘴角,松了一只手,手指来到他的唇边,以指腹磨磨他红润微颤的唇。
丝丝惧意爬上心头,喘着气,风尘儿的眼中渗出泪水,他不明白父亲为何要这般,但他已无法承受更多了。
手指停滞,幽深中掺杂着点点寒意,紧抱少年的手松了松,风尘儿缓过气,离开了他的怀抱,在水中蹒跚几步,趴在池水的边缘,虚弱地吸气,待气缓过后,他暗自咬唇。
松懈下来的身体,极度疲惫,点点睡意袭卷而来。
孩子气地揉揉眼,想振作,但睡意来得极快,他抵不住,竟趴在池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风冷邪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盯着少年柔美的睡脸良久,他上前,展臂,撑在少年的身两侧,将他瘦弱的身子包容在怀中,低头,凝视,眼中渐渐凝聚某种因子。
少年不安地拧了拧秀气的双眉,轻吐口气,抿抿唇。
风冷邪的眼更暗了,悄悄然地,他缓缓地低下头……
一阵风掠过,白霜打了个冷颤,原本在打盹的她清醒了几分,理理一堆衣物,她忽然想起忘了给主子拿袜子,便忙起身去翻柜子,翻得急了,一件衣服掉在了地上,她弯腰去捡,忽然,风吹开了白纱帘的一角,她无意间一瞟,却偷窥到了帘内触目惊心的一幕——
少年软软地趴在池水边缘,酣睡,男人怀着他,缓缓地低下头,素来冷若冰霜的脸,奇迹般地泛着一抹温柔,他的唇,轻轻地覆上了少年微启的唇上——如吻珍宝……
白纱一飘,掩去了一切。
白霜呆滞地抓着地上的衣服,指尖泛白,全身如置冰窖。
第五章
“孙子曰:凡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全军为上,破军次之;全族为上,破族次之……故曰:知彼知己,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殆……”
书房内,唐夫子瞪着眼,望眼前游神的少年。
他将《孙子兵法》的《谋攻篇》从头到尾的朗读了一遍,正欲讲解时,他的学生,“御风山庄”的少主竟然破天荒的在发呆?!
那少年支着头,茫茫然地盯着窗外的绿树,偶尔皱皱眉头,不知在烦恼些什么。
这是极少见的一幕呀!
唐逸放下书,叹了口气。少主跟他习文学字已有五载矣,虽然每日上课的时间只有一两个时辰,但每次少主都是聚精会神的,然而,今日的他,竟然会走神?为了何事,他在郁闷?
轻咳了几声,终于引起失神少年的注意。风尘儿转过头,对上唐夫子探究的眼神,他这才想起自己正在上课,忙放下支额头的手,端正坐好,满脸歉意。
唐逸微微一笑,问:“少主可有什么烦心事?”
风尘一惊。“夫子为何如此一问?”
唐逸摇摇头。“我观少主眉心紧蹙,似乎有什么心事啊。”
风尘儿一愣,唐夫子温和地笑,他叹口气,道:“夫子,学生……近日有一疑惑,思索了许久,仍想不透。”
“哦?”唐逸坐下来,倒了杯茶。“少主不妨说出来,或许我可以为少主解答。毕竟,为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
风尘儿沉默了几许,之后,他道:“学生……近日恐怖是病了。”
“咦?”
双手无意识地按上心口,他吁了一口气。“不知为何……我见到……爹爹,心会莫名的狂跳。”
唐逸一口茶含在嘴里,差点喷出,见风尘儿素来无忧无虑的天真面孔上泛出苦恼之色,他暗暗诧异。
风尘儿腼腆一笑。见夫子脸色古怪,他虽不知自己的话引得对方心惊,但仍继续将心中的疑问道出:“半年未见他,我……我异常思念,前日,他回来了,我心急地奔出去,只为了早日看到他。可见着了他,我又心慌了。我不知该如何形容那股乍见他的喜悦,心里闷闷的,又甜甜的……”
他咬咬唇,思及前日在“凝月池”中,父亲对他的亲昵,两腮红若樱桃,心跳如雷,双眼迷蒙。“为何呢……爹爹的亲昵动作,我……我想躲又贪恋?”
那日不知不觉中睡着了,当醒来时,他竟已沐完浴,着了里衣,躺在床上了。
虽疑惑,但他知,应是父亲帮睡着的他洗了身体,并穿了衣物,抱至床上。
蹙了秀气的眉,他望着窗台,喃喃。“为何呢?他……他是尘儿的爹爹呢!”
唐逸只感到背部一阵汗湿,少年全身泛着瑰丽之色,他心惊胆颤。
轻轻叹了口气,少年回过神来,用单纯得不掺一丝杂质的眼神询问夫子。“我……是否病了?”
唐逸脸色苍白,倏地转头,望向敞开的窗口。
不知何时,一条冷然的孤傲身影,无声无息地立在窗边,风一掠,扬起了他的衣和发。
风尘儿怔怔地望着他俊美却漠然的脸庞,一丝情愫绕上心头,心又开始不安分了,舔舔干燥的唇,他沙哑地呼唤:“……爹爹……”
明月如霜,好风如水,夜,宁静。
灯火朦胧的房间里,金猊中燃着舒心的瑞脑之香,波斯地毯上,两只巨大的白虎安逸地趴着打盹,粗壮的尾巴偶尔拍打着。不远处,造型优雅做工精致的美人榻上,斜卧着一美丽少年。
那少年手中执着一本蓝皮书,微卷的封面上隐约可见“孙子兵法”四字,少年全神贯注地细读着,微开的窗户掠过夜风,摇曳着灯台上的油灯。
门,“咿呀”地开了,步入一妙龄少女。
少女一见榻上只着单衣的小主人,不禁颦眉,快速地关了门,绕到窗口,将窗扇紧闭好,放下了帘子,转身到内室,抱了一条毛毯,体贴地披在少年的身上。
“好主子,夜深了,您就少看一会书吧。”她劝。
翻了一页书,风尘儿揉揉眼,朝少女一笑。“日间上课时,我走了神,夫子教些什么全然不知,如今好不容易静下心来,自要一翻温习。”
白霜拨了拨油灯,使房里更亮了。低头看了眼风尘儿姣好的脸,微微发怔。
将《孙子兵法》的《谋功篇》琢磨再三,风尘儿不断地呢喃着篇尾的几句。“知彼知己,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殆。”
他出神,白霜亦出神。
如琴音低吟的声音实在好听,白霜不由自主地被魂吸了过去,美目紧盯着他微蠕动的红唇。
脑中,渐渐浮现那禁忌的一幕。
“知彼知己?唉,我却不知彼,也不知己……”风尘儿放下书,拧了一对秀气的眉,转眼见两只白虎睡得正酣,他羡慕地道:“大猫小猫真幸福,似乎没有什么烦恼呢。”
白霜抖了下手,掩饰了自己的失态,低问:“少主……有什么烦恼么?”
风尘儿盘腿而坐,托着腮,幽幽一叹。“日间,我向夫子提了个问题,夫子竟答不上来。夫子无法为我解答,我该去问谁呢?”
“咦?唐夫子学富五车,也会有为难的时候?”白霜奇怪。唐夫子是山庄里出了名的才子,十八岁高中状元,累官至尚书,后来不知何故,辞官归故里。才高八斗的他,竟会被少主难住?不过,少主天资聪颖,能举一反三,或许……
风尘儿摇摇头。“我问的,与学术上的无关。”
“哦?”
皱了皱眉,风尘儿下了美人榻,在柔软的地毯地踱了几步,整个人越发忧虑了起来。
白霜诧异,不解地望着他。
一颦眉,一垂眼,一侧首,一吐气,一思索,无不显示着他心事重重。为了何事?她的少主,在两日之前,依旧是个无忧无虑的少年郎呀!自庄主回来后,他……他竟染了忧愁?如此一个美丽的人,染了愁云,总令人心怜!
为何呢?
风尘儿也在不断地问自己。
白天时,他向夫子剥白自己的心情,夫子一反往常从容,露出了惊慌之色,若他没有看错,夫子的脸色略发青呢!
他,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吗?
那时候,父亲怃然出现,确实叫他和夫子都吃了一惊,但没一会儿,父亲未发一言走开了。
他松了一口气,是因为不必再因父亲的凝视而心慌。
夫子亦松了口气,可,他是为了什么原因呢?
“不知……他能否回答我?”脑中浮现出一张冰冷如霜的俊美脸庞。
白霜一震,她上前,轻语。“少主,夜深了,该歇息了。”
风尘儿似乎没有听到她的话,神情凝重,下了下决心,双手交握了下,便匆匆闪进内室,披了件外衣,又急步出来,向门口走去。
白霜忙追着他问:“少主,您要去哪里?”
风尘儿笑笑,似乎豁然开朗了。“我去找爹爹。”
白霜的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袍,吞了吞口水,她道:“夜深了,少主一人……不好去打扰庄主吧?”
“可是,我若不问清,难以入眠呀!”他素来没有什么烦恼,日子过得十分悠闲,但一有疑问,但会寝食难安。
“可……可庄主他……”白霜吞吐,不知该如何启口。
“咦?”少年困惑地歪着小脑袋,明亮的眼里纯粹无污垢。
白霜咽了咽口水,娇瞪一眼。“反正……奴婢绝不让少主出门。都这么晚了,你若不睡,明早定无精神了。”
“霜姐姐……”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白霜坚决摇头。庄主他……他对少主……
她一脸固执,风尘儿无奈地叹气。“好姐姐,你松手吧,我不去便是了。”
“当真?”白霜不信。
风尘儿只好松开了按门的手,转身向大猫小猫走去,白霜这才放开了拽他衣服的手。
在大猫身边坐下,轻轻抚摸它的皮毛,大猫立即醒来,睁着虎目,不解地望向主人。
风尘儿偎在它身边,喃喃了几句,大猫双耳一竖,低吼几声。
白霜在一旁看得莫明,不禁上前问:“少主,你明日再和大猫儿爷玩吧,现已晚了。”
“嗯,好的,我这就去睡。”站起,伸了个懒腰,他打着瞌睡向内室走去。
白霜疑惑,蹲下身子,摸摸大猫。
大猫似乎很享受她的抚摸,抖了抖身子,白霜疼爱地摇摇头,正欲起身时,忽然,大猫扑了上去,将她按倒在地,她惊叫一声,同时,风尘儿跑出内室。
被大猫扑倒在地动弹不得,白霜惊惶失措。“哎呀,大猫儿爷又调皮了,好主儿,快叫它放开奴婢。”
风尘儿却笑如春风,神采飞扬。
“霜姐姐,你就陪大猫儿玩一下吧。我去找爹爹……”
“哎?”白霜大惊失色。这个少主人……他……他竟是如此可恶!
朝白霜愠怒的脸望了望,风尘儿略带歉意。“霜姐姐,莫担心,尘儿很快便会回房的。”
开了门,他跨出去前不忘叮咛大猫。“不许欺负霜姐姐哦!”
大猫兴奋地吼一声,他这才放心地出门。
被制的白霜哭笑不得。她的好主子,只怕会……聪明反被聪明误!
“大猫儿爷……”她哀求。“行行好,您就放过奴婢吧!”
大猫伸舌,在她脸上舔了一记,她脸色一变,刹时,满脸口水,欲哭无泪呀!
一直趴在一旁的小猫睁只眼,闭只眼,事不关己。
父亲的房间与他的很近,他们住在同一个院落里,房门相对,只是两房中间隔了一个场子,走上两三百步,便可到达父亲的房门口。
立在门外,风尘儿深呼吸了几次,抬头望夜空中的明月,调节情绪,尽量不让心跳得过快。
伸手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道冷冷的声音。“进来。”
他的心控制不住地又开始乱跳了。他懊恼,真个病了呢!光听声音,他……他便失常!
低着头,推门而入。
一个没注意,忽地撞上一具坚硬的胸膛。他吃了痛,捂着额,抬头,望进一双如深潭的黑瞳内。
风冷邪瞥了他一眼,转身进屋。风尘儿略感失落,无言地关上门,跟进去。父亲的背影,一贯的孤冷呢。
房中,燃着与他房里一样香气的瑞脑。他踌躇地立在几案前,而风冷邪坐在案后,翻阅着一叠厚厚的文件。
没有交谈,寂静一片。
风尘儿不安地打量父亲的房间。他虽与父亲同住在一个院里,但甚少进父亲的房间,再则,父亲常年不在,诺大的院落,他一个住来十分的寂寞。
父亲的房间与他的人一样,毫无温度,冷冰冰的陈设,无任何情感。
他立着,看着,莫名的伤感了。
仿佛过了许久,男人冷淡地开口:“有事?”
他回神,心口闷闷,专注地望向男人。
男人不羁地坐着,手中已无公文。
他出神地盯着他修长的手指,男人又问:“有事?”
他掀掀长长的睫毛。“日间,爹爹……可有听到尘儿问夫子的话?”
风冷邪起身,修长的身体来到风尘儿的面前,不算高的风尘儿只及他的肩,风冷邪伸指,似有若无地擦过他的耳垂,风尘儿敏感地一缩。
“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
“咦?”风尘儿仰头,心鹿直跳,不知不觉中两腮桃红,他喃喃。“尘儿……是否病了呢?”
宽厚的大掌倏地按在他乱跳的心口,他惊呼一声,想躲开,但风冷邪更快地揽住他,将他锁在怀中。
心跳一阵急过一急,呼吸越来越急促,他难受地呻吟一声,不由地,眼中雾水一声,甚是可怜地瞅着父亲。
风冷邪无动于衷,埋首在他发间,吸取他幽淡的体香。
被男人抱在怀中,整个人熏熏然,神智飘忽欲飞。
“爹爹……”他揪着男人的衣襟,不知该如何是好。脑袋昏昏沉沉地,他……他似乎病得更厉害了。
风冷邪将他揽腰抱起,他无力挣扎,由他将他抱至软卧上,像一滩水般,倒在丝绒上,双手无力地抓着领口,急促地呼吸,眼角渗出泪水。
风冷邪坐在软卧边缘,展开双臂,撑在他身两侧,伏下身,低头,薄唇如轻絮般地拂过他的眉心,他的眼,他的颊……
风尘儿眨眨眼,窒闷的心似乎缓上几分,鼻息间尽是男人成熟魅人的气息。
“很难受?”男人破天荒地开口问他?
说不清自身的感受,风尘儿不语。
抚了抚他的发丝,男人冰冷的眼中闪过一丝怜悯。
“唐夫子可有教你诗词?”他问。
风尘儿困惑地点点头。“有。”
风冷邪扬扬嘴角,又问:“可知‘春心荡漾’四字的含义?”
春心荡漾?!
风尘儿忽地捂住脸,浑身燥热。他……他……难道此时的他便是春心……荡漾了?可,可那是只发生在男女之间的呀!山庄里,婢女众多,花容月貌的不在少数,他看着,只觉她们赏心悦目,但并不会生了爱慕之心,与婢女们相处,极为自然。唯独……对自己的父亲,他……无法自处!小时,常常躲在一角,专心的望着冰冷孤傲的父亲,长大了,见着的次数少了,便开始思念。今次父亲归来,自己的心境发生了明显的转变!?
望着父亲,他……心慌,酸甜交加,不见他,又闷气,失神,这种心情……难道真是夫子曾讲过的“春心荡漾”?可他又怎能对自己的爹爹有遐想?
不,不,他只是……一直孺慕着爹爹呀!
他的娇酣模样,风冷邪看在眼里,没有再多说什么,起身,远离他。
风尘儿松开手,寻找父亲的身影。窗口,立了一条颀长的身影,背对着他,显得极为冷漠。
他心一窒,难受地蹙眉。
爹爹……为何不多加解释?他的心,仍闷得慌呀!
原本是想向父亲问个清楚的,但如今,他直将自己陷入了一个更困惑的迷境!
“爹爹为何不多再解释一些呢?”他轻问。
立在窗边的人转过身,负手而立,冷语。“我已解释过了。”
“……尘儿不懂。”他坐起身,摇头。
风冷邪无情地扬扬眉。“那是你的事。”
风尘儿讶然,怔忡地望着那覆了寒霜的男人。戚楚的眼神,使人疼惜,偏风冷邪无情冷硬,被这么一双忧愁的眼望着,竟能不动声色。
门,被轻轻敲响。
风冷邪双眼一锐利,问:“谁?”
“奴婢白霜。”门外是女子平平的声音。
“……进来。”风冷邪道。
风尘儿抹了把脸。门被推开了,步入白霜妙曼的身姿,她手中端着茶水,风尘儿见了,小声叫了一声:“霜姐姐……”
白霜看向他,没有应声,风尘儿心中叫苦。霜姐姐定是生他的气了。他走向她,细声问:“大猫没有欺负霜姐姐吧?”
白霜面无表情。
她似乎气得不轻呢!被他摆了一道,偏她又担心他,才端着热茶来看看?
自觉歉意,他向她伸手。“我口渴了,好姐姐给杯茶吧。”
白霜犹豫了下,递给他一杯。风尘儿忙接过来,一口饮尽。
“谢谢霜姐姐。”
白霜嗔咛一声,摆好茶具,便离去了。
风尘儿吁了口气,望向看着一切的父亲。“我……我该回去睡觉了。”
理了理情绪,既然从父亲的口中得不到更多的解释,他只好作罢,回去自己再好好想想。
沮丧地开门,正欲离去时,风冷邪却从背后抱住了他,他一震。
“尘儿……”低哑的嗓音竟出自一向冷漠的男人之口。
风尘儿惊悸地发颤。他……很少会唤他的名儿……
“风家人——从不逃避!”下一刻,他的声音清冷得如寒剑的啸鸣。
风尘儿一震。
他……他有逃避吗?他逃避了什么?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他为何要……如此责备他?
眼一酸,他哽咽。“尘儿……没有逃避!尘儿不懂,不懂呀!”
空气中,隐隐飘浮着叹息声。是为他的单纯而叹息?
风冷邪放开了他,他擦擦湿润的眼,欲走,迎面却扑来一阵冷风,风冷邪闪电似地拉住他,将他拉进怀中,纵身一跃,飘至房内,“当当当——”门口的地板上嵌了一排暗器。
风尘儿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待弄清楚时,人已被风冷邪紧紧护在怀中,他一惊,房中弥漫着一股萧杀之气。
“嗖嗖嗖——”,几条黑影闪进房内,执着白森森的刀剑,袭向风冷邪。
风冷邪冷冷一笑,眼眸中迸射出阴冷之光,一手揽着风尘儿,一手见招拆招,如光似电地穿梭于数名刺客之间。
刺客发狠,招招致命,不约而同地击向他怀中的人。
风尘儿紧紧抓着风冷邪的衣服,面露痛苦之色。
风冷邪从袖中弹出一条如蛇般灵活的白绫带,将他与风尘儿护昨密不透风,那白绫带看似无伤杀之力,但与刺客的刀剑相触时,竟发出金属相撞的“叮铛”声?
