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唤

呜啊，好痛，像是从楼梯翻滚下来似的浑身酸痛。文湛抱头呻吟，难道自己又从床上滚了下来吗？老妈又来赶人了？不对，他已经逃到大学宿舍了，还谁有胆来动他这洪大爷啊？
别要再捅头了！会痛的啊！
一串像咏唱的碎音在耳边响起，是完全听不明白的鸟语。
“对，对，应该是弄错了。”陌生的男声，洪文湛一点印象也没有，想要张眼弄清楚，却又被人再捅一记，喂！
伴着再急了些的鸟语，男声像是要制止，“你还是停手吧，再弄下去，这东西，不，这人也变不回来的。”
洪文湛挣扎着坐起来，打算对那百般骚扰的无礼者作出惩戒，瞪目刚要怒吼，火苗忽尔化为轻风。呃？
中世纪欧洲风格的平民小屋，印像中自己身处的宿舍应该没有这种古典风格的质朴，可是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向？头痛得不能妄想这是梦境。
“叫你别再出手啦。”把目光自石墙的彩色玻璃上拉回来，说话的是一个架着眼镜的斯文男子，他拉着的人看来就是一直捅自己的人了。

那还是一个孩子呢，才十五六岁的模样，身上是深灰色的简朴长袍，叫人看出个子并不高，一头栗色的短发，栗色？是染发吗？只是再加上刚才的鸟语，他是外国人？
灵动的眼眸中带些水气，紧抿着的粉唇表示着那份不甘心，那带有高加索人特征的脸孔展露出活像被人欺负之后的模样。
可是，被欺负的是他才对吧，“你们是谁？”
眼镜男终于朝洪文湛看来，看来也发现这位青年是活生生的人类了，略略挑眉然后立时笑了一下，这人年岁不大，与文湛差不多该同是二十出头，“你好。我是钱尚生，叫我小钱即可，这位少年是迪恩。”
名字解决不了文湛的疑惑，不过总算是向前迈进了一步，“你们，呃，他听得明中文？这是什么地方？”
小钱拍拍自己的前额，“差点忘了，迪恩，言语转换…”
那名叫迪恩的少年好像听不到小钱的说话，又急又快的一连串鸟语扑面而来，那个抽着文湛衣领的小手是什么意思？
看见迪恩像快要哭出来的模样，文湛只好尴尬的笑笑，总觉得自己好像坏了人家大事似，“对不起，那个…”
“迪恩！”小钱无奈的轻斥，“这又不是他的错。倒是你害了人家，还不先进行言语转换…抱歉，阁下的名字是？”
“我叫洪文湛，这里…”
小钱微笑好止住文湛的追问，“迪恩，待会再哭。”
被说的少年咬唇向文湛点头施礼，让人不忍生气的一脸委曲，索了索鼻子，眼睛也红了些。文湛想要开口安慰才记起两人似是言语不通，只好轻拍迪恩的头以示同情。
迪恩终于勉强地笑了，像极可怜的兔子，他双手高举至文湛的脸旁两侧，本来有些侵犯性的举止也因为他纯真的样子而变得可以接受。
文湛还想问什么，却赫然发觉有一道似有还无的柔光自迪恩的双掌渗出，耳边传来像歌声一样的鸟语…等一下，他好能听明白鸟语了，迪恩像中童的男高音在咏唱，“感谢守护光之气的众神，叫我们终能互相明白，让客人不再孤寂。”
“这是什么？”总不能是零七年最近科技示范吧？看样子连那少年也明白自己的说话了，真是方便到不行，这样就又能说又能听，比翻译软件还神。文湛苦笑，他对于幻想类一向不是很在行，为什么叫他来到这个好像有魔法的世界呢？
迪恩看看小钱，又看看文湛，在前者厉眼之下再次垂首向文湛道歉，“我，迪恩．列加特，作为立普堂的主人，诚心向阁下致歉。”有些生硬，希望他别咬着自己的小舌头了。
“立普堂在世界哪一个角落？”文湛看着迪恩，也瞥了同在苦笑的小钱一眼，“或是我该问，在哪一个世界之中？”
小钱似乎相当欣赏文湛的精明，“你比我细心，这么快就发现了…我们现在身处一个叫加舜的国度之中，他们叫自己的世界为须弥。”
文湛搔搔自己的乱发，“你也是，呃，这里的客人？”
小钱笑着点头，说话的对象却是那位少年，“迪恩，你闯下来的祸，自己过来解释。”
少年像是老师抓个正着的模样，通红一脸，“对不起，祭品。”
文湛没弄明白他在说什么，小钱则在旁乾咳数声。迪恩的脸蛋更红了，“无论如何也去坛试一次，或许就是他了！”
说着猛地用尽全身气力拉着文湛走，这才叫文湛再次打量他身处的古典风格小房子，以石为基本建筑材料，所以即使两边主墙上有等身高的彩色玻璃透进些许阳光，只是比一般中学课室大少许的室内还是不算明亮。洪文湛原来身处的地方是圆形的小石台，顺着迪恩的意思随他去，不然以两人的身形差距，如果要勉强拉得动文湛，迪恩还真的需要懂得魔法才行。
小钱有些无奈的跟在后面，反正迪恩老是犯错，他都习惯到不行了，生气只会气死自己。
三人来到像是前厅被天窗阳光直射的地方，由大理石所建的坛前，虽然和自己熟知的模式不大相同，文湛还是觉得这是根本就是一座祭坛，那之前迪恩说的祭品就可以理解。不由得向小钱投向询问的眼神，像是已经建立了秘密同伴意识的小钱只是耸肩苦笑，文湛只好理解为没有危险意思。
迪恩一脸决绝，想来该是决绝吧，虽然孩子气的脸庞没有半点迫力。他一把拉着文湛，然后再用力把高他一个头的文湛推向祭坛，微笑着的祭品于是乖乖的站在大理石座上。四周没有神像，连一般象征供奉对象的符号都没有，真是简洁得可怜。
动听的中童男高音再次响起，虽然已经明白了对方的言语，但咏唱出来宛如咒文的字句对洪文湛还是半分意义都没有。
只是那道咏唱引出来的景象甚是有趣，像电影特技似的光环由地台升起，慢慢化成光壁环绕文湛，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可以发光之物地凭空变出这道光壁，这里的物理系统应该会很特别。
小钱站在迪恩身后，向那凝神诵读的孩子说道，“看吧，就说…”
就说什么呢？文湛好奇小钱的下半句话，更好奇的看着光壁由柔和的微黄色慢慢化为诡异的淡红，可惜晃眼之间又转回微黄。
迪恩停下咏唱，只发呆的看着已经没有光壁的虚空，“为什么？我不明白…”
小钱也皱眉，不过比小不点要清醒些，向文湛招手示意，“别理他，我们去找点吃的。”

文湛也觉得暂时不要打扰像是受了天大打击的迪恩比较好，于是两名同是一身牛仔裤衬衣的好青年就离开石室。
蓝天青草，在约是午后三时的阳光微风之中，好像到了不知那个广告场景，“这不是梦吧？”
“不幸地好像不是，”小钱带着文湛走进不远的小木屋，“我来了三年，如果是梦而我还没有醒来就很厉害了。”
拿过小钱递过来的大木杯，文湛嗅一下那不算陌生的香气，诧异自己居然还笑得出来，“红酒？”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小钱接着解释这里的酒的储存比水来得方便安全，由此说开自己的经历。
原来这名为须弥的世界正是他们口中的异世，迪思是一名见习祭司，主持这所在乡下的小祭坛，正在为了五年一度的国中大祭而准备祭品。
小钱想起就还是忍不住笑，“可是那小鬼功力不济，别人能在宇宙深处找来什么奇石怪光，他就顶多只能从地球召来替代品，三年前召了我，前两年还有一头小羊和小熊，今年到你了。”
“你已经来了三年？”文湛佩服小钱的怡然自得，“那不就是零四年的时候了。”
“不，我来的时候是零七年。”小钱解释两个世界的接合点非常窄，加上那只笨蛋的力量十分有限，只能从限定的区域时空中转移，所以他们两人都是来自零七年的华东地域。“迪恩一年一次召唤，只要找到大祭司认可之物就可以凭大祭司之力送其他人回去。”
“为了要送你回家，所以他才这样子紧张？”文湛也不由得笑起来，那只可怜的兔子。“刚才是确认的仪式了。”
“是的，不过这里根本就没有活祭的习俗，所以活物实在不可能就是祭品。而且现在等待回家的人倍增，他该更是慌张了。”
“那我们都得等到明年看看小祭司的手风如何才能回家啦，”文湛开始有些明白小钱的苦笑来由了，“留下来要做什么呢？”
“这小祭坛穷得很，我们正好帮忙打杂。”小钱耸肩，真是一点梦幻感觉都没有的回答。

初识

洪文湛和钱尚生两人对酒当歌才一会，迪恩就顶着沮丧小脸走进小屋，“还是不行。”
文湛好笑的看着这孩子。小钱则有着北方人的爽朗，托好眼镜朝迪恩笑说，“你快过来跟洪大哥打招呼，都害得人家离乡别井了。”
刚才两人交谈之下才发现原来小钱是大一生，比文湛还年轻两年，于是连忙谦让，“叫我文湛就好，大哥什么的就省了吧。”
“对不起，”迪恩像是哭过了，紧握拳头，“我会对你负责任的！”
想不到一生人之中居然有机会听到这种对白啊，以前只有他哄人欢喜的文湛禁不住笑了出来，“谢谢你。不过现在还是先坐下来休息吧。”
看来小钱已经让迪恩学会一点地球常识，只见迪恩想起什么似的，有些结巴却不含糊地，“我，我十五岁了！已经成年，不是小孩了！”
小钱别转头只是笑，文湛尽力不笑出来，点头表示明白。f
“我们这里十二岁就可以当家，我不是孩子！”迪恩再次强调，虽然听上去只让他更是孩子气，这里的人还真很是纯朴，“我来年一定可以召出祭品，安全送两位大哥回去的…对不起，我老是那么没用…”
文湛微笑，“不要紧，反正你会送我们回去吧？我们那边的大学生是最闲的了，花几年来见识异世界算增广见闻，而且能初次见识魔法的神奇也不错。”

“早说你笨，叫你别胡来了。”忽然一道声音叫迪恩原来渐见好转的脸色再次沮丧，木门被人打开，走进来的是眼睛大大的小不点，看来只有十岁左右的模样。
小不点看来新来的文湛，呆一下，再得体地点头，“是被迪恩召来的大哥？我叫可可，你好，我们的迪恩为你添麻烦了。”
深灰色的直长发，加上碧绿色大眼睛，可爱得像洋娃娃，文湛对孩子一向和善，“我叫洪文湛，暂时打扰府上。”
可可不像迪恩身穿祭司长袍，束腰长裙虽然不算精致，却带着农家的朴素清灵，“还好我们只是乡野小堂，要是让迪恩主持城镇大殿，保证不到几天就把众神气得半死。”
“可可，我是很努力的了。”迪恩抗议，惜没人理他。
小钱介绍可可是留落立普堂的孤儿，自少在这里长大，待多过两年满了十二岁以后就会到乡镇中找生活，“因为淑女不能留在堂中。”这里的教堂祭坛和地球上西方中古世代很类似，只是信仰的是上古流传下来的众神，相对上更近似古老原始宗教。
两位孩子开始准备简单的晚饭，小钱就继续解释，“附近不远就是乡镇，我们平常就到那边帮忙下田，生活健康得你不信。”
“那就是生活苦闷的意思吧？”没法子，健康对于廿岁出头的男生来说就是一个贬意词。
小钱无可奈何回答，“戒烟戒网，回去是一个全新健康人，简直是康健中心的广告对白。”
文湛想起什么，“这里有魔法，可以学习魔法吧？”
“半个月行程之内，只有迪恩懂那么一点魔法，你想要他教你吗？”小钱快手把迪恩弄跌的果实接好。
文湛也顺手拾起另一棵菜苗，“你倒是冷静。”
“不，说冷静，你比我好多了。想当初我像疯了一样，吓得迪恩快十天才想起有什么言语转换的魔法。而且之后也试了好几次才成功，你没发觉我的头发有些卷曲？被他炸出来的。”
“我还以为你是天生的卷发…”文湛想笑又不敢。
迪恩送上热汤，低头小声地道歉，“对不起，小钱…那是我初次施术，所以才错漏百出。”
可可跟着拿来的是面包，看来这就是晚饭了，怪不得刚方小钱说不用帮忙，真是简单得可以的一餐。
关于迪恩的抱歉，小钱轻巧的回答，“如果不是你那位老师忍心丢低你，也不会出这么多乱子。”
“不，是我答应了老师会好好打理立普堂的，是我没用。”说着又眼泛水气。
可可在旁斩钉截铁，“你的确是没用，吃饭。”
虽然年岁不对，不过他们挺像一对姐弟，果然是女孩子比较早熟吗？文湛笑着跟小钱一起听命吃饭。
室外的微风带点凉意，在城市中从来不曾看真的星空与远处无尽的漆黑对文湛都是新鲜的，呼吸一口纯净的空气，也许就如小钱所说，在毕业前过些简单健康的生活洗滴身心吧，自己也没什么牵挂，而且作疯颠状也回不去了。自己安然地身处黑暗之中，不由得回想城市的光华，由什么时候开始，人类不努力点缀每一个夜空就显得不甘心，什么时候开始，人类只记得去追求不属于自然的光芒？

略高于平地的小丘，草地的触感不坏，如果一辈子简单朴素也不会很难过。忽然脚边像是有什么小动物，会是田鼠一类吗？仔细看后却叫文湛愕然，那像是小猫大小的东西像以前看过的毛驼，只是小得像玩偶似的。
禁不住好奇一手抓住研究，只冷不防被这小东西咬了一口。
“羚马个性很急躁的。”怯怯地解释，是迪恩的声音。“小钱问你可要热茶。”
“别怕，我不会咬人的。”倒是自己被这什么怪生物咬了。
“传说中，要是留在黑夜中太久，会招来恶魔。今夜又一个月亮都没有。”
好奇怪的说说法，‘一个月亮都没有？’
‘嗯，我们须弥有三个月亮。’迪恩自豪地说。
文湛对这个纯得太过的年轻人很是好奇，“你是在这里长大的？”
点点头，“我跟可可一样是孤儿，由老师养大的。”
“那你的老师呢？”r
迪恩眼中闪出丝丝光采，“他几年前跟师母私奔了。”
文湛噤声，对于未知的世界中不熟悉的风俗还是少说为妙，免得触人楣头，“你本来要召唤什么祭物的？”
“不知道，”简洁得可怕的回答，迪恩不好意思地笑笑，“大祭司说召了出来就会明白，众神喜欢的东西都带着光明，也可以用识光拱门辨别。”又是光明吗…
“识光拱门就是你展开的那道光壁了？”文湛见他点头，又好奇问道，“魔法会很难学吗？”
迪恩侧头回想以前学过的知识，“老师说法术不是学习，而是回忆。每个人在出生之前已经懂得法术，就如我们不用学习呼吸。只是要使用，还是得向众神祈求，很多人不再祈盼而失去力量，也有的像我，笨得不懂掌握。”
“你们的可神灵有名字？”也许自己都能学一点亮丽魔法回家炫耀呢。
“有，不过我老记不好，要看经书才念得出来。”怪不得，连老大的名字也不记牢，怎样会求到庇佑啊。

龙

生活是平和的，把以城市人自居的洪文湛闷出鸟来，老实说，要一个习惯玩乐的年轻男生每天下田作业也着实是为难了点，尤其是都不见什么妙龄姑娘令日子加倍难熬。
“这里的孩子十六岁就要结婚了，”小钱解释，“除了有圣职和特别职务的人例外。所以你老哥就别胡思乱想，还是安心工作啦。”
“十六岁？真是糟糕，我又不萌萝莉。”文湛苦恼，这里平静的气氛开始让他抓狂，“这里没有什么从异世界召唤勇者魔王或是救世者一类传说吗？”
“别妄想了，在这种穷乡僻壤遇上会回小魔法的见习祭司已经用尽了我们的运气了。每天种植玉米也不错，回去可以改修农业系。”已经过了三年同样生活的前辈早就被磨得一点脾气都不剩，人是习惯的生物，加上他们都是过客，对生活更不计较，“我这几年连陌生脸孔也不多见。而且我们是打算要回家的人，别要太陷入这里的一切啦，对自己对其他人也好。”
这里不是真正的留学地，不是可以随意往还的地方，一旦建立了太深的牵绊，离开的时候就会很痛苦了。文湛再一次确认小钱是比自己成熟的小伙子，“只是这样小心奕奕太不痛快了。”
小钱看了看渐见桀骜不驯的文湛，“我没有任性的基因。作为异世界的来客，我们对这里的干扰越少越好。”
文湛笑了，“为什么？”
“因为任性从来都是小孩子的权利。”托好眼镜，小钱那身学者的气息没有因为在田中作业而退减，对一个只有十九岁的大男生来说实是难得。
文湛不再反驳，小钱的人生观自有其价值，虽然他并不认同，但也没有辩倒对方的必要。而且他看到迪恩正要送午饭过来了，也不好让那孩子看到他们的太过热烈讨论。
迪恩兴高采烈地跟两人打招呼，“莫维家对你们的帮手很赞赏，送了好多玉米给我们啊！”
这是该快乐的事吗？被埋在玉米田的两个大男生相视苦笑。
小钱习惯地帮手张罗迪恩带来的午餐，文湛则累得只是望天。晴朗的天空有一道由远忽至的云影，文湛眨眼看清，这里的天文现象也很特别嘛。
“呃，小钱？除了你说过的精灵和地妖，这里也有龙吗？西方龙？”
“听说有，只不过都在偏远的北方，你别妄想什么勇者斗恶龙的戏码了。”
“啊，那天空的是什么？”
迪恩也随文湛所指向天空望去，“真的是龙，可是它们自视甚高，应该不会来到人类的土地…哇！”
小钱只觉得那像小型飞机大小的生物像失速似的俯冲下来，连忙想要拉着身边的人逃避，可是被那劲风一吹，迪恩立时像人球似的滚向了文湛。
文湛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本能地护着迪恩那小子，下一秒已经被粗糙质感的皮质物大力前推，落到不知什么东西之上，接着就蓦然有了腾空的离心感。
惊觉自己莫名其妙地上了龙背的文湛紧紧地抱着迪恩，“这下子回去可以在履历上加上龙骑士一项了，如果我们幸运不被当成食物的话。”
好像有冷笑声一闪而过，只是迪恩明明早就吓得只会闭眼靠在文湛怀中，想也冷笑不来吧？
不大畏高的文湛不觉危险，可能早已被异世界的冲击麻木了神经，只觉在这飞龙身上大有游戏中勇者的风范。乘在人家的颈背迎风而往，底下是满眼的绿林流水，文湛在迪恩耳边安慰，“别紧张，看看空中的景色，这是一辈子都没法再体会的经历呢。”
迪恩紧张地摇头，眼张不开，话也说不出。
“而且再是害怕也弄不出什么花样，还不如放开怀抱，享受现在，看！那边的景色我保证你从没看过。”觉得自己或许会有保母天份的文湛笑着说。
迪恩吞了吞口水才慢慢的张眼，“这可就是龙了？”
想不到这本地人比自己还没见识，“你没有见过？”
渐渐被空中的景色吸引，迪恩嗫嚅，“只曾看过远远的一个影子，龙一向讨厌人类。”
“不会掳人当食物什么的吗？”文湛笑着发现迪恩抖了一下。
迪恩想了想之后摇头，“从来没有听说过，龙是很高贵的生物，不喜欢亲近其他种族的。”
“那我们也许可以开创历史，当龙的大餐了。”文湛也弄不清自己为什么要出言恫吓，可能是因为这小子的反应太可爱了吧。
迪恩的眼瞪得老大，眨一眨，没有说话，却看周遭的景物看得出神，文湛于是只把他的腰揽得更紧，叫劲风别要吹着了他。回想自己的小时候，别说十五岁，十岁也没有他这份纯净，所以当小钱说要照顾这个把他送来异世的罪魁祸首，文湛没有什么挣扎就同意了，反正这一年间还要互相帮忙才能在这异世活下去。
说起来，眼镜男小钱现在不知会被吓成怎样，虽然才相处十来天，但文湛已经发现那小子对于脱离现代常识事情的东西都毫无办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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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飞了好一段时间，虽然速度不是绝快，不过也很够瞧，而且越飞越是渺无人烟，看看经过的森林和湖泊，这龙大哥就是不吃了他们，光是丢下这两人要他们自己往回走也不得了。
还幸担心的方向还没偏差得太远，飞龙已经像找到目的地似的徐徐下降。这大小有如中巴的生物，触感有些像爬虫类，可惜因为它的长脖子而看不清真面目。最后降落的地方是座深山山谷，看来传说中龙喜欢山谷深洞还是真的。
文湛还在胡思乱想，停下来的龙却浑身一挥，把两人从龙背挥到几米之外的空地。文湛被擦得满身都痛，只细看迪恩可有受伤，男孩咬牙但不呼痛不惊叫，就拉着文湛不放。
被人甩下来的文湛心底冒出一股怒气，也不管对象，想要开声理论。才抬起头就对上一泓似水的漩涡，龙的眼睛像没有尽头的深渊，溶和了人类无法明白的情感和历史，不是才活了短短日子的人类可以理解。
只要与这样的眼睛相对，人类就当明白面前的生物比自己更有智慧。
文湛也许来自不一样的世界，但有些事情无论落在何方也有能够相通的地方。

请求

莫名其妙地被带上龙背，又一股脑儿被甩了下来，文湛在龙的凝视当中尽是迷失。
“不是你。”没头没脑的一句说话劈下来，文湛只觉莫名其妙。等一下，迪恩没有开口，四野也不觉有人，文湛傻子一样瞪着龙的眼睛，“你会说话？”
哼。
冷笑的感觉又来了。
如果不是神经过敏，那就真是这位龙大哥看不起人啦。
文湛也来一记冷笑，“少看不起人，你这拐带犯。”
龙像是更加生气。
迪恩看着文湛，很是犹豫，“文湛大哥，别要惹怒飞龙。”
文湛向来不是畏首畏尾的人，不过被迪恩提醒下来总算记得有限的礼仪，面对眼前的庞然大物，以稚子无惧的勇气开始谈判，“把我们带来，敢问有何贵干？”
“不，你是多余的。”文湛感受着这宣告，来不及赞叹心灵感应的奇妙，气得只觉呼吸不顺的“听”那倨傲的异种生物继续放肆，“我只是要你身后那一个。”
“只是我凑在一块，所以当你掳人勒赎时一并劫了回来？你这笨手笨脚大言不惭的绑票现行犯！”
迪恩傻了眼，被视作绑匪的神圣生物也顿时楞住。
文湛瞪住对方，他相信尊重是彼此的，所以当对方无礼自己也就不会客气，也顾不得会不会被人家一把火烧死…龙是会喷火没错吧？
飞龙的大眼开始酝酿暴烈的情感，以为风雨即至的文湛被龙的深邃眼眸震摄，寒意由心底冒升但还强自镇静与之对视。
忽然一个小小的异动把雨云吹散，只见一团灰白如成人大小的东西自远处滚过来，一下碰到在飞龙身上，再看真点，才发现那团灰白居然也是一条龙，就是尺寸比原来的小了一号。
大龙立时丢下在场的人类，若是用拟人法来说，就是一个劲儿扑上去抱住小龙，可惜在文湛的凡人眼中看来，只见两团有翼的爬虫类送作堆，只觉好笑得紧。
那团灰白似在向龙大爷诉衷情，文湛听不到也感受不到，投向迪恩一个询问的眼神，迪恩也是迷惑的摇摇头。
“为什么我得向这种软弱无能的种族道歉？！”大龙忽然爆发。
文湛咬牙，身后的迪恩拉着他好阻止更多冲口而出的胡言乱语，自己则好奇又有些害怕的看着那对传说中的种族。强大的龙即使在这个叫须弥的世界中也很少出现在人类眼前，它们强大的力量和骄傲的个性都活像神祗的化身，比起精灵仍会偶尔亲切的造访，龙更似孤高的隐士，在须弥最遥不可及的角落冷看世情变化，像结了霜雪的眼睛。人类是脆弱的，龙对力量和寿命都不到自己十分之一的生命毫不在乎，更看不起人类对众神的驯服。
龙大爷突然仰天低啸，再瞥向两名人类时，眼神仍是闪烁，不过气焰已见略退，“我的名字是尤勒。”
嘎然而止的断句让文湛挑眉，怎样？一个大名了事？还要本大爷为你接龙造句吗？
灰白小龙轻咬了尤勒一口，尤勒回首瞪小龙一眼，再喷口气才道，“我是想向这位祭司…求助。”
文湛知道迪恩才是正主儿，自己的确是无关紧要附带品。可是他总不能放任怯弱的见习祭司不理，于是深吸一口气，尽量冷静，“这位是迪恩。我是他的朋友洪文湛，请问有什么指教？”
双方都勉强把剑拔弓张之势压下去，谈判就是这么一回事，再看对方不顺眼还是得展开对话，特别是对你无法掌握的对手。
尤勒再以心灵感应向两人说明，那团灰白幼龙是他的独子柏伽。“幼龙过了八十岁之后就要吸取大地之气长为成年的龙，但柏伽已经快二百岁了，却始终无法从大地上获得足够的气。”
总算是祭司的迪恩在一旁解释，“气”被认为是构成须弥最基本的原素，由众神掌管赐予万物，只有被“气”祝福才能够充盈成长，没甚想像力的文湛暗暗地想，那也许是把维他命或是抗生素神话化的结果。这气不是可再生能源，又要依赖神祗提供，绝对是非常可疑的垄断型生意，怪不得祭司要那么努力找祭品来讨好上位者了。
骄傲的龙族从来不屑向众神低头，还好它们的数目不多，可以各自从大地中汲取所需要的气。
尤勒望向远方的眼神有挥不去的茫然，似是不明白为何曾经称霸大地的它们会落到这个田地，太长的生命过滤了盼望与欲求，“我们当中已经很久没有新的后代出生，上一次有幼龙转化是百多年前的事了。柏伽目前的状态也快到极限，他现在非常的衰弱。”
所以才像得了白化似的灰白一团吗？文湛平静了许多，“我们可以如何帮忙？”
尤勒看着这位对自己而言太过年轻的人类，向来急躁的它竟有些许迟疑，“在东面有一座灵山，山中有自上古遗下来的地洞。我可以感到当其中还留有创世时留下来的气，只要让柏伽进入洞中就有足够的气让它转化。”
迪恩认真紧张的点头，“那柏伽就可以顺利长大了吗？”看来他对成年长大一类的事情非常着紧…
“是的，不然，以幼龙的身体，它也只能再多支撑几年。”尤勒安顿好把长尾无聊地摆来摆去的柏伽，“那座山有光之众神的刻印，我们龙族无法打开地洞的入口，只有人类祭司才可以解开众神留下的印记。”
文湛不是不为龙的亲子感情所动，只是基于城市人的精明，他还是得问，“百多年已经过去，为什么要到现在才找寻人类帮忙？”
“因为柏伽的情况已经不容许我再顽固下去了，人类，我恳求你们的帮助。”
如果文湛的理解正确，祭司是服侍神的仆人。这样的话，迪恩可以擅自帮助跟众神不大合得来的龙族吗？
尤勒见到迪恩其实已经一腔热血准备随时出发，还是向貌似是监护人的文湛解释，“一路上没什么危险，即使是你们人类也该能够应付。”
这头龙真的打从心底觉得人类软弱无能啊，明明在求人了还不懂得修饰说词，文湛没好气，不过还是允了，到底也牵涉另一个生命，而且真正的主儿是迪恩，而他都快趴到人家柏伽身上把人家认作兄弟了。
反是那明白所有对话的幼龙柏伽离开父亲的庇护，落到文湛触手可及的眼前，展开无力的双翼俯身，似在无言地行礼。

启程

幼龙柏伽因为太虚弱而无法飞行，只能笨拙的在地上跌跌碰碰，与迪恩笨手笨脚相映成趣，可惜文湛没有心情欣赏。
他正不能置信的瞪着尤勒，“你要我带着这小不点一起走？”那是多麻烦的事？光是一个迪恩就已经很够瞧了。
平常就见倨傲的龙族显是不同意，“柏伽已经快二百岁了，人类。而且这次领队的，是那位祭司而不是阁下。”
这家伙完全是利用完之后立即就丢弃，文湛自觉与龙族八字不合，“你以为迪恩可以照顾这小不点吗？”
“反正气不是可以随意移动之物，要汲取足够的气，柏伽非得亲自进入山中。不然你以为我会随便让他跟人类跑？”
明明是合情合理的说话，为何自龙的口中吐出来会叫人那么生气？迪恩恳求的眼神让文湛强自冷静下来，既然决定要帮忙，就容忍下去好了，谁叫他们之间有跨越种族的文化冲突。
于是把话题转移，要绑架犯送信给他们的朋友，不然看着他们被龙带走，怕会让小钱他们担心死了。
尤勒不可思议的看着这胆大的人类，“你要我堂堂龙族为你送口讯？”这人类敢情疯了，他可知道在尤勒近千年的寿命当中从来没有生物敢如此要求。
就在一龙一人快要开打的时候，小小的祭司怯声表示可以用魔法把信息传回去，这才避免了文湛惨死在龙爪之下。

然后就是了解这次的行程，本来以为可以乘搭飞龙航空直达山前，让迪恩开门之后就可以走人的文湛惊讶的发现，原来山前密林星罗棋布，不适合让尤勒带他们前去。
文湛还没提议可以像特工般由空中降落，迪恩那小鬼已经在文湛跟前以大眼发放甜心攻势，迫得文湛勉强答应改行陆路前进，还幸那只是两三天的路程。只是文湛还是不满，那尤勒可以什么都不管的坐享其成，而他们就得长途拔涉，这是什么道理？
不过看着迪恩和柏伽两个小鬼，文湛也真的无法板起脸来，特别是那柏伽加上不知是从那里找来的背包，简直像主题公园中的人工玩偶，只好略略检查行装之后就起行，向异世界大冒险进发。

柏伽不能说话，所以比他父亲可爱得多了，“喂，尤勒是你父亲没错吧？”如果有如此强悍的母亲就很糟糕了。
“龙族不分雌雄，所以尤勒既是父亲也是母亲啊。”已经跟柏伽形影不离的迪恩如是说，“不过现在真的已经很少幼龙出生，据说是因为生育对龙族来说太是危险，尤其是地上的气最近并不稳定。”
还单性繁殖呢，真是很难想像那尤勒如何把龙蛋生出来。大脑开始不能运作的文湛终于在柏伽的带领下来到森林的入口，尤勒也从空中飞至，“人类，请你们照顾柏伽。”
只有提到儿子时才显露骄傲之外的模样，真没办法，文湛只好点头应允。

森林比文湛想像来得冷清，迪恩解释是因为柏伽的关系，“地上除了人类的生物都对龙族有天生的恐惧，等闲不会靠近有龙族出没之地的。”
看着那团像营养不良的灰白物体，只觉得像贪玩的大狗般，可没有什么可怕的样子，即使是尤勒，也不过像会飞的恐龙，实在不明白可怕在什么地方。柏伽感受着文湛的视线，无法使用心灵感应得幼龙像要表示友善之意，只好用迪恩教它的方式来，拥抱！整条龙愉快无比的压向文湛。可怜文湛差点没被压得窒息，满脸通红的拍打柏伽叫它让开，龙当然是不明白的，更可怕的是在旁的迪恩看他俩玩得痛快，也玩心大发的扑上来…
庆幸大命不死的文湛终于被一龙一人两小鬼蹂躏了半天，好不容易在毫不浪漫的舌头口水中活过来，瞪着那对罪魁祸首，“你们知道自己有多重吗？压上来我已经快死了，还给我跳？！是不是想我还没有半天就一命呜呼？！由现在起，没我的准许不能走近我！不许哭！”
头痛，两个小鬼都眼泛水气，偏生两对大眼都是标准我见犹怜的星星眼，对小孩没辙的文湛只好软声安抚，呜，早知就让尤勒把小钱带来当保姆。
“文湛真的不气了吗？”可怜兮兮的是实习祭司。
“呜呜…”用舌头为文湛洗脸的是灰白幼龙。
跟你们认识不到几天没什么感情基础你们不要太过赖在我身上又热又重好不好？！以人类标准语来说就是，“不，不气了，你们两个听话已经很好。”
如果被大学同学看到自己这模样，保管笑死他们，以前夜夜笙歌，女友数量双位数的他竟然当起蹩脚保姆，谁说人生没有惊喜？
像是带学生去远足的老师，除了有幼龙跟着，实在没有在异世界的实感。
这样子过了两天，路程走了大半，文湛每天张罗膳食，才发现原来龙不用每天吃喝，如果能当成宠物饲养也甚是方便。
这天他也在迪恩的指导下采摘林上野果，只是那迪恩偏爱甜得发腻的口味就叫文湛发愁。
“这个真的不甜吗？”文湛非常怀疑，明明连空气中都飘荡着如蜜的香气，迪恩咬唇的点头，算了，明知这小鬼说慌也认了。
忽然在不远处的柏伽快步滚向文湛和迪恩，把他们扑到在地上后展开柔弱的双翼把两人密密包裹。还以为是龙族什么玩意的文湛却对上柏伽低下来的头，眼中的戒备之意叫他不作声的抱住迪恩留在柏伽的怀中。
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响起人的声音，从对话和脚步声听来有四五人，像是因为找不到对象而在彼此埋怨的猎人。
过了好一会，待那群人已经走远了之后柏伽才从他们身上移开，还轻舔文湛的脸颊以示友好。
“那些人是谁？会带来危险？”e
迪恩抱住文湛不放，“应该是察觉森林异样而进来查探的外族人，这里离天蓝国的边境很近。”
“你怎么了？在害怕吗？”想要安慰迪恩，柏伽却一头钻进文湛怀中撒娇。
迪恩逗弄柏伽的大头，“嗯，我是第一次遇上崇拜□之众神的种族。而且…”
“而且什么？”
“龙是我们世界的禁忌，如果被其他人看到我们跟龙在一起，不论种族也会被问吊的，因为龙族曾经背弃了众神。”
文湛楞住了，“我们被尤勒带来的时候，乡中的人都是见着的…”
迪恩笑得有些澹然，“所以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那有这样过份的事？！别说龙族没作什么恶事，而且我们是被尤勒勉强掳走的，难道其他人就那么不辨是非的吗？”
见习祭司有些迟疑，“要解释自己清白的法子也不是没有…”
文湛瞪着那不会藏心思的小子，只见迪恩的笑容带着苦涩，“如果能送上龙牙就能得到其他族人的原谅了。”
文湛于是郑重考虑当一次尤勒的牙医，因为他一点都不想由异世的祭品升级成为异世的逃亡者。别说那是不白之冤，而且要是迪恩不能回去，那由谁来送他和小钱回地球？

初战

迪恩对文湛这位异世来客的心思是越来越明白了，看着他满是恶作剧意味的笑容，不得不好心提醒，“牙对龙族来说是名誉的象征，尤勒先生是不会让你乱来的。”
抱紧柏伽的长颈摇了摇，“他的宝贝儿子在我手里呢，那恶龙可是跑不掉的！”对底谁才是恶人啊？柏伽倒是不以为忤，继续赖在文湛身上不走。
平常也很宠柏伽的迪恩，许是被刚才外族人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不知怎地也扑进文湛怀中需索着那份暖意。回不去了，老师留下来的祭坛和责任，镇上的人关怀的笑容，可可嘲讽却天真的作弄，还有温柔的小钱和许多许多免费玉米。舍不得。只是，回不去了，文湛也不用回去，不是吗？如果文湛知道自己的想法，一定会讨厌自己吧？迪恩不想文湛讨厌自己，完全不想。“文湛你别丢下我，好不好？”
文湛对孩子真的没有抵抗力，“丢下你不到半天怕就给豺狼衔去了，你才是要紧跟着我别随便走失。”
实习祭司回以一个微笑，双手像捧着一个看不到的球体，“愿光之众神守护被光芒包围的生灵。”
看来是守护系的白魔法，文湛喜欢那凭空出现的光芒，有着说不出感觉的闪烁。

以前曾听迪恩说明，祭司无论多厉害也不会懂得攻击系的魔法，须弥果然是设定非常传统的世界。施展魔法需要施术者本身的精气和地上众神赐予的气，所以施术地域受到限制，绝大部份人都只能在自己的国土中被总祭司的容许地域中才能成功施术，不然施术者本身会因为失去过多精气而受伤，所以魔法也不是无所不能的万能法宝。要是遇上危险，也许提刀攻击会比较直接，文湛按着尤勒给他旁身的长剑，据说是以前某位不要命的屠龙者留下来的，文湛没有问原来主人的下场，不过这古旧的配剑真不像会为主人带来好运的东西。其实自己的运动神经只是一般，这剑也不过是让自己安心些，只是实习祭司说过这把曾经染上龙血的剑有特别的保护力量，所以就姑且带在身上好了。

“只要是被这光芒保护的生灵，无论隔了多远我也可以找到文湛的。”
对这小东西可是没半点信心的文湛苦笑，“也好，那样我们也不怕柏伽会走失。”
柏伽像要表示“我才不会笨得走失”的不满，打算直接挤进文湛和迪恩之间撒娇。
“拜托，虽然你还没有成年，到底还是龙耶，你真的早晚会压坏我的…”文湛再次低吼。

没有回答，却自远处有一道急箭射来，前飞文湛的前额。
柏伽薄翼微张，箭头落在坚韧的龙革上，如受轻风低拂地掉到地上。
文湛对突然而至的攻击错愕地不知反应，直到第二道带上火焰的飞箭快落到头上时才如梦初醒地把迪恩收在背后，手忙脚乱的拔出那像会随时折断的古剑，却发现柏伽比召唤兽还好用，已经直接吹飞再次袭来的箭头了。
箭的目标是谁？是龙？还是人？
在绿林当中，灰白的柏伽是太过显眼了，文湛没有时间细心思考，把迪恩安顿在幼龙的庇护下就绕道朝箭射过来的方向奔去。果然在好几棵大树之后发现了一个独行的行刺者，这时对方也发现了靠近的文湛，被头巾包裹下露出尖锐的眼神，箭的准头从远方的灰白转而直指这衣着奇怪的黑发男子。
也许是因为对危险完全无知的鲁莽，文湛依仗弓箭对近身战的不利，直接用尽全身气力向前冲，发力，双手紧持沉重的剑柄向褐衣人腰腹之间撞去。
多得这不要命的突袭，褐衣人被撞得倒在地上，文湛学着电影中的英雄把剑锋指在对方胸前，“你是谁？为了什么袭击我们？”
“龙族是众神的敌人，自是人人得以诛之，你是龙的伙伴必定不是好东西，今天我处了下风算我倒霉，要杀要剐随便你！”
闻言文湛错愕得放下古剑，“你是女人？”
“女人又怎样？”褐衣人一手扯下头巾，一头茶色短发下的确是女生的脸容，而且还是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的少女。
“你只是因为对象是龙就下手了吗？人类当中也有好坏之别，龙之中难道就全是邪恶吗？”呃，看来即使是跑到异世界，女性还是令人难以理解的生物啊，如果你真的要找恶龙，那就介绍尤勒给你好了。“你曾经被龙伤害过吗？还是跟我一起那虚弱得连飞也飞不起的幼龙曾经于你有仇？又或许你信仰的众神教导你要滥杀无辜的生命？”
女生倔强的别转头，“你哪来这么多废话？”
文湛面对这有理说不通的女孩，也不知该如何处理，而幼龙和祭司也在这时赶过来了，“文湛？”
“嗯，我没事，”两个小鬼来到再次激发起文湛的责任心，挑走女孩跌在地上的短弓，“看，刚才你攻击的对象就是这两个孩子了，你真的以为杀掉他们更符合你心中那众神的教诲吗？”
甜心星星眼再度无敌发放，如果连文湛也抵挡不了，那身为女生的行刺者自然更是反抗无从，无话可说的咬唇低下头。
文湛一边忍受两只小鬼在背后的状似攻击的抢人行径，一边叹着气问那位少女，“你叫什么名字？从什么地方来的？”
女孩就是不说，而文湛也不好放人，随便放了女孩离开，也许会把她的同伴引来。虽然留下女孩不放也会惹来救兵，但至少不会泄露他们这行人的行踪和底蕴，所以对不起也要带着这女孩走了。
“迪恩，你有暂时限制对方行动的魔法吗？”
不灵活的小小脑子想了好会才点点头，文湛本着这小子该不会错手杀人，而且小钱在他身边活了三年还没死应该没问题的想法让迪恩施展魔法。
看出女孩很是惊讶，“这孩子是祭司？”
“对，他是待奉众神的仆人，被恶龙拐带来的。”
女孩不能置信的看了看柏伽，近看就明白没有什么力量的幼龙实在担当不起恶龙的称号。
文湛笑着解说，“这小东西也是恶龙的牺牲品。”
迪恩很努力地送出小小的光球，把女孩的双手困着。满头大汗的看着自己努力的成果，迪恩笑开了，“成了，我还是第一次成功用禁制术，老师知道了一定很高兴，那次在学习的时候我把他变成了毛驼呢！”
可怜差点成为毛驼的少女脸容很是难看，“你要怎样？要让龙吃了我吗？”
“那会叫柏伽坏肚子的，”文湛微笑，“我是文湛，这是迪恩和柏伽。你要怎样称呼？”
许是那俊秀的微笑发生作用，倔强的少女迟疑半晌终于回答，“我叫海琳。”

回想

一行人中多了海琳，也就是就文湛要照顾的人口增加了。这位其实不是很强的弓箭头手原来是位猎人，随兄长们出来时因为手脚慢而落单，碰巧发现龙的踪影，为了表示自己是成熟的猎人才贸然攻击，真是有勇无谋的孩子。
文湛慨叹自己辛苦的命运，错漏百出的实习祭司，只会撒娇的幼龙，冲动倔强的初级猎人，加上自己不会魔法剑术的异世来客，真是可悲的冒险组合啊。
还好剩下的路程不远了，而且虽然自己从来不明白女孩子，但他喜欢她们，软语温香的女孩子就是可爱。海琳虽然倔强地不肯合作，但文湛没有介意，要是自己也被人施了法术强行带走，他会比海琳更倔强的。
而且虽然她不肯回答文湛的问题，只是还是孩子的她藏不下什么心事，在一句没一句的应声中，也大约明白弓概梗。
说海琳是与迪恩不同国度的人，但从外表也不见有什么分别，都是有明显高加索人种的特征，服饰比较简便，想是方便野外行动，但式样跟以前镇上的居民同出一辙，要是迪恩不说，文湛还真的没发觉海琳来自另一个国家。
“要喝水吗？”文湛让海琳坐到石上休息，“我们的目的地是前面那座大山的山谷，看来今天日落时份就可以到达了。”
海琳就着文湛手上的水袋喝了两口，看着文湛那双像是带笑的眼睛，低叹一声，“那是我们的圣山，前面就是僧兵驻扎的地方，你们过不去的。”
文湛不是很在意，“你们的圣地这么多，不见得有足够人手让每个地方都重门深锁吧？我们会挑冷僻的路径走，到了山谷就会放你走，别要担心。”
两只小鬼在不远处嬉戏，不是在抢什么东西而闹地起劲呢。海琳咬了咬下唇，终于再对上文湛的眼眸，“你不要太相信龙族，它们是我们的敌人。”
文湛对于这种根深蒂固的观念不是很理解，只有婉转开导，“你跟柏伽也相处了一天，那小笨蛋会是邪恶之辈吗？加上龙族平常都留在人类不会涉足的地方，彼此没有接触，也就不该有磨擦，于是也没有了解，你怎能肯定它们就是敌人呢？”
从来只有被告知教条和规矩的海琳不知道原来还有其他看世事的角度，可是一时三刻也改变不过来，有些傻楞地说，“它们不敬拜众神，而且在预言中，龙子会消灭众神，所以祭司都说，只要遇上龙族都是我们的敌人。”
“那是多遥远的事？”文湛轻声笑道，“反正我们只是萍水相逢，这两天你就暂时忘记这些，跟我们看一下这些漂亮的风景。你平常也很少到这里来的，对不对？”
“文湛，”直呼男孩名子让海琳带了些许的见腆，“白龙即使在龙族之间也是不祥的。”
文湛好笑地说，“柏伽只是营养不良才这个模样。它的恶龙父亲可是纯正的黑龙呢，待它长大就不是什么白龙了。”龙算是爬虫科吧？不知会不会脱皮？看那百毒不侵的样子，可能会比鳄鱼皮更有市场价值呢，如果可以讨点拿回去地球当手信就发财了。
海琳想要说什么，张口却无言，只是苦笑回应。
文湛忽然想起，“海琳，答应我即使解开魔法，你也不会反抗可好？前面是上山的路，捆着你双手会有危险。待我们到了目的地就会还你弓箭让你离开，暂时跟我一起照顾那两个小鬼好不好？”
海琳看着文湛的脸容，默默地点头。
文湛灿然的笑意让女孩觉得自己的顺从是值得的。

迪恩听了文湛的要求却是老大不愿意，喃喃地说什么早知道把那女孩变成了毛驼更好什么的，让文湛一下敲在他的笨头颅上以示惩戒，孩子的教育要严格。
带着浓重鼻音的迪恩忍着快掉下来的泪开始文施展法术，害得文湛满是内疚，只是碍于大人的面子又不好说什么，到底是因为迪恩奇怪的抱怨。
只好走向传说中不祥的灰白幼龙那边，好让迪恩自己跟人家相处，那小子也是时候体会女孩子的好处了。

把尊贵的龙族拿来当成垫背的软枕，不知文湛是否第一人。他半躺半坐的倒在灰白垫子之上，连续几天的野外远足叫他这城市人的身体有些吃不消，肉体的疲惫让思想也悄悄溜出理性的关闸。
“柏伽，我有跟你说过我来自一个叫地球的地方吗？如果不是迪恩那小迷糊，我还留在自己那个算不上大的天地之中。”半闭上眼，带着困意，“每天敷衍上学，下课之后就用父母给的零用钱玩乐买醉，那时我以为自己是孤独的。”
父母都是强人，对于独子合理尊重，但总是缺少亲子间的亲密，都会中慢慢疏离的人际关系让一切冷漠变得理所当然。面对以后的世界，文湛也很清楚大学是最后一个喘息期，之后就要投身社会全力拼搏。
“我没有什么勇气去突破自己身上责任，稍微的放纵还勉强可以当成年少轻狂。每天见不同的人，早上起床时，有时身边会多了一个连名字也记不起的另一个人，我以为那样可以叫自己不孤单。”声音更轻，像快要睡着了，“可是来到这里，我却一点都不想念那些灯红酒绿的时光。却在记挂已经疏远的父母，原来我也只是个想家的孩子……喂！柏伽！你搞什么鬼？放开我！”
柏伽突然从后咬着文湛的头，吓得文湛连忙喝停，想要甩开这块头不少的宠物龙。
直到吩得连迪恩和已被解开法术的海琳也赶来帮忙，才弄开那顽固的幼龙，仍然激动的灰白团还是往文湛身上乱蹭。
“你该不是在安慰我吧？”文湛实在不明白异世界生物的思考方式。

还好吵闹中一行人也总算在入夜前越过山坡进入山谷的腹地中，文湛有留心海琳口中的僧兵驻扎位置并不是很远，想来让人质海琳自己过去也不用花太多时间，只是不知打开地洞大门要花多少时间，如果引来僧兵就很麻烦了。还好海琳看到他的顾虑也同意留下，“反正我也不想别人知道自己和龙族在一起。”
于是就都藉着黄昏的余晖开始找寻被众神封印的大门。

圣山

文湛自问想像力不甚丰富，对于什么众神封印可是没什么理解，只有电影漫画中神秘华丽的形象可供参考。
所以当迪恩跟文湛说已经找到入口时，那道平平无奇，连古文字都没一个的石墙实在叫人有些失望。
他是有怀疑那个迷糊的迪恩可有弄错，不过在花了一夜的时间之后，看来这实习祭司终于找到入口了。证据是不只柏伽撇下大家，独自走到当中凝神垂首，而且这处也是唯一没有被藤蔓掩盖的地方。
入在不显眼的石缝之中有一个小小的空位，可以勉强容纳十人左右大小，他们可是找了许久才找到来的，出入的地方窄得差点让幼龙卡着。
不过没有什么修饰一点都不像什么神圣的地方，算是特别的就只有平滑的地下，看不出一丝釜凿的痕迹，浑如天成的平旦石地，在这个建筑技术不算十分发达的地方是很罕见的。
“这里留有很强的封印，是众神的警告。”迪恩的姿态与柏伽恰是相反，闭目昂首，像在感受天赐的灵光，跟在他身边的柏伽构成一幅奇异的图画。
文湛和海琳退在旁边看着这奇妙的构图，在快要天光的时分，空气中弥漫着透明的暗蓝色。
海琳认不住问道，“迪恩，你可以听到神的声音？”
祭司还是仰头不动，却张开眼看进黎明将至的星空，像要找寻不存在的光明，“不，我还不行。除了大祭司，已经没有什么人可以亲自听到神喻了，我只能大约感到众神的嘱咐。”
文湛比较实事求是，“你可以打开这道门吗？别要勉强，真的不行我们再另想办法。”例如制造强力炸药之类。
回头朝文湛这边看去，可惜还没有天亮的夜色掩盖了孩子的神情，只听到孩子平静的嗓音，“我想我可以。”
在他身后一直垂首的幼龙忽然溜出哼唱的低音，奇妙的歌声像是自然的奏鸣曲，挑拨最古老的记忆，当时人类的意识还是自然的部份，融和合一无分彼此。
祭司张开的双手也慢慢被光芒包裹，柔和的光辉像与天上的晨星呼应，祭司开始咏唱。带有孩童质感的声线唱出与幼龙完全不同的韵律，似在彰显人类的独特意志，在天地之中仍能展露自己的光芒。
完全震慑于这段哀美的奏鸣曲，文湛纵然无法理解当中的意义，却能感受那份情感，而且在曲将尽时，他好像听到祭司所念的咒文结句，“我愿意相信未知的将来。”

然后，毫无预兆地，地下像是不见了！
比任何体感游戏更加刺激地落入没有尽头的地洞，为什么没有人出言警告入口是在地下？！
他们呢？大家都在一起吗？气流制止了说话的能力。e
这样子跌下去没问题吗？好像已经掉下很高的距离似的。
终于感到自己的跌势减慢了，是某种魔法装置。外面已然日出，旭日的光芒折射着让甬道闪出刺目的金光，被迫得闭上双眼，下一秒就着地了。还是痛得像骨头也散开，不过好像没受伤的样子。
“迪恩？柏伽？”文湛试着睁眼，“海琳？你们没事吗？”
“呜，好痛…”夹杂着幼龙的悲呜，柏伽跟迪恩倒在一团，他们带泪呼痛的样子叫人再看不出刚刚庄严的形象。“呜呜呜…”
海琳傻楞的看到这个偌大的空间，阳光被巧妙的折射在各个角落，他们像落在一个广场中央的地方。“这就是圣山之内吗？”
文湛倒是举头看着让他们跌下来的甬道，只见洞口小得像针眼，他们之后要怎样走出去？
“呜，”迪恩上前拉着文湛的衣袖，“我打开了洞门。”
文湛看着他想邀功的模样，好笑地赞赏几句，再问另外一个孩子，“柏伽，这里有足够的气…”
话音未落，忽然有几道光影自远冲至，竟是好几头像豹子的生物，金黄色的身子有两个成人之大，除了锋利如尖刀的爪子，头上还有使人心寒的锐角，看来不像是来欢迎他们。
对方的敌意叫海琳凭着猎人的本能抢在众人之前提弓，柏伽也站起来挡在文湛身前。

“这里不是生灵该到之地。”有多少头恶兽包围他们？八还是十？
文湛举剑，“我们只是暂借一下，立刻就会离去！”
恶兽没有回答，而是咆哮着向他们伸出利爪尖牙，像要把闯入的生物一个不留的杀尽。

柏伽勉强抵住进迫，海琳闪避着反击，希望可以找出退路。
文湛忙乱地挡开几下，对方的攻势却更急更狂。

在狼狈之中忽然文湛感到背后一道压力，如小鸟呜咽的是迪恩。他为文湛挡下另一道攻击，自己却未能逃开无情的利爪，爪尖直穿胸前，再猛地拔出时鲜血洒落如雨。
从来没有接触死亡的文湛回头看到如折断的男孩，瞪目欲裂，怎么会？！“迪恩！”
伸手接下瘦弱的身子，血红的颜色染了一身。
“迪恩！不要！”这不是什么冒险游戏，而是直正的生死相搏，手上的古剑浴于血中。随着绝望的心情，一道强光自剑锋之上爆开，持剑者以无法舒解的猛力突刺，如神兵般挥向凶兽。
“呀！”持剑者失去理智的双眼只有杀意，兽每被光剑割下头上尖角，即如沙堆似散成金色的粉末，转眼间就只留下持剑者浓重的喘息，兽已经一只不留的化成虚无。
“文湛？”被吓着的海琳迟疑地叫了一声，却换来光剑指在面前。
柏伽展开双翼，把持剑者和他一直紧抱着的垂死祭司围在自己胸前。如珍珠的白色幼龙散发哀伤的气息，持剑者转身对上幼龙的双目。
“…柏…伽…”文湛艰辛地吐出双目主人的名字。
海琳在外面带着哭音的呼喊，“文湛！柏伽！你们怎么了？”
“海琳…”重拾意识的文湛猛地收紧自己的怀抱，“迪恩！迪恩！”

沉重的创伤叫年轻的祭司无法回应，呼吸已经弱得快要停止。

濒危

生命是什么？如果死亡是永远无法跨过的樊篱，那为何还要苦苦存活在世上？
文湛不明白什么是死亡，如果可以，他宁可当永远逃避的鸵鸟，这辈子也不要明白。
“迪恩，别睡，看着我，别睡！”文湛怀着一身鲜血的迪恩，束手无策，只怕这孩子的生命就此消逝。
海琳从刚才的对战中清醒过来，文湛不由自主的勇猛吓怕了她，只是垂死的迪恩阻止了她更深的疑问，“文湛，那白龙好像有什么事要告诉你。”
阅历是文湛十倍的龙族比太过年轻的人类更明白生死的无常，但文湛悲恸的眼神仍是叫柏伽哀伤。
“这是什么？”文湛看着腾空的一块晶石，是幼龙那大背包中的行装吗？
海琳后退半步，“是法石，可以让没有跟众神契约的人使用法术的道具。”
“可以救活迪恩吗？”紧抓那条救命的绳索，“柏伽？海琳？”
海琳看着那块不起眼的石头，“法石该可以暂时稳住迪恩的伤势，但只能撑一阵子。”
“总比什么都不做好，”文湛立时回答，“要怎样做？”
“文湛？你真的要接受龙族的帮助吗？”海琳还是犹疑，对方始终是非我族类。
文湛伸手接过法石，“海琳，我要怎样做？”
“只要心中祝愿就可以。”海琳别转目光。
霎时之间，如细丝的光芒从文湛手漏出，如虫蛹般直卷迪恩纤弱的身子，直到暗蓝色的光芒包裹全身。
“这就可以了吗？”文湛无法掩饰声音中的无助。原来面对生命的关口，所谓的现代知识半点用处都没有，回去以后得考虑是否转读医学系。
柏伽虽然无法说话，但目光中透出的是肯定。
海琳握着文湛尚在颤抖的手，“传说中法石是龙族以生命换来的珍宝，你欠了白龙很大的恩情。”自己听了不多少个流传开来的故事，法石是龙族诱惑人类堕落的甜美陷井，有多少英雄因为这小小的石头而从此万劫不复，成为可怕龙族的奴隶。
文湛冷静下来，回头对柏伽一笑，“只要能救活这孩子，文湛甘愿为驴为马。”只望身边的人能永远伴着自己。
幼龙呆了一下，然后…
“喂！柏伽！别又咬我的头！”也许人类不明白，龙吻是比较痛没错。
对着像木乃衣似的伤者，摆脱了幼龙缠绕的文湛问道，“只是稳定伤口，那接下来要怎样办？”
海琳看了看那异族，“你提过白龙来圣山是为了转形的？以为就要看它化为成年之后的本领了。”
文湛明知感觉不到迪恩的体温，还是把手放在应是那张小脸的位置，“等我们回来救你，别要怕。”
“文湛，你那把剑…”海琳看着文湛腰间黝黑长剑，“刚才你好像失去理智，像是被剑控制了似的。”
文湛沉默地按在剑柄，只看向幼龙，“先别管这个，还是早点让柏伽转形。不知道迪恩还可以支持多久。”
海琳张口欲言，过了半刻，终于只是说，“我留下来看顾迪恩，你们早去早回。”
文湛点头，柏伽也乖巧的开始领路，在偌大的洞中，朝一个方向坚定地走去。不久一人一龙离了女孩的视线范围，文湛忽然轻声说道，“无论如何，我也要感谢你和尤勒。”
幼龙没有回头，只是步伐更加坚决。
文湛不知幼龙要到什么地方去，就如他对自己的前路愈加迷茫。走了约半小时，来到一处连文湛也觉得与其他地方不同的地方，空气像是特别透明，恍如能感到大气的流动。
柏伽也就在此时停下回首看着文湛。
已经习惯以眼神作交流的文湛似乎可以看出柏伽在跃跃欲试中的迟疑，也许是每一个物种面对成长的反应。成长代表着未知，而未知总是伴随恐惧。
文湛鼓励这孩子，“有我在这里陪着你呢，而且我还想听明白你你的说话。”
柏伽像是嘘出一口气，俯身再次把文湛压在身下。文湛没来得及抗议就听到龙啸再次响起，广大的地洞像有奇妙的共鸣效用，叫本来低沉单一的啸吟声激起高低起伏的变奏，如浪涛在广阔空间中翻滚往还。
知道柏伽在保护自己，对于龙族文化一窍不通的文湛只好乖乖匍伏在地上，状态不甚雅观，自觉有些像动不了的乌龟。
而且这姿势最叫文湛不满的，是无法亲眼看着幼龙变化的过程，只能听到幼龙时重时轻催人欲睡的嗓音。
不像人类祭司施术时的光芒万丈，龙族的变化只是平静悠然，像是自然的慢板。
气是须弥世界中构成万物的成分，今天龙族取于大地，终有一天，到生命结束时再还给大地，也许漫长的生命擦亮了龙的眼睛，看到人类忽视了的循环。
柏伽已经活了一百九十二年。
被父亲尤勒保护了一百九十二年，柏伽从龙族特有的承传本能之中学习了所有关于须弥的知识和能力。但因为人类讨厌龙族，其他生物也惧怕它们，柏伽从来没有朋友。当孤独对龙族是必然的时候，连柏伽也以为以后的千年也要孤身独行。
直到柏伽明白什么渴望，对另一个生命的渴求。
这就是龙的转化仪式了吗？文湛怀疑如果柏伽一下子长到尤勒那种尺寸，被它压在底下的自己会不会被增加的重量压成薄片？
古怪的思绪没有印证的机会，冗长的仪式消磨意志，一直勉强打起精神的文湛，在整夜未眠又激烈活动之后更是叫他昏倦。
柏伽的哼唱之声这刻听去更像有催眠作用，虽然已经努力自我警诫，文湛的眼皮还是越来越重，终于像小动物一样卷着身子昏睡过去，失去意识前的刹那清明，文湛错觉自己像是被如雪白云温柔地拥抱着。
“文湛好睡。”
有人在取笑自己呢。迷糊中想起迪恩还伤重待救，文湛内疚得想掌掴自己，挣扎着起来，碰撞间失足落入别人的怀中，“柏伽，我们得快点赶回去…”
张开眼睛，文湛不禁怀疑眼前的景象，“…柏伽？”

成人

“…柏伽？”文湛楞住了。
眼前的，不再是圆滚滚的龙宝宝，而是带有东方人特质的清秀男子，约是廿来岁的模样，看似单薄的身子硬是比文湛还高上几分，脸孔斯文温润，最瞩目的却是一头银白长发，散发着悦目的珍珠色光彩，隐约是相伴了一段日子的白龙。
如果不是那双似曾相识的眼睛，文湛会以为拥着自己的是不知从哪里来的陌生人。“你是柏伽，对吧？”没有自信能完全肯定，因为两者相距实在太远。
就算接受在异世界中奇诡的生物法则，就算明白由龙族化人不算奇怪，柏伽在文湛心目中也只是个爱捣蛋的小鬼，眼前这位看上去比自己还要成熟的男子简直是犯规，当中必然有诈。
“是，我是柏伽。”为文湛那份惊讶而闪过的佻皮依稀有着那白龙的模样，“这样子比较方便。”
“你明明是孩子…”这小鬼绝对是用了不知什么法子装大人，“算了，现在不跟你计较。你有办法治好迪恩吗？”
柏伽温柔的点头，白色的长发让他隐然带着渺渺仙意，让人信任，“没问题的，你别要担心。”
龙族的答应叫文湛想松一口气，可是立时又察觉不妥，“柏伽，可以了，请放开我。”
由始至终都拥着文湛不放的柏伽深深一笑，然后才让他再获自由。柏伽曾经想过，龙族日渐凋零，除了因为地上的气渐弱，也许更是因为孤傲的龙族太寂寞，忘记了生命的光华。
周遭原来清灵的大气像是经过沉淀，恍如被看不见的力场整合，留下淡淡的影子。不似曾经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仪式，而是像有人宁静地把空间清洗一度。希望长大，不单仅仅是苟延残喘，而是相信有重要的人在等待他，所以请求山中留存的气，容许被众神敌视的龙族也能借助气的力量成长，展现出龙族雄霸大地的真正姿态。
龙族的嫡裔凭气而长，得到幼龙无法想像的能力，巨大化的身躯差点也不能完全包容充盈的力量，自古无玷的气纯正清和，在这天然的圣殿中央完美地融合在龙族的灵魂之内。
无声的嘶鸣，新的龙族成形了，地上所有的族裔都感到经过漫长的日子之后，它们终于又有了新的同伴，远方回转着忧喜不明的共鸣，也许族中的智者都隐约明白，这也许就是它们最后的亲族，龙族的路已经快要到达尽头了，这世界虽大，但再找不到它们的容身之所。
悠长的龙族历史透过族中的回应再一次在柏伽的体内共鸣，曾经勇敢挑战众神的傲气只留下残缺的影子，原应叹息，还幸身下传来人类独有的温暖，是昏睡的文湛冲散了龙的哀思，它决定了，要在同等的高度守护这烫热的生命。