白绫一闪,划过一名刺客的咽喉,那刺客惊叫一声,脖子处喷出殷红的血,瞬间倒地不起。风冷邪冷哼一声,气一展,原本只有三寸宽的白绫带突地舒展,扩至半米宽,薄如蝉忌,似透非透,隐隐泛着寒光。
刺客们心一寒,停滞数秒,蝉忌般的白绫刷过,又有三名倒在血泊之中!
剩下最后一名刺客,那刺客全身伤口,握刀的手满是鲜血,吞天口水,他惊恐如瞪死神般的瞪着一身寒气的风冷邪。
风冷邪瞟了他一眼,手一震,白绫带瞬间收缩,刹那间缩短变细,“琤”的一声,那白绫带竟变成了一把弹性极佳的三尺七长的银剑?!
“飘雨剑?!”刺客惊心动魄,恐怖异常。
飘雨飞花逐明月,封喉见血惊修罗!
飘雨剑千变万化,千姿百态,随主人的内力深厚展现不同形态,它可如天边一道银链,可如指尖一根针,可如悬梁一白绫……它的神奇,无人能预侧。而近来,江湖传言,飘雨剑被“御风山庄”的庄主风冷邪所得?!
风冷邪以剑胜名于江湖,手中握有飘雨剑,简直是如虎添翼!
刺客冷汗直冒,死白了一双鼠眼,瞪着那泛着嗜血之光的长剑。
“说——”风冷邪长剑一指,冷酷地逼问,“何人指使尔等?”
刺客骇然,惊惧地向他掷刀,风冷邪一闪,躲过。刺客飞身要逃,却被门外闪进的四条人影所制。
风冷邪长袖一甩,“飘雨剑”如烟般地消失在他的袖里。风雷电火四人铁青着脸,制住了刺客后,一齐下跪。“属下等救驾来迟。”
风冷邪抱着风尘儿,坐于紫檀嵌玉宝座上,冷飕飕地下令。“拖下去——”
无法动弹的刺客只感到地狱之门已为他开启了。
四人领旨,正欲带刺客去地牢严打拷问时,风尘儿“哇”地痛嚎一声,喷出一口暗红色的血,染红了风冷邪的衣服。
众人一惊,动作一滞。
风冷邪的脸上布满寒霜,一把按住风尘儿的脉门,脸色大变,厉声喊道:“叫医者!”
风立即施展绝佳轻功,闪身寻人去了。
风尘儿痛苦地皱了五官,口中不断呕血,风冷邪手掌按在他的胸口,运功护住他的心脉。
少主人——中毒了?!
其他几人震撼。
雷迅速地在刺客身上搜了一遍,但一无所获!火和电在死去的刺客身上搜索,不一会儿,他们白着脸,无言地摇摇头。
被风冷邪严密保护着的风尘儿,怎会中毒?
医者——“御风山庄”的大夫很快地赶来了,三十开外,一脸严肃,炯炯有神的眼,没有看其他人,手脚利落地来到风冷邪身前,按上风尘儿的脉门,须臾,他皱了一双剑眉,脸色更严肃了。
从药箱中翻出一粒药丹,快速地送入风尘儿的口中,风尘儿五腑六脏虽疼痛难忍,但神智仍是清醒的,松开咬紧的牙关,将腥臭的药丸吞了下去。
医者又拿针灸,在他的几大要穴扎了几针,他似乎没那么痛苦了,精神无法支持太久,昏睡过去了。
“如何?”风冷邪问。
医者瞥了他一眼。“暂时保住性命。但——若拿不到解药,两个月内毒发便无药可救了。”
风冷邪寒彻。“你也无法解毒?”
“无法。”医者摇摇头。其他人立即一脸凝重。风冷邪以袖擦净了风尘儿嘴边的血渍,墨黑的眼更深沉了。
医者环视了一番房间,扫到案桌上的茶具,他走了过去,审视了许久,道:“茶杯上,有毒!此毒无色无味,但人的唇只要一沾上,便会中毒,同时,杯口上会泛黄。”
风冷邪眼中寒光一闪。
白、霜!?
第六章
“御风山庄”的少主人中毒了?!
而下毒之人是——贴身侍女白霜?!
白霜是两年前,总管安排在少主身边的。当一直照顾少主的嬷嬷去世后,少主的起居生活便由白霜照应了。白霜虽只有十七八岁,但本事却不小。庄主常年不在山庄里,他与少主所住的“孤剑院”,让白霜打理得井然有序。白霜对少主忠心不地,照顾有加,更是把少主当弟弟一样疼爱。如此一个没有心机的普通侍女,为何要毒害少主?
跪于冷硬的地板上,白霜惨白着脸,她,否认。“奴婢——没有毒害少主!”
天,灰蒙,没有一丝光亮。屋内,烛火通明。风冷邪坐在紫檀宝座上,怀中是昏睡的风尘儿。他的白衣上,晕染的是风尘儿呕出的鲜血,他,从亥时到子时,未曾变换过姿势。抱着风尘儿,如拥至宝。
房间,另外有六人。立于风冷邪身两侧的风雷电火,站在一旁的总管,以及跪于地上全身冰冷得发抖的白霜。
男人们严竣的表情,在听到白霜的辩白后,更寒厉了。
白霜无力地辩词,显得极为苍白,虽然如此,她仍是将心中的话道出,她的声音在抖,却不是害怕,而是担心。“奴婢服侍少主两年了……少主美好不失纯真,他如无价之宝,奴婢衷心的珍惜着他。我虽卑微,但爱主之心天心可鉴!亥时之前,奴婢未曾离开过少主的房间,大猫儿爷一直压着奴婢,调皮的不许奴婢出房门一步。当事发后,奴婢仍被压制着,少主命大猫儿爷不许奴婢阻止他找庄主,大猫儿爷素来听少主的话。请……庄主明查……”
总管皱了皱眉。的确,当少主中毒之后,庄主下令寻找折霜时,护卫发现她正被大猫压制着在少主的房中,无法动弹。
可,又有谁能证明白霜的言词属实?少主昏迷无法对证,白霜侍奉少主两年了,与大猫小猫混得极熟,或许她在送完茶后,回房,与大猫戏玩?
她的动机是什么?她……会是仇家所安排的棋子?
风冷邪全身散发出寒彻之气,冷眸如两道利剑,刺向跪于地上的少女。少女目光袒旦,并不惧怕地迎上那锋锐的利剑。
一抹冷笑,悄然爬上风冷邪冰寒的脸,他开口,其他人屏息凝听。
“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
一句铿锵有力,却冷酷无情的话,判了白霜的死刑!
慢慢地,白霜垂下了眼,她磕头,颤声。“奴婢……没有怨言!只求……庄主能揪出……真正的凶手!还奴婢……一个清白……”
总管摇了摇头,木然的脸上看不出什么。风雷等人一身寒气,无一丝怜悯之心。
风冷邪挥了挥手,门口等待命令的护卫立即进门,拖起了白霜。
“……”
一丝微弱的呻吟声在凝冻的空气中划出波痕。
风冷邪立即低头。
风尘儿满头大汗,无力的小手颤抖地揪着父亲的衣襟,虚弱地张着口:“不……不要……杀……霜……姐姐……”
声音虽低,但在场功力深厚的男人们都清楚地听到了。
风冷邪凝视着他,不言不语。
护卫压着白霜,等候主人重新发落。
含着泪水,风尘儿张开眼,模糊地直视前方,他刚刚虽闭着眼,但神智已婚渐清醒,房内人的话,他听得清楚,却无力插上一句。当听到父亲无情的下令时,他着急地强迫自己发出声音阻止。
白霜泪滚滚而下,嘶哑地哭了。
少主!可怜的少主,心善的少主啊……
风冷邪握住了风尘儿冰凉的小手,风尘儿轻咳了几声,祈求地望着国办不再冰冷,但也谈不上温和的脸,他道:“霜姐姐……所言属实!我那时……的确要大猫……压着她……”
风冷邪瞟了眼垂泪中的白霜。
“我想找爹爹……问些话……可霜姐姐……不让去,所以……才叫大猫压着她……爹爹定是奇怪,被压制的霜姐姐……何以能……为我们端茶?”
是的,若事实如白霜所言,那么端茶进门的白霜又是何人?
有些支持不住,风尘儿合上眼,微弱地喃喃。“那个人……不是霜姐姐!当时……怕她生气……尘儿……没有注意,霜姐姐……右手有疤……那个人……没有……没有……当时……没有细想……”
他喃喃着再次昏睡过去,但终于揭了谜底了!
有人易容成白霜的模样!
混江湖的,谁不知易容术?!然而,再高明的易容术也会有疏漏的时候。白霜右手上有疤,若不是亲近的人是很难察觉的。风尘儿与她朝夕相处,自是知道。当假白霜递给他喝时,他虽疑惑,但一心怕白霜生气,故尔忽略了。再则,他对江湖完全陌生,自是不知有易容术这种技能!他只能提出疑问,却想不透。
风冷邪几人,老江湖了,一听他的话,便一清二楚了。
白霜——算是捡了条命!
但死罪可饶,活罪难免!在未水落石出之前,她暂且关进地牢。
白霜拖下去了,房内,又是一片寂然。
风冷邪轻轻地摩挲着风尘儿无血色的颊。
今晚的刺客,只不过是一个警告!若敌方真想至他们于死地,会派更厉害的杀手来,而不是几只三脚猫!至于毒害风尘儿……
凝重的脸一僵,剑眉不禁一锁。
总管望着风冷邪一身的血,不禁道:“庄主……先换件衣裳吧。”
风冷邪恍若未闻,盯着怀中的孩子,一动不动。
总管隐隐一叹,立在一旁,默然。
风雷等人关注着主人,主人未发话,他们只有静候。
凌晨,总是凉意的。
火进内室,取了一条毛毯,递给主人,风冷邪无言地接过来,包住怀中的少年。
一刻,两刻,直到寅时,房门被打开了,进来医者满是露水的身影。
“灵山‘几度慈心’白涟君现居于华山。”他花了数个时辰,终于查清了江湖上闻名遐迩的神医踪迹。
风冷邪精神一振,快速下令:“发拜帖!”
夕阳几度,断肠片片飞红,慈心谁怜?
几度慈心,慈心几度?白涟君虽有妙手回春的本事,但他的无情不下于风冷邪!常言道,行医者慈悲为怀,遇伤则治,遇病则医。然而,白涟君却完全背道而驰!他虽有一身绝学,但诊治的病人却聊聊无几。这聊聊无几中的皆是那即将跨入地狱之门的人,恰巧遇上了白涟君心情欠佳时,随手从鬼门关拉回来的!
不错!白涟君只有心情不好时,才会救人!但,他心情欠佳的时候实在太少太少!通常,他是心情愉快的!用不完的金钱,数不清的红粉知己,一生风流,美酒在手,美人在怀,如此一个放荡不羁的人,岂有不快之时?
风尘儿身上的毒,医者只能拖无法治。毒之厉害,唯有白涟君可解?
而白涟君,一个只有几度慈心的无情之人,会为他医治?
一切,唯有相见之后而定吧?
车轮“轱辘”,官道上,平稳而飞快地急驰着一辆高档的马车。
从马车的造型外观可看出,此马车非平常人所能有,它浑身紫红,漆色均匀高贵深沉,由四驹相并而拉,快而平稳。马车前后,分别有两骑。行在前面的两名青年衣着一青一紫,后面的两名一红一蓝,一行车马,行在大道上,扬起无数灰尘,快速地向西行。
宽大的车厢内,横卧了两只成年白虎,两只巨虎仅占了车厢的三分之一,充足的空间,摆有固定的茶几,暗格,丝被,在折虎的左侧,柔软的丝绒铺上,睡卧着一脸色苍白但极为秀美的羸弱少年。少年的身上盖着柔软的翠色毛毯,包裹在毛毯下的身体形态优美。少年的身旁,坐着一名浑身淡漠的俊美男子。他轻拨着小火炉,使车厢内更暖和,如冰魄般的眼不时地瞟向昏睡中的少年。
安静的车厢内,慵懒的白虎打着呵欠,其中一只将巨头转向昏睡中的少年,伸舌怜惜地舔舔他雪白的颊。
一记利眼扫射过来,灵敏的白虎竖了毛,抬眼对上男子如冰似剑的利眼,它打了个颤,不甘不愿地收了舌头,缩回头。
男子从暗格里抽出丝巾,在少年湿漉的颊上擦了擦,少年因他的动作动了动紧蹙的秀眉,男人的手顿了顿。
咛嘤一声,少年悠悠转醒,茫然的眼,缓慢地眨着,清澈的眼珠子,天真而纯净地环视着四周。
当看到两只白虎时,他泛出一抹清莲般的笑,白虎瞪着虎目,轻吼几声。
少年慢慢地转头,看到凝视他的男人,他从毛毯中伸出手,男人立即握住他冰凉的小手。
“爹爹……”风尘儿轻唤男人。
风冷邪轻柔地将他抱入怀中,让他舒服地靠在怀中。“饿了?”
风尘儿摇摇头。“我们……在哪里?”
“马车上。”
马车?风尘儿好奇地转眼再次打量诺大的车厢。他从未坐过马车呢!在书上看过不少图形,但从不知马车内竟宽敞得如一个小房间,车驶得很平衡,并不会感到颠簸。
“少主醒了?”声音从不远处的帘子后传来,同时,帘子被一只宽大修长的手掀开,出现一名面目肃清的男子。透过帘缝,可窥视到帘后亦是一个车间,有小炉子,上面正熬着药,帘子一掀开,药香立即贯进来。
原来,这宽大的马车是分了前后两车厢的。前面的可容纳两人坐卧,后面的如一华丽的小房间,容纳址人不成问题。
风尘儿窝在风冷邪的怀中,突然出现的人全在陌生。
那个瞥了一眼,放下帘子,之后传来倒水的声音,片刻,帘子又被掀开了。
“药——”他将碗递了进去,风冷邪稳稳接过后,他又放下了帘子。
刚熬的药,火烫,但风冷邪似毫无知觉般,稳当地端在手里。
闻到浓浓的药味,风尘儿皱了皱鼻子。
将药吹凉了之后,风冷邪盛了一勺药,递到风尘儿的嘴边,尽管怕死了苦涩的药汁,在父亲紧迫的盯视下,仍是一小口一皱眉地喝下去了。
辛苦地喝完药后,他吐着小舌,趋赶着苦味。
风冷邪将药碗搁在有磁性的小桌上后,从抽屉里取了一粒软糖,寒进他的小口内。
“唔——”贪嘴地含着甜丝丝的糖,他感激地望着父亲。
风冷邪的脸依旧冰冷冷的,但眼中似乎多了些什么。手指似有若无地摩挲着他的手心。
手翠以来 一阵阵热气,风尘儿不可能无动于衷,他悄然地合拢手,将男人的手指包容住,男人抬了一下眼,没有抽离,任他握着。
心,开始迷乱。
风尘儿呻吟一声,将脸埋进男人的怀中,在他的胸膛上磨蹭了几下。
风冷邪垂下眼,揽他的手臂紧了紧,低头轻吻他的发丝。
“我们……去哪里?”闷在男人的怀中,他小声地问。
“华山。”
“华山?”风尘儿露出半张小脸。“五岳中的那个华山吗?”
“嗯。”男人将视线落在少年憧憬的小脸上。
风尘儿轻叹一声。真好,他从未出过远门呢。十五年来,他活动的范围唯有“御风山庄”,父亲不允许他出山庄一步,他虽不清楚为何,但仍是听话的呆在山庄里。每每夫子谈及中原大地的册山水水时,他总是特别向往。夫子一见到他向往的神色时,便会隐隐一叹,巧妙地转了话题。
“华山——美吗?”他问着常年在外的父亲。
风冷邪略怔了下,扯扯嘴角。“——不知道。”
“咦?”风尘儿不可思议地睁大眼。
风冷邪面无表情微侧过脸。风尘儿眨眨清澈如水的大眼,盯着男人完美无瑕的侧脸,男人斜眼,冰魄般的眼对上他的,风尘儿轻扬嘴角,闷笑着埋进男人的怀中,男人皱了剑眉。
“咳咳——”一时的舒适,忘了身中剧毒,而在放松的时候,身体不客气地抽痛起来。
“唔——”风尘儿手一紧,抓着你亲的手不放,看来药起作用,与毒抗衡,令身体不适。
风冷邪的剑眉拧得更拢了,静卧在一旁的折虎不禁凑上前。
缓过气后,风尘儿感到大猫小猫的接近,便转头,朝它们一笑。“放心……我没事……”
大猫呜咽几声。风尘儿柔和了眼,眼中有泪光。想起大猫和小猫的母亲于三年前去世。当初那只被他误认为巨猫的白虎,是父亲从小便相随的伙伴,但虎命且短,时间到了,便走了。它死的时候,小猫大猫虎啸了很久。他看了,忍不住泪潸潸。生命何其匆匆?嬷嬷伴了他十几载,终是被神召唤了去。如今自己……
他幽幽地望向父亲。
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男人冷着脸,生硬地道:“你不会有事。”
风尘儿禁不住,泪窜了出来,蠕动唇角。“我……我想呆在你身边……一直……”
风冷邪幽暗了眼,将风尘儿的手放在唇边摩挲。“你想呆,就活下去。”
“爹爹……”泪似乎更多了。
温热的唇倏地落在他的眼上,男人吻去了他的泪,他忘了掉泪,怔怔地望着近在咫尺的俊脸。
望着,望着,困意袭来,他缓缓地闭上眼,只感到唇上有轻絮抚过,不舍了含了一下,便失去意识了。
外间,医者靠坐着,一直注视着帘缝的眼闪了闪,严肃的脸上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车外,青山绿水,春色盎然。
华山山脚下,临溪小榭。
“几度慈心”白涟君非常的不开心!
一个月!足足一个月,他的心情如那雷电交加的天气,极度的恶劣。
过去的二十五载中,从未有如今这般,心情恶劣到恨不得将所有濒临死亡的病人全救活!
原本,他有着挥霍不完的金钱,喝不完的美酒,多如过江之鲫的美女——但近来不知为何,频频丢钱!钱丢了,上馆子便喝不到美酒!心闷之余,想找个美人解解闷时,美人却总被别的寻欢客人所包!
没钱,没酒,没美人,这日子过得苦不堪言!
手中拿着一张紫红色的帖子,反复地看了看,白衣男子随手将之往桌上一丢,修长的身体往窗边的躺椅上一靠,伴着窗外的浪漫春花,清朗地声音骤起:
“池塘水绿风微暖,记得玉真初见面。重头歌韵响(王争)琮,入破舞腰红乱旋。
玉钩栏下香阶畔,醉后不知斜日晚。当时共我赏花人,点检如今无一半!”
屋外,马蹄声,马车轮转声,陆续传来。
屋内,躺在椅上的人掀了掀眼皮,继续假寐。
近了,再近了,马蹄声,车轮声,尽在小榭前消失。一干人马停在溪边小榭前。
为首的两名男子一齐跳下马,对着紧闭的竹门,朗声道:“江南‘御风山庄’前来拜见‘几度慈心’。”
话落,屋内悄然无声,没有任何回应。
两名男子对望一眼。
马车内下来另一男子,一脸那肃然。
对着紧闭的门扉瞟了两眼,医者翻手运气,便将那门给轰倒了。
“砰——”
好大的一声响,同时,屋内跳出一条白影来。
“何方狂徒,竟也毁白某人的屋门!”
医者冷冷一笑。
雷和火退后一步,同时,跟在后面的风与电下了马,上前。
白涟君气急败坏地瞪着一干子的人。当看到医者那皮笑肉不笑的肃穆之脸时,他挑了挑眉,刻薄地斜眼。“哎呀!我道是何人呢,原来是我那不成材的大师兄呀!呵呵呵,不成器的大师兄,你我几年没相见了,今日见来越发生疏了。”
医者气定神凝,毫不被他讽刺的言语所刺伤。双手抱拳,他道:“吾等‘御风山庄’,请‘几度慈心’救救幼主。”
白涟君双臂抱胸,眼珠子上翻。“呵呵,我的大师兄,想不到不成材的你竟在是‘御风山庄’的大夫?哈哈,不知你那浅薄的医术有没有医死人呢?”
他完全不理对方言词,一个劲地在那里讽刺,惹得雷电等人怒目相向。
萧杀之气腾起,纵是吊儿郎当的白涟群不得不收了顽劣。
马车的门被推开,窜出两头巨虎,白涟君着实被它们勾去了魂。
多美啊!那黑白相间的皮毛,无价之宝呀!
白虎跳下马车后,一股冰寒之气透出,同时,一身寒气的俊美男子怀抱着一少年,步出马车。
君临天下般地扫视白涟君,凛凛地眼倨傲地瞥了一下。
白涟君完全收了嬉笑,看着男人走至跟前。
“风冷邪!”他呵呵笑了两声。“什么风,将‘御风山庄’的庄主给吹来了?”
风冷邪只一句话。“救他。”
白涟君往他不里看去。“啧啧,面色灰白,气虚如丝,如此病美人,看着真叫人心疼。”
风冷邪挡了挡,冷睨他的色相。
摸摸下巴,白涟君瞟了眼医者,再看看风冷邪怀中的病美人,叹口气,道:“好吧!好吧!算你们走运,来得真是时候,正逢白某人心情恶劣之时!呵呵,何况,白某人素来偏爱美人……”
没有再为难,请了一干人进屋。
看了一眼寒酸得只有一屋薄被的床,风冷邪择了一旁的椅子,让风尘儿躺在他怀中。
白涟君不悦地道:“让病人躺到床上去。”
风冷邪理都有没有理他。
白涟君瞪眼。“怎么,嫌我的床不好?”
医者咳了一声,转身出去,不一会,抱着丝绒被进屋,近床的火接了过来,铺在白涟君寒酸的床上,铺好后,退至一旁,风冷邪这才将昏睡中的风尘儿轻轻地放在床上。
白涟君张了张嘴,狐疑地盯着神色淡漠的风冷邪。没有搞错吧?江湖人称第一无情剑的风冷邪真的是这个珍惜美人的男人么?尽管他一身漠然,但他的动作中无不隐含着一丝温柔。
啧啧,到底是何方神圣,竟叫无情剑转了性?
迫不急待地坐在床边,在风冷邪冰冷的注视下,大胆地拿起床上美人的纤纤玉手,搭上微弱的脉。
风冷邪双目绽射寒光,袖里的手握成拳。其他人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似乎感觉到诡异的气氛,大猫和小猫烦躁地来回走动。
无视一室的诡异,白涟君望着床上的美人儿有脸,啧啧有词:“美,美,实在是美!可惜,可惜……”
“如何?”几乎是从邪缝里挤出的话。
抬头看了一眼风冷邪,白涟君摇摇头,问:“他是你什么人?”
风冷邪冷哼一声,不欲理睬。
“你不说,我也不要说!”嘟嚷一声,手还抓着风尘儿的脉不放。
雷电风火四人不约而同地摸上腰侧的剑柄,风冷邪长袖一卷,刹那间,风尘儿卷进了他的怀中。
白涟君咽了咽口水。“小气!”
“说——”风冷邪几乎是命令的口气。
“呵。”白涟君不怕死地伸了个懒腰,走向一脸严肃的医者,搭上他的肩,靠着他,道:“别人怕你风冷邪的剑,白某人可不怕!大师兄,你应该知道,师弟我是最不怕死的那个吧?”
他捏捏医者的肩,医者不得不开口。“不错,你最不怕死!师父在世时,试毒药人,你抢第一!有新草药发现,你第一个尝试。你甚至爱养毒虫而不怕反噬!”
“哎呀!大师兄,想不到你还记得人家的丰功伟绩?真是太不好意思了!”他扭捏地捶了一下医者的背。
医者的脸皮动了动,身僵如石。
风冷邪冷硬地开口:“他——是吾儿。”
仍在扭捏中的白君一听,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猛咳了几声,他不敢置信地大叫:“骗人吧?你……你……风冷邪,你骗别人也不能骗白某!瞧你对他的珍惜模样,我还以为他是你的情人呢?哈哈,可惜是个男的!”
如寒剑般的眼神射向他,白涟君脊背发寒地摸摸鼻子,在风冷邪与风尘儿的脸上打转了好一会儿,他方恍然大悟。“哎呀呀!果真是父子呢!那眉,那唇,那鼻,啧啧,像极了你!刚刚怎么完全没有发现呢?唉唉唉——”
“你说是不说?”
白涟君忙道:“说,说,风庄主都说了,白某人岂敢不告知?”
转到茶几旁,倒了杯茶,润润嗓子,这才掀掀眼皮,慢条斯理地开口:“答案是——无解!”
“你——”
其他人全身一震,死死地盯着他。
白涟君摊摊双手,无辜地道:“何必如此看在下?呵呵,白某人虽被江湖人尊称为神医,但我是人,不是神,总会遇到治不了医不好的时候。”
医者吞下怒气,生硬地问:“若我没记错,此毒——莫忘君,是你十八岁研制的!”
白涟君夸张地击掌,深情地望着医者,惊道:“大师兄——原来……原来你还记得?”
风冷邪拧了拧双眉,医者叹气,知了庄主心中不快。
“毒是你制的,解药……你定有。”他望着白涟君的嬉皮笑脸。
“呵呵,按理是该如此。”白涟君傻笑。“可惜……如今的我解不了此毒呀!不瞒你说,当初我制了毒的同时也制了解药,但是……”
“怎样?”
“前不久,有人用重金向我买了去。呵呵,你知道,我爱金子银子嘛。”
“……何人买去?”
白涟君耸耸肩。“不知道。”
“你——”医者瞪他,白涟君却眯眯眼,打呵欠。
“你无法再制解药?”医者再问。
“无法。”白涟君不耐烦地挥挥手。“解药中有一味药只有在深秋才能找到,如今是春天,无从可寻!再则,这少年最多只能拖一个月了。”
医者怔愣了。
风冷邪抱紧了怀中的人儿,咬破了唇角,闭了闭眼,闪身飞出,刹那间没了踪影。
在白涟君的诧异下,风雷火电四人与两只白虎同时窜了出去。
医者望了一眼身旁的人,转身离开。白涟君好一会儿回神,冲着他的背影喊:“大师兄,有空再来玩呀!对了,解药在一个女人手里!最美的那个就是啦——”
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听到,白涟君搔搔头,转身走向床铺。
摸摸柔软的丝绒被,心情莫名的好转。
“红颜薄命呀!君莫忘,莫忘君……英雄难过美人关呀!
第七章
月光银光照如水,卷轻纱,幕色沉沉。窗外酸风射眸子。立多时,看夜下灯火市。
月桥花院里,听细水潺潺流远。不恋单衾再三起。有谁知,东风韵愁凄凉?
抚摸少年的脸颊,手在颤抖。
他,风冷邪,行走江湖十几载,总是胜券在握,潇洒惬意。在江湖上,行事干净利落,从不拖泥带水。他的剑,快、冷、狠,无情地挥断过数不清的情丝。他的人如他的剑,孤傲圣洁,冷情至寒!
然,纵使如此,面对风尘儿身上的剧毒,他却无能为力。
烛火昏黄,床上的人苍白憔悴。
仿佛睡了许久,风尘儿幽幽转醒,睁眼看到的第一人总是如冰雕般的男人。
身体很虚弱,几乎连说自豪感的力气都没有人,但看到男人深沉如潭的眸子时,总是泛出一抹柔和的微笑。
男人盯着他的笑,深邃地眼似乎会吞噬人般,闪着一丝侵略性的危险。
男人的注视,总叫他莫名的心慌,他躲了躲,可又不舍,重新对上。
被看得深了,苍白的颊飞上两彤红云,有了丝血气。
男人低下头,伏在他身上,属于男人独特的气息扑鼻而来,他多吸了几口,熏熏然了。
他转过头,终是躲开了逼来的压迫。
眼睛在陌生的房间里打转,想来,应是客栈吧。这一路上,他睡多醒少,往往睁开眼,看到陌生的摆设,多来几回,便知是客栈了。
男人的脸,埋在他的颈间,他愣了愣,发现今天的父亲特别怪异。
“爹爹……”他轻声呼唤。
男人没有回应,脸依旧埋在他的颈间,有力的双手将他紧紧扣住,似乎在确定他的存在。
被男人压着,风尘儿突然心中一动,双眼发酸。自中毒以来,有一个多月了吧,这一个多月中,父亲一直就近照顾他。原本是一个冷漠冰寒的孤傲之人呢,却因为他身上的毒,关怀备至。
以前一直觉得,自己在父亲的眼里可有可无。十岁那时,走出了那个小院落,生活发生了许些变化,不再啃冷馒头,不再睡硬板床,不再穿旧衣裳,锦衣玉食的生活总令他幻患得患失,尽管如此,父亲与他这间的距离从未似如今这般——亲近过。
这……便是血缘的微妙么?
似乎过了许久,男人台起头,贴着他,就近看他。
他转动水晶般的眼珠子,柔和地回视着。
男人伸指,轻轻扶摸他苍白的脸,他眨了眨眼,鼻间很轻易便能吸进父亲呼出的气。极小的距离,造就了一个小空间,他吸进的气仿佛是父亲给予的。父亲的气被他吸进体内,游走周身,再返回,气在两人的身体内轮回……
温软的触感,微妙的在唇瓣上扩散,轻絮抚弄,舒服异常,好一会儿,他方惊诧地发现,多次昏睡前所感到的轻絮竟是——男人温软的唇?!
平日常常抿成一条线,甚至看似冰冷的唇,竟然……会如此柔软温热?像他每每喝完药,父亲塞进他口内的甜蜜软糖?!
男人的唇,轻忽地,温柔地,细啄着他的唇,他的手,悄悄地伸出被窝,轻轻地揪男人的衣角。
两唇亲昵地相贴,他感到无比的舒畅,微眯着眼,享受着,从眼缝里,他看到男人冰冷的脸软化成不可思议地温柔,非常地陌生呀!
他动了动唇,双唇微启,男人的气,从唇缝里贯了进来,还未多作细想,男人湿热强硬的舌,窜了进来!?他“啊”了一声,那闯进口内的舌放肆地侵略着。
呼吸,开始急促,甚至忘了该用鼻子吸气?
他不知该做何反应,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张着口,由着男人的舌对他为所欲为。
直闯进口内的舌,并没有蛮横伤害他,一反窜进来的强硬,它温柔地抚过他口中的每个角落,当勾起他的舌时,他“唔”了一声,再害怕地回应着。
男人似乎轻叹了一声,微离开他,带着银丝的舌,从他口中抽离。喘着气,风尘儿不舍地盯着男人抽离的舌,在男人将舌缩回口中时,他不知哪里来的力量,抬头凑了上去,张口含住了男人的舌,贪婪地吸吮。
男人微微一震,抱他的力道更重了,稍一使力,便将他从床上抱起扯进怀中,手掌扣住他的后脑勺,使两唇更贴近。
激烈地渴切着,吸吮着,轻啃着,两舌在彼此的口中,相缠相戏玩。烛火,忽明忽暗,房中细微的轻响,惊不动相拥相亲的两人。
晶莹剔透的两唇,分开又合上,合上又分开,仿佛永不满足般,舌尖相触,酥酥麻麻,风尘儿眼湿湿的,呼吸很急,但仍沉浸在两舌两唇戏玩中,无法自拔。
男人盯着他又肿又红的唇,略为不舍地用自己的唇细磨着,怀中的人儿发出满足的叹息声。
轻轻地吻着少年的眼,眉心,鼻,颊,唇,男人终于从亲密中清醒过来。
一抬头,瞥到门口冰冻如柱的四人,微愕,但更快地,他敛了神色,搂着怀中的人儿,抚摸着他的发丝,冷淡如水。
立在门口的风、雷、火、电,目光发直,怔怔地望着床上相拥的……父子……
感到父亲的身体略为僵直,风尘儿好奇发将脸从他怀中探出,不经意地看到门口的四人,怯怯地躲了回去,更往父亲的怀里缩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面红耳赤,但心就是莫名的慌乱,似有一点明白父亲为何僵硬了。
风冷邪渐冰寒冷酷的眼神,教门口的四人缓缓地垂下眼,不敢再探究。
不知是谁先动脚,四人无声无息地迈进房中,目不斜视地盯着地板上的花纹。
静寂了许久,一身青衣的风打破了沉默。“属下等……已查到毒害……少主的凶手!”
风冷邪抚摸着风尘儿发丝的手顿了顿。
一身蓝衣的电接口道:“下毒之人与派刺客的是同一个!落花宫宫主——水无盈!”
风冷邪目光犀利如寒剑。
水无盈,江湖第一美人,当初在“飘雨论剑”大会上,她是奖品之一!谁在“飘雨论剑”上夺魁,不仅可得到“飘雨剑”还能娶到江湖第一美人水无盈!然而,他,风冷邪,只取剑弃美人!引得江湖人对此事侧目不断,水无盈气不过,带着侍女一路追到“御风山庄”,但无情如剑的风冷邪拒她于门外。水无盈的第一侍女气急败坏,大声唇骂,招来风冷邪的杀心——那时,风尘儿骑着白虎翩然而至,救得她们一命!
然而,女人的心,深不可测!江湖人的嘲弄,风冷邪的无情,“御风山庄”门口的侮辱,再美的女人都负荷不了自尊心的催残!
水无盈,她虽为江湖第一美人,但她所主,跟世上其他的女人一样,有着不可轻视的骄傲!
特别是……当她看到如仙童般纯净的风尘儿翩然而至,风冷邪的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他人,甚至,纡尊降贵地屈膝为风尘儿穿鞋……
一身红衣的火将细节道出:“水无盈早在‘飘雨论剑’之后因庄主对她不理不睬便起了不甘之心,向‘几度慈心’买得‘莫忘君’,只是那时她还未下定决心,但在‘御风山庄’门口庄主一再拒绝后,她终于不甘心要……报复庄主! ”
而风尘儿,是她报复的最好手段!
虽然她对风尘儿惊鸿一瞥,但任何一个看到风冷邪为他穿鞋时,皆可看出,风尘儿对风冷邪的来说,是无价之宝!没有一个男人会卑微地为另一个人屈膝穿鞋!何况风冷邪号称江湖第一无情剑,他的无情,冷傲是有目共睹的,但,这样的一个男人,竟会为一名少年——屈膝穿鞋!
屈辱,嫉妒,不甘,化成一支毒箭,射向了纯洁无垢的风尘儿!
风冷邪静静地听完,他的眼,逐渐迸射出嗜血的寒光。
风尘儿抖了一下,不安地揪着他的衣服。
风冷邪低下头,无法控制的杀气冲向怀中的孩子,风尘儿骇然地望着他。
奇迹般地,风尘儿的骇然,令风冷邪的眼神渐渐柔和了起来。
然,一身紫衣的雷最后的话,令风冷邪渐柔和的眼神倏地转成阴狠。
“水无盈并不否认她做的一切!她同意将解药交出,但,她要求庄主亲自去‘落花宫’去取。她要庄主与她——一夜夫妻,了她心愿!”
风尘儿呻吟一声,汗涔涔,揪着骤然缩紧的胸口,埋在风冷邪的怀中,颤抖。
风冷邪面露凶光,周身剑气一发,自床前一前处向外扑去。立在不远处的四人只感到周身一痛,嗅到血腥味,衣袍发丝飞扬,耳闻桌椅解体的巨响。
顷刻,整个房间,除却床附近完好无缺外,其它地方面目全非,而风、雷、火、电四人身上多处剑伤,若不是后来他们立即真气护体,只怕此时的他们已是一具具死尸了!