化身为人的柏伽跟文湛一样是粗布简衣，像本地庄稼人的打扮，平常简单，唯独那个有些过大的背包继续可笑地留在背上。
没有心神再细意打量，两“人”在文湛的催促下快步往回走。也许知道文湛还没适应幻化成人的自己，柏伽没有勉强对方保持以往的亲切，只是再掩饰，沉默的脸容仍是因为文湛的疏离而染上丝丝落寞。
“救回迪恩之后，我们就回家吧，”文湛突然轻声说，“我要看看你化为巨龙乘空翱翔的样子，可是比尤勒那家伙厉害。”
柏伽微笑，“而且我们还要回去脱掉尤勒的牙呢。”
“差点忘了这个，到时你要大义灭亲，跟我一起对付尤勒。”
“我全力奉陪。”两人都忍不住笑起来，对不远的未来充满希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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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他们出发的地方，海琳尽忠职守地护着被蓝光包裹的迪恩，看到文湛的回来让女孩疲乏的脸容泛出微笑，只是笑容因为另一个身影凝结在脸上，有些尴尬，更多的不安。比起老是想把自己变成毛驼的祭司，海琳更不能适应陌生的外族。
文湛像是看不见海琳的抗拒，也不介绍人型版本的柏伽，只是细问迪恩可有什么变化。
女孩静静摇头。
的确，蓝光下的迪恩只余下随呼吸轻轻的起伏标记虚弱残存的生命。
柏伽不等文湛开口相询就快步上前，用他还没有习惯的人类肢体探去伤者的胸前。
然而这位龙族医师没有立时施展奇妙医术，而是脸带诧异的看着文湛，“迪恩身上有神的刻记。”
文湛不明白，但还记得龙族与神族不咬弦，着急地问，“那是什么意思？你救不了他吗？”
反是在旁的海琳一脸喜色，“迪恩从属哪位神祗？”
“我不是很清楚，应该是掌管水系的光神。”回答了海琳之后，若有所思的柏伽转向文湛解释，“迪恩应该师承自一位很有能力的老师，他为迪恩加上神的刻记，在危难时那位神祗会凭藉受刻者的信心而拯救对方。如果迪恩不是被一击而倒，他该有自保的能力。”
“可是他现在这个样子又能干什么？”文湛急着追问，迪恩受伤的情景历历在目，那溅血的画面不堪回首，他不以为受了重创的孩子还有余力自保。
柏伽握紧文湛挥舞的双手，让他冷静下来，‘虽然不是不能，但如果我强行医治迪恩，会影响他身上这个刻记，其实只要有人替他祝祷就可以引发刻记的力量。’
海琳也向文湛解释，‘虽然因为系别不同，我无法为迪恩祝祷，但告文很简单，我教你为他代祷就可以了，以前我也见过其他祭司这里为自己疗伤。’
对于这闻所未闻的另类疗法有点困惑，不过入乡随俗，而且眼前两位都很像满有信心的样子。文湛于是学习他不熟悉的语言，只希望能助迪恩早些脱困。
的确如海琳所言，祝祷告文不算复杂，文湛很快就琅琅上口。柏伽在这边以沙石划出一个简单的圆形祭坛，把迪恩置在其中待文湛准备妥当。
时间不早，阳光渐没，本来金光灿然的地洞只留下龙族用以照明的银色晶石，加上泛着暗蓝光华的伤者，气氛宁静详和。文湛向柏伽示意，龙族于是回收迪恩身上的蓝光，如丝散退之后，苍白的脸容再次展露，叫文湛心头再紧。
凭着记忆开始闭目诵读告文，请求伟大的力量救助这洁净的灵魂。

女神

“人类，是你在祝祷吗？”
“是，请你救助这孩子。”不是说已经没有什么人可以听到神喻吗？这刻的奇妙体验是什么？对异世界人的酬宾大赠送？
“即使日后的发展不会如你所愿，你仍然希望救他吗？”文湛试着张开眼睛，被白光所包围，不像是本来的山中洞穴。
眼前这位就是神祗吗？无论文湛有着何种尊敬的心情，这位小不点都只像身穿华衣的小女孩…果然小鬼信奉的也是小鬼。大约只有十岁模样的小女孩却摆出庄严凝重的样子，着实有趣。
“着眼处错了吧？”不同文化的影响之下，文湛不会假装他有本地人的敬畏之心，“这孩子身上有你的刻记，我只是代替无法言语的伤者向你请求。我个人的意愿不是重点。”
“我却对你的心愿好奇。你为什么希望一个害你流落他乡的人获救？”
“为什么不能？”
“人类的确是有趣的物种。”女孩小小脸蛋始终不展欢颜，“我是依莉亚，以后你会记得这个名字的。这孩子我收下了，半年之后，在此地再还给你们。”
“你要半年来治愈迪恩？”不是用神奇技法査苒諤声就能让这小祭司鲜蹦活跳吗？那还不如由龙族大展身手来得乾脆。
“我想要这名孩子作伴，不可以吗？”依莉亚波澜不惊的小脸蛋看不出喜怒，只像精致的人偶，没有生气的美丽摆设。
文湛开始发现这个要求的严重性，“要是你不愿出手，那我们会另想办法，请你不要为难一个孩子。”
“没有什么为难之说。迪恩．隆．列加特是祭司，他的职责就是众神的仆人，我不过是要他履行职务。”依莉亚一直低垂的眼眸终于看向文湛，“没有付出，只要求神赐予的奇迹，你不觉得太滑头了吗？凭什么众神要特别看顾人类？”
文湛本能不喜欢这位神祗，也许是成长于传说失落的世界，他实在无法喜欢这些目空一切自高自大的家伙，“那容我们另觅高明。”
“我在他身上用了禁术，无我许可，谁也救不活他。”
咦，怎么惹出相反的效果来？这是犯规的…文湛深呼吸，这次没有迪恩劝止他，他要靠自己冷静下来，可不能因为自己的鲁莽连累迪恩，“可是我冒犯了阁下？请原谅我无心之失，请不要迁怒于这孩子。”
“别要自视过高，人类，须弥并不是围绕你而转。”依莉亚仍是冷着一张脸，“强行闯入封印之地的祭司，他本来就自知会受罚。当下不过是要他留在我身边半年，对闯入者已是非常仁慈，他也不会反对这样安排。”
那是因为迪恩是个不会反抗的怯懦个性，文湛皱着眉腹诽。
‘无论如何半年时间也着实太长。’文湛以城市人的本色讨价还价。
依莉亚静一静，‘三个月，不能更短。’
嗯，原来这里的神祗也欢迎杀价呢。
“人类，你觉得须弥是个怎样的世界？”
文湛有些错愕，“我只是暂居的过客，对这里认识不深，说不上有什么见解。不过从我认识的人来说，这里是个很平和的地方。”
“平和？还是平淡？”依莉亚反问的语调还是没有感情起伏。
被龙和猎人狙击的世界，如何能称之为平淡呢，文湛笑起来，“我不觉得这世界单调，不同的种族互相往还，不是很有趣吗？”
依莉亚那张小脸蛋像是凝结了似的，过了好一会，她终于再次发言，“在这座圣山的北面的山腰，有几户精灵在那里聚居。他们知道不用透过与众神订立契约也可使用魔法的方法，也许你会有兴趣向他求教。”
文湛试着确认那看不出意图的脸孔，对方到底是敌是友？“为什么帮助我？”
“你不是想要拥有保护人的力量吗？”依莉亚平板的说明，“我想知道人类的能力可以去到那个地步。”
“我不是你的玩具。”文湛立时回答。
依莉亚选择了沉默以对。
“人类，我会期待下次相会时候，你进步了多少。”

文湛睁开眼睛，这才发觉自己还在维持祝祷的姿势，从眼前的两人的反应看来，刚过去的时间比自己主观感觉来得短。急忙低头看向迪恩，脸容虽仍苍白但比之前略见平和，文湛抿着唇，在海琳和柏伽的错愕中解开迪恩的衣襟检查。虽然外衣还是瞩目惊心的血染暗红，但胸前的伤口却已然缝合，甚至没留下半点疤痕。
“文湛？怎么了？”海琳喜见迪恩伤愈，但文湛的表情似在揭示其他的隐忧。
柏伽扶过文湛，让他一一说明与依莉亚的对话，只见海琳听后忧喜不明，“阁下的决定有些特别，不过既然说在三个月后会把迪恩还来，就该没有危险了，依利亚阁下的神喻从来不会失实。”
柏伽检视迪恩的情况也证实肉体的创伤都已痊愈，只余下他的灵魂还没有回归。
海琳再想了想，“不过能亲自与阁下对话，文湛你真的非常厉害呢。”
文湛对她的惊奇不以为意，“那迪恩怎么办？由得他躺三个月吗？”神经会不会坏死啊？
柏伽打量环境，“倒是我们先找出口，再想办法送他出去吧。依利亚的名声甚好，他不会伤害拥有刻记的祭司。”
“可是那小子迷迷糊糊的，也许会开罪那小不点。”文湛还是担心。
柏伽笑而不语，安排细节，这一夜长大的龙族改变不少，海琳虽然始终无法完全信任他，但成熟男子的外形的确减低了抗拒的心理，在柏伽的主动下，海琳也多少回答几句，结束两人之间的冷战。
文湛看着柏伽和海琳张罗，以保护像沉睡不醒的迪恩，自己则握着剑细想依莉亚的建议。
其实他一直都只是以观光客的身份自居，打算一年之后就回地球继续生活，所以到这里的人与事多少有着隔岸观火的疏离感。直到迪恩受伤，那深刻的痛悔才叫他明白，人与人之间没有缓冲点，不能设定限额付出感情，朋友就是朋友，没有限用日期，不会因为时间短暂就减少对方对自己的重要性。
是的，依莉亚说中了，他想要保护身边的人，他不能再助地看着自己的朋友受到伤害。

咬

他们还在地洞，而且眼看这个晚上是走不出去了，不说连出口在什么地方向都不知道，之前一夜一日的劳碌加上暂时的宽心，也让他们决定先休息下来，还好柏伽的奇妙还在，一路上作为后备补给的物资还能继续供应，食物睡袋一样不缺。
看似没有尽头的广场，真不知这地洞有多大，文湛不吉利的问，“会不会没有出口？我们跌得蛮深的，该在地底深处了，如果没有出口会相当麻烦。”他们跌进来那条狭窄的甬道该容不下飞龙吧？
海琳早累得在旁睡下了，所以文湛才肆无忌惮。柏伽作为唯一的听众，显是比文湛乐观得多，“那些袭击我们的石兽是人类留下的守护物，这里该曾经有人来过，那就是有出口了，最多再花数天就可以，而且这里空气的流动也不像是密封多时的样子。”
闻言文湛脸色沉了几分，关于那些像豹子一样的石兽，虽然有很多其他疑问当下也不想再考究，因为会叫他想起迪恩为他挡下的一击，心脏会痛得他不想说下去。
于是他不再在这话题上打转，而转向另一个也让他疑惑的问题，“柏伽，老实招来，你是不是作了什么手脚？”
被问的龙族正在动作俐落地生起另一个火堆，怕会冷着虚弱的人类，“你在说什么？”
文湛早说想问，“说的是你这个人类外貌啦，退一步说就算你有幻化成人的能力，怎么会是现在这个怪模样？”
柏伽整理火堆的动作停下来，晃动不停的火光在他清雅的脸上照出奇异的光影，为那个微笑添上其他的意味，淡然的声音骤耳听来尤如情人间的呢喃，却带点不经意的轻嗔，“怪模样？”
如涟漪向外扩散的增幅效应，那丝若有若无的嗔意落到文湛耳中，没由来的引来心中跌宕。文湛看着柏伽温柔的微笑，该是自己弄错了，就是这火光不好，“不是吗？虽说你刚行了成年礼，但在须弥的人类成年年纪是十五岁，所以就算你化为人身，也该是那个年纪上下。但是你一来就这个样子，看上都比我要老上几岁了。”
柏伽看着比平常更多话的文湛，笑意深了几分，“可是我其实也早过了龙族的成年日子，不过是因为无法取得足够的气才推迟了成年礼，你不认为这个样子体现了我的真实吗？”
文湛绝不同意，回想那可爱过度的龙宝宝，实在很非常可惜啊，“以前你跟迪恩相处的时候，跟他活像亲密无间的兄弟，连行为举止也似得不得了，哪会像你现在…”文湛突然把接下来的话吞回肚中，生物的求生本能让他察觉不说下去比较安全。
像是没有留意文湛欲言又止，柏伽更是温柔的反问，“在你眼中，那不像是照顾迪恩的保姆所该做的吗？”
那灰白一团，黑色大眼闪亮闪亮，圆滚滚得跑快两步就会像保龄球一样不由自主滚向前的生物原来自以为是保姆啊？这个世界中没有所谓自知之明的说法吗？他当床伴玩偶还比较合乎现实，文湛瞪大了眼，提出最有力的指控，“你以前不是孩子气得最爱咬我吗？”那个地方的保姆会把人家的头胪当成棒棒糖似的咬着不放？
柏伽那双深黑的瞳孔中渗进文湛看不懂的情感，“是吗？我最爱咬文湛了？”
“喂，那可以无可抵赖的事实吧？当初我还以为你饿得要把我吃掉…”等一下，像要被吃掉的危机感又来了，而且比以前强了不知多少倍。
文湛对抗着生物本能上那份恐惧，想要盘问发出奇异气息的这人，柏伽突然重施熟悉的故技，张嘴就咬，贝齿轻咬着文湛的小指头，抬头望定文湛，“像这样子吗？”
角落的问题吧？为什么柏伽的笑脸像是变质了？手上传来点点酥麻，他的牙上可是有什么奇怪？文湛不自然地嗯了声，算是同意。
柏伽放开文湛的指头，被释放的对象心下还没安定，柏伽又立时再咬住脸庞的右边小角。
文湛呼吸猛地一窒，虽是不痛，但那又麻又软的感觉更浓，“柏伽？”
“我最喜欢咬文湛了。”已经不是疑问句，而是催动心弦的感叹调。
这下的目标是左面的耳垂。z
“柏伽…”之前是惊惧，不过这声呼唤经已转化为哀求。求什么？更多让人沉溺的麻醉感吗？
“文湛，”唇在脸颊上犹豫，在找寻下一个占有地，“你不会知道我一直有多想这样叫唤你的名字。”
不好了，文湛的警号不停地大地闪动，不能很确切说明什么地方不好了，但就是不好了嘛！
渴求了多久呢？这双唇。柏伽要拿下他的成年礼物了。
在半公分的距离停下，柏伽的微笑终于暂停。不行，真的无法再前半分。
“切！迪恩的保护术怎么在这时生效？！那个九流祭司！”连咒骂都像优雅的歌声，龙族真是非常高贵的种族啊。
文湛眨眼，一直忍着的呼吸终于顺畅起来，停顿的大脑又开始运作。而刚才是什么？还压在自己身上的银发男子又在做什么？
呜哗！蓦地站起来，把柏伽弄跌在地上，三步并作两步向火光映照不到的黑暗奔去。
柏伽发呆，微笑又慢慢攀上脸庞。东方色彩的脸孔，略为成熟的外貌，还有比文湛有力得多的双臂，这样的变化是偶然吗？啊，好像有位魔女说过，世上没有偶然的呢。

柏伽不是不喜欢迪恩，看他又在细心查看那被夺去灵魂的肉体情况，就知道他关心这位义无反顾地助他成形的朋友，柏伽知道迪恩这刻蒙难全是因他而起，更早下决定，以后会力协助迪恩以报答这份恩情。

只是沉睡祭司呀，有三个月的时间，让饿了百多年的巨龙单独对着最诱人的饵食…那个保护术大约撑不到那个时候呢…

出山

文湛走进伸手看不见五指的黑暗，惊魂甫定。
等一下，刚刚发生了什么事？他不是黄毛小子，调情引诱拐人上床都难不道他，只是刚刚，刚刚柏伽对他做什么？！
明明是可爱的龙宝宝居然把他压倒打算吻他？喂，有什么地方出错了吧？他是拐人上床那一位，不是被诱骗的一员，而且对方原来是龙族，是什么时候看上外形完全不同的自己？呃，柏伽看上了自己？
这世界可是有什么能令人心跳紊乱的龙族特技？

当早晨的阳光再次为地洞带来悦目的金光，文湛才踱步回去。
柏伽没有解释，文湛自然更加不想深究，被男性朋友，还是心目中的小鬼看上可不是什么值得张扬的事。
像是察觉文湛面对柏伽时不大自然，海琳体贴地自动请缨跟文湛两人一起探查出口，而柏伽就留下看顾迪恩。
文湛跟海琳边走边闲话家常，言不及义了好会，文湛终于还是忍不住问海琳，“在须弥这里…那个…那个喜欢上同一个性别的人是禁忌吗？”会不会被人丢石头或是火刑处死啊？
海琳没有表情地问非所答，“龙族不分雌雄。”
呜，如果柏伽那模样是女人的话会很可怕的，文湛不能再想像下去，“我又没有说是谁。”
海琳苦笑，“更重要的是，我们不会接受龙族为朋友，更别提其他。”
“是吗？世情是会改变的。”文湛肯定的说，他从来相信事在人为，“看，那边像是人工建成的通道。”
海琳说这里可能在很久以前曾是祭殿，两人接着找到更多人造建筑。再往前走，还发现了一列早两天攻击他们的石兽，不过这列石兽是正常的石刻，不会动。文湛板着脸孔带着海琳通过石刻阵，终于来到一道有三个人高的大门前，“为什么迪恩找不到这门，而带着我们跌进那个地洞中？”
海琳检查大门上的刻记，疑惑的看向文湛，“这里有一行我从来没见过的文字。”
文湛从来没有时间学懂这里的文字，只不过是好奇地上前观看。
出乎意料地，这是他熟知的方块字：“欢迎你来到须弥，异世的来客。”
随着文湛错愕万分的声音，大门似被解开的咒术地缓缓打开，门后是一段陡峭的斜坡，看似可以登上真正的出口。
面面相窥不知所以的两人回去告知柏伽这奇怪的发现，商讨之后还是不明白当中缘由，还好总算能离开地洞，于是赶紧出去再说。到他们真的离开这圣山已是半天之后，海琳也解释了为什么迪恩找不到这个大门，原来这出口已经远离那座圣山，比他们进入的地方要偏南许多，而且入口掩饰得很好，平常很难发现有这条通道。

安全出来以后，文湛本来打算让海琳回家去，女孩却不同意，“你们要到精灵的村庄探访吧？迪恩这样子不方便随你们而行，在这里附近有猎户冬防用的小屋，我可以在那里和迪恩等你们回来。”
文湛担心这位女孩，“你家里的人不会担心吗？迪恩这里我们可以另作安排。”
海琳不直接看向柏伽，但显是有所忌讳，“猎人长久在外是平常事，而且附近有不少猎物，我正好准备冬天的储量。”
柏伽低声在文湛耳边说，“海琳是怕留下我和迪恩，我会对这小祭司不利。”
文湛看着柏伽不变的微笑，终于同意海琳的安排，顺便查问这世界的精灵是否如他印象中那高贵的物种一般。
“精灵的确是都很漂亮，而且对人类也很亲切，”海琳解释，“不过他们并不敬畏众神，所以我们很少主动与精灵接触，不过他们懂得有攻击力的魔法。”
文湛跃跃欲试，很期待只有在游戏中看过的华丽魔法，于是推却了休息的提议，粗略了解上山的方法就跟柏伽起程，留下忧心忡忡的海琳和仍然熟睡的迪恩。

“你不用回去尤勒身边吗？”文湛不习惯两人之间的沉默，主动提出话题。
柏伽摇头，“他已经知道我成功转化，这已经足够了。”
“你们龙族跟精灵一族没什么仇怨吧？”文湛说笑，“我不会因为你而被人赶出来吗？”
柏伽说龙族太骄傲，才不屑惹下仇敌，只是人类小心眼才处处敌视龙族。文湛于是又笑着要他变回巨龙，背他上山，好让他看看柏伽成年之后的样子。
柏伽静静地浅笑，“我更希望与你一步步走下去。”
“我是要回去的人。”文湛叹气，他不敢以异性恋作为拒绝柏伽的藉口，他怕这龙族小子会突然宣布他其实是雌龙，文湛会被吓死。
柏伽为文湛除去路上的枯木，“无论你这句的重点是「回去」，还是「人」，对我来说也不是问题。”
文湛理性分析，“作为龙族，人类这异族的长相在你眼中不会很奇怪吗？”以人类为例，普通人可不会觉得龙的外表漂亮得能够成为伴侣，生物的本能是不会随便恋上异族的，尤其是人和龙在外表的分歧是那么明显。
“龙族天生就不需要伴侣去繁衍后代，我们是注定孤独的种族。”柏伽停下步伐，“我们不懂得也不需要爱侣，但如果幸运，会遇上吸引自己的灵魂，对方可能是人，是精灵，是地妖，或是其他生物。龙族是唯一一种能够改变自己形态的种族，也许就是因为我们喜欢上，大都不是龙族的同伴。”
不是为了繁衍而产生的爱情，也许他们已经超越了生物的本能。
柏伽看进文湛深褐色的眼眸，“或许是因为龙族不值得爱？”
那份淡淡的哀伤叫文湛不忍沉默，“为什么是我？”
“在你们的世界中，爱恋是有解释的吗？”
“怎么没有，”文湛理直气壮，“对方漂亮，身材好，有钱，有趣，合眼缘…”
“是不是所有漂亮，身材好，有钱，有趣，合眼缘的你都爱？”
文湛语塞，他不想误人前程，“我不爱你。”
“你只是还没有爱上我，”柏伽有着龙族那顽强的自信，“暂时就先容许我去爱你就可以了。”

精灵

“不打算付出却贪图被爱恋的温馨，是卑劣而懦弱的作为。”文湛温和的指出，在前面的柏伽停下脚步，文湛看着他迎风而立的背影，心情也似被吹动的流水。
柏伽回首，还是那一脸笑容，“我庆幸自己是被你贪图的对象。”
文湛不语。被人宠爱吗？他看上去可是那么软弱？
眺望这里跟地球相似的风光，细看其实有不少特异的物种，作为过客的自己明白多少，又能欣赏几分？
看得太远却忘了脚下，文湛在上山的不平路上不小心一个踉跄，还幸柏伽在旁，立时扶好了他，突然在眼前放大的笑脸叫文湛脸上一阵发热，他喜欢他吗？

一起上路的两人慢慢重拾话题，文湛好奇关于须弥的一切，而知识丰富的柏伽正好充当解说的角色，两人边走边说，不觉已经过了半天，到了午饭的时间。文湛好奇的看着柏伽一如以往地准备他的午餐，今天吃的是禽肉做的料理，而自从上次迪恩介绍过他们的肉类是来自什么地方，文湛早就立定心意不再好奇本地的饮食文化。只是今天还是还他不得不开声发问，“柏伽，你跟我一起用膳？你以前不是都不用吃的吗？”
柏伽尝一口以往不沾唇的荤食，“以前迪恩不都跟你一起同食的？难道换成我就不行吗？”
为什么在笑意底下像有一阵寒风吹过？文湛连忙回答，“我不是那个意思，迪恩是因为怕我不习惯才当试吃员，但龙族不用经常吃喝，柏伽你不用勉强自己来陪我用餐。”
“形体不一样，化为人身之后难以保存能量，所以得由饮食补充。”像是说明一样，柏伽拿起文湛刚喝过水的壶子就饮。
文湛阻止不及，只好任得他来个间接接吻，这家伙，真的打算把他当成女孩来逗弄了啊？自己也是，脸红什么？明明早就练得厚脸皮一张，却对这龙族那张笑脸毫无办法。

终于来到目的地已是太阳快下山的时份了，住在这样僻静的山腰，这郡不食人间烟火的精灵大约很高雅很爱静吧？说出自己那理所当然的看法，柏伽的笑容像是扭曲了几分，问他却摇头不语，说要文湛自己见识。
这时举目望去，已经见到几所房子疏落地座落在夕阳之中，比见之前见过的人类村庄，精灵聚居地的建筑更加简洁，柏伽说精灵喜欢以各式晶石作为建筑材料，文湛就很觉得那些三层高的房子很像由大理石所造，简单中有着含蓄的华美，虽然没有想像中的梦幻，但也简约精致。
再走近点就看到传说中的精灵族，几位高佻俊美的精灵看来正在园中散步，看到稀客到访都微微惊讶。
每位精灵都有着难以分辨年龄的细致五官，柔美长发，超越男女之别的魅力，那飘逸的贵气直迫文湛曾经见过的依莉亚女神。听说精灵是众神最初所造的初民，而人类才是后来的成品，看来众神在创造精灵时已经用尽了最美妙的心思，才能创出这样美好的种族，看，连那颦眉的模样也俏丽可人。
一位青衣女精灵踏着轻盈的步伐上前，修长的身段比文湛要高上几分，跟柏伽不分上下。
曼妙的声音如碎乐响起，“是远道而来的客人？人类…和龙族？真是罕见的一对。”
“你好，我们打扰了，我是龙族之子，柏伽，”在自我介绍的一位，即使在精灵身边也毫不逊色，气质彬彬中带有皇者的自信，眼前高雅的配对叫文湛忽然有些自惭形愧，“与我同行的这位是洪文湛，人族之子。”
“我是贝丝．方达，这里的村长。”女精灵简洁地说，平静却不予人冷淡之感，大约是因为大眼炯炯有神的缘故。
柏伽早就说好要由他来应付精灵，虽然答应了配合，不过文湛此刻却觉得对方其实不是什么可怕之辈，可能因为人类就是容易被外表迷惑。
在胡思乱想之际，柏伽已经向贝丝解释他们有事相求，想要进村说明。文湛才发现虽然对方不卑不亢谦谦有礼，但始终没什么亲近之意，由始至终立在门口之前，没有让他们入内的意思。
贝丝看向柏伽的眼神似是更加深沉，因为夕阳余晖的关系吗？只是她的声音像是轻快不少，“柏伽，承传了古老智慧的龙族，你自己明白自己的要求代表了什么吧？”
柏伽点头，“请贝丝告知代价，我自会尽力而为。”
咦？那是什么意思？文湛诧异的看着柏伽，只不过是入村就要付出代价？他可不要柏伽为自己牺牲什么，顾不了仪态地拉住柏伽，文湛凝重地摇头表不许对方胡来。
柏伽按着文湛的手，脸上微笑似在叫他不用担心。
“很好，”贝丝忽然笑了，“我们欢迎相知的恋人到来，你们是恋人吧？如果不是恋人请原路回去，是恋人我们就倒履相迎。”
还在轻握的两位男孩愣住，带笑的贝丝看上去像非常年轻，十足在恶作剧的小女生，“以村长之命，请证明你们是要好的一对，不然我们得关上围拦，因为天快要入黑了。”
柏伽有些发急，入黑之后天气转凉，自己不要紧，但文湛这人类的身子可会受凉，“贝丝，向精灵的请求是我提出的，依照惯例，也该由我付出代价，请你不要为难文湛。”
“为难？还有更为难的要求我没有提出，既没有要求龙族身上宝贝来交换，也没有难堪的要求。”贝丝轻快地回答，“不过是简单的要求，如果不是因为我们太久没有客人，才不会这样便宜你呢。”
文湛看着不知是羞还是急的柏伽一脸通红，想了想，展开自己对漂亮女孩的一贯笑容，“贝丝小姐，只要恋人的证明就可以向贵族请求吗？”
贝丝像精明的商人，“你们入村以后的要求是什么？”
“我要学习不用借助众神之力的魔法。”文湛直接了当。
有趣的要求。文湛在众精灵的表情读出这样的评语。
精灵与人类的交往不深，如果有人类来当玩具也是不错的，还附了刚成年的龙族一只，挺划算呢。贝丝笑意盎然，“暂时就只要你一个证明，其他我想起再说。”
精灵是让其他种族头痛的一群，细心精明，喜欢恶作剧得像永远不想长大的孩子，是看出柏伽和文湛之间的别扭呢？还是只为着好玩？
柏伽怕吓着文湛，自作那天想要吻他之后，文湛就避开他的触碰，而且那天迪恩所施的保护术会显现也是因为文湛心存抗拒…柏伽不要文湛讨厌他。
“文湛，我们另外再想法子…”
文湛以前就喜欢这样，先是搂着对方的纤腰，唔，比不上女生柔软。轻托脸庞，该死，这次对象比自己高半分，算了，深深的吻上去，文湛是接吻的高手。

外力

从来没有吻过的柏伽不识风情的瞪大了眼。
湿糯的触觉，有些温暖，带点酥麻，原来自己一直追逐的双唇就是这种会上瘾的触感吗？想要更多，想永远拥有。沉醉在这个吻中的柏伽却无奈的发现那双唇不再紧贴，“文湛？”
文湛朝他眨眨眼，叫柏伽的心再不由自主的大力跳动。
面对像傻子一样的柏伽，文湛也像染上点点傻气，还好饱经情场的他还记得本来的目的，“贝丝小姐，这样可以了吗？”
贝丝轻轻拍手，“还算勉强合格，对初来的客人我们一向宽度的。”四周传来精灵们动听的嘻笑之声，对精灵的仰慕之情渐退的文湛总觉得前途多难…

在贝丝的引领下进入村庄，算来有四五十人的村子安静得离奇，回神过来的柏伽解释精灵族以心灵对话，所以不闻倾谈之声。
“刚刚是急不择途，”文湛欲盖弥彰地解释，“你别误会。”
柏伽点头应是，两人似乎都打算对空气中飘逸的暧昧视而不见。
贝丝的大屋有如外表的简约，除了几件光滑的石制家具就再没多余装饰，像是她妹妹的蓝衣精灵奉上温暖的蜂蜜饮品，“我是露娜。”
招呼过后四人分坐客厅两旁，贝丝继续她没有尽头的好奇，“会现身其他种族眼前的龙已是少见，能找到伴侣的龙族更是罕有，你们从来都是眼睛生在头顶，谁也没看在你们眼内的，这人类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叫你纾尊降贵地来到精灵之村？”
柏伽对于精灵如同轰炸的追问，轻声笑语，“向来抱独身主义的精灵怎么对此好奇起来？”
贝丝生动的表情跟文湛想像中的仙逸相去甚远，“自从你们的上代蓝龙王加特列抢了我们的女皇当龙族之后，我们对你们抢人的手段犹有余悸，不好奇不行呢。”
像是想起什么高兴的事，柏伽的笑容更深，“说起上来，我们还算是姻亲，虽然当中过去近千年了，但对龙族来说，美丽的皇后永远是我们最尊敬的一位。”
贝丝言若有憾，“我们却就这样失去了最伟大的女皇陛下呢，那可是我们最贤明漂亮的女皇。想来你们的眼光应当很好才对，怎么到了你这一辈却会看上这样平凡的人类？”
喂！平凡是福好不好？文湛忍着气不去却漂亮的女孩计较，只是把自己的要求说出，也简略提出是随女神的指点找到这里来。
两位据闻对众神敬而远之的精灵听到人类的说词不由得发愣，不习惯发言的露娜也许主动相询，“你说的是依莉亚？”
贝丝更是直接连珠爆发，“那家伙平常最不爱多管闲事，素有冷漠者之称，居然有她的刻所流传已是奇事，居然还有人类可以直接得到她的神喻，莫不是天要变了？”
对于依莉亚的冷漠有深刻体会的文湛有些好奇，眼前两位精灵真的完全没有对女神的敬畏，不过更重要的是不知可会因此而无法得到她们的协助，要是真的无功而回，那刚才的献吻就亏大了。
还好在啧啧称奇之后是爽快的答应，只是美丽的女村长轻松地下了让人更担心的注脚，“好久没有玩具自己上门了。”

这边厢不安忧心的还有另外一位，“我要回去！我现在就要回去！立刻就要回去！”
依莉亚松开掩着耳的双手，波澜不惊地问，“你不是虔诚怯弱的祭司吗？怎么居然突然大胆得在我面前大吵大闹？你那对神祗的敬畏呢？”
迪恩哭红了的鼻子更是可怜，“可是，可是，再下去，文湛就要被人抢走了。”
依莉亚冷冷的看着这不成材的小祭司，一针见血地，“你回去就有用了吗？看你现在这个模样不过会被人当成可爱的小玩意，你能赢得了那个承传了龙族智慧的对手吗？”
迪恩含泪看着尊贵的女神，能够抵抗他泪眼攻势的可真不多。
只是女神的等级不一样，完全无视所向披靡的无言攻击，“光会吵闹，只会叫人讨厌你，可爱的样子不会长远的，十五岁还勉强能够可爱，但到你廿五岁，三十五岁时还能可爱下去吗？”
之前因为突然被带到女神跟前而产生的惶恐才稍为减退，迪恩又立时再为自己的前途担心。虽然宠他的人很多，但真正把他当成一回事的又有多少？就如他一再宣称，十五岁在须弥已经是成年的年纪了，不少像他一样大的小家子早就担起责任独当一面。只是因为老师怜他孤苦，自少对他呵护备致，村民又一向对祭司宽容才宠得他越发娇气。
文湛也宠他，但是不够的，迪恩慢慢明白他不会为这单纯的宠爱而满足，他想要得更多，希望文湛那爽朗的笑脸只为自己绽放。
而且一直和自己相争的柏伽已经抢先一步，如果自己在不加紧步伐，怕文湛会被吃得骨头也不剩了，可是自己还得留在这里三个月，那该怎么办？
依莉亚看着脸色如风车转的小祭司，不用有什么神力也能看穿这小东西，“我本想直接把异世的来客送回他原来的地方以省却麻烦。但没有人类的祝愿，我无法随便动用力量，不然引发失衡的问题会更加麻烦。”
“不，千万不要把文湛送走！”迪恩无视文湛本来的心意就是要早日回家，急得直接叫出自己的私心。
“虽然不能丢掉异世间人，但我也不想龙族坐享其成。”依莉亚平板如常，“按照我们对人类的承诺，我们不能直接控制人的决定，但我可以为龙族找个旗鼓相当的敌手。迪恩，你决定好应战了吗？”
握紧拳头，咬牙切齿的大声答应，“是！”y
“那首先，你得戒掉大吵大闹的习惯，我讨厌嘈音。”依莉亚冷静的要求，“然后在这三个月中好好学习当一个男人的基本。”
“三个月后我就会长得比柏伽更帅气了吗？”对明天充满希望，他这下可是有女神襄助了。
“怎么可能，又不是魔物可以见风就长。”现实得不像是有神力的回答。
“那我要怎样压倒文湛…”雄的就是雄的，再年轻再可爱还是有着同样明确的目标…

精灵村庄

学习魔法，嗯，学习魔法。有看过哈利波特吗？可爱的中学生在贵族寄宿学校谈情说笑，查案冒险之间学会亮丽奇巧的技法…咳，那不是须弥的情况，至少不是文湛目前的处境。
他是为了自强所以来到精灵村庄学艺，为了保护身边的人，也为了对于一年之后能否安全回家有了怀疑。
只是这是什么古怪课程？魔法不是简简单单的念咒文，或是轻轻松松地指挥法杖就可以的厉害本能吗？
高佻俏丽的精灵这刻在文湛的眼中跟恶魔没两样，“举重？为什么偏偏是举重？”
“没有强健的肉体，如何能承受魔法力的冲击？”贝丝理所当然在文湛高举的双手上再添加几块巨石，“人类的身体太是羸弱，本来就得借助众神才能勉强驾驭，现在你要摆脱这道枷锁，自然就得努力自强…对了，等一下你就背着那边的石头跑上山顶，顺便采些野菜当晚饭吧。”
呜哗，活了这些年，文湛从来没有如此健康过，真的如小钱说，来到有益身心洗涤心灵之地了，想起来，不知留在那座小祭坛的小钱怎么了。之前迪恩还安慰说传了信息回去，只是那小迷糊的可靠程度实在有限，不知道龙族和精灵有没有奇妙法宝可以隔空传话？
乖乖背石跑步的文湛与不见了一个早上的陪跑员说起这个问题。
柏伽气息平和，比起上气不接下气的文湛强多了，“我们族人之间有微妙的连系，可以交流智识和经验，但那是承传时独有的能力，平常我们只是独立个体，就像我这刻就不能直接跟尤勒对话。而精灵虽然会心灵感应，但也只限于肉体相触的距离。”
“那不就是没有法子传话了？”文湛有些失望，“比起上来，我们的手机方便多了。”
听说了文湛解释地球的情况，龙族不解，“随时被人找到？这可是因为犯了什么事而得到的惩罚吗？那是很麻烦的事吧？”
果然有很深的文化鸿沟，文湛不纠正柏伽的观念，只继续努力跑步。虽然一向还算健康，但这种地狱式训练还是很吃不消，庆幸是这身子尚算年轻，还能勉强撑得住。
“你早上到哪儿去了？留下我一个面对精灵，差点没被贝丝拆骨入腹。”
柏伽一贯的笑容这刻多了点苦涩，“那个，精灵们好像很奇怪我的选择，为我介绍对象去了。”
文湛呆了呆，终是勉强笑说，“我也奇怪你的选择。”
以微笑代替回答，柏伽没有解释也不作辩护。
文湛故作轻松的问，“有什么绝色没有？精灵都长得很出众呢，就是个性有些叫人不敢恭维。你有看上谁吗？”
“我们到山顶了。”柏伽不去理他，“这里看得很清楚，海琳和迪恩暂住的小屋在那边。而我们来时经过的森林就在这边。看，最近的人类村庄在另外一个方向，看到炊烟了没有？”
这座圣山不算嵯峨险峻，坐落于被更雄伟的众山环抱着的盘地当中，有着不俗的视野。
“柏伽，我仍是打算回到自己的世界，在这里我只是过客。如果你放下的感情太深，最后会受伤的只是你。”这也许是文湛这辈子说过最滥情的话了。
想来精灵们常来这里休息，柏伽坐到明显是他们设置的石椅上，“你有听说过龙族的寿命吗？”
不明所以的看着对方，文湛坐到他的身旁去，“尤勒不是说过你们能活上千多年吗？”
“我们当中当长寿的龙王有接近二千年的生命，是须弥当中活得最长的。一般人类少有活过一百岁，即使精灵也很少能活上四百岁。”柏伽娓娓道来，“对于我们来说，爱上异族就注定得承受分离的痛苦，因为没有任何异族会与我们同寿。”
“既是如此，为何还要去爱？”文湛想起自己不曾去爱的人生，在心底深处，他知道自己害怕，“爱别离，苦痛之中以此为甚。不想痛苦，只要不去爱就可以了。”
“以前听到教诲时，我也是如此想。”柏伽以前就怕尤勒爸爸的罗哩罗嗦，“明明知道以后的千年之中会被思念折磨，为何还要泥足深陷？”
文湛不知是回答柏伽还是自言自语，“好好保守自己的心，就没有人可以伤害自己。”
“只是痛苦不是因为分离，”柏伽把文湛拉入怀中，文湛想要挣扎，却敌不过龙族的臂力，“而是因为曾经爱过。以后的千年，不再是空白的寂寞，而是带着爱恋回忆的平静。所以我感谢苍天让我遇上你，叫我不由自主地爱上的你。”
“甜言蜜语对男人是没有作用的。”文湛垂死挣扎。
“所以我说，只要容许我去爱你就可以了，”柏伽的笑容染上无奈的苍茫，“爱着你的回忆，永远都不够多。对于我来说，一天，一年还是一百年也是珍贵的回忆，不是很长，但不会太短。当然我不想你走，但即使只有短暂相聚的时间，只要是你，也于愿足矣。”

面对这样的说词，文湛没法子回答。
直到他自柏伽温暖的怀抱中起来，也没有再说话。

精灵村长贝丝知道文湛不是普通的人类，虽然他们没有特别说明，但从文湛对众神的态度就知道他不是一般须弥的民众。不过比起对方的过去，她对文湛的现在更有兴趣，摇头叹息，“单脚跳，单脚跳这么容易也不会吗？”
“单脚跳上一小时，”文湛青筋暴现，“只要是人类都受不了好不好！而且这到底跟学习魔法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啦，只是我跟露娜打赌你要多久才会倒下来耶。”
文湛想杀人，这个世界的生物都是这样子的吗？
贝丝的妹妹露娜在旁边拍手，“这算是我赢了吧？我可以拿奖品了？”
原来以为露娜比较正常的文湛早一天就知道自己错得要紧，现在他都不对精灵有任何希望了，他打算回家之后出版“我和精灵不得不说之事”以改正世人对这个光有漂亮外表的恶魔种族的感想。
贝丝扫兴的说，“没法子。龙族，你跟我出去吧。”
一直在旁守候的柏伽不为所动，“为什么要出去？我们不是都暂住在这房子中吗？你们打赌的奖品是什么？”
“是人类的吻啦，我从来都没有吻过人类呢。”露娜大眼闪出好奇的火花。
“除非精灵族打算跟龙族开战，不然你们别给我妄想了。”柏伽温柔微笑。
贝丝有一点点退缩，“所以我才说让你跟我出去，眼不见为净吓。”
身为奖品的文湛想了想，“这样吧，我再示范多一次好了。”
然后在精灵们的眼前，再一次吻上眼前的龙族。

山贼

为什么要吻下去呢？这次没有必要的迫切。
还是吻了下去。为什么？也许只是因为，他想。
试了第一次，第二之就没有那么犹豫。其实只要闭上眼，单凭触觉也辨不出是男是女，即使是张开眼，这银发男子的容颜也有其引人之处。之于文湛这种懂得享受肉体所带来的欢愉的人来说，对同性的抗拒更多是男性的骄傲使然。只是骄傲在这世界似乎不值一哂，尤其在他的微笑下，会让人怀疑自己的坚持是否太无聊。
柏伽有着龙族那超人的学习能力，所以曾经试过的甜美不再叫他慌乱，因为喜欢所以更渴望接近，反客为主把文湛禁锢在自己的抱拥之中，慢尝那双总是不羁的双唇，感受那份被深藏的柔软。
以前还是不会说人话的幼龙，当了不少次沉默的听众，明白一直照顾迪恩的文湛其实始终充满对异世界的不安，唯有责任感让他一直走下去。也许就是人类那无奈却坚强的独白慢慢吸引了白龙的目光。
人类在龙族眼中是软弱的，直到柏伽遇上文湛，软弱的身躯之中蕴藏着吸引目光的力量。

“哗，厉害，舌头也伸进去了。”这，是兴奋的露娜。
“别说话，笨蛋。”这，是比较懂得人情世故的贝丝，“看，你这就提醒了他们有观众在场了。”
文湛倒在柏伽身上轻笑，“这里的精灵有当同人女的潜质。”
相比起来还有些尴尬的柏伽也学着文湛的不以为意，“什么是同人女？”
“啊，那是我见识过最可怕的种族，男性的天敌。”文湛是恐吓的口吻说出，他可是深受其害，刚巧他的同学之中有着这骠悍的族人，只要是略为平头整脸的男子也不放过，文湛更是她们的重点目标了。
在场的各位正要细问一脸诡异的人类，却见贝丝脸色微变的转向门口，刚好有名男精灵推门而入，伸手握向贝丝。
知道他们在传达心意，柏伽安静地跟文湛待在一旁。只见贝丝轻握一下露娜双手，不再作声就跟来人出去。
露娜收敛了刚才的兴奋，转向客人解释，“是山贼，他们欺我们数目少，不时上来抢劫。”
文湛不着痕迹地从柏伽怀中退开来，“你们还打不过小小山贼吗？”
“知道精灵会魔法的人类只有你呢。”露娜朝文湛眨眨眼，“一般须弥人都认为精灵是弱不禁风的少数族裔。而只要不打扰平静的生活，我们乐得伏小。”
“为什么？”文湛从运动过劳中恢复过来。
“要是人类知道我们能不靠神族施展魔法，会进一步认为我们是敌神者，像龙族一样。”露娜微笑，“虽然被人类排斥不会对我们做成致命的威胁，但对散居在人类境内的精灵来说也是很麻烦的。而相对高高在上的有能者，温弱的精灵比较容易被人类接纳。”
龙族柏伽温和地补充，“和龙族的骄傲个性不同，精灵天生好奇活泼，要他们像龙族般离群独居，会闷死他们。”
露娜吐舌，“本来一直也相安无事，人类也相信我们纤弱无能。但几年前我族一员在边境救助了一个被野兽围攻的人类，在无意之中于那名人类眼前用了魔法。更不巧的是，那名人类居然是王族，于是精灵会魔法的消息就慢慢在他们统治者之间流传着。”
“这跟山贼有什么关系吗？”身为人类的文湛带着丝丝羞愧，他多少可以猜出当中的牵连。
露娜不以为忤，“是藉口来试探我们的虚实，又不想公然挑衅的手段。这群在年多前突然出现的山贼当中还有什么背景，我们不能完全肯定，但为免以后的麻烦，我们要装作打不过地解决他们可需要一些技巧。”
文湛看着亮丽的露娜，“那我呢？我可是人类。在我面前坦白也可以吗？”
露娜的笑容中没有一丝苦涩，“像贝丝所说，已经好久没有玩具啦，太平淡的日子快闷死我们了。能够让人类独立于神祗的迷惑之下，不是很有趣吗？”
老被当成玩具的文湛忽然大笑，“那山贼呢？不要紧吗？”
露娜立时一脸认真，“你为他们祈求，求贝丝那小妮子能忍耐着不把他们变成烤肉就成了。”
说着一边交带吓人的练习量，一边说要看热闹的出去了。
柏伽看着文湛，“与他们的外表不同，精灵是很强悍的，你不用担心。”
“人类就是这样恩将仇报的种族，你听了不觉得心寒吗？”不作自辩，纵观自己知道的历史，排外疑他的事件似乎从来不少。
柏伽只是从后抱住这位人类，左右而言他，“刚才的吻，可以代表你喜欢我吗？”
可是情场老鸟的文湛才不怕他，扬起似笑非笑的嘴角，“那是权宜之策，你别乱想太多，除非你想我下次吻露娜或是贝丝。说起上来，精灵们都长得漂亮可人，吻下去该也感觉美妙才对。”
闻言的柏伽不语地收紧那个怀抱，那个僵硬的微笑看上去像在赌气。
文湛却有让他更关心的事，“那些山贼上山之时，不知会否经过海琳的石屋？反正距离也不大远，我们回去看看他们可好？我有些担心迪恩，而且光是整天躺着对身体也不大理想。”
柏伽还是不放手，语气有些犹豫，“迪恩对于你来说很重要吧…”
文湛不以为然，“你在胡思乱想到什么地方去了？”
柏伽只笑不语，在数算能独占的日子还有多少，看看要否早点霸王硬上弓。

早因过份聒噪而被女神弄哑了的某位小祭司，眼泪鼻涕一把的抱着那面能观天下事的水镜，可以想像能发声的话早就在呼天抢地了，又吻了，他又吻了他了，呜哗，那本来是他的吻啊啊啊。
依莉亚冷冷地瞪了不成材的弟子一眼，“你小心变成偷窥狂，会被人讨厌的。”
呜啊啊啊…

山贼领袖

只有从书中见识过山贼的文湛来说，与其继续那些地狱训练，不如出去见识见识，光是贝丝受人欺侮的样子就值回票价了。柏伽是顺着文湛的性子，想也不想就同意，倒是弄得文湛不好意思，“要是我闹得太过时，你要制止我才好。”
“反正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言下之意是你闹得再凶也有我收拾，简直是盲目了。
文湛摇头算是不敢认同，心底却有些许旁徨，从来没有人这样宠他，自少被训练得独立自主的自己竟然有几秒的动容。
还幸门外的戏码有不俗的吸引力，简直像主题公园的特别演出，文湛满足的躲在门后感叹，“是真刀呢。”
柏伽好笑的看着这小子，他似乎忘了自己身上也一直挂着宝剑，居然为外面那批人马手上的破刀感叹起来了。其实说是破刀也是龙族的眼角太高，那一众山众为数廿多人，虽然夹处在灵秀的精灵之间有些失色，但一身简朴硬朗装扮的山贼们也不算失礼，如果有些见识，甚至可以在来者的脸上看出军人的风采。
可是小小的平民着眼点却不在那处，文湛架着柏伽，“看到那个首领模样的人没有？”
柏伽的重点是环在自己肩膀上的双手，幸福得像梦游似的回答，“是，那个人类怎么了？”
文湛非常认真，“那家伙才称得上美男子，金发碧眼，高大威猛，活像电影明星，要是喜欢男人，这才是理想对象。”
银发男子霎时被惶恐侵占，“你比较喜欢金发吗？”
文湛反白眼，“我是跟你说，怎么扯到我身上去。虽然好像有点妄自菲薄，但老实说你不觉得那人比我漂亮，比较讨人欢喜吗？”
“不觉得。”斩钉截铁，就差在没指天起誓了。
“龙族果然没有什么眼光。”眼看嫁祸不成的文湛抿嘴，也许是自少被喜欢童话的姐姐所养成的偏见，那个山贼领袖的高加索血统看上去真的比较有当情人的气质，只欠一匹白马就是现成的白马王子了，他站在精灵当中也没有被比下去就可见外貌是何等出色。
跟那领袖在视觉上很匹配的贝丝也因为内敛的伪装而露出楚楚可怜的模样，文湛咋舌，要是不知道这群精灵的真面目，自己也会被她们的样子骗了，这些山贼居然不去怜香惜玉，真是罪过。
贝丝有些情怯的声音响起，叫文湛在门后打了个寒颠，“我们这次的收成欠佳，真的只有这么多了？”
似乎是不甚满意这个答覆，首领略见低沉的声音有些不快，“你们精灵不是茹素的吗？放在那边的乾肉是什么回事？”
贝丝眼色一沉，她本想隐瞒客人的来访，因为文湛似乎也不想声张，始终与龙族同行的他也犯了人类的禁忌。只是但眼前这小子却眼利得很，正在考虑要如何打发过去，身后却传来文湛的声音，“因为精灵们好心收留了我们。”
山贼把文湛兴柏伽围在中心，身穿简衣的两衣由得山贼检查，证明身上没有武器才放行。首领看了文湛一眼就把目光转向在微笑的柏伽身上，他是第一次看到银发的人，“你们是谁？”
“我们是旅行者，在旅行的途中遇上漂亮的精灵族，因为好奇所以厚脸皮的要求造访，他们也客气的接待了我们。”
好奇？首领对于眼前两人有些疑惑，不过他们看上去是人类没错，“你们来自何地？”
文湛漫不经心地微笑，“阁下的口吻倒像是此地的管事，我还一直以为这位才是村长呢。”说着走到贝丝身边，把精灵高佻的身段藏在自己身后，再强悍的女孩还是女孩。
首领楞了楞，换了一副痞子气的笑容，“我们这些找生活的，看到今次收获不够各位兄弟分，自是急躁。正想问老哥你来自何方，看看可有活口可寻。”
连文湛这个异世人也看出对方蹩脚的伪装，笑着说开去，“我这些日子在精灵村中帮忙，日子确是不好过，各位大哥看在村中还有不少妇弱份上，留点口粮，不然接下来的冬天要过不去了。”
贝丝在文湛身后，仗着其他人看不见，用力拧紧文湛的背，哼，妇弱？他们那里弱了？
文湛脸容有些扭曲，更像落泊的旅人，首领像在盘算什么，忽而展开金光灿烂的笑容，“我叫里德，你叫什么名字。”
柏伽直接挡在前面，“我是柏伽，这是我的恋人，文湛。他来自东边的宗宁镇，我正追随他回乡。”那正是迪恩的乡下。
文湛瞪大了眼，只听到贝丝在后面低声窃笑，刚想开口反对什么恋人之说，贝丝突然加深力度在背后猛拧，痛得文湛只能张口无言。
里德对于柏伽的宣言像是有些错愕，但恢复得极快，“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见对方像一脸了然，不想让麻烦扩大的文湛只好愁眉苦脸地点头同意，回去要好好教训这日益放肆的白龙！
里德向部下使了个眼色，“我们一直找精灵帮忙也非常不好意思，只是生活艰难呀，这次我们也打算死心革面了，上来是向村长道歉的。”
咦？什么跟什么？b
那些山贼部众明显也为突然转变的说辞而奇怪，里德更加旁若无人的拉着文湛，“大家都各有前程了，我却还没有找到营生，你来自东边正好，我的恋人也在那里，我跟你们一起上路吧！”

文湛傻楞的看着这俊俏的金发美男子，不懂回答只向柏伽投以求助的目光。
柏伽的微笑显得有些冷，显是因为文湛被握着的双手，“你的恋人？”
里德聪明地放开文湛，稍微认真了点，“我向众神起誓，我深爱的人远在东边。”
男人之间(？)的共识建立了，柏伽答应里德的同行，留下文湛傻楞的看着已经开始远去商谈的金银发，呆呆的问忍不住笑意的贝丝，“我错过了什么吗？”
也在旁展开恶魔的微笑，露娜解释，“那位里德的恋人也该是男人了。人类虽然不完全禁止同性的恋情，但也绝不鼓励，通常要经过长辈严格的测试才可以正式…对了，这样说来，柏伽是打算娶你为妻呢。”
咦？

魔法

柏伽打算娶文湛为妻？喂！
这不是重点吧？
即使感受到对方的感情，但有人光明正大地说要娶自己为妻是完全另外的一种冲击啊！
再加上那个伪装成山贼的家伙吊在身后，以后还要怎样学习魔法？他可是被精灵们无情地凌虐了一段日子，绝不能白白的无功而回的！
而且还有柏伽龙族的身份呢？还有等他们回去的迪恩呢？
文湛揪着柏伽的衣领，两人在无人的房间中，柏伽仍是笑得悠然，文湛还是气得不轻。本来要大兴问罪之师的文湛对上柏伽那双如深潭的黑瞳，依稀带着幼龙当天的颜色，文湛胸前气窒，口中的怨气忽然随风而逝…这绝对是龙族逃避责任的特技。
叹气，文湛欲语无言，呆了半晌终于勉强找到声音，“这样说来，你是男的了？”
柏伽像是沉醉于文湛没一刻停下来的表情，“我看上去像女的吗？”
这小子的注视再次成功地弄得文湛不大自然，别开视线，“他们说龙族没有男女之分。”
“我却觉得要匹配地站在文湛的身边，身为男性更是自然。”在龙族有些单纯的思考方式中，竞争对手是男的，自己自然也要变成男的。所以让文湛陷入被人倒追的境地，大约都是迪恩的错…
柏伽看着文湛在游移的目光，忽然靠近，“你要检查我是不是男的吗？”
文湛大窘，高声反抗，“你这该死的，我为什要检查！”挣扎下来更是大惊，“你是什么时候抱着我的？喂！”
感觉还是错觉？文湛挣扎的力度日轻，柏伽笑意更深，而且迪恩施加的保护魔法也很久没有抗拒的反应了，“不是连吻也吻过了吗？”
“怎能相提并论！？那至少是我在主动！”
“你继续主动也是可以的。”
“别…别这样子看着我！”
柏伽学聪明了，没有傻傻的放开文湛，贝丝教过他，这时候该那样办…
被人用唇堵住自己双唇的文湛奋力不去想这种动作的专用名词，那道白光呢？把龙族弹开的那道白光呢？
“啊，对不起，打扰了。”看来一点对不起的样子都没有的贝丝笑嘻嘻地参观，“柏伽，你学习得不错耶。”
文湛激动得直接向贝丝举起中指，来拜师学艺的人是他啊，为什么受教的是闲在旁边傻笑的龙族，而且，“你教了他什么来着！”
贝丝不屑的看了人类一眼，虽然不明白那个举动的意思，但以精灵的敏锐也不会错认他的敌意，“你对温柔漂亮内向文静的精灵村长恁地无礼。人类的礼数呢？”
…文湛瞪着那精灵女，“要不是那个什么里德也在，我就直接移平了你们这村庄算了。”
“很好，你不要学魔法啦？我乐得回去继续文静娴淑。”
他们是恶魔！
文湛忿忿不平的看着贝丝把柏伽送出去，贝丝耸肩，“总得要有个人在外面稳住老在探头探脑的里德，你带他去狩猎吧。”
待龙族远走了，文湛对幼龙的责任又他叫不得不问，“他那龙族身份可会露出马脚？”
贝丝微笑，“柏伽他只是憨直。认真来说，他比你强多了，你担心自己就好。”
“贝丝，其实我不明白爱情。”文湛看着已经关上了的门，“在我们那里，爱情已经快是传说了，人人都向往传颂，但真正见识过爱情的却少之又少。我也是一样，我并不懂得什么是爱。”
贝丝立定不动，竟有几分下凡仙子的灵气。
“我怕我会伤害柏伽。”文湛只知道怎样在校园夜店之中找寻同样耽于逸乐的伴侣，高兴的渡过糜烂的晚上，再愉快的分离，被此以后再不相干，他从来没有维持一个月以上的关系。
“也许，他就是希望受到这种伤害。”温柔的嗓音，近乎完美的精灵的确是被上天厚爱的一族。
文湛苦笑几声，立时又再提起精神，“哼，别要以为人家都是被虐狂，我自己就没有被你虐待的兴趣！”
“呃？我明明觉得你深深的乐在其中啊。”贝丝活泼的笑开来，“剩下的日子不算多，你是要回去接人吧。”
“是，然后就一起回家去。”文湛坚定地说服自己，“平安的回家去。”
贝丝看着眼前的人类，这就是在地上繁衍的种族，众神所锺爱的子民。“须弥是被气所充满的世界，万物滋长尽皆为气的力量。长久以来气为众神所操纵，人类的祭司通过祷告借用气，再加上古老留存的技巧使出不同的魔法。因为祭司的本职，所以一般的魔法都是培育保护系。”
文湛留心倾听那像歌声一样的述说。
“我们精灵不一样，我们想要掌管自己的命运，不再匍匐众神足下。我们使用的气，是当初创世之后遗落在地上的气，因为数量稀少，一般人类无法掌握，即使能勉强利用，也无法驾驭运行时的反动力。所以某些魔法剑士其实只是使用收集了祭司力量的法石，施展不完全的爆炸力，已经足够称霸一方。”
“居然还有魔法剑士啊…”文湛忽然对自己的前途充满希望，他就是想要帅气一点的职业。
贝丝白他一眼，“以你的身手，光是能控制魔法力就很勉强了。”
文湛忽然问道，“气会有用完的一天吗？”
贝丝淡然地笑了，“即使是世界也有完结的时候，何况是气？”
说着执起文湛的双手。虽然人类不像精灵，无法通过相握的手去明白对方的心思，但对长久以肉体为交流方式的精灵而言，握手是相信对方的最高信任。其实精灵也不明白，人类在每法与同族互通心思的情况下是如何能产生信任的呢？就如眼前这位黑发男子，值得精灵去帮助吗？贝丝不知道。
未知会带来恐惧，精灵却希望人类会用他们的力量去探索未知。
“人类，我们精灵不赠予，不祈愿，只为打开对气的感觉，请找寻属于你的气。”像宣言，像咒文，火光在贝丝的身上闪开，精灵永远清澈的眼眸映出流动的火纹，橘红的火焰如生命的气息，由贝丝的手直缠上文湛的身躯。“张开你的灵魂，找寻属于你的，和你所属于的。”
无法形容的处境，刹那间心跳像是停止了，五感被隔绝了，像是有人在低语，也像只是身体在运作的微动。文湛人类的认知无法解释这经历，当他感到站在他面前的贝丝，像是已经过去了几辈子的人生。
“文湛，可以了。”贝丝放开人类的双手。
文湛茫然，“我懂得魔法了？”
贝丝诡异一笑，突如其来的往文湛攻去，身体反应不及，文湛只本能伸手去挡，就以为要吃痛的时候，一道薄薄的水墙自手心展开。
火系精灵法师贝丝嘲笑，“真是没用的防御啊。”运出火刀穿过水墙要拍打文湛，只是文湛左手也向她一挥，弱而韧的黄光闪出。
“雷箭？”痛得跌坐地上的精灵女埋怨，“两种元素护身是犯规的！”

下山

文湛像傻子一样定睛看着自己的双手，“魔法…我懂得魔法了吗？”
贝丝脸色不佳，狠狠的诅咒“差远了，不过是一时的爆法力，而且你的元素是水跟雷，当心在击退敌人前就被自己雷倒！”
喜上眉梢，“嘿嘿嘿，魔法耶。”
贝丝没好气，“虽然成为法师的人类也不是完全没有，但毕竟是非常的小数，所以你得伪装成法石的使用者。”
文湛接过该是法石的东西，疑惑的反问，“这是钻石吊饰吧？”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这是真的法石，不过只有被众神允许才能使用，对于不进入祭坛的我们来说是没有效果的，你挂在身上装样子吧。”
“这个东西不会引来盗贼垂涎吗？看上去很是贵重的样子。”
“对于敬神的人类来说，他们只会更加尊重配有法石的剑士。”贝丝还在找其他装备往文湛身上推，说是精灵的全套服务，顺势吩咐文湛不要再随便使用原来的佩剑。
虽然对于像电脑游戏的装备很好奇，但文湛没有忘记一直压在心底的问题，“龙族送给我的那剑有什么特别吧？我曾试过好像被半控制之下使出强大的力量。”
贝丝静静的摇头，“我们不知道，只是隐约感到那剑有些奇怪，相信你越少使用它越好。而且这些精灵装备也是第一流的，绝对不会输给那些傲慢的龙族！”
到最后还是奇妙的竞争意识吗？精灵们真的都很好胜…
约定以后由使用水系法力的露娜教导文湛其他的事情，贝丝非常可惜，“要不是那个金发小子，我们就可以继续特训了。”
文湛开始感谢里德的出现。