冷汗,布满四人的额际。
剑气渐消,废品率中恢复寂然。
缓过气来的风尘儿虚弱地抬头,望着父亲脸部冷硬的轮廓,他动了动干涩的唇:“……不要……”
风冷邪震了震,缓缓低下头。
咳出一口血,风尘儿泪流不止。“不要去……尘儿……尘儿不愿……爹爹……不要……”
触目惊心的血,令风冷邪痛恨的闭了闭眼,倏地放开风尘儿,起身下床。
风尘儿倒在被褥上,捂着疼痛的胸口,呜咽。
一身寒气,风冷邪穿过四人,绝然地出了门。
四人一愣,面面相觑,直到医者一脸凝重地进门,四人才一齐看向早已昏迷的少主。
晕晕沉沉的醒来,不知是什么时候,轻咳着捂胸口,忍着恶心吞下了冲到喉咙处的腥血。
喘着气,冷汗直下地坐起身,撩开纱帐。
破损的家具,全部换新,空旷的房里,燃着一盏微弱的莲花灯。
他揉揉酸痛的眼,努力不让泪水涌泄而出。
咬了咬无血的唇,他凄苦地蹙眉,手无意识地揪着帘帐,颤抖着,从床上放下无力的双腿。
赤裸的脚踏到的不是冰冷的地面,而是毛绒绒的温暖,他定睛一看,只见大猫和小猫蜷在床边。被他一踩,两只白虎立即醒来,先是睡眼惺忪地打着呵欠,待看清主人后,便精神抖擞了。
站起来的白虎,与床铺齐高,风尘儿伤刘地伸手抚摸它们的头,大猫小猫享受地磨蹭着。
“只有……你们……陪我……”他低低地苦笑。“爹爹他……”
控制不住的收纠痛,他呕了一口血,血洒在雪白的纱帐上,两只白虎不安地低吼。
“嘘——”含着血,风尘儿要它们禁声。用手背抹去了嘴角的轿,轻声道:“我……要把爹爹找回来。”
大猫小猫不解地仰着头。
垂下眼,他捂着胸口。“爹爹他……极不愿,可为了我身上的毒,他却……”
愁着脸,闷了很久,他又道:“我宁可不要解药!我……只要爹爹……”
强烈的占有欲令他心头一惊,他忡怔地望着大猫和小猫。
爹爹外表看起来虽然冷漠,但他的怀抱很温暖,他的神情一贯冰冷,但……他的唇很柔软……
轻叹一声,理不清自己对父亲的感情,他抱住自己,想着偎在父亲怀中的感觉。
发冷地身体,缓缓回暖,他呻吟了一声:“爹爹……”
睁开眼,蒙了愁云的眼清亮了起来,他拍拍大猫的头,欢喜地说:“我要把爹爹找回来!”
大猫眨了眨眼,小猫前肢搭上床,将头埋进风尘儿的怀中。风尘儿抚抚它。“我身体……不要紧……”
见主人心意已决,大猫小猫虽不赞同,但仍是听从主人的话。
风尘儿柔和地笑。“谢谢你们……”
摸了一下零乱的发丝,他皱眉。“可不能这么见爹爹……”
小猫跳下床,跑一梳妆台,衔了一把梳子给他,他高兴地接过来,慢慢地将青丝梳顺,没有发带,但至少柔顺了。大猫见他赤着脚,便从床底下拖出一双鞋子,给他,风尘儿咯咯一笑。“大猫爱藏我的鞋,今天却不作怪,真难得呢。”
大猫转过脸,似乎在害臊。
弯腰穿了鞋,他怜爱的拍拍大猫的头。
单薄的衣服,终耐不住寒,他轻轻地打了个喷嚏,小猫跳上跳下,将挂在衣服架上的貂皮袄子拉扯了下来,风尘儿感激地接过,披上。
穿着暖和了之后,他下床,才站着要跨一步,无力的双腿一软,整个人瘫坐在了地上。
他咬牙,气恼地捶了下没用的双腿。
大猫伸舌舔舔他夺眶而出的泪珠,他吸吸鼻子,抹了把脸。
“对不起……我太没用了……”
这样的身体,连房门都出不去!
大猫趴下身子,吼了几声,风尘儿犹豫了一下,在小猫的推顶下,他辛苦地爬上了大猫的背。
大猫缓缓站起,风尘儿双腿无力,无法夹住它的身体,坐在上头很容易失去平衡,小猫跳看一拍他的背,他整个人向前倾,趴在了大猫的背上。
无奈地瞪了瞪小猫,双臂紧紧圈住大猫的脖子,大猫这边迈开猫步,悄然无声地走至门口。
小猫顶开了门,两只白虎趁着灰蒙的天,带着风尘儿悄悄地溜出了客栈。
睡在隔壁,一有风吹草动便会警觉醒来的几人无声无息地跟随在其后。
虽然疑惑,但他们一致默然,没有惊动前面的白虎。
东方鱼肚微白,清晨露水重,空气湿冷。
风尘儿缩了缩,趴在大猫背上,好奇的看着空荡荡的大街。大猫和小猫相并而行,走得不快不慢。
天刚亮,城门还未开。
大猫和小猫机灵地躲在城门旁的一个空铺子后,待看城门的士兵慢悠悠地过来。
三三两两的士兵懒散地交谈几句,边打呵欠,边打开沉重的城门。
大猫看准时机,大门一开,便背着风尘儿如流星般地窜了出去,看门的几个士兵揉了揉眼,还未细量,又一道白光闪了出去。
待他们从迷雾中回神时,眼前什么都没有。
“喂,你有看到什和吗?”甲兵问乙兵。
乙兵摇摇头。“没啊,你眼花了吧?”
“可是……好像有什么窜过去呀!”丙兵拍拍后脑。
“行了,管那么多干什么。你们先看一下,我去打个盹。”丁兵不在乎的伸个懒腰,困极地想缩在一角睡个回笼觉。
“那怎么行?”其他人马上反对。
隐身于暗处的几条人影,互相点了下头,在士兵们的反对声中,如风般地一刮而过。
四个士兵猛地一抖,缩了脖子。
“妈呀!今天早上还真冷!都春天了,风还这么凉!”
急奔中的白虎窜进林子后,速度渐缓。
风尘儿双手发酸,为了不使自己掉下来,他咬牙支撑着,之前那闪电似的飞驰速度,太折腾他了。
血气一阵翻滚,他强忍着。小猫在前头嗅着气味,辨别方向。他虚弱地望着前方,前途茫茫然,不知父亲去向何方了?他武功盖世,轻功一流,行走速度定如风驰电掣。
真恨自己身体过于虚弱,无法习武,没有武功,永远都无法跟上父亲的脚步。
行了半天的路,又饿又难受,身体无力地趴着,摇摇欲坠,大猫在一棵巨树下停下,更快地,风尘儿从他的背上滑了下来,摔倒在湿漉的草地上。
小猫转回来,来到他身边,两只白虎担心地蹭着他。
风尘儿艰难地撑起身,想挤出一抹笑,无奈身体状况太糟,趴在地上不断呕血,呕得厉害了,几乎连心都要呕出来了。
白虎凄悲地吼叫,惊得林子中的动动飞窜。
风尘儿血泪交织,揪着草地,缩成一团。
隐藏在暗处的几人快速地出现,虎啸声骤停,风尘儿疑惑地抬头。
医者,以及雷和火,三人屈膝跪地。
雷动了动嘴唇,恳求他:“请……少主莫再折腾自己了。”
风尘儿闻言,错愕,低下头,不语。
火上前,扶起他。“请少主跟吾等回去。”
风尘儿倔强地挣扎。“不要——”
“少主——”
他咬咬唇,哀求:“我要……找爹爹……”
医者板了脸,冷声道:“少主,请莫再与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风尘儿缩了肩,偎向大猫,偏过头不语。
身体如火焚烧般难受,可心如刀绞般疼痛。小猫撞开了火,挨到风尘我身边,护着他。三个见主子被两只白虎护着,一脸无奈。
趴在大猫的背上,嘴角的血沾红了大猫的毛。大猫伸舌,舔他的颊。
他气恼地瞪着诺大的林了,眼泪默默地淌下。
见着他的泪,三个人都无声了,跪在地上,静静地注视着他。
过了许久,风尘儿沙哑地开口:“……夫妻间……会做什么……”
三人一愣,皆无法预料少主会如此一问。
医者皱了皱深锁的剑眉,许久,他回答:“夫妻间……行周公之礼,肌肤相亲……”
风尘儿一听“周公之礼”四字,立即捂耳。
他知道!他知道何为周公之礼!他不是懵懂小儿,知道男根女阴……可,可亲耳听到解说,痛苦得不能自己。
医者没有再说下去,怜悯地望着那个在痛苦中挣扎的少年。
雷和火别过头,不忍心见到他悲伤的模样。
他虽是庄主的亲生儿子,但,他与庄主之间……
说不清,理不了的感情纠葛,然而,他们只是下属,无权过问主子的感情问题……
“不要!不要……讨厌那样……呜……”痛哭到无法抑制,风尘儿猛呕出一大口血,晕死了过去。
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水殿风来暗香满。绣帘开,一点明月窥人,人未寝,攲枕钗横鬓乱。
落花宫宫主水无盈,确有当江湖第一美人的资质。身若无骨,面若桃花,秋波盈盈,纤指素手,优雅地倚在美人榻上,青瀑般的发丝披泄至波斯地毯上,蜿蜿蜒蜒,如那山涧上流泻而下的小溪。
她美,美得妖艳,妖艳而不俗,优雅而不失风骚,一举一动,皆成一幅风景,即便是柳下惠见了,亦会神魂颠倒。
美人如斯,凡夫俗子对其趋之若鹜,偏性情冷硬如冰的无情剑对她的美视若无睹。
水无盈幽幽一叹,敛着美人蛾,柔若无骨的坐直身子,双眸水光粼粼,蹙蹙然地一垂眼,细柔地开口:“风公子——”
柔软的声音酥麻人心。
“风公子,妾身多有得罪了,还望公子能雅量。”
坐于她对面,双目始终盯着地面的风冷邪一动不动,恍若未闻。
见他没有任何反应,一旁的侍女娇叱一声:“风冷邪,我们宫主和你说话,你莫要当个哑巴!”
水无盈不赞同地轻斥。“小兰,休得无礼!”
“宫主……”唤为小兰的侍女忿忿不平。
水无盈挥挥手。“你们暂且下去。”
小兰跺跺脚,跟着一干侍女,退出了寝宫。
水无盈这才优雅地下了美人榻,袅袅然地走向风冷邪。
“公子无意于妾身,妾身只叹自己无福份。但妾身爱公子孤俊冷傲,只盼能得到公子一时青睐,无奈……”她倒了一杯酒,倚在风冷邪的身边,轻吐幽兰。“公子铁石心肠,妾身满腔爱意无处可倾,看在妾身痴心一片的份上,还请公子能饮下这杯酒。”
风冷邪慢慢地抬起头,冰雕似的脸对上水无盈桃红般的美艳脸庞。
那如黑琉璃般看似美丽却冰冷异常的眼睛,使水无盈心鹿直跳,她红了两腮,略为羞涩地递上杯子。
风冷邪接过了杯子,杯中的酒散发出散功丹的香气,他冷冷地扯出一抹笑,一饮而尽。
水无盈笑如春花,水袖如蝶瓣舞过,柳腰一摆,翩翩然地舞动,若隐若现的胴体在薄如蝉羽的纱衣下,蛊惑人心。
风冷邪握紧拳头,心魂被勾了几分,晃晃头,他厉声道:“解药?”
水无盈边舞边诱惑他,从腰际拿出一小瓷瓶,晃了晃。风冷邪站起身,因散了功,而略摇晃。
水无盈一个旋转,来到了芙蓉纱帐,妖媚地一斜躺,将小瓷瓶往抹胸一扔,小瓶立刻消失在她的衣内。
风冷邪双眼冒火,但仍是一步步一走向床。
水无盈笑吟吟地望着他。“公子,妾身求得不多,只愿与公子一夜夫妻……”
风冷邪压上了她。
水无盈娇喘一声,身体如蛇般地缠了上去。
纱帐飘扬,被翻红浪,美人相伴,消魂几许?
第八章
衣裳件件剥落,连同那小瓷瓶,一齐扔至床头一角,光滑的肌肤相贴,情欲高涨。
男人强壮的身体,令女人痴迷。男人虽褪了上半身的衣物,但已教女人酥软了全身。
纤指划过男人坚硬的胸膛,女人凑上唇,贪婪地啃咬着,男人冷冷地不做任何反应。
女人气喘吁吁,饥渴地一路吻至男人的腰际,当女人的手探向男人的腿之间时,男人伸手扣住了女人的下颚,女人媚笑,抚上男人的手,抚摸了许久,她奇问:“公子,你的‘飘雨剑’藏于何处呢?”
“飘雨剑”柔软如绫,可以轻易地缠在手臂上,但风冷邪的双手上没有什么“白绫”?!
男人阴阴一笑。
女人暗暗诧异,冰凉地触感自脖子上传来。
她惊愕地转头。
芙蓉纱帐外,立着一冰寒男子!男子手执一柄寸余宽一尺长的银白短剑,抵着床上女人的咽喉处。
女人瞪大了眼。
男人的脸——
她望望床上的风冷邪,再看看床边执剑的男人。
“风、冷、邪——”她咬牙切齿。
床上的“风冷邪”从女人怀中退出,快速地穿好衣物,拾起女人衣服堆内的小瓷瓶,道:“庄主,解药在此。”
女人脸色惨白如纸。
絷剑男子出手极快,刹那间点了女人周身穴位。
收了剑,他接过小瓷瓶,转身扔给身后的人,冷问:“是解药否?”
莫名其妙被抓来看了场好戏的白涟君打开瓶子,嗅了嗅,眉眼一展,扔给执剑男子。“是解药,错不了。”
水无盈惨白着脸,不得动弹地坐在床上,赤裸的身体暴露在四名男子的眼下,然,没有一个男人正眼看她。
风扯下脸上易容的脸皮,冷睨她一眼。
水无盈身体一颤。
电向风冷邪一揖。“庄主,属下已放了迷魂弹,落花宫中的女人全部昏迷了。”
风冷邪冷酷一笑,甩袖便潇洒离去。
水无盈怒吼。“风、冷、邪——”
白涟君同情地望望她。“虽然是个美人,呵呵,但是太不知好歹了些。不是你的就不要强求,哎——”
打着呵欠,他搔搔头。“好困——”
“你们——混蛋!混蛋!”美人泪滚如珠。
白涟君回首,挥挥手。“哎呀,你还不够阴狠,吃了亏也别怨!做人——特别是做一个蛇蝎美人,心,要更狠毒一些!”
水无盈惊惧地望着白涟君离去时那可怕的眼神。
“几度慈心”,人若银莲纯然,心若蛇蝎阴毒!?
风尘儿木然地躺在床上。
大猫小猫趴上床,舔他的时候,他不理不睬,空洞的眼瞪着床帐顶,毫无生气。
父亲离开他不过五六日,但短短的五六日,他却度日如度年。以往常常昏睡,这几日,却是醒多睡少。
医者见了他的模样,摇摇头,守在一旁。
以为要再等下去时,风冷邪回来了。
雷火二人向他报告了风尘儿的近况,他寒彻了神色,剑气一发,伤了二人的手臂。
“护主不力!”抛下一句话,他来到床边,将两只碍事的白虎赶了开来。畏惧于风冷邪周身的寒气,大猫小猫垂头丧气地出去了。
风尘儿转动眼珠,望向风冷邪。
风冷邪伸要碰他,他激烈地躲开。
蜷缩着身体,呼吸急促,但倔强地不想父亲碰触。
风冷邪脸一沉,一把抓过他,将他扯进怀中。
风尘儿恼了,抡拳捶打父亲的胸膛,风冷邪不躲不闪,由他发泄。捶得累了,他偎在父亲的怀中,淌泪。
风冷邪拿出解药,要喂他,他却偏过头。
“尘儿——”父亲严厉了声音。
风尘儿低下头,十指交缠。
他……他不要吃!宁可毒发身亡也不父亲那样换来的解药……
下巴一痛,风冷邪紧捏着他的下颚,迫使他抬头,他倔强地抿着嘴,气恼地红了眼。
风冷邪拧了双眉。
房中其他人见床上两人的对峙,不禁暗叹。
少主平日虽温润如玉,他若倔强起来,任何人都无法使他低头。
他虽安静,感情亦有激烈的一面。
风冷邪放开了他的下巴,松开了抱他的手,风尘儿斜倒在床上,他吁口气,但没一会儿,头被扭转,父亲的唇覆上了他的。
他睁大了眼,惊愕之时,张了口,男人的舌带着一粒药丸,轻易地推送了进来。
“唔——”他拒绝,晃着头,伸手扯父亲的头发。
伏在他身上的男人毫不所动,强迫他咽下药丸。
他挣扎得厉害,对压在身上的男人拳打脚踢,可他的力道地男人来说微不足道。
激烈过后,他渐歇下来,含着泪,吞下了和着男人唾液的药丸。
房中,其他人别过头,不看不闻。
终于,风冷邪松开了风尘儿工肿的唇,边咳边喘气的风尘儿转过头,又气又恼。
风冷邪将脸贴在他心口,他微蹙眉,伸手去推,风冷邪却抓住他的手,将他的手指含在口中一一轻啃。他抖了一下,要抽回手,却动弹不得。
苍白的脸,慢慢有了红晕,他以自由的右手捂脸。
吻着风尘儿的手心,风冷邪低沉地道:“我没有与她亲近。”
似乎是一句解释的话,风尘儿紧窒的心奇迹般地放宽了,僵硬的身体渐柔软。
父亲贴在他的心口,定是将他由急转缓又由缓转急的心跳声听得一清二楚。他不禁有些埋怨,父亲真是太狡猾了。
心里,甜滋滋了,如吃了蜜糖,他低叹一声,也不知自己这心理该属何种情感。
男人有一下没一下的啄着他的手心,他合了掌,又被唇齿啃着强迫展开,如此无声胜有声,安逸的气氛袅然。
本以为一切归为平静了,却不料——
心猛地一纠,他痛呼一声,整个人抽搐了起来。
风冷邪抬头,惊恐地看到风尘儿七孔流血了。
“人——”他大吼一声。
医者闻声,飞快奔至床边,看到风尘儿的模亲,同样骇然。搭脉一探,发现他气血乱了一套,皱眉,低骂:“该死!我们上当了!解药是假的!”
风冷邪大惊失色。他,素来是泰山崩于前而能面不改色,但今次,冰寒的面孔彻底崩溃了。
无法置信!
他,风冷邪,江湖第一无情剑,竟被“几度慈心”白涟君摆了一道!
颤抖着将风尘儿抱入怀中,他咬牙切齿。“白、涟、君——”
夜风从窗口袭进,躺在床上的白涟君机灵的打了个寒颤,搓搓鼻子,他咕哝地拉了拉丝绒被。
月色不错,可惜,一会儿将会被乌云遮住。
又一阵夜风袭来,他打了个喷嚏。不行,今夜风实在是太大,不能开窗睡了。懒洋洋地下了床,摇摇晃晃地去关窗。
手才碰到窗口,利器声破空而来,他敏捷地一跳,躲过一击,同时,他家那刚修好没多久的门,再次被蛮力轰然而倒。
他无奈地摇摇头,负手踱至门边,果然看到门外杀气腾腾的一行人。
风冷邪手抱风尘儿,一身剑气,咄咄逼人,身后是四大护卫,每人手执寒剑,蓄势待发,医者立在他们身前,手成掌,还未收回去,看来那门又是他轰倒的。
白涟君打打呵欠,揉揉眼,不满地咕哝。“你们这么晚不睡觉,跑来我这儿吹夜风干什么?”
医者上前一步,厉声喝道:“白涟君——交出将真正的解药!”