直到柏伽回来的时候。
那两人不知跑到什么地方狩猎，一无所获不说，柏伽平常只会微笑的脸却显得心神彷佛，而且文湛直觉柏伽那开始回避自己的眼睛像是带些危险。
担心这单纯的幼龙，文湛妈妈，不，准魔法剑士文湛把柏伽带到一角，避开里德好奇的目光。
“你怎么了？被那金发小子欺负了吗？”文湛顿了顿，又忍不住报喜，“我跟你说，我终于可以用魔法了耶。”
柏伽笑着点头，唯唯诺诺，就是不肯直视文湛。
本来是习惯明哲保身的城市人，文湛知道应该礼貌地与朋友保持距离，对方不愿就不该相迫的道理，但这是柏伽。
文湛再说话时就客气了些，“要是你不想说，我也不再追问，只是你要自己小心，人类当中也有不少奸诈之辈，像我。”
“不是那样的，”柏伽急忙拉住要离开的文湛，“只是…”
“那个里德跟你说了什么？”不会是使出了离间计了吧？
柏伽熟悉的抱住文湛，在他耳边轻声，“他教了我一点事情。”
等一下！之前才通苦地把精灵教他的东西纠正过来，这次又是什么了？
“里德教我怎样令你快乐的方法…”
不用听下去了，“你放开我！现在！立刻！”
“可是第一步是拥抱…”
“柏伽！”
呜，可怜的龙族还没有抗令的本事，只好暂时解除禁锢，只是…文湛那张通红的脸真的好可口，好想尝一下。
文湛的直觉没错，龙族的确更加危险了，学习魔法的迫切性突然增加几倍。

“啧！”不忿的哼声，该是门后的精灵女吧…

对于里德的戒心与日俱增，不容许柏伽再与他单独相处，文湛只好在学习使用魔法的紧密课堂之余，使尽浑身解数来缠着里德。金发山贼也不以为意，“我明白，文湛自然是不喜欢我跟他的恋人太亲近了，不过其实我只喜欢黑发啊。”于是踊跃地跻身成第三者的立时变为柏伽…
好不容易才过了混乱的三个月，跟女神约定的日子终于到了，最依依不舍的自然是免费看戏的精灵女了。
“文湛，有空时要回来探访我们，”在里德面前贤淑版本的精灵村长柔情似水，“不然跟其他精灵送消息也好，我会挂念你和柏伽之间的幸福的。”
按下要杀人的冲动，文湛勉强回答，“感谢你们的帮助，只是我以后绝对不能再麻烦精灵族了。”
“我已经通知了所有精灵，以后要多多关爱文湛的，不要跟我们客气。”更是温柔。
呜，“你们所有同胞都是这样善良的？”
“那是我们的民族性，文湛，我们不会抛弃你。”露娜也同样温柔，文湛都快哭了，“其他精灵知道了你的消息之后都很好奇呢，他们会好好照顾你的。”
……

哀伤的送别之后，一行三人开始下山，其实文湛也有探过里德的口风，对于他这样容易放过精灵村庄有些好奇。
里德也知道自认是山贼的说词对文湛他们来说没大作用，于是半真半假，简单的回答，“我对于被精灵这样宠爱的你更有兴趣。而且…”
“而且？”
“而且我真的已经很想他了。”
同样不知道里德相信自己有几分，文湛也随便编了个故事，说有位在养伤的朋友在山下等他们。

在回程中最沮丧的是柏伽，要去接迪恩了，可是这个多月来文湛处处防范，别说快乐的事，连接吻的次数也近乎零，这可怎么办？

反是文湛最是心焦，因为争取时间学习魔法而始于没有去看海琳和迪恩，不知他们怎么了。唯一庆幸的是学习尚算顺利，对水系魔法的掌握已经有些水准了。可惜因为刚巧没有习雷系的老师在，像贝丝的诅咒一样，他老是被自己雷到…还好水系也有攻击魔法，文湛就把雷系先搁在一旁。

“那孩子不知醒来了没有。”
文湛担心的模样叫柏伽不是味儿，“只要你去接他，他就是用爬的也会死命地爬起来。”

终于见到隔别三个月的石屋，自远就看到屋前立了一个灵巧的身影，是在安静守候的栗发少年。文湛不觉加快了脚步，再一次看到这令人牵挂的小祭司。
仍是动听的声音再次响起，“文湛，我好想你。”紧紧抱住，他的文湛。

告白

文湛紧紧抱着这个为了保护自己而受伤的孩子，“迪恩，对不起。”
比文湛矮了一点的十五岁男孩刚好可以枕在他的肩上，贴紧他的耳边低语，“我只要你平安。”
那头栗发叫文湛的脸庞发痒，不由自主地引出笑意，“笨蛋，那只会让我内疚，不许再乱来了，以后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看着在相拥的两人，柏伽脸上的微笑有些崩溃的迹象，却总算忍住了没有发声，反是里德瞪大了眼，“再来一个吗？文湛你很厉害啊。”
文湛没好气，想要反驳，迪恩却快他一步，看向跟那金发男子，大骇，“是你？”
“哎呀，原来是小不点。”里德的反应有些古怪。正好海琳推门出来，打断了感人的再会。
一行人被海琳带进屋中稍息，始终抓着文湛不放的迪恩来不及跟初见的人型柏伽相认，而是对里德拼死戒备。
文湛只觉好笑，跟海琳寒暄了几句，就转头问里德，“你们认识？”
迪恩不满，拉着文湛抗议，“你问我也行啊！”g
柏伽在文湛的另一边坐下，温文地劝，“大人在说话呢，迪恩你别心急。”大方得体地一下子把对手降级到孩子的段数去。
“呜…”迪恩涨红了脸，霎时新仇旧恨涌上心头，眼红血热地直扑龙族大敌，不甚雅观地斯杀起来。看惯了一龙一人开打的文湛只是笑，继续留心里德的回答。
里德好奇观赏那天昏地暗的大战，“以前曾经和祭司有几面之缘，我的恋人寄住在他家中。”
文湛张口无言，过了半晌，为了自己的精神健康着想决定不再问下去。啊…原来有异世恋情的不只他一个…呸呸呸，什么异世恋情，都是那些精灵的错误思想，自己快点清醒过来啊！
海琳有些淡然，对外人的戒心始终不减，即使俊俏如里德也没叫她展颜，只是单单向文湛说明迪恩在三天前醒来，一切安好，问明了文湛准备回家，她自己也打算起程回到自己的村庄。
那边厢还打得与高采烈，文湛于是安心帮忙海琳收拾。远离了里德的视线，走进房中的文湛在海琳眼前展现拜师学艺的成果，一道小小的水柱化为美丽的玫瑰。海琳笑开来，“你成功了。”
“只有这些小玩意比较拿手，要上阵力敌还是有些勉强。”文湛对女孩子特别温柔，不过要问的还是要问，“海琳，据说一般人类都不知道精灵能使用魔法，你当天是怎样知道的？”
楞住了的海琳只是安静垂首。
文湛继续低声追问，“柏伽也说，龙族的法石也不是一般人可以认出来，能够像你一下子地说出来历是非常罕见的。”
这位半路中途出现的猎人的说词错漏不少，也因为可疑之处太多，不见得是心机重重的阴谋，所以文湛才选择开诚布公。“海琳，我不是在怀疑什么。只是想你知道，迪恩和柏伽都是我重要的人，要是有什么，我会不惜一切去保护他们。”
海琳点头，却没有再多说话。文湛也不相逼，笑着说要看看这次那两个小鬼谁胜谁负就转身离开。

这边厢的剧斗好像刚刚结束，那对兄弟似的家伙在角落谈判，文湛也见怪不怪，只招了里德在另一旁。在精灵村庄时，柏伽尽力监视，他们差不多没什么单独说话的机会。
“我们是打算回家，你真的要跟我们走？”如果没有飞龙航空，那是以月为单位的行程距离，而且他们还得先找黑龙尤勒算账，有这个不知是敌是友的人跟在身边是很麻烦的。
里德诧意，“要赶我走？看来文湛对自己的情况毫无所感，完全没有自知之明。”
文湛脸色沉了几分，“你这算是在威胁我吗？”
里德笑了出来，“不，当然不。怎么说呢，我觉得你很快就会感谢有我同行。”
男性有一套和同族交流的身体语言，即使来到异世还能勉强通用，里德那别有意味的怪笑叫文湛没好气，“柏伽不是那样的人，即使你教了不知什么鬼东西给他，他还是不是那样的人。”
“同是男人，你该会明白所有男人都是那个样子。”里德开怀地笑，坦诚地夫子自道。
“且不说我是不是会感谢你，难道你就真的这么空闲吗？”文湛说不过，另觅理由，“ 要糊口的话，附近的村镇也不少，不用跟我们走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里德的笑容好像有些寂寞，拍拍文湛的肩，“我不会伤害你们的，你们是他的朋友吧？”说着自己走了开去，不再搭理。

迪恩乖巧的走过来，直接倒在文湛怀中。觉得好笑的文湛随他去，“你们打完了？柏伽呢？”
小祭司不说话，落落寡欢的。
文湛还是笑，“是不是龙宝宝不见了所以不高兴？我们一起去叫他变回来好不好？”
迪恩只是摇头，两人在客间的一角坐下来，不见其他各人。
有些担心，“还是叫女神欺负了？那位依莉亚不像是容易相处的样子。”
再摇头，迪恩的脸色苍白了些。
“那是怎么了？不喜欢里德吗？他暂时也没什么问题，而且万一有什么事还有我在呢，别要担心太多。”文湛逗他，“你知不知道我之后去找精灵，学了一身本领， 现在我也会魔法了，说不定可以帮你找到适合的祭品，到时你就不怕大祭司了。”
迪恩抬头与文湛对望，欲言又止，文湛静静的等着，终于过了半天，迪恩才轻声回答，“我不是孩子了。”
文湛会心微笑，“我知道。”
“不，你才不知道呢。”迪恩捧着文湛的脸颊，吻上那道唇。
文湛瞪大了眼，呆呆的再次与迪恩对望，“这，要证明你不是孩子也不用这样…”
“我喜欢你。”迪恩回答。
文湛傻楞，“你太年少，不明白什么是喜欢。”
“我们十六岁就可以结婚了。”
“不是年纪，而是阅历。”文湛苦笑，“不论是你，还是柏伽，才见过多少人？很多时候，喜欢这种感情只是错觉。”
“我真的喜欢你。”迪恩看着他，“真的是真的。”

龙与祭司

文湛只懂得发呆，迪恩说喜欢他呢。从来也不知道原来自己也有当万人迷的素质。
迪恩本来还在真情告白，小手抚在迪恩的脸庞上。可是发呆像是会传染似的，没有继续深情，迪恩原来就孩子气的小脸上不再沉郁，只是慢慢的傻傻笑起来，“嘻嘻。”
文湛被他的傻样子诱得也含笑，“你又怎么了？”
“吻到了，”迪恩的笑脸如朝阳灿烂，“我吻到文湛了耶。”
该是被轻薄的主角实在无法生气，“你吻到了男生有什么好高兴，把对象换成娇柔可爱的女孩子才对。”
迪恩在文湛怀中乱钻，大约是想当成没听见的样子。
“喂，你实在不轻，别再乱动了。”文湛苦笑，其实迪恩只比他矮上几分，不过平常有些娇气的小祭司让人总是忍不住想宠他。
乖巧的站起来，迪恩定睛看着文湛，“我是真心的。”说着转身离开，不再回头。
文湛想了想，回首，正好对上柏伽的脸容，就在不远处。
有几分作贼的心虚，文湛略想退避，只是他与柏伽是什么关系？他为何要害怕？虽然有些虚怯却还带了几分质问的语气，“你刚才跟迪恩那小鬼说了什么？害他随你胡言乱语起来了。”
柏伽只是上前，从后紧紧拥着文湛，没有言语，没有辩解，只是拥着。文湛还想说什么去化解那份尴尬，柏伽却用身边言语表明这刻他们之间不需要声音。
已经有些习惯龙族的体温，过了好一会，文湛继续苦笑，“我去跟迪恩解释清楚吧。”
柏伽闻言轻笑，“你刚才不就在解释吗？一旦对方死缠起来，你就只能无可奈何地接受了。”
文湛不悦，“你这算是讽刺？怎么话中有话。”
“我是说自己的情况，”柏伽平静如昔，“你是舍不得拒绝的个性。”
“我的确讨厌说不。但我也不是随人起舞的娃儿。”文湛搁下了话，碰着柏伽的双手，轻雷一度，两人同时酥麻半秒，顺利逃出柏伽的怀抱。
然后却不走远，文湛只和柏伽讨论接下来的行程，要去找尤勒还是该绕道而行？要先探消息还是先找个偏僻的角落把那金发小子料理了？
柏伽顺着他意胡扯，终究还是低声说，“你不敢看着我的眼了。”
从滔滔不绝的发言中噤声，文湛怒目一瞪，却因为柏伽的笑意而无以为继。乱了的心，走了的神。
微叹一声，重新找回自己呼吸的文湛不再说话，他不明白自己。

当夜各人怀着不同的心思，唯有迪思始终黏紧文湛，而且不理笑骂，直接爬上了文湛的床。
头痛，文湛瞪着那个死命挤到自己身边去的孩子，“别闹了，你累也不累？我们明天让要早起赶路呢？难道你不想早点回家吗？”
迪恩咬着下唇，半步不让，就是赖在文湛身上，“你怕我？”
文湛自觉青筋突突蹦跳，重逢的感动荡然无存，“谁怕你这小鬼？！给我回去自己的房间！”
“那就不要赶我走，”迪恩抱紧文湛的腰，“我已经孤伶伶的躺了几个月，文湛别要赶我走。”
呆了呆，终于不再要这小鬼离开，却不时留神门外可有人在打探，辗转一会怕碍着迪恩只好挑了话题来说，“女神可有欺负你？”
静得让文湛以为他睡下了，正打算不了了之地胡乱睡去，迪恩却突然回答，“想来也不算被欺负了。”
然后即使文湛再问，也终是无声，最后不知谁更早堕进恬谧梦乡。

第二天一早，各人准备好出发，柏伽没有像在精灵村庄时紧跟在文湛身旁，反是和迪恩两人形影不离。
里德正在文湛身边帮忙，见状笑着问，“你被人抛弃了？”
睡眠不足的文湛没气力反驳，闲闲地不可置否，只看向那对小鬼，“没有我，也不是不好。”
里德看着这黑发少年，“难道你自己心底里就没有丝毫眷恋？光是抱怨，也没想过他们的悲喜为何而来，你这就是糟蹋他们的心意，也忘记自己的幸福。喜欢你的人，不会想看到你妄自菲薄。”
听着有些霸道的说词，总觉得这比起嘻笑更贴近里德的本心，文湛静静的问，“你这话的对象是我，还是那在远方的情人？”
“我是对一切不识好歹的人说。”里德瞪他一眼。
没来得及回话，文湛就被冲过来的迪恩搂紧。那迪恩像是被激怒了的小兽，恶狠狠的盯住里德，“文湛不行，文湛是我的！”
里德啼笑皆非的看着这小鬼，刚想说什么去逗他，却见另一双同样凶狠的双眼，他忽然有些同情文湛。高举相手以示无辜，“海琳小姐，我过来帮你。须弥要变世道了，还是靠女孩子那边走去安全。”
害文湛尴尬得要死，瞪着迪恩说话，“你这小子，给我过来。”想要查问里德之前跟迪恩相遇的经过，但因为夹杂了好些责难和问题，平常就说不过人的小祭司直接闭上嘴，二话不说的紧抱文湛不放。
说了半天得不到回应，文湛只好由他去了。
终于来到出发前的午饭时间，腰间多了个孩子的文湛艰难地移动着，那柏伽却像看不见他的难处，直楞楞的挡在他身前。
“中午了，迪恩。”他说话的对象是那个像包袱似的小祭司。
迪恩只向文湛求救，“呜呜，文湛，这柏伽欺负我。”
像是孩子们在争吵的母亲，文湛头痛，“柏伽，这是怎么回事？”
抽着小祭司的耳朵，柏伽解释，“我们说好了，上午是他，下午是我，中午是换班时间。”
迪恩高声呼痛，“可是今天早上文湛晚了起床，不公平！你欺负我！”
单手覆额，文湛受不了，“你们两个给我一起谁远些，谁都不许走近我！”
“呜，都是你，文湛骂人了。”迪恩直向柏伽抱怨。
“要不是你在拖拉，才不会叫他讨厌。”
“明明就是你太直白。”
“我才不像你会欺瞒文湛。”
“你是不解风情！”
“你才是小滑头！”
文湛深吸一口气，“给我闭嘴！”

小小番外

须弥世界有三个月亮。

按照月亮的轮替而编制的历法，一年有十个月，一个月有三十六天，且一年中也有四季，春秋略长，夏冬稍短，很适合人类和各样包括龙，精灵，地妖等种族生长。
论述了须弥在自然科学分类的介绍，这一天的地球人洪文湛只有一个目标。“不明白吗？你们两个都不明白吗？须弥跟地球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星体，你们无论怎样换算也算不出今天就是情人节啊！”
对于不自觉地又吼叫起来的文湛，柏伽和迪恩还是继续万二分的欣切期待，眼睛中闪出期盼的火花。
都怪比他早来到的小钱太平常无聊，有空就向迪恩一五一十的说起地球的风俗，又亏迪恩平常那颗不中用的小脑袋把这个什么情人节牢牢紧记，经过祭司薪火相传的奇妙计算系统，奇妙地计算出这天就是地球上的情人节。

这两人的恳求攻势，文湛一次也没有成功抗拒。
“退一万步说，就算今天是情人节好了，”文湛别开目光，勉强地，“为什么要我弄什么巧克力？”
柏伽像献宝似的，“依据我族的知识加上迪恩的描述，这种果实最像那个巧克力了。”
连忙用力点头，“真的，当初小钱来到的时间带了一盒巧克力，我是有亲自尝过的。”
该死，那个嗜甜的小钱，干吗会带着巧克力来穿越？！
“这个不是重点好不好！”吸气，尽力冷静下来，“在情人节送巧克力给自己喜欢的男生，只是地球上一小撮人的行为，一般而言，都是送花…这是什么？！鸣…”
堆在文湛身前的硕大植物有一个人的身高，顶端有束红艳艳的条子，不知是自身的生命力还是因为风吹而扭动着。
里德有些气喘，看来那植物真的不轻，“呼，你们的审美标准真特别，不过我总算是准时送过来了。”
好不容易挣扎地再现人间的文湛瞪着那骇人的怪物，柏伽喜滋滋地介绍，“这是龙舌草，我们送你的情人节礼物。”
迪恩为难地补充，“跟这东西的名字绝对无关，只是因为这里附近只有这龙舌草有红色的花朵，所以才选定它的。小钱说过情人节就是要送红色的花。”
花？这个是花？实在看不出来，咳，“里德，你怎样跟这两个小鬼一起疯了？”
里德却只盯着迪恩，“祭司，为了把这东西搬过来，你答应了会替我传讯的。”
“知道了，我等下就传，”迪恩想了想，“对了，我可以借用你那封信中的句子吗？挺有用的啊，像床上的你…”
“迪恩！”文湛急呼，把小祭司从里德那边拉开，“你这金发变态对小孩子说了什么？！”
“我不是孩子了！”迪恩抗议，“里德说的那个我都懂啊，只是不知道可以…”
柏伽低声阻止，“你收声吧，别越弄越糟了。”
里德则是打哈哈，“祭司记得要传讯就好，我也不打扰你们了，好好享受这双月夜吧。”
天上不就有两轮月亮高挂于夜空之中？
被怪异植物压着的文湛快脱力了，柏伽却还捧着那个听说很有巧克力风味的植物果实，脸上的微笑被落寞的月色映着。
迪恩双眼通红，也幽幽地低声道了一句，“对不起，我不知道文湛会讨厌龙舌草。”重音放在“龙”字之上。
柏伽优雅却悲凉地转身，“我却是早该猜到的，不是吗？”
“等…等一下！”文湛止住两个像要哭出的小鬼，“我又没有说讨厌！”
柏伽哀怨的看着自己手上的果实，就是为了它才无法自己去找龙舌草。

“好了好了，烦死人了！”文湛抢过那紫罗兰色的果子串，手中冒起水气，果子随水气的热力散发甜美的香气。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去学魔法的？为了煮巧克力吗？ 而且，为什么他得干只有日本女生才要做的事？他又不是小日本，不，更重要的是，他又不是女生！
不忿地把果子串一分为二，一手一边，直丢向期待多时的两人身上。
“嘿嘿嘿，文湛送我的情人节礼物耶。”迪恩兴高采烈地吞了几颗下肚。
柏伽却靠近文湛，“你要不要也一起尝尝？香得紧呢。”
文湛别转了头，即使其实脸红已经红到脖子去了。柏伽咬下一颗比蜜甜的果子，轻扶着文湛的头，朝那抿紧的双唇送去。
无可奈何地接下果子，和附送的龙舌，头晕转向的文湛习惯地围上柏伽的肩颈，因为柏伽总是早他一步抱着自己的腰。
忽然一道外力把文湛自柏伽的深吻中拉开，迪恩吻上文湛的眉，文湛的眼，文湛的耳，文湛的唇，有些孩子气的吻，却永远坚定得不容忽视。
真到三人分开，夜已经很深了，该休息了。m
在柏伽展开的帐篷之中，清美的月色顽固地透过这象牙白的篷幕，那张松软的大床间流转诱人的甜香，果子的味道像是更浓。
一向独眠的文湛却没有被迷惑，凶恶依旧，“柏伽！你这是什么意思？！”
感受着情人的身子，柏伽呼吸更是急促，“那是因为你会雷系魔法，独是我一个抵抗不来。”
“呜，我不是问那个！”文湛有些想哭，“迪恩！你又是在想什么？”
“因为光我一个压不住文湛嘛。”更直接的回覆，为什么这小祭司的目光还能够纯净不染？
文湛难以置信，身体的骚动叫他快不行了，“别，不要碰那里…你们…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从来没有这么合拍，“情人节礼物！”
“呜…”

是的，就是情人节礼物，据说这就是须弥的情人节由来…

Happy Valentine\'s Day~

回去

作为现代好青年，文湛即使算不上是风度翩翩的绝世型男，但到底也有礼大方的社会栋梁，一向和气友善见称的他，绝对想不到在异世会落得终日叫骂的下场。
而且平素还自以为有些威严，却敌不过这刻一只小的在怀中继续乱转，一只大的在背后紧紧满抱，叫他动弹不得，想置身事外的开溜也没法子。海琳还有些厚度，只是微微带笑的当作看不见，那个正宗的黄毛小子里德就没什么顾虑，直接在旁挤眉弄眼，看得人心烦。
更叫文湛心烦的是那一大一小就夹着他在当中商量如何讨他便宜。
“就说这个上午下午的划分不成样子，是你这笨蛋才能想出来。”这是来自后方的狠骂。
前面的恶言则是如此回覆，“哼，你白白的讨了几个月的好处，自然乐得一辈子都不妥协！”
根据之前数小时的经验累积，文湛知道就是要快刀斩乱麻，“你们又要开骂了吗？ ”
前后同时噤声，都不想文湛再使出隔离禁令，虽然都持续不久，但要他们离了文湛，就是瞬间也嫌太多。况且他们正在上路，在途中不便亲近，只有停下来休息时才可以再亲芳泽，机会更是难得，所以即使文湛骂了几次还是努力地缠上去。
也因为那个什么上下午的分人方式行不通，所以一有空档，迪恩柏伽就不理何时何刻冲近文湛，有几次简直是直接把他扑到在地了。
可惜这些扑倒都在荒野之中，所以不见旖旎，只觉痛楚。本来被迪恩的告白弄得有些手足无措的文湛为了提防那些可怕的突袭，早就把袅袅情丝的温馨丢进黑洞，全副心神只用作对付这两个不论心智和身体都没长大的家伙。
柏伽却在文湛的痛骂的喘息之间，凑到他耳边轻吹，“谁是没长大？要知道我已经快二百岁了。”
那道温热的气息故意地落在文湛的敏感的脸颊之上，文湛瞪着他，强自悍然地说回去，“这身子才三个月，不是小鬼是什么？”
“我可是懂得很多小鬼不知道的把戏，要不要亲身感受？”柏伽的声音多了些许其他的意思，似乎是大敌当前面逼出来的暧昧。
因为这句声明的音量调高了点，溜进另一只小鬼的耳中，所以文湛的另一边耳朵也一同蒙难，“我也会，我也会很多把戏啊。”
啼笑皆非的看着小祭司那对闪闪发亮的圆眼睛，文湛不相信这纯真的小东西会真的明白柏伽所说的是什么意思，“总之，在回家之前，你们两个给我安分下来！”回家以后，再数算日子，他也差不多该可以回到地球上的家了，这两只再闹也没奈何吧？
柏伽闻言微笑，“我现在哪里不安分了？嗯？”
刚好里德过来说话，省却了文湛的虚张声势。
“海琳说过了前面坡地就要自己上路了，不用去跟女孩道别吗？”
文湛乘势甩开两人，朝里德方向走去，“你们两个给我好好反省，然后再来跟海琳说再见。”
说罢领着里德开步走，不再回头。里德一贯取笑，“你又留下他们两个？当心他们又想出什么怪主义来整你。”
文湛不作理会，只快步走向路上一直安静的女孩。见海琳装备好曾被自己扣下的短弓和木箭，纵然安静，仍有猎人的架势。文湛对这女孩所知不深，但相处下来，他明白她不是坏心眼的人。跟海琳说了好些话，准备好行装的女孩也笑着回答，直到两个被妈妈抛弃…不，是被文湛责骂的孩子灰头灰脑的走过来。
老想把海琳变成毛驼的小祭司和叫女孩忌讳的龙族，虽然没法子相谈甚欢，但总算有了点点的了解，连跟在最后的里德也不时上来插科打浑，对这位唯一的女孩甚是珍惜。
终于来到森林前的分岔路，海琳向众人作别，看着一直温柔相待的文湛，终于不理快反白眼的两名小鬼，把文湛拉到旁边，“你曾经接受了龙族的法石，身上也带有精灵相赠的一颗，想来也不能少一份来自人类的礼物，不然，就显得我们人类太小气了。”
龙族的法石用在救活迪恩之上，是散发着珍珠光辉的温和蛋白石，挂在身上的精灵法石，则像嚣张的火钻在文湛胸前闪烁，而海琳此刻交到他手上的，有如最神秘的蓝宝石，隐现的光华蕴藏悠久的人类感情。
“文湛，你是好人。好人应该得到幸福。”向来安静的女孩垂首道别，不再理有着满腔疑问的文湛，转身离去。
手中的法石不大，约是指甲大小，比起精灵送赠的法石小了许多，也不及精灵石璀璨，只是深邃的宝蓝有着难以言喻的华采，相比之下也不容小□。即使不是本地人的文湛也明白这是一份厚礼，对于萍水相逢的自己，海琳为什么把珍贵的法石相赠？按下心底的疑问，文湛只是默默的目送女孩离去，直到柏伽和迪恩两个再次挤到他身边来，“她走了，我们也起行吧。”
握紧手心的宝石，文湛应了迪恩一声。
柏伽却没有跟着他们上前，文湛不由得回首一看，龙族青年伸出的掌上，正是当天那颗龙族法石，浑圆地带着温润的洁白，光芒比当天更清亮了些，“文湛，你忘了这个。”
“这不是当天已经用来救迪恩了吗？”文湛一直当是游戏中的道具，用掉就不见了的。
“法石包含了尤勒的千年力量，才花那么一点去保住小小的迪恩，不会就那么用掉的。”
小小的迪恩冲着小小的这个形容词，差点没要再次展开人龙大战。
文湛拉开小祭司，为免再纠缠不清，在柏伽不容拒绝的目光中讪讪地接过那块蛋白石，低声道谢。
本来要教训柏伽的迪恩恶狠狠的瞪了对方一眼，却又忙着在自己身上乱找。看得文湛好笑，“你在找什么？”
“呜，柏伽送你定情信物，我也要！”
文湛好想要止痛药，头痛更甚了。

“喂，你们闹够了的话就跟我过来吧。”里德兴趣盎然的看着这一幕，“你们不是打算要通过森林往冥山那方向走吗？”那正是尤勒的所在地，商量之后，文湛决定还是先找尤勒，到时把里德弄昏，再乘坐待客服务恶劣，却速度一流的飞龙航空回家。文湛还私心以为，让柏伽回到尤勒身边，怕就没空缠着自己了。
里德带他们走到小山丘，“看，冥山那边烧得正旺，看来我们要改道而行了。”
文湛错愕，不由得向柏伽看去。
柏伽平静地凝视由冥山传来的浓浓黑烟，察觉到文湛的目光，浅笑，像在说，没问题，别担心。
迪恩瞪着那在相视的两人，“有事就说出来呀！这柏伽就是怪里怪气的。”

军队

文湛知道迪恩是在说气话，所以他的声音就不那么严厉，“尤勒是柏伽的父亲。”
其实也明白自己出言不逊，迪恩倔强地咬咬牙，“对不起。”
柏伽不以为然，“没问题的，那是尤勒。”轻拍迪恩小小脑袋，“我不怕孩子话的。”
还想抗议自己不是孩子的小脑袋看着里德回头找他们，就勉强忍住了不说。

里德一边观察远方的浓烟，一边说，“看来我们不能朝那个方向走了，算了，反正那边也不是近路。”
柏伽看了看文湛，“我有些累，先到那边休息，出发时再叫我吧。”
是龙族的秘密通讯吗？文湛点点头，拖着迪恩跟里德走向另一边，佯装商量行程。
迪恩才见柏伽走开，又再次倒在文湛身上昏昏大睡，文湛笑他睡了三个月还不够，仍是每天不分昼夜每分每刻的睡，迪恩就抓紧他的臂膀，“因为这次你在我身边。”
被人需要的感觉是那样陌生，一定是因为这样，所以自己的心才会大力跳动。
自那之以后就由他去了，还习惯地空出迪恩所属的位置让他靠着睡。
里德也见怪不怪，只兴致勃勃地计划新的行程，看来不用绕道浪费时间对他而言是大好事。
看着金发汉子走来走去，文湛忽然问，“那场火是人为的？”
里德看他一眼，“那处是传说中的龙穴，有人去讨伐也不是奇事。”
“这里一般民众不见得喜欢猎龙这种危险的玩意，大约是那些富贵闲人，官家所为吧？”文湛直视里德海蓝色的眼眸。
“的确像是军队的作为。”里德收起轻佻的笑意。m
“是谁家的军队？”文湛步步进逼，“不会是里德大人怕绕道，所以派人去清除障碍吧？”
里德看着眼前人，不算健硕而略见修长的身段，像是随时可以被自己打倒的男人，眼中却是无畏。是因为对力量的无知，还是真的无惧？“不，我没有那么无聊。”
虽是否定的答案，但也间接承认了自己确是拥有军队的人。
里德不喜欢太天真的人，但这文湛还算不上讨厌的地步，“军队不应该牺牲在这种无聊的事上，只有加舜国那些笨蛋才以为单凭人类能打倒龙族。”
加舜国就是迪恩出生的国家，须弥当中只有两个国家，一个是信奉光之众神的加舜国，另一个就是暗之众神的信徒，威士霖国。与文湛最初的想像不一样，光与暗的区别不在善恶，而只是流派的不同，两国之间也不算敌对，只是没有频繁的往还，在边境地区也偶有纷争，但大体来说，须弥还是相当和平的世界。
“他们为什么要打倒龙族？”文湛不明白，对于频临绝种的族类，不是更是加以援手吗？
里德吐一口气，“传闻有新的龙子出生了。”
“那又怎样？”所以放火来开生日派对啊？
“加舜国的人早就不喜欢龙族，他们太执著于众神的教诲了，到后来，在皇族之间，这不喜欢慢慢演化成厌恶，而且因为龙族的强大，所以能打倒龙族成了强者的证明。”里德好像隐约明白，这位文湛跟自己锺爱的人一样，对世情完全不了解，“不过猎龙已经很久没有听闻了，因为人类唯一能匹敌的初生龙子已经有几百年没出现过了。”
那就是说尤勒不会败给那些军队吧？文湛放松了点。看着由人类点起的火舌，文湛不由得想，到底要多少年，我们人类才学懂和其他种族和平共处？“你说加舜国的人是笨蛋，那对精灵虎视耽耽的阁下又是如何？”
里德别开目光，“人有时总是身不由己。”

“喂，你们！是什么人？为何闯进我国国境？！”由远处响起几道叱喝之声，似是朝文湛他们而来。
眼看柏伽在另一边要冲过来，文湛急着摇头，希望那小鬼明白，别要自投罗网，人家一队军队就是为了你而来的，虽然化为人形或许可以隐瞒一时。
明显柏伽是立定心意看不明白文湛的意思，可是这边还有一个小祭司呢，已经醒过来的迪恩朝柏伽方向一指，像魔术似的，柏伽的身影在众人眼前消失，连急步跑过来的军人也不察觉。
迪恩在文湛耳边轻声说，“是保护术强化版，别人看不见他，他也无法走出来，嘿嘿。”
不知道迪恩高兴什么，文湛只专心应付那为数十来人的士兵。
“你们是什么人？”手持长矛和利剑的士兵走近，更多人围拢里德那边，“你这样子不是加舜国人吧？乱闯边境是在打探我国机密吗？”
里德高举双手，“我是护送你们的祭司回家，顺便探望我的爱人。我本来在青城那里打散工的。”
文湛接口，“因为回家路遥，所以我们聘请了这位老哥当保镖。这位是宗宁镇的祭司，我是他的随从。”
迪恩适时自文湛怀中站出来。不知道那些士兵是从什么地方看出，不过的确都立时恭敬起来，作了好些文湛看不懂的手势。
“祭司大人，我们的主子在那边。麻烦你随我们上前相见，不然我们不好交代。”
本来怕他会受惊，文湛打算挺身而出，只是迪恩却轻扶文湛的手，不甚成熟的嗓音淡淡然，“没问题，领路吧。里德，你在这儿守着。”然后趁机向文湛说，“别担心，我每年都有主持祭典的，这些场面我不怕。”
文湛只好不安的充当随从，领着迪恩走向一列停在森林外围的堂皇马车。
也不顾得那些马匹是有六脚的了，文湛有些紧张，来了异世之后还没经营这样的情况。
只见有人上前通报，不几，自马车步出一位少年，也是在加舜国中常见的栗发黑眼，看样子大约比迪恩只年长少许，“宗宁镇，就是那个僻静小镇？祭司大人…”看到迪恩的样子，似乎觉得大人二字有些不符吧，“祭司…大人来到冥山所谓何事？”
“迪恩．列加特，众神的侍者。”迪恩想听不到问题，只是行礼。
迫于礼数，少年只好回礼，“烈图．隆．拉格，加舜国之子。”
迪恩呆了呆，“三殿下？”
烈图傲然，“正是本国三王子，我本是来行成年礼的，想不到在这里会碰到一位小祭司。”
呜，迪恩握紧拳头。文湛赶忙插话，“祭司大人原是在旅程之间，有幸遇上殿下是我们的荣幸，不过天色不早，我们也不打扰了。”
烈图把目光转向文湛，焦点落在他胸前的精灵法石之上，“嗯，只是我们刚巧用得着一位祭司与一名魔法剑士，看来你比较可靠，你叫什么名字？”
迪恩抢先，“这是文湛，我的人。”
文湛反白眼，还以为可以有个响亮的名号了呢。

突变

烈图看着迪恩，不屑的意味甚浓，过了半晌，“原来如此。我也想起来了，你的老师是凡尔菲亚吧？想不到师徒都这样放浪。”
“老师只是选择追随自己所爱的人，”迪恩目光灼灼，“众神也会祝福深爱的情侣。”
烈图冷笑，“哼，我今次是来猎龙的，你们跟我手下商量，看看如何效力于我吧。”
“我只服侍众神。”迪恩倔强无比，尤其是这人还损他的老师。
“但是众神不能下令毁掉宗宁镇，”烈图看着迪恩，“我可以。”
文湛再次拉着迪恩，反正尤勒强得很，不怕人类军队，他们好汉不吃眼前亏，随便做戏混过去也罢。
有些委曲的看着文湛，迪恩终于不再作声。烈图王子当是祭司答允了，扯高气扬的转身上马车，留下不甘心的小祭司和小祭司的随从。

“小不忍则乱大谋。”文湛教他，“尤其是这种在上位的人更是有理说不清。”
迪恩不说话，只靠在文湛身上，“三王子是有名的嚣张，我讨厌他。”
文湛苦笑，“他们要祭司作什么？”
“为士兵疗伤吧。”迪恩继续在文湛怀中转。
文湛逗着这不高兴的孩子，“放心，尤勒太骄傲，不会理他们的，不然他们早变成一堆炭了。”
迪恩笑了出来，再次窝进文湛怀中睡去。

后来跟里德汇合，彼此很有默契地对于柏伽的失踪都没有多话，只挑风花雪月的话题去谈，然后膛目结舌的文湛下定决心不能让两只小鬼靠近这人，同时为远方的同伴祝祷…原来风月之事一旦失去女性的参与是件很可怕的事…以后绝对要找机会纠正小鬼们可怕的错误思想…他绝不能…就是要，他也要…呜，他在胡思乱想什么？！

还好王子属下的军队对祭司很是尊敬，虽然迪恩看上去的确是不可靠，但有了文湛这位魔法剑士护航，情况立时好了很多。于是迪恩就很担心，“文湛，你千万不能让人知道你的剑术，不然就穿崩了。”有些心虚的瞪了那小祭司一眼，因为之前都花时间在学习魔法，他的剑法的确算不上好，可是要这小不点来担心也太丢脸了，更何况迪恩还信誓旦旦，“我会保护你的，文湛，别要怕。”

那群士兵对黑发的文湛很是礼待，除了一一说明他们之前都无法寻到龙踪，在烈图王子令下放火烧山，还隐晦说明这位三王子打算以这次功勋去确立承继者的地位，不容有失。目前觊觎皇位的，就是三皇子和大公主两人，还幸国内歌舞升平，没什么立功机会，所以三王子才想出以猎龙来彰显他的力量。
扶着半睡半醒的迪恩，文湛在军曹的带领下参观了这队为数近千的部队，看来即使是在须弥，人类对于武力的钻研还是一样不遗余力。直到走近另一辆精致的马车，文湛更是好奇，除了王子还有其他贵人参与这次征讨吗？
那军曹兴致勃勃，“车上就是今次猎龙的美女了。”
呃？美女？
半醒的迪恩解释，龙族的强大不是人类可以轻松打败的对象，他们唯一的弱点是…
“美女？”一股莫明的怒气慢慢渗出，文湛像是要瞪穿那辆马车，“我从来不知道龙族会这么好色！”
迪恩把“心爱的人”这几个字吞回肚中，看着完全没有自觉的文湛，他觉得自己的立场没有必要解释龙族只向自己所爱的人低头，所以猎龙者通常都带着几位美人，希望能攫取龙族的心。迪恩耸肩，偶尔让柏伽尝尝文湛的爱心魔法也挺好的。
可是心底难免有些酸意，也不理还有其他士兵军曹在场，拉着文湛就吻了上去，“我呢，如果我也好色，文湛会不会也是同样生气？”
被轻薄的人呆了呆，对上迪恩的大眼睛，一时无话。
迪恩的声音更细，“我也是真心的。”

他们在森林外围只停了半天，勘察情势之后又再起程回到冥山，“林中动物皆逃，明显龙族就在附近，只要耐性狩捕，必有所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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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冥山驻扎了十来天，连只会睡觉的迪恩也开始不耐烦的时候，山中终于出现了异动。
这天的太阳刚没入山后，谷中盘地就牵起怪风，不少在盘地扎守的军营被吹得东歪西倒。伺机的烈图王子赶忙带同部下就位准备，这点也让文湛大开眼界，原来嚣张的王子也有能干的一面。
可惜怪风之后仍是不见龙踪，直到完全入黑，在这无月之夜，人类的火把软弱地闪动当中，在场的军人才再次感觉强大力量的重临。
“是龙！”不知是谁更早高喊。
点上火的快箭，尖矛，利刃，在长官的喝令中朝谷中黑影飞去，后面还有投石机的助攻，和美女的歌声。
“人类！”忽然一道感应镇摄场中所有人的心神，“这是你们的选择？要与龙族对抗？！”
是尤勒。一直在场以水系魔法遏止火势蔓延的文湛居然有些想念这骄傲无比的黑龙。
站在最前的烈图王子在自己的骏马上发言，“这里是众神赐予人类的土地，巨龙，我们有权驱逐侵占我国领土的你。”
不，不是这样的。文湛苦笑，人类只是贪得无厌地自立为王，然后没节制地侵蚀众生的地域和生存的空间。
“人类！你们驯服了动物，放逐了地妖，劝降了精灵，然后又在今天要与我族开战，你们最后会落得孤独无援，难道你们不怕？”
烈图还是冷笑，“我们是须弥的王者，你以为我们在谁的面前会显得无助？”
“众神。”尤勒的不屑，在场的人类无所不感。
“我们是众神最宠爱的仆人！”
“你们只是无知可怜的傀儡。”尤勒嘲笑，“来，跟随你们当中真正的领袖，向众神之主投下战书，从此解除神族加在你们身上的枷锁吧。”
烈图王子对这妄言一笑置之，“巨龙，是你来迎接自己的死期才对！”
“人类的公主，你可要投向自由的大门？”
应是来色诱的美女忽然一道娇叱，“效力于我，妲娅．隆．拉格的士兵，不要为了权力的争斗而盲目牺牲，我们的敌人不是一直隐居的龙族，而是不断在我们身上渴求献祭的众神！”
居然是烈图的姐姐，国中的大公主。即使不是妲娅的部下也在黑暗中军心动摇，不知所措的文湛本来在当旁观者，忽然他听到那个不算讨喜的声音，“人类，带着我的刻记者投向妲娅吧，这就是你来到须弥的使命。”
文湛错愕万分，“依莉亚，你原是众神之一，为何要我投向反抗你们的阵形？”
没有来自女神的回答，紧跟着的小祭司拉着文湛，“我们走吧。”
连里德也在催促，反正这里越乱越好，不然这世界就太没趣了。

公主

文湛是在迷糊中被迪恩架着离开大队的。
迪恩在他耳边低语，“你不是会那个雷系魔法的吗“把最叫人目眩神迷的那道法术使出来吧。”
“可是那个完全不管用…”文湛不明白，他的雷系魔法一直没学好。
“天已开始入夜，即使你那水花洒得如何漂亮也看不到了，所以还是来个雷系好了。”小祭司以事论事，却伤了文湛的自尊，谁叫他的魔法还停留在中看不中用的阶段呢。

文湛虽然伤心(？)， 只是他也明白眼前的情况，首要慑服众多的士兵，“为什么不让尤勒来当坏人，黑龙不是更有气势吗？”虽然不满，还是认命的双手在胸前合十，紧闭双目，然后突然再张眼，手中闪出强光。
他们本来就在军队的前方，加上迪恩的拉扯和里德护航，他们目前的位置正在刚刚发言的妲娅公主前面。
魔法剑士突然施展出如仙女散花的雷点，如果须弥人见识多广，大约会知道这是某位异世来客参照烟花而弄出来的花样，只是样子好看，事实上是半点杀伤力也没有的，碰到雷点的人顶多有些发麻，就像那个施术者…只有一个被雷到的人，也就是文湛在抱怨，“所以说我跟雷系相性不合。”
不过其他不知底里的人却为那夺目的光华而惊叹。本来三王子就不得民心，加上龙族的煽动和大公主的现身，令一直无法决定自己归宿的军队更是动摇。
与迪恩成长的小镇不同，掌管神谕的祭司一直垄断了国家的利益，长期的统治而衍生的腐化慢慢动摇人对于众神的信心。在他们的记忆之中，鲜明的刻记着每年找寻献祭的血路。就如他们这次的猎龙，只是上位者为显自身力量的愚昧，文湛那记黑暗中的闪亮，成了催动人心的最后奏鸣曲。
包括一早安插的叛军，烈图王子之下的士兵，有八成靠向妲娅公子的座前，只余下百多人护卫队还守着这位王子。
眼看之后是夺权的戏码，不想参与的文湛反过来拖着迪恩往后方走。
“这是什么回事？”文湛没忽略也跟着来的里德，于是低声在迪恩耳边质问。
“烈图王子是光之众神所指定的下任国王，这是上次大祭司得到的神谕。”迪恩尽量不咬到自己的舌头，“只是他那唯我独尊的个性，早决定了成为皇帝之后，要围剿境内人类以外的种族，更打算对邻国开战。”
“所以女神依莉亚就要你协助大公主？”
迪恩点头，“也就是要与光之众神为敌，我身上有女神的刻记，要遵照她的吩咐。”
“你这个小不点可以作什么？”文湛叹气，“家里的人可会有危险？”
“我已经有安排了，”迪恩知道文湛这样问，就是决定了会跟他站在同一阵线，不觉浅笑，“我会保护你的。”
文湛听得反白眼，“柏伽那小鬼呢？”
迪恩笑得更是开怀，“那个小鬼要暂时回到爸爸身边，文湛不用担心龙宝宝。”
一直不惊不躁的里德看准迪恩心情大佳，趁着空档追问，“那他呢？他被你收到什么地方？”
迪恩似笑非笑的回首，“我早送信回去了，只是他好像不想见你。等他愿意时我才能相告他的行踪。”
里德毫不在乎，“他就是那样可爱，害羞得不得了。反正我也闲着，就跟着你们看戏吧。”
文湛觉得这不是害羞与否的问题，不过这似乎不是适合提出的时机。

那天晚上黑龙还是不见影踪，文湛也没有再听到女神的声音。在加舜国大公主的领导下，在接近黎明时完全控制了居面，那位烈图王子侥幸逃过追捕，在为数不多的近卫保护下逃离现场。
之后文湛随迪恩拜见了那位女中豪杰，妲娅公主与迪恩相见甚欢，一问之下才知道他们原来是旧识。
“你就是小迪恩新娶的妻子呀，唔，长得还蛮帅的。”明丽爽直的大公主似乎对一晚的激战不甚在意，只拉着文湛左看右看。
文湛瞪着迪恩，这位不知在什么时候新娶了妻子的小祭司赶忙缩到大公主身后，“文湛平常很害羞…”
就说这不是害羞的问题好不好？！
大公主朗声笑了，“我明白。妲娅谢谢你们的帮助，小迪恩，你是唯一一名支持我的祭司了。”
完全不知道这位公主明白了什么，不过对于初次亲眼看到的皇族，万念俱灰的文湛总算能平静面对，多得以前精灵女的磨练吧，他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
还好这位大公主对于其他人的情爱之事不特别感兴趣，直接讨论当前的情势。
“我跟黑龙尤勒谈过了，他不打算直接插手我们之间的战争，”对上文湛有些诧异的目光，妲娅公主眨眨眼，“我是负责色诱巨龙的美女嘛，自然得跑去引诱巨龙了。”
“那也不用对我们坦白。”文湛苦笑，指指自己和快睡着迪恩，而里德这外国人则无缘见识这位美丽的公主。“我们的力量有限，一个不可靠的小祭司和还在学习的魔法剑士，对你以言不是没什么作用吗？”
“不论我手下的兵力如何，有祭司同行的意义大不相同。”漂亮的眼睛没有掩饰精明的计算，“请帮助我。”
虽然女神下了命令，文湛还是不想立时顺服，“请说服我，我们为何而战？”
“为了找寻一个不同的答案。”公主把已经睡着了的迪恩推回文湛那边去，“我们作为众神的仆人，一直只能格守神谕。像我的王弟，烈图他其实不算狂妄，只是为人有些任性，却为了神谕而开展不需要的战争。不，我们甚至不知道那是神谕，还是大祭司充满野心的计划。”
只是失去了信仰，人类又可以走到什么地方去？文湛不语，他对这个世界认识不深，不敢妄下判断，他怕会因为自己的无知而在无意之中助纣为虐。
公主笑得明媚，“被召来的祭品，为了你自己，也该帮我一把。大祭司宣称下次天祭的祭品，就是黑发之子，洪文湛和钱尚生。”

可喜可贺

文湛瞪着这位漂亮女郎，忘了说，她身上还穿着诱龙的美女服，挺性感的，可惜文湛没有余情欣赏了，“你这是威胁。”
“不不不，是互惠互利才对。”公主眨一眨大眼睛，“有我和我的军队作后盾，比起你单独在须弥之中挣扎求存不是要好得多吗？”
文湛咬牙切齿，“你既然知我是被召唤来的，就该明白我只是过客，是要回去的人。我才不要趟这浑水！”
公主的笑意全都渗进眼里去，“呜，你要丢下迪恩吗？好无情无义的新任妻子啊。”
被熟睡的迪恩压着，文湛呼吸不顺义愤填胸，“谁是这小不点的妻子！”说着想一下敲到那小脑袋上去，却又怕真的痛着那家伙，于是尴尬无力似打非打的，最后文湛的手只有再次温柔地落在迪恩栗色的发丝上，文湛自我安慰，谁叫这小子是他的救命恩人。
笑意更浓的妲娅公主殿下修正了坐姿，身上的饰物叮叮当当地响了一片清清脆，有如她的声音，“你们吻了吧？吻了就是夫妻啦。”
“什么？！”文湛傻了眼。
“而且是他主动吻你，所以他为夫，你为妻。”
“等一下！那有这样儿戏的！这样不就可以随便结婚？”文湛的声音越拔越高，来了须弥一段日子，这次大约是最吃惊的了。
“是须弥的规矩，规矩啦。”公主一本正经，就像一个维护国家传统的端庄贤淑俏公主。“接吻是很神圣的。”
“不可能！”文湛拼死摇头，“而且反正没有人看到…”
就像要他死心，应该是睡迷糊了的迪恩大约是作了个好梦，只见他忽然一个转身抱紧了文湛，准确无误地侵占那双红唇，隐约还听到他喉间咕咕地笑…

然后，三人共处的马车之中，一片死寂。

文湛暴跳如雷，“你别给我装睡，你这小鬼！”
可是睡得更迷糊的迪恩一股脑儿钻得更深，紧紧贴在文湛怀中，叫他欲打无从。
强忍笑声的妲娅公主轻轻咳了一下，“我愿意当你们的证婚人，是妲娅的荣幸。”
文湛誓不认裁，“还有另一个人吻了我！那又怎么算？重婚吗？！”完全失去理智地供出对自己不利的证供，他是气昏了。
“恭喜你，魔法剑士，你有两位丈夫了！”

可喜可贺的新婚拍挡在妲娅公主善意安排下，成了革命军的贵宾。事实上，文湛的最后希望已经消散了，只因连里德也笑意盈盈地表明亲吻是他们须弥最神圣的结婚仪式。
“从来没有人跟我说明。”不知为什么多了两位夫君的穿越者万般无奈。
“你也从来没有说过你不知道。”里德事不关己。
那些可恶的精灵女，一定是她们的诡计！可惜现在再说也是迟了。

后来经过说明，文湛才渐渐明白以大公主为首的革命军，目标不是单纯的皇位，而是推倒专权的祭司制度。所以他们并没有把逃走的三王子放在眼内，而是更深入把目光放在首都的几座大祭坛。
“所有大祭坛都有自己为数不少的僧兵，加上祭司本身的影响力，一般军队中也有很多支持者，两个国家的情况皆是如此。加舜国的形势更糟糕一些，因为加舜国不像邻国一样严守众神留下来的规矩，所以人为因素更重，刚巧经历了几代野心勃勃的大祭司，所以如今祭坛的权力更是强横。”里德解释。
文湛不习惯战争计，却还是看出疑点，“既然祭坛力量如此雄厚，为什么妲娅公主还是要起兵攻之？先套下皇位再慢慢侵吞不是更有胜算吗？”
里德转身看着马车外的绿色丛林，“不，皇室之中早就渗入祭坛的力量，要是公主登基，只会陷入无底的泥沼之中。”
文湛把睡着的迪恩换到另一个更舒适的位置。“你还有什么想说吧。”
“反抗祭司，不能单靠军队的力量，而必须有人民的支持。”里德慢慢说道，“公主必须站出来成为人民仰视的对象。”
“为什么是公主？”文湛早已经失去自觉，完全不知道他为迪恩理顺衣履的样子已经很有妻子的味道了。
“当今的大祭司是公主的青梅竹马。”c
文湛大吃一惊，“公主有那么老？”所谓大祭司，不都是白发苍苍的老智者吗？
里德笑了，“当心妲娅公主听了会更不遗余力的整你。”
“谁要欺负文湛！我先灭了他…”是梦话还是真心话呢，还在睡梦中的祭司挥舞拳头。
文湛叹气，拉过毛毯盖好迪恩，“咦，他们换过被子吗，怎么好像又缩小了点…”
里德赶忙继续揭秘，“本来公主跟未成为大祭司的那人定下婚约，但最后大祭司还是决定继承祭坛的权力而退婚。”
“是因爱成恨的女子吗？”文湛苦笑。忽然表情变了，像是想到什么，充满希望的眼睛闪闪发亮，“你的意思是，祭司不能结婚吧？对吧？”
里德潇洒地把金发一拨，“妲娅公主是革命军的首领，自然打算把那些陈腐的规矩去除。而且迪恩这样支持公主，早就被大祭司一派视为叛徒，什么规矩也用不着。”
“嗯，我最喜欢文湛啦。”还是睡迷糊的一吻，经过多次练习，迪恩的准确度越来越高了。

革命军决定前往离首都最近的城镇驻扎，再整合其他志同道合的力量，专心与大祭司一战。在神权过份膨胀的加舜国中，缴纳给祭坛的高额奉献金向来是民众最困难支出，还有为了征讨其他种族而召集的士兵和僧兵也是一般的人民子弟。对于下任皇帝和大祭司决定讨伐地妖和龙族，就是连民间也传闻日久。面对强大的外族，能够有幸生还的人类不知会有几多，相对之下，跟大祭司对抗的活命机会更大。而且加舜国与信奉暗之众神的邻国国民不同，他们的信仰心早就消磨于祭司过份形式化和家长式的制度之下。

人类渐渐相信，命运在他们自己的手中。

随军离开冥山龙谷，文湛忍不住频频回头，柏伽已经平安回到尤勒身边吗？

前路

这支革命军一路上不断结集军力，公主以前在全国撒下的幼苗这时慢慢收到了成果。
对于战争的认识只停留于电脑战棋游戏阶段的文湛，在行军方面没什么可以贡献，他本来对战争就没什么好感，加上众人都不断确认他那个诡异的祭司夫人身份，所以就更少出现在人前走动。
反是里德进出往还，打听了不少有趣的消息回来。而迪恩则继续睡觉睡觉和睡觉，而且全都赖在文湛的身上进行，舒服得不得了。

“这个是乡民送给你们的新婚礼物，是村中的大妈亲手弄的果子蛋糕。”里德笑着看到文湛再次变脸，“那个，小祭司不是最喜欢果子蛋糕了吗？”
文湛本来充满气势地把那个漂亮蛋糕扫落在地下的举动立时停下来，咬牙，“早说了不是新婚。”
里德不是负责吐槽的角色，所以他只是在文湛面前展开一张地图。
马不停蹄地赶了两个月的路，好不容易在这村庄小休一天，他们距离目标那座城只有再多半个月了。
“这里就是公主要前往的地方，是首都旁的双子城，而大祭司的总坛在首都的另一边，前往两边都要三天行程。”
三地所处的地方像是一个等边三角型，文湛研究一下，“选择驻扎在这个双子城，很容易会受到首都和总坛两边夹击，不像是个好选择。”
里德点头，“单看地图确是如此，不过地图上没有显示实际的地势。这个双子城位处在一个不矮的小山岗之上，加上本身的城墙，不是一个容易攻下的地域。”
文湛不解，“那大祭司会眼白白让公主领军进入双子城吗？直接在我们进城前开战简单得多了。”
里德看着文湛，“所以公主对外宣称，我们现在的目标是攻向总坛。本来总坛就在预备五年一度的天祭，这时公主带着你这个预定祭品，大祭司不得不全力应战。”
然后我方就趁机进驻双子城，再伺机攻下首都和总坛，像文湛这样的外行人也觉得是个有勇无谋的计划，即使能成功入城，以后又怎可以一举攻下首都和总坛？
“公主是要争取时间，目标是等半年后的天祭。”里德充当说明的角色，“天祭历时个月多，期间大祭司必须留在总坛的天祭室之中。没有大祭司的领导，革命军要拿下两地就简单得多。”
“所以我们只要守在双子城直到天祭的时候。”文湛看着那幅陌生的地图，不知在想什么。
里德看着文湛。他一直以为这个黑发男子冲动简单，是熟于容易看懂的一类，跟同样单纯的迪恩和柏伽正好相配。但这个能凭自身操控魔法的人，真的如此单纯吗？一般魔法剑士都依赖法石提供魔力，而文湛虽然也挂了一颗魔石，但里德从来没有看他补充法石的能源。
“里德，你这样积极参与，又是在扮演什么角色？”
“我只是为了找到另一个祭品。”
“是吗？”
里德看着文湛，他的确无法完全看清这人。

里德出去张罗晚饭，留下文湛一个独自沉思，不，其实迪恩也在，只是早就睡死了。
文湛想了好久，终于决定弄醒迪恩，“喂，你再月睡下去就没蛋糕吃了。”
迪思迷迷糊糊的，“啊，蛋糕，我要吃。”
拉扯了好会才清醒过来的迪恩吃着蛋糕，不时把甜蜜的小块送进文湛口中，“好吃吗？”
文湛苦笑，“我有事问你。”
“呃。”迪恩连忙低头苦吃。
好像有什么不对，文湛把要问的事情放在一边，忽然皱眉，“你…迪恩，你好像有点不一样…是什么呢…”
迪恩立时泪凝于睫，“啊，文湛，我没有以前那样可爱了吗？你讨厌我了吗？你不爱我了吗？”
“喂！我从来没有…”一口气说不出来，迪恩绝望无助的神情叫文湛真的说不下去。
“文湛，一点点，只要一点点，难道你从来没有为我心跳吗？”
“爱情不单是一点点的心跳。”文湛别转脸，不去看那双让天地动容的大眼睛。
“那爱情是什么？”
文湛张口，但终是无言。爱情是什么？
迪恩送上自己的唇，接吻快要成为两人习惯，“如果你容许柏伽爱你，为什么我却不可以？”
文湛打起精神，“就是因为我让他…那个…爱我，所以你该知道此路不通了。”
“你爱上他了吗？”
文湛反应迅速，声音大了好几倍，“当然没有！”
“那我就还有机会了。”迪恩这次的吻落在他的额角，“所以，别对我说不，请不要对我说不。”
快要低不可闻的声音，“如果我真的爱上了他呢？”
“除非我的感情叫你讨厌，我是绝对不会放手的。”迪恩的眼睛中尽是纯净的坚定。
文湛看着他，这小祭司真的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我再也回不去自己的地方了吧？”
迪恩不语。
寂静的房子随黄昏慢慢落入黑暗之中，不知今晚，在须弥的夜空上有几个月亮呢？
终于祭司叹息，“你就是想问我这个，对不对？”
文湛回忆，“你不是说过吗？你只有召我和小钱来的能力，却没有送我们回去的本领。所以要继续召唤合适的祭品，好得到大祭司的认同，然后通过大祭司以众神的力量送我们回家。”
迪恩还是不作声，快要让人以为他是睁着眼睛睡着了。
“只是如今我们决定与大祭司对抗，所以我和小钱是回不去了。”文湛苦笑。
迪恩脸上的稚气因为正经的神情而褪去了些，“我决定反抗大祭司，不是为了要让你回不去。”
“我明白。”文湛拉着迪恩的手，“大祭司决定小钱和我是天祭的祭品，就是你不反抗，我们似乎也是回不去的。”
“你真的那样想回去吗？”
“那是我的家。”文湛叹息，“我的父母还在等我回去。”

战争

“我决定反抗大祭司，不是为了要让你回不去。”迪恩重覆了自己的说词，顿了顿，勇敢地看着文湛的眼睛说下去，“但是为了让你回不去，我也会决定参加革命军。”
应该欣赏祭司的坦白？还是该苦恼他的冥顽不灵？文湛无奈，却也无法生气，最后只是以近乎立誓的坚持说，“即将只有我一个，我也回努力找寻回家的方法。”
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迪恩静静地问，“即使我会舍不得？”
文湛回以沉默，自是继续步出房子。

文湛一个人走到村镇的外面，望着还是很陌生的天地，他有想家吗？也许是被太热闹的日子弄昏了头，也许是他生性太凉薄，再次涌上他心头的不是自己的家，而是两双看着自己的眼睛。