白涟君莫名其妙。“什么解药?你们不是才从水无盈那拿了吗?”
“那是假的!”医者寒光乍现。“是你——戏弄了我们?”
“大师兄,此言差矣!”白涟君嘟嘴。“我的为人,你不是最清楚吗?”
医者定定地看着他,突然,他睁大了眼,白涟君却笑若白莲。
月光流泄,半洒在他身上,他白衣飘然,黑发飞扬,如那月光下的莲君子!
“‘几度慈心’人若银莲纯然,心若蛇蝎阴毒!”
白涟君笑盈盈地倚在门口,向他眨眨眼,道:“大师兄,不错嘛,还记得江湖人私下对师弟的谬赞,呵呵。”
“你——是何居心?”风冷邪生硬地问。
白涟君站直身子,笑容一敛,阴沉了神情。“风冷邪,你莫是忘了自己做了什么好事?”
风冷邪面无表情。
白涟君恨恨地吐了口唾液,呸了一声。“别告诉我,那些事不是你‘御风山庄’的人做的!世人皆知我白涟君唯有心情恶劣时才会救人,你为了自己的目的,派人打扰白某一个月的美好生活!”
风冷邪哼一声,没有否认。
白涟君阴郁。“不过,风冷邪,你却不知道,白某人心情若极度恶劣时,最想干的事,不是救人,是——害人!”
风冷邪寒眸一凝,杀气骤起。
一时之间,溪边小榭杀气弥漫,吓走了夜间的飞禽。
一声轻咳,发自风冷邪怀中的少年,风冷邪低下头,满脸复杂。
医者忍着气,望向白涟君。白涟君斜睨他,他冷硬地道:“想不到……师弟你这些年来变得如此之多……”
白涟君不怒反笑。“大师兄,变的人何止我一个呢?你又何尝变得陌生了?”
“要怎样——你才会求少主?”医者低问。
白涟君掠了一下耳际的发丝,笑语:“这个简单,白某人爱美人,若风庄主肯将他的宝贝儿子下嫁于白某人——”
他话未完,颊上一阵刺痛,粘稠地血淌下,冷了神色,他瞅着怒火中烧的风冷邪等人。
“风庄主的武功果然不容小觑。剑气收发自如,伤人于人形之中。呵呵,白某人确是怕了几分……”
晃了晃及腰的长发,他冷飕飕地一笑。“可惜——白某人不是省油的灯!岂容尔等欺凌!”
嗅到空气中一股甜腻的气味,医者大骇。“庄主,快退——”
说是迟,那时快,无数飞虫自黑暗里飞了出来,如一团团黑云,飞扑向风冷邪等人。
“真气护体——”医者大喝一声。“虫有毒——”
风冷邪周身剑气,毒虫不得近身,但虫子数太多,多到将人团团笼罩!其他人真气护体,不让毒虫有隙可钻。
冷眼望着几人被毒虫所所围,白涟君凛凛地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我白涟君素来是有恩必还,有仇必报!呵呵,怪只怪风冷邪你太自以为是了!”
虫子多,数不胜数,他们虽能发真气杀近身的虫,但最多只能撑一两个时辰。
医者深吸一口气,道:“庄主,速离!这些虫只闻香气而来!白涟君散发的香气只至百里,出了百里,便无碍了。”
风冷邪咬牙,抱着昏迷的风尘儿,不得不飞奔。
剑,寒,无情!
但剑有心有魂,剑的心魂一向不现于形,它们隐藏得很深,不到悲鸣,它们绝不隐现!
风冷邪,是一柄千年寒铁所筑的剑!
他无情,冷酷,他孤傲,圣洁,他的剑心隐藏得比真正的剑还要深!
然,一个少年,一个如美玉温润,如月光灵秀,如春花浪漫的纯粹少年,将他深埋的心和魂诱了出来!
这柄剑,有了一丝温柔。
有了心,有了魂,懂得温柔的剑容易受到伤害!
风冷邪的心,在痛!他的魂,在悲鸣!
他心魂所归依之人,将要……离他而去了!
怀中的少年缓缓张开眼,清亮如水眸子静静地盯着他。
他低头号,散乱的发丝垂泄,少年伸手掬了一把他的青丝,他握住了少年的手,少年微红了腮,使苍白的脸多了几分朝气。
他的生命,或许只有十天,或许还有一个月,医者无法确定。他空有一身医术,但对少主身上的毒,无能为力!“几度慈心”,心狠手辣,自是不可能交出真正的解药!何况,少主误食了假解药,体内多了一种毒,两毒相融,毒上加毒。
或许是生命走到尽头,这几日,风尘儿的精神很好。不似往常呕血,也不像以前嗜睡,撇去他身上的毒,他如痊愈了一般,但大家都清楚,那毒已攻心入髓了。
风冷邪一贯淡漠的眼里掺了丝丝悲痛,他几乎是天天抱着风尘儿,一眨不眨地凝视着怀中的孩子。
四大护卫见了,消沉无比,不忍之余留他们独处,大猫小猫异常安静,偶尔会呜呜咽。
如此一个灵秀的少年,真会如昙花一现般消逝?
不,他们无法相信!
见着了父亲眼里流露出来的悲伤,风尘儿眨了眨眼,不让泪水涌出,轻柔地安慰父亲。“爹爹……不要难过。”
风冷邪不语。
他漾着泪水,含笑。“尘儿……过得很幸福。小的时候,只有和嬷嬷生活在一个小院子里,常听嬷嬷唠叨着爹爹的不是,呵,那时候,我对爹娘的概念很模糊。从我一出生,相陪的人就是嬷嬷,她疼我,怜我,爱我,我已满足了。后来……见着了爹爹……”
风冷邪垂下眼,握他手的力道加重。
“爹爹待尘儿……很好……”他小声地说。对父亲那千丝万缕般的感情埋在了心底。他理不清,便藏了吧。唉——
风冷邪却悦了。低头便覆上他的唇,风尘儿呆了呆,被迫回应他。许久,男人放开了他的唇,他通红了脸。
静了一会,他咕哝。“别的父子……可会如此……亲昵……”
风冷邪扬了扬嘴角,笃定地道:“不会!”
法儿怔怔,着迷地望着父亲一闪而逝的笑容。
风冷邪平日虽会笑,但通常是冷笑,狠笑,残笑!那种笑,是可怕的,令人心惊胆颤的!可此时,他的笑,是发自内心的,纯粹的,或许还带了一丝促狭的笑!
这样的笑,风尘儿第一次见到,不禁迷失在其中了。
“不会!”男人说。“普通的父亲,不会吻儿子的唇,”
“咦?”吻?风尘儿惊呼一声,震惊地掩了小口,晶亮璀璨的大眼盛满了疑惑。
他知道,吻是发生在男女情人之间的呀!
可……他与父亲亲吻……
“喜欢吗?”男人低沉地问。
风尘儿懊恼地望着与平日不一样的男人,可诚实的心露了他的情。
“喜……喜欢……”他全身快要着炎了。天啊!他……他是父亲的孩子呢!但……但……
躲眼,又抬眼,偷觑男人俊美的脸,心扑扑的跳,他回想起,父亲曾过他,可知“春心荡漾”的意思。
他……他怎会如那思春的少年般,对自己的父亲有了……
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偶尔会泛红,风冷邪看在眼里,却不点破。
这孩子纯粹,自是无法冲破那道禁忌。
像水晶一样剔透,如水一般清柔,如月光一般灵秀,少年纯洁得舍不得去伤害他。
男人抬头,望着窗外的远山,深邃的黑眸飘渺。
少年望着男人,莫名的哀伤了。
他……将要逝去了!
灰暗了脸,他寂然。
他不怕死,死后,他不会寂寞,因为有嬷嬷相伴,或许,还可以见到早逝的……母亲,然而,父亲他……会很孤单吧?
以前,父亲在山庄的时候,他常常偷看到父亲孤独一人立在树下静思。听庄里的人说,父亲的剑法大多是自创,他爱静,经常一个人执剑独思。他躲在一角,偷偷看着他孤独的身影,但更快的,父亲马上觉察,冷冷地向他瞥来,他又惊又怕,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心慌地跑掉。下一次,他又会寻找父亲孤单的身影。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跟父亲亲近了,却……
男人低下头,他急忙收了伤感,勉强泛出一抹笑,男人皱了皱眉,没说什么。
“爹爹……我想看看华山。”他舔舔干燥的唇。
男人挑眉。
他憧憬地说:“夫子说五岳之中,华山有‘奇险第一山’之称,尘儿很想亲眼看看。”
男人怜爱地摸摸他的头。
这个世界,对于风尘儿来说,是陌生的!
隐隐一叹,风冷邪点头。
他……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
因为……他从来没有当他是儿子看……
华山,峰恋叠翠,陡峭险峻,状若花朵而得名,又名太华山。
风冷邪抱着风尘儿,只带了两只白虎上山上去了。
目送主子,四护卫和医者默默注视他们的背影。
风冷邪的轻功已是炉火纯青之境,抱着风尘儿,健步如飞,飘然绝尘,轻轻松松地便上了奇险的山,两只白虎自幼便训练有素,加上风冷邪对它们是半放养的,常常将它们丢到山里自生,比起真正的野生老虎,它们毫不逊色,更机灵!
风尘儿窝在风冷邪的怀中,看了百尺峡,猢狲愁,苍龙岭,擦耳崖……一路上风光无限,令他大开眼界。
从早上游玩到下午,带来的点心尽数入了腹,水也喝完了。
坐在一不知名的风景处,风尘儿舔舔舌,口有些干。
风冷邪命两只白虎守着他,自己拿着皮囊袋取水去了。
风尘儿吁了口气,身体懒洋洋地偎在大猫的身上,另一手抚摸小猫柔软的皮毛。
眺望远处的奇峰异石,他满足的叹息。
自然风光如此美好,天神鬼斧神工,造就了如此一座奇险而壮美的山体。
无奈,他生命匆匆,无法欣赏更多。
天大地大,天地之广,无从预计,坐在山头,熏着暖风,自身是如此渺小。
“……休休,这回去也,千万遍《阳关》,也则难留。念武陵人远,烟锁秦楼。惟有楼前流水,应念我、终日凝眸。凝眸处,从今又添,一段新愁……”
望着不远处的一丛美丽山花,他不禁幽幽念词。
打了个呵欠,揉去了眼中的泪,有些累,暖风熏人,山花摇曳,日偏西,晚霞缭绕,他着迷的望着夕阳下的花儿。
“真美。”赞叹一声,他直起身。
小猫和大猫疑惑地抬头,他拍拍它们,安抚。“我去采朵花……”
小猫起身,要递他去咬一支来,他摇头拒绝。“我……我要亲自采!送给爹爹呢!”
红了红脸,他阻下了白虎,踩着虚步,向那一丛花儿走去。花繁且密,一大簇接着一大簇,挨着山崖生长,他小心翼翼地接近,凑过去挑选一朵最美的。
挑了许久,发现颇远处的那一朵最鲜艳,便伸手去摘。白虎不放心,跟在他后头,见他伸手求远,皆露出担心的神色。
他花了些力气,摘下了那花,欢喜地放在鼻间,嗅着,一阵劲风刮过,他失了平衡,身体竟如飞絮般地倾出山崖。
白虎大吼,冲上前咬住他的衣服,虎牙锐,丝帛破裂,风尘儿惊恐地倾身下坠——
风冷邪匆匆赶回,看到的便是这惊心动魄的一幕,不假思索,扔了手中的皮囊袋,闪身飞向悬崖,追随风尘儿一起坠入崖下——
虎啸声悲凄,震惊了整座华山!
第九章
风尘儿在掉下山崖的那一刹那,看到了跟着跳下来的父亲,他骇然地伸出手,风冷邪袖子一甩,“飘雨剑”化为白绫,窜出缠上了风尘儿的腰,一扯,风尘儿被扯进了他的怀里。
全身发颤地抱着男人,耳边风声呼呼,下坠速度很快。
风冷邪镇定地揽着他,收了“飘雨剑”,真气贯满周身,衣服膨胀,下坠的速度明显缓下。
利眼一扫陡峭的山崖,看到数棵长在崖壁上的松柏,甩出“飘雨剑”,绕上了一棵最强壮的松树,下坠停遏,但身体向崖壁撞去,他双腿有力一蹬,免去了冲撞的下场。
风尘儿惊魂未定,死命地抓着父亲,害怕直哆嗦。
风冷邪面色寒冰,似乎正压抑着什么。
他们所处的位置,十分惊险。向上距崖顶有十几丈,向下,深不见底,悬在半空,不上不下,生死未定!
风尘儿闭着眼,不敢往下看,他虽不怕死,但怕高!
风冷邪看向崖壁,放眼四处打量,许是他眼睛锐利,发现向上一丈处有一洞穴。
他比了比距离,若以他的轻功,可以轻易飞上去。
“抓好。”他对怀中的人道。
风尘儿张了张眼,牢牢抱住父亲。
风冷邪深吸一口气,脚下真气一腾,借着“飘雨剑”,向上弹起,“飘雨剑”一缩,化成一柄长剑,剑尖顶着树干再一弹,借点使力,只见风冷邪如烟般地向洞穴飘去。
洞穴大而深,洞口生有奇怪的果子,这样的洞穴,通常潜有毒蛇或怪虫,但眼下没有太多思索的时间,带着风尘儿,闪进了黑漆漆的洞内。
冲力极大,他护着怀中的人,在洞中翻滚数圈。天旋地转,风尘儿强忍着要呕吐的冲动,虚软地趴在风冷邪的身上。
风冷邪锐利如剑的眼扫视黑乎乎的洞穴。
黑暗中,有两点绿光闪动,他一震,“飘雨剑”挥出,同时,风尘儿痛呼一声。
“嘶——”
血腥味传来。
风冷邪匆忙坐起身,审视蜷在怀中的风尘儿。
只见他的脚腕咬了半条蛇!之所以是半条蛇,是因为蛇头蛇尾被一分为二,蛇头张口咬在风尘儿的脚上,蛇尾却淌着血,在地上蠕动。
风冷邪迅速地将蛇头自风尘儿的脚上弄开,风尘儿抖着身子,痛苦万分。
风冷邪捉着蛇,审视了许久,当看清蛇的模样后,竟睁大了眼。
他并没有急着为风尘儿吸毒,只是复杂的望着他。
身体抽搐了一会后,风尘儿觉得没有那么疼痛了,也有力气说话了。他扣着脚腕,习惯了黑暗后,逐渐看清贴近的父亲。
“爹爹,是什么……咬了我?”
“……蛇。”男人的声音有点僵。
“蛇?”风尘儿一缩,更挤进男人的怀中。“有毒吗?”
才问完,他不禁笑了。他中毒已深,不怕再被毒侵一次!毒蛇咬不咬他,都没有区别。
“没有毒。”男人扔了手中的断蛇,将之丢至角落。
“哦。”风尘儿偎着男人,打了个呵欠,有点犯困,这一折腾下来,他已无法负荷太多了。
“困了?”男人低问。
“嗯。”他揉揉眼,小脸在男人的怀中磨蹭。
风冷邪低叹一声,调好姿势,让他睡得更舒服。
风尘儿很快地便酣睡了,男人望着他无邪的睡脸,低头不断地亲吻他有颊。
洞外,夕阳血红,没多久,夕阳隐没,银月更替。
黑暗中,男人一直抱着少年,双眼如星,微微发着光。
少年睡得酣甜,天真无邪的睡脸纯洁无垢,男人伸指,细细地磨着他的颊,均匀的呼吸声,慢慢地变得急促了。少年不安地扭了抟身子,男人的手指顿了顿,少年呻吟一声,越来越安静不下来了,他的身体忽然滚烫,原本抓男人衣服的手,烦躁地揪自己的领口。
“嗯——唔——”风尘儿幽幽转醒,全身燥热,不知所措地扯着衣物。
风冷邪静静地看着他。
“好热……”他埋怨,将领口拉开得大大的,但这一点都解决不了问题,他皱起了小脸,喘着气,边扯衣带边抽泣。
男人将他平放在长满青苔的地上,带着湿意的青苔令风尘儿舒服了一阵,但由体内深处升起的燥热仍无法释解,他急躁地扯掉了衣带,褪了外衣。
男人伸出了手,搭在了他的腰际,风尘儿疑惑了一下,男人解了他的腰带,助他将闷热的衣物一件件褪去。
风尘儿轻叹一声,舒畅地抚摸自己光洁的手臂,此时的他,完全没发现自己是一丝不挂地躺在男人的身下。
男人褪了自身的衣物,同样赤裸裸的,风尘儿清凉了一会儿,下腹猛地一紧,他啊了一声,弓了弓腰,全身似乎更热了,他难受地伸手揽男人,抽泣:“爹爹……”
男人压了下来,赤裸的肌肤相贴,令彼此都一颤。
肌肤相贴的舒畅,令风尘儿忘了一切,他贪婪地磨蹭着男人的身体,特别是下腹两腿间的肿胀,似乎磨着男人的身体会舒解。
他无意识地动作,却令男人全身绷紧,大汗淋漓。
男人压抑着强烈的欲望,将少年推离一些,但少年哭着贴回来,张开纤长的双腿,紧紧缠绕上男人的腰,男人低咒一声,翻了下身体,让少年趴在他上面。
少年凭着身体的本能,扭着腰,急欲寻找发泄的出口。
男人皱了皱剑眉,将少年的身体扶直,少年贴在他的胸膛上,张了小口,含住了他胸口的茱萸。
男人闷哼了一声,由着他,少年像小娃娃般,贪婪地吮吸着,吮了一边,换别一边,吮吸了许久,小唇又滑到别处,男人烦躁地捏住他的下颚,低头,封住了他的小口。
“唔——”少年热情地回应,张开的腿,不断地磨着男人的欲望。男人的铁臂缠在他纤细的腰上,紧紧一收,少年的下腹狠狠地撞贴在他的身上,颈项向后倾,头高仰,小嘴与男人的交缠。
交织了许久,少年的神智似乎回来一点点,他喘着气,惊讶于当前的姿势,不懂自己为何会如此……亲昵地贴在父亲的怀中,慌张地扭动,吞吞吐吐地问:“爹爹……我……我怎么了……”
风冷邪稍推开他,握住了他稚嫩的分身,他轻呼一声,腰都快要酥了。
“你被——媒蛇咬了。”他淡淡地回答。
“媒蛇?”风尘儿不解,但下腹一阵抽痛,他泪潸潸,不知该如何是好。
风冷邪没有解释,推倒他,将他缠在腰上的双腿拿下,而他自己则分开腿,跨在风尘儿的身两侧,风尘儿呻吟着扭腰,风冷邪握着他的小坚挺,风尘儿疑惑地抬头,惊讶地看到,父亲竟——
“啊……”他舒畅地轻叹一声,肿胀的分身被如丝般温暖包容住了!