革命军的步伐没有停下，那晚以后，迪恩也继续缠着文湛，不过清醒的时候变多了。文湛反是不习惯，“我不会逃的，你也不用无时无刻的瞪住我不放。”
迪恩死抱着，不说话，却也完全没有放手的打算。
其他人也见怪不怪，连公主也直接把他们当成连体婴了，所以这天不见迪恩依附着文湛，竟然花容失色，“不好了，你把祭司在途中丢掉了吗？快，快派人到路上去找！”
文湛低吼，“他只是到骑兵队那边施加保护术去了！”
“啊啊，我还以为你终于受不了丢了他呢。”公主连忙赔笑，“不过祭司最近很努力，听说不少队伍都有受他照顾。”
那全是因为文湛最近发飙的次数大增，祭司迫于无奈才出逃，特别是在偷吻之后，跑得更快。“那小子就是脚程快！给我抓到他，看我会不会宰了他弄祭司离烩！”
公主耸动，“真没用，又是一个惧内…”
“公主殿下在说什么吗？”文湛自齿缝渗出了问题。
聪明的公主只是摇头，笑得正明媚呢。
“殿下大驾光临，有何事指教？”文湛询问，不见得这位大小姐只为了调查他们是否夫妻和睦。
妲娅公主沉默一会，“我们打算佯攻大祭司的总坛。”
与目的地只有不足十天的距离，文湛不由得看着公主，“是？”
“我们收到消息，我弟弟在不远的一个小镇。”公主的微笑不再带着笑意，“我想请你带着兵马去截着他。”
那位傲慢的王子吗？“公主殿下要亲自带兵攻向总坛。”
妲娅坚定的看着文湛，“是。”
“即使要与大祭司正面为敌？”这女孩真的要与昔日的恋人交战吗？
“反正我跟他终需一战。”
革命军中有领兵经验的将领寥寥无几，不少都是普通平民，在调动人手更见捉襟见肘，连能力不足的文湛也要被拜托就可见一斑。
文湛这几个月也不完全的只为自己私情苦恼，多少也有在学习，“公主队中没有其他魔法剑士，面对精于魔法的祭司总坛，就是佯攻也不会有胜算。”
“这是我立志的一仗，不能不打。”
文湛苦笑，“你去拦截王子，我领兵攻向总坛。”
公主也是苦笑，“不，恕我无礼，比起我，你不是更…”
“是，我的确没用，”文湛没有生气，“但我有其他打算，而且比起革命军损失宝贵的领袖，这样安排要安全得多了。”
花了些时间劝服公主，文湛明白还有更难缠的游说对象要面对。
听到消息的祭司赶回文湛身边，双眼满是担忧，但还是咬紧下唇一言不发，只抱着文湛。
有点意料之外，不过文湛真的感激他不再吵闹，带着歉意，“要是有什么万一，到时你就负责保护我吧。”
迪恩把怀抱收得更紧，“我不会把保护你的位置让出去的。”
看来他看穿了自己的打算，文湛的后盾是他确信自己一旦遇险，柏伽一定会现身助战，他多少有些想念那个异族的汉子。

随着公主不无担心的目光，文湛领导为数过千的敢死队向总坛迈进。
“里德，你没有义务跟我们一起战斗。”文湛看着穿上军服的里德，感觉合适得像是他天生就是一个军人。
里德的笑容却还是有些吊儿郎当，“总不能丢下你这个小鬼不理，不然要是让他知道，我的老婆就飞走了。”
“是吗？那我就赌你这一战不会背叛我们吧。”文湛没有掩饰凌厉的目光。
“啊啊，”里德看着越来越近的城墙，“你今次可以相信我。”
一直抱着文湛的迪恩，这时俯身凑到文湛耳边，“他们知道我们的行动了。”
在总坛的城墙上挂满身穿黑衣的弓箭手，正向革命军这边瞄准。

“这里是众神之域，是谁敢在这里撒野？！”一名中年男子在墙头朗声警告。
迪恩看着那人，“是大祭司的副手。”
“我们奉公主的命令，前来接收祭坛的权力，请你们慎重三思。”文湛用自制的扩音器回话，真是没有真实感的对白。
那位副手冷笑，“在半小时内不弃械投降，就别怪我们不客气。无论是谁，在众神面前都得下跪！”
“希望我不会带大家步向死亡。”文湛没有表情，“迪恩！”
随着文湛的呼声，迪恩开启机关，使用在路上赶制的法石，展开最大程度的保护术，刚好挡住如雨落下的箭矢。
“好个神的仆人！居然偷袭！”里德乘着快马，被战意燃点的神气，率领小队向城门冲去。
“文湛，小队回报，首都的部队在总坛之后，伺机而动！”
点头表示明白，虽然他们的目标不是打败大祭司，但也决不能叫人命无谓地损耗。就是没有自信也要勉强来了，对方有高于迪恩数十倍的保护术，里德和其他人再勇猛也无法伤对方毫厘。
魔法剑士高举佩剑，念读记忆中的咒文，再加上全身的魔力。
“文湛，好大雨，你成功了！”迪恩高呼。
的确，是大得会叫人疼痛的雨点，不停落在对方的地盘上，叫敌方举步为艰，别说要反击。
经过半天的战斗，革命军暂时隐约占了上风。
“里德！毁掉他们的城门，大水会让他们暂时无法动弹了！”迪恩下令。
“身为祭司却举兵相向，未免失职了吧？”
一直输出魔力而几近虚脱的文湛要靠在迪恩身上才免至跌倒，只是那男声一出，数道光芒自高处射向文湛和迪恩，围出一个圆球体的透明力墙。
“魔法剑士和失职祭司，俯首称臣吧！”那个狂妄的青年，就是公主所爱着的大祭司。

大祭司

被白光笼罩的文湛无法施展魔法，天上的雨势立时开始转弱。
睁开看着那名久仰的大祭司，约是廿八九的年纪，长得一脸精明的脸孔，说是祭司，但在文湛的眼光看来这汉子更有专业人士的模样，此时横睨红尘的样子甚有仗势欺人之貌。
他为何自信？文湛忽然觉得好笑，“迪恩，你会留在我身边吧？”
不是文湛在帮助他吗？迪恩看着文湛，本来自就是因为自己的决定而让文湛陷入危险的境地，“我当然会在，以后都会在你的身边。”
“嗯。”文湛背靠迪恩，合十闭目，他早就从其他人口中打听大祭司的本领，那道白光是强力的禁制术，一般的祭司和魔法剑士会因为它而无法从众神得到魔力。
只是文湛不是一般的魔法剑士，他的魔力不是来自众神，而是直接在大地上攫取。
微弱但总算带着力度的雷箭艰难地射向大祭司所在的高台，成功突破防御物理攻击的保护术护墙，直接命中大祭司。
雷击虽然不强，但仍然成功施以震撼，那大祭司错愕的瞪大眼睛，祭司太过依赖恒之有效的保护术，所以都疏于强化自身，一旦保护术被击破，就会像此刻的大祭司一样受制于人。可惜文湛的攻击魔法一直都没有学好，只能暂时夺去大祭司的行动能力，而无法再进一步击溃对方。
“那个，那个早点可以练到不雷到自己就好了。”从来都被自己的魔法牵连的文湛全靠迪恩支撑才没有倒下，他都快要习惯那魔力的反动，“迪恩，让里德回来，天色渐黑，对于不熟悉地型的我方很危险，反正我们不是打算战胜对方，先退下来，准备明早再战。”
迪恩点头，“我们只要再多拖一天就可以了。”
再次施展水术的文湛显得很是疲倦，不过雨势在他的坚持下比开始时更厉害，好让革命军的士兵不受攻击慢慢退下。

“原来是众神选定的祭品。”大祭司看着那个不算显眼的男子。身体仍然因为受雷击发麻，无力再施展魔法但身体的不适没有阻碍他高声发话，“迪恩祭司，感谢你信守对众神的承诺把祭品带到祭坛，一路上来辛苦你了。”
不少革命军回头看着发言的人，包括一直在前线的里德。大祭司继续说下去，“全靠你不顾自身安危深入敌军，才能完成目标，众神自会嘉奖你的努力。”
然后在他的指挥下，一队为数十多名的祭司再次向僧兵队伍施展催化术，叫从属总坛的僧兵更加勇猛。
“迪恩祭司，用被众神祝福的匕首刺向祭品吧。”大祭司慑人心神的目光与声线催人意志。“其他人我们这边自会收拾。”
把众人怀疑的目光注视，迪恩不像文湛可以无视禁制术，刚刚被其他祭司巧妙地封锁行动的迪恩别说反驳，就是想发声也不能，只可以当文湛的靠山，圆眼狠狠的瞪着含血喷人的大祭司。
好几名革命军的小队目想要质问这位不算与他们的迪恩，怕自己与同僚落入敌人设下的陷阱。
文湛暂时收起费力的水术，而用雷光让他和迪恩身处的战车更加耀眼，吐出一口气，低喃，“我最讨厌这个了。”然后，在广大的观众注视下亲向迪恩。
火热的吻维持了…维持了在场人士都能看得清楚的时间。
“咳，这个人是我的…那个…伴侣，”死也不会说出夫君这个字词，文湛奋力的说下去，“拥有伴侣的人早就被你们逐出祭坛，绝对不会是你们的奸细！”
大祭司脸容绷紧，但醇厚的声音继续诱导，“就是迪恩祭司召唤你来的，对不对？当天他一定曾以识光拱门看出你是众神所要的祭品，不然单纯的他又如何会纠缠在你的身边，这样一点都不出众的人，而且还是一点都不可爱的男子。你，只是乖乖当一个称职的祭品就好。”
“虽然我也很怀疑这家伙的目光，”文湛会被所有人激怒，却偏偏可以气定神闲地面对这大祭司，因为他明白，他必须保护迪恩，他早就向自己许下誓言，“但这不是你可以评论的事，感情事从来只关乎被感情牵动的人，你这无情者不了解我一点也不奇怪。而且我不是你要的祭品，我叫洪文湛，领导大家反抗总坛的魔法剑士！”
“你来到须弥还不足一年，又何必开罪唯一能送你回家的祭司？”大祭司还是咄咄相逼，“你在这里没有责任，也不会有深刻的看法，根本没有必要参战。”
“如果反抗是迪恩的愿望，我就只有跟随。我的责任就是保护这个小笨蛋。”不经意流露一份亲昵，“你的话太多了，大叔。”
大约是被人第一次叫大叔的人勃然大怒，可是滂沱的雨滴倒在总坛的四周，再也漏不出半点声音来。

受雨势的掩护，革命军在里德的安排下慢慢撤回自己的营地，准备第二天拦截僧兵和首都军。后方也陆续传来好消息，已经有一半兵力顺利进驻双子城了。

慢慢从禁制术中解放出来的迪恩仍是紧紧地从后抱着文湛，脸上的笑容维持了那么久，不知他累不累。
文湛却是累极了，这是他第一次长时间使用魔法，现在可是累得连指头也提不起来，连尴尬别扭的气力也没有，就静静的躺在迪恩怀中昏昏欲睡，直接又理所当然地无视里德的挤眉弄眼，不然他也实在无法说出什么虚张声势的豪情壮语，毕竟，这次是他主动吻了迪恩。

“可有想过，要是我真的是大祭司派来的奸细？”迪恩按耐不住地问。
如果那不是单单动摇军心的手段，而是残酷的现实？文湛在入睡前扯开一个微笑，“我的笨蛋祭司才不懂那么深奥的事。”
该气还是该感动？笨蛋祭司选择再偷多一个吻，反正受害者没力反抗，大好机会呢。

进展

被吻着，快要入睡的文湛悲哀地发现自己也习惯了迪恩的吻，人类是习惯的动物，信焉？
因为这份认知，于是他勉强打起精神来煞风景，“要是柏伽知道了，准会哭。”
看着文湛，迪恩知道他是故意，就认真的回答，“让他去哭吧，我好歹是助他成年的恩人。”
文湛想了想，“但他也救了你的命。当时我是吓坏了。”
“所以啊，知道他骗走文湛的时候，我也没有痛宰他。”虽然是很想，但到底也没有。
文湛反白眼，这也拿来推挡吗？“我觉得那完全是因为你打不过柏伽的关系。”
呜哦，迪恩忿恨无比，“反正我就是没有！”
“所以？”虽然疲乏，而且很是无奈，但文湛还是想笑。
“所以，他哭够了以后，我要吻你还是就要吻你。”
“光是一个吻还不要紧。”文湛没有意识自己的“进化”，只用尽最后几分清醒，“只是…”
迪恩低头看着真的快要入睡的文湛，“只是什么？”
“只是…”可惜没办法完成那句句子，文湛睡着了。
想起在他的发言，迪恩拥着文湛，喃喃自语，“老说我是笨蛋，其实不知谁才是小笨蛋呢？”
他没有发现吧？即使所有人都察觉了，文湛还是看不见。不过身体的认知还是早了一步，于是拥抱和被拥抱的角色慢慢换转。

次晨一早，文湛在司令的位置鼓舞人心，让革命军再抖擞精神地重回战场，面对明显加强守备的僧兵防线，他们按计划没有强来，而是发动之前留下的陷阱拖延对方的军力。
祭司一方没有积极的进攻力量，但是强大的防御力亦叫人不易攻入，要是结合了首都军的攻击，革命军别说胜利，就是稳守己方阵地也会相当困难。他们收到情报，首都军的迫切已经近在眉睫，文湛必需带领大家在首都军到来之前全身而退，作为一个没什么经营的城市人，文湛看不得伤亡的数字因为自己的鲁莽而增加，虽然，对于当上司令这事，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自己为什么在落到这个田地。
“那是因为你要保护我。”迪恩笑着对他说。
文湛赶忙别转头，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迪恩的笑容在什么时候开始越来越耀眼，“绝对是里德害的！”
“喂喂喂，你老哥们别什么时都赖到我头上来，”刚好回阵的里德不满，顺手料理了远处射过来的飞箭，“我可是在努力地保护你们的安危。”
“前线怎样了？”文湛没好气的问到，为了防止大祭司针对，所以这天司令没有上前线，而且他的身体也没办法再施展大规模的魔法，大约是魔力暂时耗完了。
“你定下的火攻总算有些收效，”因为昨天总是水攻，所以今天逆向思考，以猛火作前锋，好叫敌人措手不及，“只是支持不了太长时间。”
果然，小聪明在真实的战场上能起的作用非常有限，把电脑游戏中所谓的知识应用再大获全胜只是科幻片的虚构桥段。“那我们准备在中午过后，装成败退再逐步撤离吧。”
里德没有即时答应，只看着迪恩，欲言又止。迪恩却装作看不到，只抱着文湛听他吩咐在撤兵时要如何施加防御术去阻止敌方追迫。不得要领的里德只好重回前线，还好他向来战意高昂，不懂得消沉为何物。

双方拖拉了数小时，加上之前在大雨中作战整天，身心俱疲，同样没有把握攻破敌阵的两边都显得力不从心。就在闷局之间，忽然响起不远处的号角声，是首都军来了！僧兵一方立时士气大作，连整个早上不见踪影的祭司队也重回阵线，似乎打算一鼓作气。
文湛这方连忙开始退兵，首都军的突入打乱了他们的计划，不过也叫他们的撤退看来更是顺利成章。

作为司令，看多了战争电影的文湛坚持殿后，让所有革命军的士兵都撤退后再走。也许是不同的种族，不同的世界，一时三刻之间文湛无法分享他们的理念，但都是流着红色的血液，有着感情的眼睛，追求自由和更美好的将来，文湛认同大家同为生命体的意志，所以他当上了这个司令的位置。当然，还有他要保护的人也在。
迪恩虽然不安，但最后也顺着文湛的意思一同留到最后。庆幸对方急于检视战斗带来的伤亡，似乎没有追赶的意思，也许双方都明白，真正的战场不是在此时此刻。

慢慢远离战地叫文湛绷紧的神经略为舒缓，终于可以不再提心吊胆地听取伤亡报告了。
“文湛，再越过前面的山冈就是双子城的势力范围，公主的部下会在那边接应。”里德报告，他已经完全像一个革命军的将领了。
文湛点头，身子被某位祭司禁个，头部是他唯一可以自由移动的部位，不过也只是当祭司肯不吻他的情况之下。
里德对之早就视若无睹，继续与文湛商量其他善后的情况。
可是他的说明却兀然而止，文湛愕然的抬头，竟是里德中箭堕马。
“有埋伏！有首都军的埋伏！”前面部队高呼。c
隐于山冈后的伏军展现在革命军眼前，排开是为首的弓箭手，中排的重炮手还有在后三部投石器，整齐的队形像在宣示赶尽杀绝的打算。
“没有投降，我们要一个不留的击毁叛军！”是哪个首都军的将令在高喊？
疲惫无比的革命军呆楞当场，没有人会预计一场佯攻会受到打算灭绝对手的伏兵。
文湛也没有时间照顾中箭的里德，只有紧急地吩咐迪恩照顾伤者。
迪恩拉住他，“文湛，你要到什么地方去？！”
“如果有人带领，大家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文湛平静得可怕，“你留下来看顾里德，必要时用保护术防卫。”
“文湛！”迪恩另一手在扶着里德。
“不要紧，我是最强的魔法剑士。”文湛笑着拔出佩剑，登上里德原来的坐骑，一马当先，冲到革命军的前线。
“不要惧怕，我们的援军就在前方等着我们凯旋而归！”文湛呐喊，“我们不能败在这里，拿起你们的武器，我们要为了自己的理想而战！”
虽然一呼百应，但再强的士气也无法阻挡现实的炮火，特别是准备多时的投石器已经起动，目标似乎就是革命军的中心，那名在激励人心的魔法剑士！
不行！太远了，迪恩的保护术来不及阻止那几颗巨石！
如果我的一命能够让大家拾起活下去的斗志，那为什么不？！
明知躲不去，文湛只专心，希望可以施放最后的魔力去保护同袍。
只是三颗大石没有像预期的落下，而是消逝于炽烈大火中。

文湛身前的巨影，正是好久不见的黑龙，千岁尤勒展开的巨大翅膀。

龙盾

“人类，我这算是偿还欠你的恩情。”成为屏障的黑龙傲慢如昔，口吻没有因为是心灵感应而变得温和。
文湛死里逃生，对这从来只让他生气的龙大哥，他不是不感谢，但有另一种慨叹更浓，“尤勒，你会闪电术呢，你是从什么地方窜出来的？”
“你用字给我小心点！我堂堂龙族，何用流窜？！”尤勒有气，这个人类与众不同，对自己还从不畏惧，态度嚣张异常，“我的速度不是你这渺小的人类可以理解的！”
文湛以前被黑龙欺负多了(？)，报复心极强，“根据进化论，龙族要这么快的速度，大约是因为有很强的敌手要逃避所以才发展出这种速度，证明你们是多么的善于逃窜。不然那种速度就是毫无意义，简称为无聊的东西。”
黑龙火了，“要不要在其他人下手之前，让我先把你这小子分尸？”
“你才不敢呢。”文湛有恃无恐的对着自己的救命恩人。
吼，怒极的黑龙吐出火球，还好只是向敌方烧去。
甚少出现在人类之前的龙族，强大的力量镇慑全场，火焰的力度也叫首都军无力抵抗。在我方的叫嚣声中，敌方慢慢后退。
只是后退的军人还是留下强力的咒诅，“利用恶龙的帮助，你们会受众神的惩罚的！”
知道这种时候不能退缩，人心是他们最宝贵的资产，文湛上前高喊出革命军的心声，“我们的对手，从来就是众神！”
“文湛真能说。”还是来自龙族的取笑，却比黑龙的动听万倍。
“柏伽。”文湛惊奇地发现这银发小子一直在黑龙的背上，这时才顺势落到他面前来，“你终于也骑到尤勒头上去了。”
黑龙发出奇怪的恶鸣，“你真的想化成点心让我吃下肚吧？！人类！”
文湛直接靠拢柏伽，不说话，只看着柏伽，就差在没闪出求救电波。
柏伽向尤勒挥手，“好了，你留下会叫其他人不安的，早点回去吧。下次出战时再叫你。”
尤勒对着心爱的小儿子，痛心疾首，“柏伽，你被人类污染了。”
文湛的报复心还是很强，“你知道就好，再欺负我，就不把柏伽还给你。”谁叫他来到异世以后一直只被人激怒，难得有欺负的对象，文湛自是尽情凌虐。
柏伽笑着赶尤勒走，真的完全不怕龙族的人类，由始至终只有文湛一个而已，其他人即使明知尤勒是来帮助他们，目光还是充满疑惧。以前自己还是龙型的时候，不知从多少人类和其他生物的眼中看过这种惧意，能够完全接纳自己的，大约只有尤勒和文湛。可惜龙是冷血生物，要感受来自体温的热度，只有从文湛身上渴求。
那个文湛还在埋怨，“我以为可以见到你化为龙型的样子，成年之后的模样还没有见过耶。”
柏伽笑而不答，只再走近一步。
文湛的身子却在这时僵住，“对了，你去里德那边看一下，他中箭受伤，不知情况如何了。”

柏伽看着他，分别多时的重聚场面就这样简单了事吗？
“还有…”文湛转身，准备与其他革命军收拾残局，“去保护迪恩。”
柏伽想拉住他，只是文湛比他更快的退了一步，离开他伸手可及的范围。不敢看向柏伽的目光不是疑惧，而是…内疚？
轻叹一声，柏伽向迪恩的方向走去，不过还是问了一句，“你知道我会来？”
“我从来相信你不会丢下我。”背过去的声音有些不清，但这耳聪目明的龙族没有错过语气的坚定。
不见多时，但文湛一直相信龙族是他们最强的后盾，虽然把尤勒当成即叫即用用完即弃的召唤兽是有些失礼，但在目前这非常时期也没办法计较太多了，而且那黑龙是活该。叫他更旁徨的是自己要如何面对柏伽，想不明白的他没有积极找寻龙踪，却因此叫情况更加混乱，文湛开始无法理解自身，绝对是因为这个世界太多月亮，乱了他的心。

在前线叫拾，即到拖无可拖，文湛才举步为艰，一步一歇的走回去。果不然看到里德夹在两人之间，是充满期望的目光向文湛望去，看来他伤得不重，死不了，“文湛大哥，你回来就好。”
文湛暗叹了口气，“你没大碍吧？”
里德子拼了死命去摇头，“你快请祭司大人和柏伽大人高抬贵手吧，我已经什么事都没有了。”
有些心虚的文湛板起一张晚娘脸，“你们两只听到了？还不放了里德？”
柏伽微笑以对，“里德太不会为自己打算了，总要再吃下我这些草药才能痊愈。”
迪恩恨恨的，“不要我的治疗术的话，我保证你会痛得三天连饭也吃不下，别说是什么鬼草药了。”
里德欲哭无泪，再拼命以眼色求救。
权衡了利害轻重，文湛觉得革命军还需要留下这名金发小子的命，有些无奈，“很好，那你们两个留下来照顾里德吧，这马车地方挤，我去副将那边住几天好了。”
柏伽反应甚快，“说的也是，我也不好留下来碍事，正要与文湛商量别来的情况呢。我让里德的手下照顾他吃药就行。”说着就要跟文湛走，早忘了要救人的伟大事业了。
“咦？”祭司不能叫人代为施术啊，迪恩急得冒汗，“对了，法石，我可以弄出一颗法石…”
文湛打断他，“算了吧，你那个笑死人的法力，弄出来的法石大约会爆炸。留下来照顾里德，晚饭时我过来接你。”
“文湛！”迪恩抗议。文湛回以一个眼神，迪恩心跳慢了几拍，最后终于乖乖留下。

柏伽跟着文湛走，不远不近，脸上没有不快的神色，平静就像刚才什么都看不见，更像他从来都没有离开，由始至于都留在那处，就是文湛的身边，刚好可以保护他的那个位置。
“你这些日子过得可好？”文湛闲闲的问，这刻他是完全镇静下来了。
柏伽点头，“我随尤勒去办了点事，没什么问题，除了你不在我身边，其他都很好。”
“我，那个，迪恩…”说不下去，文湛不知可以用什么字眼来表达自己的意思，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意思是什么。
柏伽的眼神深了几分，“我早说了，你不懂得拒绝，不是吗？”

回城

泄气，他真的是如柏伽所言，不懂得拒绝吗？
也许是。也许他的确无言地鼓励对方的行动，即使对待柏伽，文湛又何尝不是半推半就。
来到异世界，差不多所有事都在自己的控制以外，而且始终打算离去的情况下，对事实的现实感更是薄弱，可是面对眼前人，他的心情不是虚幻的，他知道。
只是他到底是喜欢对方，还是喜欢被喜欢的感觉？
身体非常疲惫，但心思没有因此迟钝下来。
举目四看，虽然他们一直在战场上占优，但那究竟是一场战役，阵中还是有不少伤兵，还偶有阵亡的报告。
文湛看着自己率领的部队，“柏伽，现在不是时候。”
“那什么时候才是时候？”柏伽看着文湛，“真到你要回去的时候？”
文湛不肯回答，不再理会柏伽，自去处理军中事务。
柏伽不是那么容易被甩开的，亦步亦趋，不再发言地跟在他身后走动。
军中众人因为之前情势急迫，没有人留意除了黑龙，还多了一个乘龙而来的银发男子，所以看到跟着文湛的柏伽，都投以好奇的目光。偏偏文湛心不在焉，没有闲情照顾众人的好奇心。
终于在文湛训示完毕之后，在一干队目之前，柏伽拉过文湛，亲了思念已久脸颊，大概是顾全了文湛的脸子才放过那双红唇。
“啊，原来就是公主殿下提过的那位，”文湛早楞住了，大约没想到会在精灵女以外的人们面前表现亲热场面。相反的，在场各位都心领神会，“就是魔法剑士大人的另一位丈夫啊。”
柏伽乘势自我介绍，一边拉着文湛的手，一边请各人多加关照。

到文湛回神过来的时候，只剩下他和柏伽两人在场，大家似乎都很识趣，让他们二人世界去了。
看着怡然自得的柏伽，一时之间倒也说不出话，想要生气，但也自觉无理，人家迪恩可早就把当众表演化成家常便饭，而且只要别人把目光放在文湛身上超过三秒，就会立即语意不明的强调文湛是他的，弄得文湛老想找地洞钻。
比较起来，柏伽识大体得多了，那个轻巧的吻，温柔得叫文湛不好意思发作。可是呢，还是有些生气，这个，堂堂男子被人当成私有物的乱亲，是男人也要生气，于是脸色就很冷，“你什么时候当上精通草药的医师来了？”
柏伽笑意盎然，“在我打算跟着你一辈子之后。”满意于文湛转红了脸，自然地继续，“我可不想自己龙族的身份叫魔法剑士大人在军中为难。”
张口欲言，终是无言而对。只能勉强发声，“[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可是我却是男儿身，如何留下你们的心思情念？孤身一人，又如何报答两人的情份？”
“我不明白你的话。”柏伽摇头，只是眼中没有疑惑，“但我清楚自己的心，我要你，不论世道如何，不理日子如何。”

没有再辩解的力气，文湛由得他们去了。而且让那两人在一起，虽然自己生气的频率急升，但日子的确比较易过，至少不用再想念他们。

到双子城的路比想像更短，不消几天就步进这座有些中亚风味的城池，规模之大更是远超文湛的想像。
“这里靠近加舜国的首都，商业发展优良，是国内最繁华的地方。”里德向文湛解释，“而且民风先进，你再多添几位夫君也没问题。”
文湛不理这不要命的家伙，他的命是不长了。果然迪恩与柏伽联手，把里德一下轰到队伍的后面去，愿他还能活着进城…

只是出乎文湛的意料之外，在快要进入城门之际，里德像疯了似的一马当先，直向地门火速冲去。傻了眼的文湛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却发现原来在双子城安排了人来迎接他们，当中有位显眼的黑发青年，那在须弥当中独一无二的眼镜，文湛是绝对不会错认的。

作为知情识趣的好朋友好伙伴，文湛当然装作什么都看不见的直接略过那边感人重聚，直接跟也在迎宾的公主打招呼。
“你，你为什么也在的？”小钱大骇，“放开我！放开我！立刻放开我！文湛！迪恩！”
惨遭狼吻，而且被所有人集体忽视，命运堪虞不消说，连声音也忽然消失的原因也不消再提。
文湛不知为何心情大佳，笑容异常灿烂的迎向公主殿下，还有在公主身旁别扭的烈图王子，也是久违多时了。
迪恩左看右看，终于问道，“可可呢？”
啊，对，那个小鬼呢？
唯一知情的人现在不方便回答，迪恩得出结论之后，迟疑的问文湛，“要不要救小钱？”
柏伽在文湛回答之前抢先，“迪恩，打扰情人是会遭天谴的。”
“小钱的样子好像好痛苦啊…”迪恩还是很犹豫。
“痛苦是因为爱恋深刻。”柏伽立时回答。
文湛不打算发言，免得这边也上演叫自己痛苦的一幕。不过偷瞄了几眼，被里德抱紧的小钱看上去还蛮可怜的…
柏伽在文湛耳边低声劝说，“他们久不见面，自然是激情点，里德可不像我那样耐心呢。”
意有所指的口吻叫文湛立即收回视线，专心与公主应对，对被里德掳走的小钱只能在心中寄上祝福了。
“他们到哪里去了？”还是记挂可可的迪恩好奇，那两人怎么跑得那么快呢？
柏伽当起导师，虽然自己也是才学懂不久，“别要打扰他们，那是情人久别之后难得的相聚时间。”
“咦，可是我和文湛重逢之后也没有不见人啊。”
“那是因为…”
柏伽没有说下去，因为文湛忽然喉咙不适，咳声大作，叫身旁的两位停下对话，专心侍候。可是柏伽别有意味的笑意还是溜中文湛眼中，狠狠瞪他一眼，文湛可不想比现在过得更痛苦了，不及时阻止他们是不行的。
只是呢，一龙一祭司，单靠魔法剑士的力量不知可以抵抗多久…

三人行

文湛觉得他和小钱之间缘份不深，明明都是落难(呃，是指穿越来须弥，不是其他形式的落难),应该彼此惺惺相惜才对，可是这次也是短促的惊鸿一瞥，两人立时再次分别。
想来也许是因为自己见死不救而心淡了吧？
“里德根本不让他再有说话的机会，他是直接被打包然后送上马的，我从来不知道原来里德这样厉害的啊。”迪恩没让文湛有自责的空间，语气中的敬仰之情表露无遗。
“啊？”文湛尽量不笑出来，“里德之前却没有提到他有什么事要急着去办，怎么一下子就走得不见影踪？”
柏伽耸肩，“我觉得是小钱先生自己惹的祸，是他追问迪恩什么时候可以送他回家之后，里德才二话不说把他打包的。”
因为要跟公主报告战情，所以无法见证小钱被打包的场面，文湛大觉可惜，“那里德可有说他们要到什么地方去？”
迪恩摇头，而且显是一点都不担心，“反正小钱也说可可没事，他们远离首都大约比较安全。不过里德误会了，我根本已经没办法送小钱回去。”一字一句，似是特别说明。
文湛瞪他一眼，想要开口责备这不负责住的祭司，柏伽挑准时机轻巧问道，“那位公主殿下有说什么吗？”
文湛忍下这口气，向柏伽说明情况，打算一起考虑去留问题。柏伽拉着文湛的手说话，听那些深奥计划听得气闷的迪恩则直接抱着文湛的腰不放。说了半晌，文湛才突然惊觉自己的情况奇妙，这两只小鬼，就会在不知不觉地得寸进尺。“你们两个给的退开一点！”
听话地立时松开在咆哮的人，依据过往经验，不听命的后果会很痛苦，因为老羞成怒的文湛总爱用不甚高明的魔法把三人雷得麻庳。
只是怒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三角分立的情况维持不久，就换成柏伽从后靠在文湛肩上细谈，迪恩伏在文湛膝上呼呼大睡。