他含着泪,感觉自己的分身一寸寸地挤进一个温热紧窒的小穴内!
风冷邪汗挥如雨,腰一挺,重重坐下,同时,风尘儿惊叫一声,弓了腰,风冷邪闷哼一声,揽着风尘儿的细腰,风尘儿急促地吸气。
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两腿间的欲望深深地埋进男人的体内,他抖着,不敢动僵直的身体,口中直唤着父亲:“爹爹,爹爹……”
男人扣着他的腰,低头封住了的小嘴,同时,他扭动腰,慢慢地动作了起来。风尘儿只觉全身一颤,深埋在男人体内的东西活了一般,男人松一他的小口,他张嘴,吸着气。
男人由慢变快,他跟着撞向男人,两具赤裸的身体不断撞击,发出淫糜的声音。
“啊——啊——”风尘儿忘情地低叫着,纤细的他,被男人整个地包容在怀中,男人强壮而有力,吸附着他的小穴更将他带进了极热世界,他张口,咬上男人的肩,男人低吼着,收缩秘穴,风尘儿感到自己整个人都被吸进去了,他激昂地大叫一声,猛地一道白光闪过,深埋在男人体内的分身不断抽动,最后,喷射了浓稠的体液。
“啊,爹爹,爹爹……”他撒娇似地埋在男人的怀里,不断细喃,疲惫的身体终于动不了了。
男人并没有达到高潮,他揽着怀中的孩子,压在地上,抬高腰,让少年的分身自他体内抽出,同时,浓稠的液体自他股间溢出,他轻叹一声,分开了少年的双腿。
风尘儿慢慢地清醒过来,身体没有任何力气,发泄过的身体仍很燥热。
风冷邪伏下身,吻他泛红的身体,黑暗中,他发亮的双眼透着丝丝危险。
风尘儿无力阻止他,摆着头,哼一两声,当男人轻啃他胸前的红果时,他咦了一声。
噢,他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为何他与父亲更加……亲密了?
“爹爹……”他喃喃着。
男人的唇来到他的耳边,低沉地道:“叫我邪……”
“啊?”风尘儿不解。父亲的名,身为儿子怎能……随意唤?
男人咬了一下他的耳垂,他缩了缩,却无论如何都唤不出父亲的名字。
风冷邪倏地握住了他软下的分身,他扭动了一下,风冷邪低笑了两声,风尘儿摆着头,这样的父亲好陌生呀!
一根手指,滑进了他的两股间,他抖了一下,修长的,带了一丝凉意的手指开始入侵他臀间粉嫩的小幽谷。他害怕地想合拢双腿,但男人抬高了他的双腿,甚至分别压向他胸膛,他张嘴,口水从嘴角流出,手成拳,放在嘴里啃咬。
男人低下头号,舌头轻轻舔着他粉嫩细致的小菊门。
“唔——”
灵活的舌尖在中心挑逗,他舒服地闷哼。
“那里……不要……”他哭着哀求。
男人却毫不理会,柔软的舌头竟也能坚硬,挤进了他紧闭的小穴,他抖着腰,软化的分身,慢慢地抬头了。
被舌齿疼爱过的小穴十分柔软,男人伸了一根手指进去,小穴贪婪地含住,但风尘儿仍是感到疼痛。
不敢出大气,瞪着黑暗,手指抓着青苔,感受那手指一寸寸地深入。
“喜欢吗?”男人问。
他垂泪,不答。
手指完全没入,然后慢慢地抽动,风尘儿叫了一声,男人轻笑,风寺儿羞赦地摇头。“讨厌……讨厌……”
男人坏心地顶了顶,他弹了一下腰,男人附在他耳边问:“真的讨厌?”
“嗯……唔……”
手指抽离了,他空虚地收缩关小穴。
双腿弯曲着贴在胸前,股间的私处完全暴露在男人的眼下,没有满足的身体,饥渴着,饥渴着……
风冷邪右手上的“飘雨剑”化成丝,在他的手反映上划出一道血痕,血破皮而出,他闪了闪眼,将浓稠的血滴入风尘儿的秘穴内。
风尘儿只感到股间一阵温热,同时,有什么进入到体内?
血源源不断,风冷邪另一只完好的手,撑开了风尘儿的菊门,那血便汩汩地流进小穴内,有了血的滋润,那小穴似乎更诱人了,吐着血,邀请着——
有了足够的血当润滑,风冷邪探进了两根指头,风尘儿低哑地叫着,他不知父亲弄了什么进他的体内,但……他的身体好温热啊!
两根手指很容易的在他体内肆虐,他低低哭泣,当男人巨大且灼热的分身取代两根手指时,他忘了哭泣。
被极度撑开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男人巨大的欲望,他瞪大了眼,咬牙,男人缓慢地挤进来,他疼痛得发抖。
“不……不要……”他哭喊。
好痛!真的好痛!身体快要被撕裂了。
风冷邪无视他的哀求,强硬地撑开他的身体,一寸一寸地插入。这具稚嫩的身体,他已渴望很久,很久了……
“啊……爹爹……不要……”风尘儿沙哑地哭喊。
风冷邪冷笑一声,挤进一半的欲望停顿了一下,身下的少年哭得很凄惨,那孩子美丽的脸上布满了泪珠,像一朵易折的花儿,然而,这样的少年,更让他渴切了!
将少年的双腿分开到极限,埋了一半的巨大肉棒抽离一寸,深吸一口气,如利剑般,迅速插了进去,直到完全没入,同时,少年尖锐地大叫。
男人无法控制自己的欲望了,他已忍得太久太久,当少年在他体内达到高潮时,男人并没有得到释放,一深入少年紧窒温热柔软的体内,他无法抑制,低吼一声,扣住少年的腰,狠狠地一撞。
“啊啊——”风尘儿痛到冷汗直冒,深入体内的肉棒锋锐如剑,粗长地插入到他体内的最深处,他害怕极了。
风冷邪吼了一声,停顿了一下,看到风尘儿害怕的神色,他尽理要自己温柔以待,但欲望早已勃发,势如破竹,心一狠,他趋从了自身排山倒海般的欲望。
风尘儿痛得扭曲了五官,他伸手,扯父亲的发丝,父亲却蛮横地在他体内飞快地抽插着。
“啊啊——”身体要被撕裂了,他哭喊,压在身上的男人毫不怜惜他,用更粗暴的方式捣弄着他柔嫩的小穴,直肠几乎要被磨破了!他呜咽着:“爹爹,救我……救尘儿……呜,爹爹……”
风冷邪压抑着更深更沉的欲望,身下孩子的求救声不是没有听到,但身为行凶者的全,无法控制一切,只能一遍一遍地吻着他的眉心。
男人温柔地吻和粗暴地撞击,成了鲜明的对比,风尘儿喘气声,哭喊声,一阵急过一阵。
第一次,完全没有快感,只有疼痛的结合,在男人粗暴中结束,当男人的密液射进他身体深处时,他的身体不断震动,男人低吼数声,抱着他,猛烈地撞击数下后,方停歇下来。
喘气,不断喘气,风尘儿觉得自己快要晕过去了。男人抱起他,让他坐在他的怀中,便粗壮的欲望仍深埋在风尘儿的体内。
骤然改变了姿势,坐在男人的怀中,觉得体内的东西更深入了,他含泪,偎在父亲的怀中。
风冷邪抚摸着他的发丝,风尘儿哭得很凄惨,哭得累了,便不动了,身体在抽痛,他沙哑地哀求:“爹爹……出来好不好?尘儿好痛……”
风冷邪只怜惜地吻他眉心的朱砂痣,清冷的声音里混着浓浓的欲望。“不喜欢吗?”
“好痛……”风尘儿不敢动弹。
“尘儿……你喜欢我吗?”男人问。
风尘儿皱着眉心。
“……喜欢……”他小声地回。“你是尘儿的爹爹呢。”
风冷邪咬了一下他的唇,他呻吟一声,体内的东西在慢慢地变化,他痛呼,那东西变硬变粗,他冷汗直冒,急叫:“爹爹……不要……”
“叫我邪。”男人说。
风尘儿湿着眼望他,不懂男人的强硬,是不是叫他“邪”,他就入过他?蠕了蠕唇,他轻轻地,沙哑地唤了一声:“邪——”
风冷邪闭了闭眼,抱紧怀中的孩子。
“再叫一次。”男的声音几乎是从喉咙深处发出的。
“……邪……”怯怯地再唤了一次。
他以为男人会放过他,却不料,男人猛地抱着他,坐着顶撞了起来。
“——啊——”他失声尖叫。
下体传来尖锐的钝痛,几欲令他昏厥,手指成爪,掐着男人背上的肉。
为什么?他已叫他邪了……呜……
“爹爹,爹爹……”他哭着。“放过尘儿……放过尘儿……”
“你是我的!”男人激烈地要着他。
“呜呜——”疼痛中,隐隐夹杂着一丝异样,风尘儿开始呜咽,好像刺痛成了一种致命的快感,哭喊声渐渐变成了呻吟声。
“好孩子。”风冷邪吻着他的唇,这次的抽插要温柔许多,但仍教怀中的孩子吃不消。
“啊……”身体一被撞击,某处异样的快感便盖过疼痛,尝到甜头的少年开始配合男人的动作了。
伸出舌头,与男人的舌相缠,满是泪水的脸泛出桃红,身体好像不知疲惫地下沉,扭动,他叹息,仿佛爱上了与男人的纠缠。
“邪——”他无意识地唤着父样的名字。
风冷邪满足地要着他,翻个身,压着他,深深地插入,附在少年的耳边,轻喃着:“尘儿……尘儿……”
“嗯,邪……”迷蒙的眼望着黑暗,身体已经无法承受更多了,他双腿紧紧缠住男人的腰。
啊——
如果在此时此刻逝去,多么美好?他想在男人的疼爱中……逝去……
好不甘心哪……
他无声地喃喃:“喜欢……好喜欢……”
在攀上欲望的高峰时,他嘶哑地叫着,与男人一同到达最终点,在男人的深吻中,他昏迷了过去……
***** ***** ******
风尘儿是在疼痛中惊醒的。当他睁开眼的时候,天已亮了,光射进来,照亮了半个洞。
他躺在一堆衣物上,身体仍是赤裸的,身上披了一件外衣,下体的抽痛令他呻吟不断。
他以为自己会逝去,却不料,仍能活着。
下体的疼痛,提醒着他昨夜所做的一切。他全身通红,不知该如何是好,昨夜的他与自己的亲生父亲……
肌肤相贴,唇齿相缠,身体交合……
双手掩面,羞赦极了。
一团黑影罩了过来,他放开手,抬眼看到男人披头散发,赤裸着身体蹲在他身边,他的眼睛很轻易地便能看到男人两腿音质巨大,那折磨得他疼痛不已的粗壮,仍沾着血渍呢。
他羞红了脸,夹了一丝惧意,移开眼。
男人低头,吻他颤抖的眼。
“爹爹……”他轻语。
男人扶起他,让他靠在怀中,抬起他的下巴问:“饿么?”
他点点头,却又皱了眉,身体一动,每块肌肉,每块骨头,每根神经都在抽痛!
风冷邪俊美的脸很柔和,手里多了一粒珠子般的红果,放入自己的口中,风尘儿疑惑,下一刻,他的父亲将唇贴上他的,把口中的红果吐哺到他口中。
他含着红果,紧张地咬了吞下。
“好吃吗?”风冷邪抚他的发丝问。
入口即化的红果,很香很甜,他点点头。
风冷邪却坏坏一笑,在风尘儿惊诧的注;视下,又扔了一粒果子进自己的口里。“想吃,就自己来要。”
“啊?”风尘儿一时呆愣,此时的父亲换了个人似的,不像以前冰冷冷的,他俊美的脸,线条柔和,更加有魅力了。
“不要么?”父亲又扔了一粒入口。
风尘儿看到父亲身旁的衣服上积了许多小红果,他伸手要取,却被风冷邪所阻,风冷邪扬高下颚,眯眼,傲然地道:“只能用你的小嘴儿。”
“咦?”难道……难道要从他的口里抢吗?
风尘儿舔舔干燥的唇,见父亲又含了数粒红果,而他实在饿了,只好放下矜持,凑上唇,从父亲的口中得到食物。
男人很坏心,有时会吐哺给他,有时不让他吃到一粒,却含着他的小舌,不让他缩回去。
两唇分分合合,许久之后,风尘儿软倒在男人的怀中,满脸通红,气喘吁吁。
果子吃了大半,风冷邪捻了一粒,审视着。
风尘儿躺在他怀里,双腿微分开,男人发现他身上的吻痕竟淡到几乎看不到了,略诧异,问:“尘儿,还痛吗?”
“啊?”闭眼中的风尘儿不解地睁开。
风冷邪分开他的双腿,他轻呼一声,仍是痛,但似乎没之前痛了?
突然,他看到父亲竟将一粒红果塞进他股间的小穴内,他惊呼:“不——别——”
但男人的手指一意孤行,将红果顶了进去,他一痛,缩了一下,那红果很快地破裂成汁,充斥在内壁。
风尘儿眼一红,不知所措。但奇怪的是,身体好像没有之前那么痛了?他的表情说明了一切,风冷邪很快地又塞了数粒进去,风尘儿掩面,娇叱:“讨厌——”
那是吃的,他却……塞到那里……
小穴一收缩,红果一一破裂,许多汁流了出来,风冷邪插了一根手指进去,低问:“难受吗?”
风尘儿喘了几声,过了一会,才答:“好像……不难受……”
风冷邪挑了挑眉,抽出手指,又往他那里塞果子,风尘儿见了,轻叫:“爹爹,不要了……”
亲了亲他微嘟的唇,风冷邪哑声道:“这果子,似乎有愈治伤口的用处。”
风尘儿眨眨眼,会吗?
后穴一收缩,那果子变连皮一起化成汁,有些粘稠,流过体内,非常舒服,很清凉,而体内深处渐渐的不疼了。
不禁地,他眯眼哼了两声,一脸舒畅。
风冷邪的眼变得幽暗了,他又塞了不少果子后,分开他的双腿,将自己早已勃发的欲望埋了进去。
仍在享受中的风尘儿猛地一绷身体,小穴已经含住了男人的欲望,这次的结合完全没有疼痛,他弓着身子,轻呼。
男人借着过多的果汁,在他体内肆虐,完全由快感支配的交合,令风尘儿愉悦地叫着。
“啊,爹爹……快……啊,不……”他语无伦次地摆着臀。
男人加快速度,微喘气道:“叫我邪……”
“嗯,邪……啊……”好舒服,从不知男人能带给他如此舒服的感觉。
男人附在他耳边,轻声呢喃。“我,风冷邪,从未将你,风尘儿,当儿子看待……”
风尘儿瞪大了眼。
“你是我的!”男人咬他的耳垂。
风尘儿一颤,泪涌了出来,他无法理解男人的话。父亲不把他当儿子看,那他们……他们是什么关系呢?
“不要……”他抱住男人,边喘连哭。
男人却毫不留情地打击他脆弱的心。“可知我们在做什么?”
风尘儿摇晃着头。
男人残忍地道:“我们在——行周公之礼!”
“啊——”全身剧烈地震动,后穴不断收缩,前面的分身在男人的掌中一泄如注,他在惊恐中达到高潮。
当风和雷借着绳索,来到洞口时,看到男人压着少年做着古老的旋律,皆一惊。
双眼呆滞地看着少年在男人身下达到高潮,耳听到少年发出的愉悦叫声,而男人的强硬掳夺,几乎在将少年吞噬了!
当两人停下来后,男人如冰的眼神射向他们,他们如梦初醒般地转过身,手心全是汗。
昨天,两只白虎急躁地跑回来,却不见庄主与少主,他们一行人跟着白虎上了山,来到事发之地,看到装水的皮囊袋与少主衣服撕下的丝帛,便测到庄主与少主定是掉下山崖了。但他们相信庄主武功盖世,定能安全上来。等了一夜,没有动静,他们这才觉得不对劲,直到早上,看到山崖下放出的狼烟,他们才松了口气,立即找绳索,下去了两人。果然发现了崖壁上的洞,却不料,看到了这惊世骇俗的一幕?!
第十章
医者的眼睛瞪得如铜铃般大。
他的手中,捏着一粒珠子般大小,通体泛红,在阳光下晶莹剔透的小果子。这小果子长得实在讨喜,但这不是引起医者震惊的原因,他震惊的是此时此刻,这果子竟会在他的手中!
燃着薰香的小厅里,坐着几个男人。
首座上,一俊美男从一身雪白,一脸冰寒,眉宇间凝着一股傲然之气,如黑琉璃般的眸子毫无温度,冰雕般的身姿,完美无瑕。
厅两侧,分别坐着两名男子,四名青年神色一致,目不斜视,坐如钟。厅中间,立着一名肃然的中年男子,他的手中捏着一粒果子,低头审视着。
“若属下没有猜错,此果乃‘雨露果’,生长在媒蛇洞口。”医者略一沉吟。“媒蛇极少见,何况是这‘雨露果’。”
媒蛇,无毒,但任何人被一咬,便会发春!
风冷邪闪了闪眼,冷淡地道:“不错。那洞中确有媒蛇。”
“咦?”医者忽然想起庄主与少主回来时,他为少主诊病所发现的一些蛛丝马迹。若他没有猜错,少主定是被媒蛇咬过。手心蓦地积了汗,眼角瞟到风和雷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雨露果’可解百毒,治百病,它的汁若抹在伤口上,片刻便能使伤口愈合——行医者,称它为圣果。但它生得偏,世间罕见,一般人是可遇而不可求。”顿了顿,他道。“少主身上的毒,已全部清除了。”
风冷邪扯了一抹高深莫测的笑,黑琉璃中闪烁着点点流光。医者眨了眨眼,惊奇地发现,庄主似乎有点不一样了。可哪里不一样,又说不上来。
风冷邪起身,进内室之前,命四护卫下崖去将“雨露果”移植出来,带回山庄,四人领命,匆匆赶去。
内室,纱帐里,风尘儿脸色红润的酣睡着,风冷邪坐在床沿,凝视着他纯洁的睡脸。
许久,床上的人揉揉眼,慢慢地醒来,睡眼惺忪地望着床边的男人。
风冷邪低头,吻他的唇。
“爹爹……唔……”风寺儿脑中仍一片空白,迷迷糊糊地。
风冷邪在他耳边细语。“你的命,会很长,很长……”
“……故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之神。故五行无常胜,四时无常位,日有长短,月有死生。”
唐夫子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卷著书,负在背后,来回走了两趟,无奈地看向他那个完全走神的学生。
半个月前,庄主带着少主回来了,少主无恙,庄里的人皆松了口气,举杯欢庆了一宿。
据庄里的大夫所言,少主和庄主因祸得福,遇到了世间罕见的圣果。有了圣果少主虚弱的体质完全可以改变。这是好事,但不知为何,他观大夫和四大护卫的脸色时,总觉察到一丝丝的不自然,偶尔,他们会困扰地皱眉。
更奇怪的,或者说,教整个山庄的人诧异的是,庄主竟要在一个月后娶妻了?!
那个冷若冰霜,傲然如剑,人称江湖第一无情剑的风冷邪要娶妻了!?二十九岁的他,年轻俊美,虽一身寒气,但多少江湖儿女为他痴迷为他愁?如今他要娶妻了,多少女子碎了心?然,奇怪的是,庄主夫人是谁,竟无人知晓?打点婚礼的总管欢喜之余,问及夫人是哪位千金时,庄主竟只微微一笑冷傲地转身离开,留下总管一头雾水。
“御风山庄”的庄主要成婚了,有点交情的或者与风冷邪交过手的江湖人皆送礼来道贺了!平日清静的山庄,近些日子热闹的得像集市。
唐逸头痛地又踱了几步。
少主自回来后,特别的安静。总是沉静在自己的思绪中,眉心蹙,偶尔咬唇,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重大的心事。问他有何烦恼,他忽地通红了脸,慌慌张张地东看西看,就是不敢对上询问者的脸。若庄主一出现,他便惶然,常常手忙脚乱地跑开,而庄主的脸色会很难看很难看!覆了寒霜的眼带了一股噬人的味儿,紧盯着远去的少主背影。旁人见了,总是心惊胆颤,不禁为少主担忧了起来。可少主与庄主同住一个院落,晚上总会碰面。原本侍候少主的白霜,自从还了清白之后,恢复了原来的职务。近半个月,一到夜晚,她总被赶出了院?那少女的眉心竟也紧拧着,常常做事做着便发呆,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唐逸甩甩头,弄不清楚这是怎么了?只不过发生了一些事,就近侍候庄主与少主的侍从们都阴阳怪气了!特别是风和雷,当两人一听庄主要成婚时,脸色惨白惨白的。看到他时,总是欲言又止,叫他一声“夫子”后,便没了下文,生硬地闪身走人。
唐夫子觉得自己的头很痛。
那静坐的少年幽幽地叹了数声后,突地开口了:“夫子……”
唐逸心中一喜,少主终于肯将他心中的烦恼吐出来了?身为师者,他镇定自若,打算洗耳恭听了。
可那少年叫了一声“夫子”后,又没了音,自个儿在那里又烦恼了起来。唐逸揉揉额穴,坐了下来,为自己倒了杯茶。
等他喝完一杯茶后,他的学生终于又开口了。“……周公之礼……”
“咦?”唐逸手提着茶壶倒茶,茶水快要溢出时,忙收了神。
“周公之礼……是否……只发生在夫妻间?”那少年终于将困扰了他半月之久的问题抛了出来。
斟酌了片刻,唐逸道:“不尽然。”
少年闻言,抬起一双清亮的大眼,突地问:“两个男人……会行周公之礼吗?”
唐逸被茶水呛到了!他咳得很厉害,风尘儿担心地看他,他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好一会儿,他缓过气,秉着为师者要敬业和职责,清了清喉咙,道:“嗯,古有断袖之爱,分桃之亲,龙阳之好,今有小官伶人娈童……两个男人确有情爱,至于行……周公之礼,肌肤相亲,同榻而眠……不无奇怪。“
尽量解释得体,偷觑到纯洁少年面红耳赤,略恼自己解释得过于直白。
风尘儿的心扑扑地跳,袖里的手指不断绞着,咬咬唇,他深吸口气,再问:“那……父与子……行周公之礼……“
唐夫子啊了一声,打翻了茶壶,水流了一桌,在少年脸色煞白之时,脱口而出:“那是乱伦……”
少年抖了抖身子,不是无知小童的他自是听得懂为何“乱伦”,他泪狂涌而出,哑声哭了起来。
唐逸惊诧过后,慢慢冷却。怜悯地看少看哭得凄惨,心中一阵恶寒,似乎明白了一些事!
脑中闪过几张不自然的脸孔,终于明白了那是为什么。
少年哭得双眼红肿,哭了许久,他失声道:“可我喜欢他,喜欢他呀……”
唐逸不知该如何回答。纵使他知识渊博,满腹经纶,但面对少年的无助,他无能为力。
这样的事……这样的事……世俗难容!
他终于知道,庄主要娶的人是谁了!终于知道了庄主为何用那种眼神看少主了……
行事作风亦正亦邪的风冷邪,惊世骇俗的事,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无奈地一叹,他沉默了。
风冷邪来了,当看到风尘儿哭得似泪人儿,他快步地来到他身边,伸手便抱起了哭泣中的少年。
风尘儿泪眼婆娑地看清来人后,激烈地挣扎了起来,风冷邪寒了脸,轻易地制下了他的挣扎,将他的头压进他怀里。风尘儿挣不过,最后只能揪着父亲的衣襟,抽泣。
风冷邪怜爱地安抚他耸动的肩,但望向唐逸的眼神异常寒冷,唐逸哆嗦了一下,低下了头。
庄主那眼神,凶狠得嗜血!
如此一个可怕的人物,谁敢说他的不是?什么中庸之道,什么世俗伦常,在他眼里,全是狗屁?!
轻咳了一声,他战战兢兢地向风冷邪一揖手,匆匆告退,脚底抹油便溜出了书房。
立在走廊上,他仰天长叹。
白霜向他走来,看到他一脸古怪,不禁问:“夫子,少主上完课了?”
唐逸苦笑。“今天……不必上课了。”
“咦?”白霜不解。
唐逸摇摇头,拉了白霜远离书房。“走罢,别多问什么。”
“爹爹……我们……不可以在一起!夫子说……父与子……那样是乱伦……”埋在男人怀中的少年抽泣着,断断续续地误码着:“尘儿是邪的孩子……呜呜……为什么尘儿是爹爹的孩子……”
风冷邪垂下眼,抱着少年坐在椅上,怀中的人儿哭得凄惨,他无言地吻着他的发。
“尘儿若……不是爹爹的孩子……就好了……”
风冷邪凝视着他,哭泣中的风尘儿被看得停了泪,湿漉漉地双眼回视他,男人的眼似两潭深水,会吸人心魂,他全身燥热,忘了伤心。
“你——不是我的孩子。”风冷邪淡淡地道。
“咦?”
“即使你源自于我,但我从未将你当成我的孩子。”
风尘儿揉揉湿湿的眼,不解。“可尘儿身上流的是父亲的血呀。”
“那又如何?”风冷邪冷笑一声,完全漠视血缘。
“……那样不对。”风尘儿皱了秀气的眉。眉心的朱砂痣与风冷邪额间的那一颗如出一辙,他人一看,便知他们是父子。何况,他的相貌大多传自父亲,只是细微的地方融有母亲的秀美,故尔,他看起来,要比父亲更加美丽。
风冷邪低头吻了一下他的唇,问:“喜欢么?”
“喜欢……”他讷讷。
风冷邪又轻啃他洁白的颈,问:“喜欢么?”
“喜欢……”他呻吟一声。
风冷邪的手,探进他的衣襟内,温柔地爱抚他衣服内光滑细致的肌肤。
“这样呢?”
风尘儿舒服地闭眼,轻喘:“……喜……喜欢……”
男人高举他的腰,要他分开双腿坐在他的怀里,分开的大腿内侧敏锐地感受到男人腹下的变化,他不安地挪了挪。
男人扯了他的腰带,他要阻止,与男人拉扯着,男人像在戏玩般,轻轻松松地将他的腰带扯了下来,他红了腮。
“不要这样——”他又羞又恼。
“不要怎样?”风冷邪淡笑着,拉下他的裤子,刹时,衣服下摆空荡荡赤裸裸了,风尘儿惊呼一声,不敢动弹。
男人抚弄着他姣好的玉胫,他发颤,双手紧爪着男人的肩,腰无力。
“喜欢吗?”男人边抚弄边吻他。
“嗯……喜欢……”口好干。
抚弄他玉胫的手指突然来到他的股间,沿着勾壑,来到他的幽洞入口。
“嗯……”他收缩着粉红的小穴,低声细语:“这样……不对……”
“如何不对?”风冷邪用手指沾了由“雨露果”制成的膏药,抹在风尘儿秘穴的入口,乳白的膏药遇体温很快地化成粘稠润滑的液体。
修长的手指借着“雨露膏”,轻易地滑入风尘儿的体内。
“呀——”小穴一收缩,紧紧吸附住男人的手指,风尘儿轻叹一声,喃喃:“喜……喜欢……”
风冷邪轻轻抽送着,坐在他怀中的少年面露欲望之色,腿弯曲着张开,那含着手指的幽洞贪婪地吞吐着。
回山庄半月之久,白天虽常躲着父亲,但一入夜,他便被父亲压在床上纠缠一番。借着“雨露果”,他的身体每每疼痛过后,便在第二天痊愈,连身上的吻痕都消失无踪。被男人贯穿过许多次的股间小穴,依旧如处子般的生嫩紧窒。
风尘儿眼角渗出泪水,身体完全沉浸在欲望之洋里,男人抽出手指,以自己高昂炽热的欲望顶着他的小穴。风尘儿低头一看,不禁骇然。虽然每次作口都能愈合,但最初进入的疼痛刻骨铭心。
他胆怯,男人不动,只抬高他的腰,要他自己坐下来,风尘儿害怕地闭眼。“不要……”
“不想要?”男人低沉地问。
沾着泪珠的眼儿掀了掀,收缩的后穴,急切要东西来填满,他动了动红肿的粉唇,可怜兮兮地说:“要……”
“那就自己来。”男人扯了扯嘴角,不打算帮助他。
风尘儿委屈地用以手捧握着男人粗长的分身,害怕地咽了咽口水,将之纳入自己的体内。
“好痛!”边哭着边沉下腰,一小口一小寸地含下了男人的粗壮,当吞下一半后,他再也不敢坐下去了,入口已有血丝渗出。
“爹爹……”他哀求。
男人却显得极冷酷,他只看着他的无助,手指沾了他流出来的血,放在嘴边舔舐。
得不到帮助,风尘儿只有靠自己了,他咬着牙,强迫自己坐下去,一寸,又一寸,他喘着气,淌着泪,用嗔怨的眼神瞪男人。
内壁被撑到极限,但还有许多没有插入,他深吸了好几口气,闷哼一声,重重坐下,终于,父亲的欲望完全没进他的体内。
男人轻叹一声,脸部线条柔化。
已经完全插入了,风尘儿坐在男人的腰上,不断抽泣。
风冷邪抚着他的背,眯眼,清冷的声音懒洋洋地响起:“自己动。”
“啊?”垂泪中的少年忘了掉泪,他已很辛苦地含下了男人的欲望,男人竟还无情的要他……自己动?
“不要——”他瞅着结合的地方,摇头。
已经很痛,很痛,痛到没力气了。
“那就这样吧。”男人也不勉强,就着插入的姿势,抱着他。
风尘儿差点气竭。爹爹……怎么可以如此坏心!
被撑大的地方,不断蠕动,张合着,虽然很痛,但不满足,他难受地呜咽。
风冷邪埋在他的颈窝间,呼吸声也很急促,风尘儿强忍着疼痛扭了一下腰,大叫一声,又不动了。风冷邪在他耳边吹气,低低地笑。风尘儿一恼,张口咬他的脖子,他像小兽般,不断地在男人的脖子上磨牙,风冷邪仿佛很享受。
“尘儿……嫁我为妻好么?”父亲问儿子。
“啊?”磨牙中的小兽张了嘴。
“做我的妻子。”风冷邪突地顶了一下他。
风尘儿呜了一声,不知该如何回答。
“做我的妻子。”男人扣着他的腰,开始律动,由缓转快,风尘儿一时难以承受更多,摇摆着沉浮。
“呜,爹爹……”他甜腻地叫着。
“叫邪。”男人纠正他。
“啊,邪……邪……”
“答应我!”
风尘儿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好……”
一声“好”,将他带进了狂风暴雨之中,他尖叫连连,男人拥着他,几乎要将他纳入体内了!
许久许久之后,风尘儿无力地才明白,自己被男人给拐了!
尽管,尽管,他是父亲的儿子,但霸道的父亲并没有放过他!
虽然,被深深插入的时候很疼,但他知道自己喜欢这样!
他……喜欢生他的男人!
当披上了嫁衣,风尘儿依然不敢相信,他答应了男人什么?!
“御风山庄”喜气洋洋,前来祝贺的宾客络绎不绝,山庄前门庭若市,热闹非凡。然而,前来参加喜宴的宾客都感到山庄里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氛。
来往忙碌的仆人,似乎都又惊又忧。奇怪他们庄主成婚,仆人们怎敢露出如此古怪的神色。不过,道喜的人只为一睹“御风山庄”的风采,顺便来讨杯喜酒喝喝,自是不会大惊小怪的。
厢房里,风尘儿身穿红色嫁衣,披散着一头青瀑如水的发丝,坐在梳妆台前,他的身后是手执玉梳的白霜。
白霜失神地望着镜中有些羞涩的“新娘”,不自觉地颦了眉,玉梳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
“霜姐姐——”风尘儿十指在袖中纠缠,细长的睫毛掀了掀。红着腮问,“这……会不会很奇怪?”
白霜怔了怔,收了心神,恼人地盯着手中的一绺绺凉如丝的纤纤长发,不知该如为少主梳个什么样的发髻。
“少主若是自愿的……便也没什么奇怪了。”
风尘儿沉默了几许,道:“我喜欢他。”
白霜放下梳子,叹气道:“那就没什么好顾虑了。”
“霜姐姐不反对?”
“……奴婢为何要反对?”她语气平板,风尘儿听了酸楚。
见映在镜中的人泪光闪闪,白霜柔了声音。“少主……世俗眼光难耐,您……您不怕吗?”
风尘儿揉揉眼。“我不知道。我涉世未深,没想那么多。而且……邪也没有给我太多时间想。”
白霜惊邪地发现,她的少主竟不再称自己的父亲为爹爹了?他唤庄主为……邪……这是极亲密的叫法呀!从哪一天起的呢?似乎是从她与唐夫子在书房前遇到的那天起吧?
才想着,门被打开,进来一条红色冷艳的身影。正是风冷邪。风冷邪平日爱穿黑、白两色衣服,今天是他的大喜之日,换了一身红,显得不似以往那么寒霜冰寒,但他天生的寒气配上红艳的衣服,竟是如火似冰。
见白霜依旧在梳风尘儿的头发,他走了过去,取过她手上的玉梳。
风尘儿仰起头,男人低头在他眉心吻了一记。他急急低下头,偷觑一旁白霜的神色。见她似乎没什么反应,他暗松了口气。
风冷邪梳了梳他的发丝,略一思索,便将他及腰的发盘上了头,以数支玉簪固定住。
“取凤冠。”他对白霜道。
白霜领会,将摆在桌上的华美凤冠捧来,风冷邪轻轻地将之戴在风尘儿的头上。
风尘儿眨了眨眼,觉得头重脚轻,摸摸头上的凤冠,他皱了皱秀眉。“呃,可以不戴它吗?好重!”
白霜不禁抿嘴笑。“哪有新娘子不戴凤冠的?”
风冷邪扬了扬眉。
风尘儿窘地红了脸。“但我是男的呀!”
白霜一愣,止了笑。
风冷邪不动声色。风尘儿鼓了鼓腮。似乎自古以来,没有男人与男人成婚的,所以也不知两个男子中的一方,该不该戴凤冠。
见他困惑,白霜道:“少主这样很好看。”
这凤冠只能由少主来戴,若是换了庄主……她瞅了眼庄主高大修长的身材,不禁恶寒一把。实在不妥!
“真的吗?”风尘儿抬头问风冷邪。
风冷邪勾着他的小下巴,低头一吻。“很美。”
风尘儿脸热呼呼的。近段时间,父亲总爱在人前对他亲昵,教他又羞又恼,却无可奈何。
门外鞭炮声不断,拜堂的时辰快到了,几个嬷嬷与喜娘来催了。风冷邪勾起红盖头往风尘儿头上一遮,便真个扑逆迷离了!
看着庄主与少主远去的背影,白霜轻轻一叹。
礼堂上,来了数百名的宾客,有些是江湖名门正派,有些是孤独游侠,也有邪教魔尊。虽然正邪两派的人一对上,互不相让,但在无情剑的婚礼上,他们暂且按兵不动,和平共处。
其实,风冷邪倒没发什么喜帖,许多人是不请自来,图个热闹。毕竟,千年寒剑一把的风冷邪会成婚,磕掉了不少人的下巴。
礼炮一响,新郎新娘出来了,满堂的宾客闹哄哄地,争着找个好视角观看。
风冷邪,一身红艳,如火似冰的引着盖红盖头的纤长新娘出来,宾客中有不少女客,见了风冷邪俊美的模样,莫不痴迷的,无奈如意郎君将娶妻子。
不知新娘是哪家千金,在场的宾客皆在猜测。
无数道妒忌的眼神射向新娘。
风尘儿只觉两耳嗡嗡,头盖红巾,看不到四周的场景,身边有什么人,他一概不知。心很慌,紧张地扑扑跳,幸好父亲拉着他的手,令他心安了不少。
新郎新娘出场后,立即拜天地了。
在众人的贺喜声中,一拜天地,二拜高堂皇,夫妻相拜。
风尘儿晕头转向地由喜娘扶着拜了一气后,最后要进入洞房时,他绊了一脚,身体失去了平衡。
风冷邪眼疾手快地扶住他,他撞进父亲的怀中,好一会儿,方吁了口气,倒是听到堂里发出一阵阵讪笑。
风冷邪搂着他,不避讳地要抱他进洞房。他不好意思地拒绝,正在这时,突然一道惊天动地地怒吼声在层层宾客身后传来。
“风——冷——邪——”
威力不亚于少林狮子吼,惊得宾客纷纷掩耳,风尘儿更骇然地埋进风冷邪的怀中。
风冷邪法下冷下脸,寒光一闪,已是冷剑一柄。他的身后无声无息地出现了风雷电火四人。
总管上前,朗声问:“不知尊驾所为何来?”
看好戏的宾客纷纷让路,只见一行五人怒气腾腾地走来。
为首的是一五十余岁的美妇人,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太多风霜,她的身后是两名青年,貌似美妇,应是美妇的血亲,再后面是两名劲装打扮的干练丫环。
风冷邪漠然地瞥向一行人。
美妇傲慢地扬眉,一反刚刚震人耳膜的巨吼,以平淡的声音问道:“风冷邪,还我女儿来!”
众人一听她的话,不约而同地将视线落在风冷邪怀中的新娘身上。
风冷邪凛凛一瞟,不欲理睬。
总管听了,心中略有数,他问:“不知您如何称呼?”
美妇冷哼一声。“风冷邪莫不哑巴?为何不回答?”
风冷邪扯了扯嘴角,道:“‘御风山庄’不容他人放肆。”
美妇人沉沉一笑。“好!好你个狂妄的风冷邪!你道老生是何人?江北‘消神堡’也不是好惹的!”
什么?!
众人一听“消神堡”,莫不咋舌。
江北“消神堡”素来神秘,立足于江湖百年之久,江湖人对之是又敬又怕,从不敢轻易得罪它。若有人敢冒犯“消神堡”,那么,将有无数的杀手追在其后,直到杀光那人的亲朋好友才罢休!如此一个可怕的江湖门派,谁敢惹?
而观这妇人虽有老态,但神采奕奕,精神抖擞,可见其功力不可小觑。她身后的两名青年,一样气色红润,太阳穴微凸,定是身怀奇功。再看那两名十五六岁的小丫头,目中精光乍现,身手必也奇佳。
一行五人敢冒然闯时“御风山支离破碎”,不是自信十足,便是有备而来。
总管上下打量美妇,不禁问道:“夫人莫不是‘烟波断魂’古罗刹古夫人?”
美妇人哼了一声,没有否认。
其他人一听,又是轰然。
“烟波断魂”古罗刹,三十几前曾在江湖上掀起一阵轰动。古罗刹不仅美艳绝伦,武功更是超然绝尘,后嫁入“消神堡”,没多久,她便只手掌权,成为“消神堡”不可缺少的支柱,如今已三十多年了,风采不减当年!
而她身后的两名男子定是她的亲生儿子。一个是有“素手观音”之称的梅凝雪,面若如雪,手纤细长,人若谪仙,那立在古罗刹左侧的白衣男子定是他了!而立在右侧的青衫男子定是“暗香疏影”梅倚影。两人十五岁出道,至今十年,闯出不少名气。
三个在江湖上闻名遐迩的人物为何会出现在风冷邪的婚礼上?古罗刹为何向风冷邪要女儿?江湖人并不知道古罗刹有一女儿呀?
“素手观音”梅凝雪清雅地抱拳揖手,甚是有礼。“风庄主,吾等冒然前来,多有得罪。只是,区区今日是来寻找我那失踪十五载的亲姐姐。”
风冷邪一动,面无表情。怀中的风尘儿紧紧揪着他的衣,满是担心。风冷邪拥紧了他。
“此处无尔等要寻的人。”风冷邪冷淡地回答。
“风庄主,莫要粉饰太平!”“暗香疏影”梅倚影垂眼敛眉,高深莫测地道,“问问你的儿子,便知有没有——‘梅落尘’这个人了?!”
风尘儿一震,不禁仰头,但红头盖遮了视线。
梅落尘,不沾雪,风骨傲立,迎冬寒。
那是……母亲呀!
嬷嬷在世时,总是如此赞叹他的母亲!而他名字中的那个“尘”,便是取之于母亲的名字!
那么,来人与父亲的关系是……
风冷邪搂紧他,冰雕般的脸覆了一层寒霜。
“‘御风山庄’里,没有这号人物!”
总管捋了捋胡子,上前抱拳。“三位海涵,我们山庄确实没有你们要寻找的人。”
古罗刹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一抖,阴笑。“风冷邪,你莫不忘了十五年前娶得一妻?那女子的名字是否叫梅落尘?”
“御风山庄”中知情的人皆一震。
“那又如何?”风冷邪冷飕飕地问,语中已暗藏杀机。
“不如何!”古罗刹一哼。“若不是何嬷嬷的信,只怕我古罗刹被你小子一辈子蒙在骨里了!”
何嬷嬷的信?那个逝世两年的人?
风尘儿惊地猛地掀了盖头,瞬间,满堂的人诧异不已。“御风山庄”的人不禁暗叫不妙。唯有风冷邪镇定自若,在风尘儿掀了盖头时,略一皱眉。
“嬷嬷已去逝两年了,这位婆婆,您是如何收到她的信?”风尘儿清澈的声音如水一般。
古罗刹着他的相貌大吃一惊,不仅是她,她身后的四人皆吃了一惊,而其他宾客在端详他片刻后,都震惊了。顷刻,大堂里,众人议论纷纷。
古罗刹以古怪的眼神审视他。“不错,何嬷嬷去世两年了,但此信却是老身近日收到的!信的日期是两年前,此信是她的绝笔,在外周转了两年方到我手中。”
“为什么?嬷嬷的信要如此之久才能到您手里?”风尘儿天真地问。
古罗刹一叹。其他江湖人自是知道,她是何方人物,普通人哪能轻易联系上她?
见她不答,风尘儿又问:“嬷嬷她在信里写了什么?”
古罗刹冷冷一笑。“她将我女儿梅落尘的事皆写进信进而!可叹,为何她迟了这么久才联络我?”
当年,她的女儿无故失踪,之后十五年渺无音讯,她伤心了整整十五年!
风尘儿默然。他抬头望望风冷邪。五年前,他与嬷嬷生活在一个偏僻的小院落中,长年不得出去,嬷嬷自是无法联络外界。后来出去了,才有了机会?
风冷邪与他对视,那黑如潭的眼中平静无波。
古罗刹看了看二人相拥地姿势,厉声问风尘儿:“小姑娘,你是我女儿的什么人?”
风尘儿“咦”了一声,转过头,大眼闪了闪,细声道:“梅落尘是……我的母亲……尘儿是男的。”
“什么?”又是令众人一阵震惊。窃窃私语的声音更多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风冷邪他……他究竟娶何人为妻?他怀中的人儿,秀美惊天人,本以为是个美娇娘,却不料,竟是男儿身,而且……而且他竟有几分神似……风冷邪!?
古罗刹等人显然也是一惊。
“什么?你便是尘儿?”
古罗刹惊叫一声,上前欲抓风尘儿的手,风冷邪一挡,不让她近身分毫。古罗刹瞪了瞪他。
“你是风冷邪和我女儿所生的孩子——风尘儿?”
她一句疑问的话,似平地一声惊雷,当下满堂宾客鸦雀无声,无数双眼睛射向一对“新人”。有鄙夷,有惊愕,有不赞同,也有看好戏,有佩服同情的!
面对众人骇人的眼神,风尘儿躲进风冷邪的怀中,风冷邪以袖挡去了众人探究风尘儿的眼神。
见他人没有否认,古罗刹大喝。“荒唐!荒唐!”
风冷邪却露出嗜血的冷笑。
梅凝雪轻叹一声,清柔地道:“尘儿,你是梅家人,跟我们回‘消神堡’吧。”
子嫁父?如此惊世骇俗的事,怎能容于世俗?
风尘儿探出头,紧偎着父亲,沙哑地道:“我姓风,我是邪的孩子,我要和邪在一起。”
梅倚影皱了一双剑眉,沉声喝道:“你既知自己是风冷邪的孩子,怎能……怎能嫁于他?!简直是——丢梅家人的脸!”
风尘儿咬唇,不让泪滚落,带了哭音,他问:“我喜欢邪,难道不可以和他在一起?”
“这是乱伦!”有人高喊。
风冷邪阴狠的眼一扫,那人缩了头,不敢再说话。
风尘儿的泪终于掉了下来,看得“御风山庄”里的人心中不忍。站在人群中的医者和唐逸不禁长叹一声。白霜更是铁青了脸,恨极了那些来作乱的人。
风冷邪低头,轻柔地拭去了怀中人的泪,他低头的刹那,冰雪融化,春回大地,一缕清风抚过,温柔似水。众人以为自己眼花了!江湖第一无情剑怎会有融化的一天?
当风冷邪一抬头,那抹一闪而逝的温柔已被寒冰取代!眉宇间煞气一起,周身寒气,顿时叫人屏息。
“与——尔等何干?”他慢慢地扫视过到场的每一个江湖人,而那些被他扫过的人,莫不心惊胆颤。
“是呀!这与我与大家何干?”突然,人群中有人懒洋洋地道。其他人一看,开口的竟是一文弱书生,二十出头,相貌平平,但气质飘然。
古罗刹怒目一瞪,看向那书生,倏地她道:“你——‘鬼煞宫’宫主燕淡消?”
其他江湖南呼吸一滞,脸色大变,近身于文弱书身的人纷纷避走,如避瘟疫般,刹时,书生周边空无一人,唯独他端坐于椅上,优雅地品茶。
放下茶杯,书生微微一笑,平凡的相貌忽地不一般了。
“正是本宫,古夫人好眼力。”
他话一落,许些江湖人又后退数米,有的都退出大堂了。
“鬼煞宫”,这个在江湖上盛名两名余年的可怕组织,其宫中的人皆是魔鬼的化身,杀人不眨眼,他们能医能毒,为害武林已许久许久了!
前几年,“鬼煞宫”“火刹殿”殿主杜幽吟因贪“紫薇门”小弟子默璕玉的美色,弄得江湖人心惶惶,而今天,他们竟看到了“鬼煞宫”的宫主燕淡消!?
风冷邪只淡瞟了他一眼,觉得这大堂实在没呆下去的必要,便搂着风尘儿要走。
古罗刹见了,立即阻止。“风冷邪,你休要躲避!”
风冷邪阴阴地望她。风尘儿探出头,脸上泪痕未干,袒然地望向古罗刹,他清雅地道:“婆婆,对不起。尘儿不会离开邪!我已与邪拜了天地,便是邪相伴一生的人了!我喜欢他!我……我爱他!所以,请婆婆不要再为难邪了,好么?”
“荒唐!这简直荒谬!”古罗刹一方的人脸色铁青。
“有何荒唐的?”燕淡消懒洋泣的声音再起。“这少年郎真个纯良,看着真讨喜!他与风庄主天作之合,天配姻缘,你们又何必要相阻?呵呵,只不过他恰巧是风庄主的儿子罢了!今日他若是女子,与风庄主亦无血缘关系,那么诸位还有何世俗看法?”
“你——”古罗刹气竭,碍于他的身份,颇有顾虑,其他江湖人却你看我,我看你,又惊又骇。
风尘儿吁了口气,突然觉得世人太难沟通,转回头,只注视着自己的父亲。
风冷邪淡笑,对他说:“早该不必理。”
“咦?”风尘儿眨眨眼。
自始自终,邪不大言语,原来是全然不把世人放在眼里!?他们反对也好,议论也罢,皆是世人的事。
干卿何事?!
啊,啊,原来——如此!
他纯然一笑,美丽之至。
风冷邪低头亲了亲他的眉心,他羞涩地埋进他的怀里。
世人看他们毫不避讳地浓情蜜意,不禁傻了眼,燕淡消朗声大笑:“风冷邪果然是风冷邪!”
风冷邪只是淡淡地扬起嘴角,抱起风尘儿,在众人的诧异下,潇洒的——进洞房去了。
一堂的江湖人,议论不已。
总管咳了数声,向众人抱拳:“庄里已摆下酒席,诸位,请自便。”
许多人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呆愣在原地。古罗刹等人煞白了脸,离去时,放下狠话:“风冷邪,老身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但这都是后话了!
大多数人虽不赞同这始无前例的惊奇婚礼,但都不敢太明显的表露嫌恶之意。
毕竟,风冷邪乃江湖第一无情剑!得罪他的下场不容小觑!单看一个多月前,“几度慈心”摆了他一道,目前仍被“御风山庄”的人追杀!听说,他安逸的生活被打扰得生不如死。如今,逃到皇宫里去了……
还有那“落花宫”宫主……提起她,江湖人莫不摇头。江湖第一美人,呵呵,已无脸见人了!至于是何原因,众人都避而不谈了……
风尘儿幸福地窝在风冷邪的怀里,一路上被他换着走,虽羞涩,但心里甜滋滋的。
路上花香不断,他满足地大吸了一口。
风冷邪忽地凑上前,咬了他的小唇儿,他躲了躲,在风冷邪退开之际,追着覆了上去,吻上他的唇。
吻了许久,他埋在风冷邪地颈间,轻声道:“我不后悔!一点也不后悔和邪在一起!”
风冷邪柔和了眼,厮磨着他。在他耳边轻吐三个字。
风尘儿一震,泪浮于眶,紧紧抱住了男人。
“我亦然……”他呢喃。
庭院里,春花浪漫,洞房中,春色无边。
江湖上,对无情剑的非议颇多。道貌岸然的人之多,对父娶子的事,自是大大抨击。然而,世人议论再多,都无关无情剑一分一毫,有道是:
剑似无剑若有情,不揭红尘,人在深深处。苍穹枝长伸几许?浅越雷池惊天人。
鸾弦拨乱香一缕,飘雨飞花,恼破春情绪。江湖莫惊龙凤飞,笑闯邪尘戏一回。
————————(完)
番外
“大猫,咱们与爹爹走散了,该如何是好?”
杭州城,繁华大街上,一弱冠少年与一巨大白虎立于路中央,惊得普通百姓纷纷避走,但又好奇地回头看那少年。
那少年体形纤长,一身仙骨,发若蝉丝,眼如水波,俊美的五官中透着月光般的灵秀,一袭月牙色纱衣,迎风飘飞,走起路来,飘飘欲飞,疑似天仙下凡?!
他身边的白虎高及他腰侧,虎尾一摆,威风凛凛。那少年轻拍白虎的头,白虎竟如猫般地乖巧。
少年幽幽一叹,正烦恼着。
虎啸了几声,少年双眼一亮。“你饿了?唔,我也饿了呢!罢,咱们找家酒楼祭祭五脏。”
说着,便带着白虎,轻快地向就近的一家酒楼走去。
酒楼中的人一见白虎,莫不大惊失色。少年拍拍虎头,安抚众人。“大猫很乖,你们莫怕。我和大猫用完餐即走。”
店小二战战兢兢,不敢说话,连掌柜的也躲躲闪闪。
“公子……求求您,移驾别处吧。”
少年正欲说时,白虎吼了几声,似在警告他们别不知好歹,未待众人反应,大摇大摆地上了二楼的雅座。
少年哭笑不得,他歉意地向掌柜和店小二行礼。“对不住,大猫有时就爱调皮。这里有十两银子,请上几盘平常小菜,再来二十斤生肉。多谢了。”
把银子往掌柜的手里一塞,便追着白虎上楼,以防它再顽皮。
才上二楼,果然看到白虎弄得人心惶惶。白虎却悠哉地找了个临窗的雅座,跳上椅,趴在桌面上。
少年摇摇头,走过去,轻拍白虎的头。“你又不乖了。”
白虎抬抬眼,没什么反应。
少年无奈地坐下,歉意地向邻桌的一对青年笑笑。
那一桌的青年人,一个生得极美,但隐约闪着一丝妖媚之气,另一个俊逸非凡,看着十分清爽。
那有着妖媚之气的青年美目流转,盯着少年秀美的脸,笑盈盈地接近他。“公子相貌不凡,这白虎更是世间罕见。”
白虎见有陌生人接近,极为警戒。少年安抚下它,向妖媚男子有礼一笑。
妖媚男子却自顾自地在他桌前坐下,细长的丹凤眼流转着诡异之光。“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少年被他看得不好意思,稍避了避。“在下风尘儿,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那妖媚男子一挑战者眉,笑道:“杜幽吟,我的名字。”
他报出姓名后,邻桌的那清爽男子却冷哼一声,妖媚男子不自然地咳了咳,向风尘儿揖手。“抱歉,在下有个老毛病,呵呵……”
他也不说清楚,匆忙地回座,挨着清爽男子细语几句,清爽男子偏过头,理都没有理他。妖媚男子面露苦色,哀怨地瞪着对方的侧脸。
风尘儿看得雾煞煞,不明所以。
刚好,店小二战战兢兢的上菜了,他收了心神,先填饱肚子再说。白虎也冲着自己的食物——生肉,口水直流了。
才吃了几口饭,街上似乎有什么骚动,他好奇地向窗外看去。
只见大街上,又出现一只巨大白虎,而白虎的身侧立了一名全身泛寒气的男子。
风尘儿心一喜,身边的大猫早他一步大吼。街上的男子立即侧目过来,看到酒楼窗口边的人,他身一闪,如烟般地飘了进来。
百姓皆以为自己白天见了鬼了!闹哄哄一片。
男子飘进窗内的第一件,便是抱住风尘儿,风尘儿欢喜地回拥他,亲昵地贴在他怀中。
“太好了!幸好看到你了,要不,咱们真要失散了。”
“不会。”男人淡淡地说。他在风尘儿身上下了暗香,唯有他能千里追踪。故尔,此次失散才半个时辰,他便找到他了。
风尘儿眨眨眼,似乎不大明白,男子淡笑。
这时,楼下窜上一只巨虎,正是刚刚与男子在一起的那只。
“小猫——”风尘儿招招手,小猫立即过来撒娇。风尘儿拍拍它,转身对男子道:“邪,咱们先用餐吧。下午再去西湖。”
“嗯。”男子应了一声,便坐下了。风尘儿唤来小二,添了筷子与饭菜。
近几年,男子伴他大江南北的游玩,使他大开眼界,今次重游西湖,却意外的差点失散。
他们愉快地用着饭,其他客人都在啧啧称奇。
邻桌的杜幽吟终于将身边的男子安抚了,看了眼风尘儿俊美灵秀的脸,他低声问身边的男子:“灵,你觉得这少年与你的小师弟比起来,哪个更美?”
“啪——”那男子重重地放下筷子,气呼呼地转向即走。
杜幽吟惊地连忙追上去。“灵,你……你别这么小气嘛……”
风尘儿抬了抬头,看着两人消失在楼梯口,不解地斜眼。
“那两人煞是奇怪呢。”
他身边的男子伸指将他唇边的米粒拭走,他舔舔唇,男子将手指放在唇边磨了几下,风尘儿当下通红了脸,男子看他的眼神竟多了丝笑意。
风尘儿被他看得窘了,埋头吃了起来。
男子却云淡风轻地附在他耳边,咬了一下他的耳垂,他差点呛到,嗔怒地瞪了男子一眼。
正在撕扯生肉的两只白虎好奇地抬头,不解地望向主人。
“邪——”
风尘儿轻呼一声,抓下男子抚他大腿的狼爪。
男子淡淡地笑,如春风抚面。
窗外,天阔云疏,春意正浓,绿风细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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