“魔法剑士的房中真热闹。”经过的守兵又听到房中传出吼叫声。“到底有两名夫君就是不一样，真是打得火热。”

受雷击的次数不少，柏伽这天趁文湛外出开会，苦苦思索对策，可是龙族虽然拥有千年智慧，但是与人类接触不深，对人类的魔法也没有特别的应对之策，以前的龙族对于这种威胁，通常是直接灭了对方的。
“迪恩，你是祭司，就是再不济，也该会点什么反击之道吧？那个封魔术你总也有学过的，对吗？”
“那句不济是多余的。”迪恩冷冷地回答，“就是我有方法，也没理由与你分享。”
对了，他们没有与虎谋皮这句话，不过意思是所有生物共通的。柏伽微笑，“你不是花了气力在其他地方吗？现在的你，就是有方法，也没有气力去体现吧？”
其实平常就嘴笨的迪恩妄想可以说得过龙族是有些妙想天开了。

对黑暗的阴谋一无所知的文湛忽然打了个寒颤。
“你还好吧？”公主关心，“早说了你该多多休息，之前损耗太多魔力了。”
“不。”死也不要回去，人类的本能让文湛觉得危机渐近，离开那两名小鬼越远越好，特别是现在自己虚弱的时候。
公主早就听闻文湛房间的热闹，于是笑了，“晚上别太劳累啦，我们还要靠文湛守护呢。”
握紧拳头，如果公主不是女生，文湛早就老拳相向。
好不容易才勉强商量好正事，目前革命军的情势尚好，而且在文湛领导下，更出乎意料的牵连了大祭司，得到小胜，顿时叫军心大作。
跟其他人多了接触，文湛对于公主的反抗大祭司的决定更是佩服，“殿下跟向来是禁忌的龙族立下联盟了吧？”
“是，如果对象是众神，单靠我们的力量太薄弱了。”公主承认，“虽然说出来很难堪，但我们人类的确处在下风。”
“既然明白对方的力量，那为了什么要反抗？”就文湛所见，须弥各地虽然算不上非常富饶，但一般平民也能安居，其实没有战争的必要。
公主在迪恩口中知道文湛和小钱的来历，所以对于对方的疑问不感到被冒犯，“我们每隔五年就会举行大祭，名义上是对众神服从的象征，各地祭司召来祭物，与其说是让众神喜悦，不如说是祭坛为了消磨各个拥有魔力的祭司手段。”
公主是下任君主的预定继承人之一，所以对于国家管理和内部事务有确切的认知，也更能掌握没有流传在民间的真实。
人类在众神的眼中，不过是地上的仆人，为数众在的人类是执行神意旨的工具。但是人类的数目早就超过众神预想的范围，众神绝足地上之后，人类对神的忠诚心也因为和平的日子而慢慢淡薄，到后来，只留有隐约的恐惧。
“为了不让我们遗忘众神的大能，大祭还会有众神不可抗命的神喻。”
更深的服从，更多的祭品，甚至是人类的鲜血，再多无理的要求都大部份的由皇室承担了，只能说他们碰巧幸运地有个谦和的皇室。但是现在的大祭司不甘于受制于皇室而追求更大的权力，激化众神和人类的矛盾，是最有效快捷的方法。
“我不能让他乱来。”公主淡然，隐去了眼中的感情。“而且，我们已经不想再当仆人，我们要掌握自己的命运。”
文湛看着这位年轻的女子，明明知道是很残忍的问题，只是他要确保大家的忠诚不会付诸东流，“你可还爱他？”
楞住的公主别开目光，“你听说那些传闻了。”
“殿下？”
“爱情不是生命的全部，我还有很多其他需要我去做的事，”公主声音低下去，“而更重要的，我没有像你那么幸运，能够遇上值得去爱的人。”
相视片刻，文湛终于在对方的苦涩中行礼，离开公主的行政厅。

无言

不想直接回居所，文湛在双子城中踱步，茫然地走着，心中庆幸须弥只有一个太阳。很多东西，没有跟拥有太多都是悲剧，所以当年后羿把天上火热的红日射得只剩下一个。
他是怎样狠下心的？
听着道边有个孩子在埋怨城中旱天月多，文湛看了看天，双手一指，无中生有的下了一场小雨，叫孩子们笑着走避，又争相用帽子小盘来接这场魔法雨。魔法像所有有形或是无形的力量，不能解决所有问题，但可以胡乱使用以发泄怨气。文湛笑了，让雨停下来，孩子们自是围上去认识这位难得一见的魔法剑士。
孩子们的笑声在那一个世界都同样动听。
别了那群活泼的小东西，文湛走到他的目的地，双子城的图书馆。一卷卷用羊毛记录的书卷写下了须弥世界的历史和人类的智慧。
这里的献祭频繁，国中各级祭司不少，文湛就不相信自己和小钱是唯一的不幸来客。如果有先例可援，那语焉不详的通过大祭司送异世客人回归就不应是唯一的方式。而且既然文湛可以透过自身的力量施展原该为祭司垄断的魔法，那就是有机会可以不通过大祭司打开回家的路。
陌生的文字看进眼里，意思是明白的，但开始的神奇感觉退去，就浮现出无法忽视的疏离感，这里不是他的地方。文湛不是不知道成人的世界是陌生的，但陌生到这个地步，却也太过了。
走出那座古老的石室，天上的三个月亮像在嘲讽文湛的无力感。
双子城原来的城主是公主殿下的盟友，对革命军上下甚是照顾，像文湛的身份自然更是尊重，所以他被安排入住在双子城主城的贵宾室，在面向城河的一隅，景致怡人，在月色充盈的晚上，更添加地球上无法比拟的景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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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静悄悄的，没有灯火的一夜，只有如玉柔和的月光，那两只小鬼呢？文湛眉头一皱，也不点灯，挑了个角落，静静喝着公主送过来的红酒。闭上眼，连月色也无法穿透他的心。
如果来了须弥之后的路是他独自上路，那份孤寂可会比现在痛苦百倍？他原是害怕寂寞的人。

“文湛。”
嘴角轻弯，文湛享受闭眼的平静，“只你一个？柏伽呢？”
像鬼魅出现的迪恩，习惯地靠到文湛身上，就他的手中呷了口红酒，“你回来得好晚，可用过晚饭没有？”
“你又偷酒喝了，”文湛轻叹，“不是跟你说了，酒精对发育不好，孩子不能多喝吗？”
“到底谁是孩子啊？”迪恩更加习惯把吻落到文湛的唇上。
在迷糊中放下酒杯，文湛苦笑，“你可有在酒中加了什么？为什么我浑身无力的？”
迪恩无辜，“可以加什么？我可是很乖的，没有碰过你的酒。”
“那为什么我连推开你的力也没有？”文湛张眼，那张贴得太近的脸叫他又再闭上眼，光是感受迪恩呼出的热气就够让他心跳了，用不着再加上视觉冲击。
“那是因为我的吻太好。”迪恩在文湛耳边笑，“今天怎么了，为什么不挣扎？”
“我…有些累。”文湛承认，他今夜是有些累了。
“那我可以吻你其他地方了吗？”
像孩子渴求更多糖果的口吻，文湛失笑，“不行。累了需要的是休息，不是让你成人之危。”
“不要说不。”迪恩不理，“请不要说不。”
“迪恩？”文湛觉得不妥…嗯，状似猎物遇上狩猎者的本能，“你做了什么？为什么我推不动你？”
迪恩笑容灿烂，“还没有，文湛，我还没有施术。”
不行，危险，要转移这小鬼的注意力，“那就是你胖了！迪思你胖得像…”这里有没有猪？
迪恩心情愉悦，“看来也许不用帮手了。”
文湛已经顾不得他在说什么，直接开始施展魔法，可惜迪恩快他一步，双手按着文湛脸庞，“这是封魔术。”
可恶，这小鬼作反了，文湛无法使用魔法，可是他身上的精灵剑还在，二话不说就用剑柄撞向祭司小腹，痛得他呜呜呼叫，退开几步。
哼，“不听话的小鬼就是要罚。”
“绝对同意。”不高不低的嗓音大力认同。
文湛还没有为自己反击成功而高兴就决定开逃，要快！
声音的主人虽然以保护文湛为使命，但因为错过了之前的战役，所以一直没有展示不凡的身手。柏伽这位龙族对于人型躯体没有丝毫不适，像是他天生就是俊美矫健的青年。一手拉住要出逃的文湛，用力回扯，避开剑锋，柏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文湛压在墙角，手段之高，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作弊地多生了几条手臂出来。
“柏伽！放开我！”
自说自话的这边听不到文湛的命令，“是该惩治一下迪恩了，竟然想反脸不认人呢。”
还按着下腹的迪恩闷哼，“谁叫你真的不是人。”
柏伽低头印上文湛还在反抗的唇。
不想分享。想要独占，只是却无法确定文湛的心。
有限时间的相遇，因为对人类短暂生命的怜悯，龙族愿意纵容他的任性。
至于迪恩，更加简单，他只要文湛快乐。
“所以，”文湛分不清是谁的声音，“别对我说不。”
也许是他自己的发言，飘扬的心，未知的人生，想要有重锚把他留在地上。

吻，抚弄，有时调笑，有时挑情。
两个情欲初学者尽了能耐去煽动饱尝风雨的老手。
又好笑，又是气，文湛却无奈发现自己随小鬼的摆弄起舞，到底，如果你爱上对方，欲望不再是单纯的发泄，而是甜美的交缠。
而是双份的攻击，很难防守，陷落的速度更快。
“呜啊，你们别乱来，不是那里，停，谁的手…喂，别舔！呜啊…”

要特别教学，那两名小鬼绝对需要特别教学！他可不要在异世中死在床上…

双子城

文湛还以为他是会因为疼痛而醒，想不到这天早上居然是被吵醒的。
“嘿嘿嘿嘿…”诡异的笑声一直在文湛耳边响起，吵得不安宁，文湛忍住酸痛，直接转身以求避开那些他完全不想知道原因的灵异笑声。
这举动叫身后的人抱得更紧，脸上则惹来如小雨的轻吻。
吻得差不多了，柏伽带笑轻问，“要不要把那个傻子赶出去？”
“文湛！”撒娇，警告，抗议，不同的意味在那短短的呼唤中漏出来。
沉默。f
“文湛。”这次是双声道，前后夹攻。
“…我还没有醒。”某只鸵鸟如此宣称。“别叫我。”
可惜效用不彰，柏伽温和地回答，“那很好。”只是手上却一点都不温和地进攻掠夺。
后生可畏的迪恩也不甘后人，比柏伽还要进取地侵略。
忍耐直到忍无可忍，“好了！停手！我醒来了！”声音斯哑，昨夜太疯狂了些。
“嗯，早安。”柏伽手上不停，找寻那稍为松懈的唇瓣吸啜。
迪恩忙于开托在文湛后颈的领地，连招呼的时间也没有。
“呜，停下来…”文湛惶恐地发现自己无法抗拒那份骚动，男性自尊要碎成沙尘了，声音中就多了几分请求的意味。
柏伽好不容易才压下要把眼前人吞乾吃净的欲望，收敛了自己的举止。但迪恩就对自己坦白得多，想要的，就直接拿到手中去。

“迪恩，你的封魔术能有效多久？”文湛强自镇定。
被迫停手，像是有些生气的迪恩在文湛的背上乱钻。

然后还要挣扎好会，文湛才安全地自狼吻中逃出来。
厉眼瞪着柏伽，“你没有解释？”
“我爱你。”柏伽坚定不移，“我不后悔。”
文湛别开目光，迪恩上前把他拥入怀中，“别要老是想要丢下我。”
这两人…文湛没奈何。“你的手规仍些，我没那些多余气力来教训你。”
“那个那个，我昨晚表现怎样？”迪恩像是在等待称赞的孩子。可惜文湛妈妈脸上酡红，粗声咒骂，一把将那小子推开几丈远。

只是旖旎风光维持没多久，魔法剑士就收到紧急通报。
“首都军开到城下报备，说我们不投降就立时开战。”
领着柏伽和迪恩两人飞奔到公主跟前，听到令人愕然的消息。
“三万精兵，比我们革命军的数目多出数倍。”公主在研究双子城的地势图，边向文湛解释，“似乎是乘着昨夜月色皎好的便利，潜进了这几个有利位置。”
文湛看到烈图王子也不发一言的坐在角落，不很习惯，“不是说大祭司要准备大祭，没有心力理会我们这边的部处吗？”
“看来他们也意识到要等大祭过去才对付我们是太迟了，”公主苦笑，“但想不到那个懦弱的宰相会当机立断的举兵。”
烈图王子口吻不屑，“自是大祭司在背后操纵，不然那个笨蛋大叔才干不出什么。”
文湛跟公主都聪明地不接话，“双子城的护城墙该可挡下攻击。”
“是，但我们不能固守太久，”公主摇头，“城中补给不足，而且还有众多平民，不能叫他们无辜受罪。”
文湛回头看着柏伽，后者摇头，“尤勒到了北方，至少要一个月以后才能赶到来帮忙。”
公主忧心忡忡，“我们无法支持那么久，十天已经是极限了。”
不知跟公主有什么协议的烈图王子也皱眉，“让先锋队开出一条补给的通道如何？”
“哨兵回报，对方把可能的位置都封锁了。”公主在仔细研究地图上每一分位置，期望找到突破的空间。
“迪恩，你留下来照顾妲娅公主。”文湛吩咐，不理那孩子不满的神情，拉着柏伽说要一起出去看情况。

在城楼看到外面黑压压的部队，文湛冷静下来，“尤勒不在，那你呢？”
龙族青年微笑，温柔如昔，“我不行。对不起，文湛。”
文湛望着他，“柏伽？”
“要变成人类，即使是龙族也要付出代价。”柏伽简单回答，把文湛的手拉到自己脸庞上摩挲。“我没办法运用龙族的力量。”
意外得很，文湛都要以为龙族是无所不能了，从没想到柏伽的决定有这种后果，“你明知道还是如此选择？”
“我说过了，我不后悔。”柏伽吻了文湛的手心，“遇上你，是我的幸运。”

这了半晌才记得抽回自己的手，文湛不大自然，“我们要怎样解决目前的问题？”
“找办法支持到尤勒来救我们吧，”柏伽微笑，“他最讨厌跟人类扯上关系了，让他多多习惯也好。”
文湛也笑，“要怎样才能支持下去，有一座城的人要我们照顾呢。”
“想来迪恩该派得上用场的，对不对？祭司大人？”被龙族看穿了，迪恩在暗处冲出来拉住文湛，拉着刚才被吻的手咬了下去。
是因为须弥的生态系统特异吗？文湛不明白当天的小白兔在什么时候进化成今天的肉食小兽，“迪恩，会痛的啊！”
再咬多口，“如果总坛没有派人助攻，我或许有法子瞒过首都军队，弄出输入物资的补给通道。”
“你别咬我啦，”文湛用力甩开食人兔，“但总坛会如此掉以轻心吗？他们都特别指使军队来围剿了。”

想了几个法子都不大可行，而公主已经再派人来请。原来她打算跟大祭司谈判，打算以一己来换取双子城上下的安全。文湛反对，烈图王子生气，其他部众议论纷纷。最后没有结论，只有暂时作好防守准备，见步行步。

这样僵持半天，奇怪的是外面的攻军也没有特别动静，除了一开始要求革命军投降自首，就再没有其他行动，只是严密地封锁双子城各个出入口。
直到黄昏，双子城才牵起骚动，“首都军以点火的飞箭政击，好几处都起火了！”
“他们明明知道我们这里有水系的魔法剑士…”
不理公主的疑问，文湛抢身出去灭火。但对方的攻势更急，他们可以支持多久？

神

有人受伤了，文湛看着几个跑得太慢的孩子中箭狂嚎。但他没有照顾这些伤者的时间，冷着脸跑到广场中央，他有自己的位置要坚守。
革命军救走伤者，再赶忙安排其他平民到城堡暂避，只是留下来的财产房屋却无法避走，在火箭攻击下，熊熊烧起来。
已经尽力扑救，但只凭文湛一个人的力量不能完全守住城中每一寸土地。
努力想把魔法雨覆盖更广的地方，但用尽气力还是有所不及，文湛只能强迫自己亲眼目睹烈火狂烧。
迪恩在旁使用辅助术，叫文湛不用倒下来，“他们在消耗你的魔力。”
文湛咬牙，即使明知是对方的策略，他仍是扭起狠劲去拚。他不想再有受伤的人。
柏伽本来在另一边安排革命军的更替部防，回来见到火起来的文湛对自己视而不见，一旁的迪恩就向他拼命打眼色。要那个祭司肯向自己求救，也难为他了。柏伽看到文湛满是怒火的目光，于是连招呼也不打，走近在文湛小腹送上一拳，让他直接痛得昏过去。
“文湛！文湛！”迪恩吓得跳起来，朝柏伽骂过去，“你怎么这样粗暴？！”
柏伽与迪恩一起扶好昏倒的人，反问，“你为什么不对他用封魔术？”
迪恩带些不忿，“你以为这种时候他还会让我乱来吗？”
“想不到你也知道自己是在乱来。”
自从对方学会了说人话，迪恩就没一次吵得过柏伽，乾脆闭嘴。
“这样子下去不是办法。”柏伽皱眉，文湛这种死个性劝说不来的。
迪恩鼓气，“我去让士兵加紧扑火，你别乘乱使坏。”
苦笑，“你放心，我也不想被文湛变成雷龙。”
迪恩哼了声，转身离去。柏伽在后面低问，“你的女神帮不上忙？”
“她也有自己的问题要应付。”
“主神已经找上了她吗？”
迪恩低头，“也怪我太嚣张，让大祭司看出端倪。”
“与你无关，依莉亚是智慧女神，不会连这点都预计不到。”柏伽看不惯垂头丧气的祭司，于是轻声开解，“而且让你这只笨蛋成为刻印者，她早就明白会很辛苦的了。”
“我不是笨蛋！”嚷着跑了出去，谁叫他也不习惯会安慰自己的恶龙。

柏伽看着渐高的火势，他虽然不在乎人类，但他在乎的文湛却放不开。
怀中的人在挣扎了，柏伽连忙赶在他开骂前说话，“你这样子蛮来不行的，我有办法解决这场大火。”
文湛看着柏伽把那把似曾相识的剑从背后拿出来，“这是当初尤勒给我那把曾染上龙血的剑。”
“记得上次的失控吗？”后来收在柏伽的大背包当中，直到这刻再拿出来。
文湛点头，“当时像是失去意识般使出神力，不是我的力量。”
“大约是屠龙者反被龙族歼灭的怨恨，”柏伽其实不想动用这不祥之物，“利用那力量加上你的水术该可控制这场大火。”
接过那把古剑，凶猛的火势叫文湛没有迟疑的空间，伤者的嚎啕还留在耳间，下定决心，“柏伽，要是我失去常性，请你负责收拾。”
柏伽看着他，最后不得不放手，无言退下。
这是双子城的中央广场，位处城的心脏地带，放眼四望，只见士兵们竭力扑火，但火箭还是不断自城墙外飞进，被波及的地方愈见广泛。
文湛不再迷茫，高举古剑向天，他需要强大的力量去切断不幸的命运。
似曾相识的强光再次从剑上暴出，威力以另一种形式发放。本来因为缺乏魔力而快衰歇的魔法雨突然化为滂沱大雨，不到片刻更演变成狂风暴雨。

文湛强自控制灵魂中的狂暴和渴望吞噬一切的冲动，只手越加抖动，心中清明像也被风雨吞没，他想毁灭的不再只是火焰。

是冰雹！有人高呼。

像拳头大小的冰雹从天而降，砸得人头破血流，还幸大部份城中士兵有走避之处，都躲到建筑物下避祸。城外的攻军却没有这种幸运，如被丸石痛击，连躲在马车上的将领也不能幸免，伤者无数。
夹杂冰雹的暴风雨冲击，叫首都军无法抵抗，只能在总祭的祭司们协助下，勉强落跑，但看来也损伤不少兵力。
可惜革命军这边没有欢腾的余闲，因为冰雹落下的速度更快了。
柏伽见文湛像是失去常性，急忙赶到他身边去。这次没有可以包裹文湛的巨翼，柏伽只好用双臂紧紧抱着双眼通红的魔法剑士，“文湛！好了，已经可以了！快停下来！”
听不到柏伽的呼声似的，文湛没有停下来，仍是源源不绝把魔力送到剑上。
“文湛，别要留下我，醒来！文湛！”柏伽拼了气力在文湛耳边高喊，用尽神力才能勉强拥着文湛，柏伽害怕。
呼声叫暴风雨的中心人柱略是慢了几分，只是瞬间又立刻雨势大盛，打得人连眼精也张不开。
“文湛？文湛！”远处传来迪恩的呼喊，是察觉不妥的祭司赶回来找人。
“文湛？听到了吗？是柏伽和迪恩，醒过来！快醒来！”

好像有人在呼唤我。
是谁？
好像是我所爱的人。
是谁？
我到底爱着谁？
他是谁？
我…是谁？

“文湛！”谁人的呼声，凄楚莫名，撕心裂肺。

是谁？

依莉亚虽然贵为女神，但在众神之中还是力弱的独行者。受主神狩捕，最后只能被幽禁在主神殿内。
她一直沉默，无视众神的质问。不过女神的身份让她有异于一般被囚者，纵使无法难开主神殿，也不能帮助地上的人类，依莉亚还是有在殿中走动的自由。
这天的异动和上次一样，而且来得更剧烈更耸动，是谁解开了那个异世人的封印？
急步走进殿内，依莉亚哀痛的发现军神普珥多抱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普珥多不理在场的其他神祗，情迷意乱，痴恋地细描那人的眼额，“你回来了。”

旧情

依莉亚在人类眼中是个还没有长大的小不点，其实那是不是秘密的秘密。
因为谁都知道以年龄算，她与双生兄长是上古被创造的最初五位主神之列，是须弥世界中拥有自我意识的生灵中，最古老的存在。
神祗的力量让她能够看到须弥每一个角落，听到每一句低语。加上被赋予灵巧聪颖的心思，依莉亚慢慢被尊为智慧女神，可是与活跃的众神不同，这位女神没有参预地上的事务，而是一天比一天沉默。其他的神祗总会看到俏丽的身影独自立在太阳起程到须弥的出发地，目送太阳到须弥的景象，日复一日。就是主神派使者请依莉亚到主殿，好借助女神的智慧去决定事情，依莉亚也总是礼貌地拒绝。
然后有一天，大家发现依莉亚回到童年的模样，永远停留在十岁左右的模样，自此不再成长。
当其他神祗问起，她也只是淡寞地摇头不语。
长不大的女神，成为流言裴语的对象。而且她还是那位双生兄长的妹妹。

“普珥多，放开你手上的人类。”依莉亚毫无表情地命令。
军神像听不到那道命令，喜上眉梢，“依莉亚，看，伊拉查回来了。”
“那只是普通的人类，普珥多。”依莉亚没有动摇，“我的兄长已经不存在了，没有回不回来的问题。”
普珥多为世间景仰的军神，雄伟壮实的威武形象，就像是力量的实体，双目炯炯有神，声音沉厚有力，“这人类是伊拉查的转世。”
“当天他放弃一切决定逃离须弥，伊拉查就不再存在。”纤巧的依莉亚绝不退让，“那个人类没有伊拉查的记忆。”
“我的伊拉查回来了。”普珥多把注意力重新放到怀中的人之上，“你的黑发仍像夜之诗，月神伊拉查。”

如果单以力量比较，依莉亚完全没办法与军神抗衡，看着熟睡的文湛被对方看成已经失踪许久的兄长，依莉亚只有无可奈何，明明已经加了好几度封印，又让那龙族小子和自己的刻印者跟着，满以为可以瞒过普珥多的目光。
“普珥多，难道你不明白，当天伊拉查就是为了逃离你才放弃神力，远走他方，”依莉亚记得那张心死的脸孔，静如死水，“难得他已经浑忘一切，你为何总不放过他？”
“他爱的是我。”r
殿上原来还有几位神灵，但为了留下商讨的空间，早就慢慢隐去神灵，大殿上只留下他们三个。
依莉亚没有起伏的声线像说着无可否认的事实，“那人叫洪文湛，他爱着的，是地上两个生灵。普珥多，他甚至连你的存在也不知道。”
“那是伊拉查跟我开的小玩笑，他一直在生我的气，”军神完全听不进女神的解释，“现在他回来了，就是我的伊拉查了。”

依莉亚看着这不可理喻的军神，断定无法沟通，再看一眼昏睡的文湛就转身离去。这是文湛的灵魂，他的肉身还留在地上。众神的主神殿座落在像似灵界的地方，人类的肉体无法进入。
普珥多仍是那样顽固，仍是当天让伊拉查心死的那个军神。

回到自己的寝宫，依莉亚施展凌驾众神的法力，找寻与地上刻印者的连结。她一直停留童身，所贮起的神力就是为了此时。

“笨蛋迪恩，只是要你保护文湛也失败？”一直平静无波的女神也生气了。
“呜，我不是笨蛋。”迪思都快哭出来了，“文湛没有醒过来，怎么办？”
“龙族的小鬼也在吧？”依莉亚虽然不见得喜欢龙族，但现在已经不是再执著自己喜恶的时候了。让迪恩传递了自己的话，依莉亚再从从属的使者口中得知军神的状态。
“军神大人没有着急唤醒伊拉查大人的神智，只是在主神应许之后，带着伊拉查大人回到偏殿休息。”
因为明知对方会反抗，所以压制文湛的精神吗？这位军神到底知不知道爱是什么？单纯的禁固岂是爱的表演…
依莉亚知道会叫文湛苦恼，不过她相信那个嚣张的人类愿意面对生命中的荆棘，“把这块月光石送去军神那边。大家为他忙得乱七八糟，睡美人该醒来了。”

文湛再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那把该死的古剑，下次还是让柏伽把那把剑丢掉好了。
咦…虽然也是被人紧紧抱着，但感觉不是柏伽，也不是迪恩。文湛脸色一沉，是谁这样无礼？
“不愧是依莉亚送来的宝物。”男子在他身后轻笑，叫文湛毛骨耸然。用力挥拳，要无礼的对方吃些苦头，文湛堂堂男子，可不是被人轻视的小玩意。
轻松挡下文湛的拳头，普珥多拉着他的手顺势吻一下，“你比以前急躁多了。”
以看疯子的目光瞪着对方，文湛决定再看到柏伽和迪恩的时候要先开打，怎么会让他落在这等疯子手里？“你是谁？放开我…我的同伴呢？”这带着光华的宫殿不是自己认识的双子城，难道是在自己昏倒的时候失守了吗？
“我是普珥多，你是伊拉查，五千年前，我们就在这里决定斯守此世。”
文湛反白眼，这人虽然长得堂煌俊朗，却原来是个疯子。五千年前，五千年前人类还是石器时代呢，“我叫洪文湛，你认错人了，放开我，立刻！”
“你比以前活泼得多。”普珥多迷恋地抚上那张在生气的脸孔。
打开对方的手，文湛用尽全力挣脱对方的拥抱，退后几步，心生疑俱，“你认错人了，拜托！你是谁？大祭司的部下？还是首都军的士兵？公主殿下呢？其他革命军军人呢？”
“我是军神普珥多，这里是光之众神的主神殿。”
文湛楞住，这里的样子的确有些像当初见依莉亚那个空间，“你抓我上来干什么？”
“因为你是我的伊拉查。”
疯子，这个所谓军神是疯子。

对峙

文湛对病人还是有一定的忍耐力的，所以他尽了最大的限度听那名叫普珥多的疯子说了一席疯话。即使头痛无比，还是勉强压下自己的怒火，“总的来说，就是你跑掉了情人，因为我刚巧也是黑发，所以被你拉来当顶替的？”
虽然意思被扭曲不少，但总的来说也就是那意思了，普珥多笑着点头，顺势想再把文湛拉向自己，但文湛快他一步闪开。
经过不知多久的反辩，文湛发现自己徒劳无功地白花气力，始终无法说服对方自己是洪文湛，不是什么鬼月神。“我要见依莉亚。”
普珥多大喜，“你想起她是你的妹妹了吗？”
文湛只想吐血，别跟他说依莉亚跟眼前这疯子是一伙的。
“只是她目前是带罪之身，不适合跟她私下见面。”
真是冠冕堂皇的说辞，不过是禁止他见其他人。文湛心底冷笑，“那我直接跟你说明，我不是你的爱人，请不要把你的主观愿望加诸在我身上。我已经有爱着的人，而对象绝不是你。”
“你只是忘了。”
“拜托，我是人类！”文湛吐血，“且不论我那些前世是真是假，要我记着五千年前的事，太强人所难吧？！”
“不用记忆，只要你再爱着我就可以了。”
文湛忍着一身疙瘩，他最怕什么爱不爱的了，就是那两名小鬼死缠难打也没成功迫得他说这个肉麻无比的字眼。叹气，“我已经博爱无比，”指指自己的心房，“容下了两名小鬼，这里没有多出来的位置容纳其他人。”
普珥多笑着看着眼前让他长久思念的人，“不要紧，我会杀了那两人。”
脸色铁紫，文湛气得浑身发抖，“难道你没想过伊拉查为什么要逃？他已经不爱你了！”
“全是误会，伊拉查，都是误会。”普珥多再次紧紧抱着文湛，只要他想，须弥当中没有任何生灵能够逃出他的掌握，因为即使再疯，他还是勇猛无敌的军神。
“放开我！”一字一句，胸腔那股怒火叫文湛燃烧，他不是让人随便搂搂抱抱的玩物。“就算是误会，也是你跟他的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你现在立刻放开我！”
“我不会再放你走。”普珥多对文湛的合理要求恍如不闻。
“怪不得月神要逃到异世界去，”文湛冷笑，“不可理喻至此，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爱情？死守着一个在抵抗的灵魂，只在乎自我满足，普珥多，你爱上谁，就是谁的不幸。”
普珥多没有答话，继续一心一意的感受怀中的满足感。
文湛气不过来，口不择言，“当天伊拉查是如何离开你的？别要以为我不能再来一次。”
“不！”即使神祗与人类的构造不同，还是会感到胸口剧痛，“不要！伊拉查，不要再这样惩罚我，我已经知错了。”
文湛咬牙切齿，“放开我，让我见依莉亚！不然你打算承受后果吧！”

纠缠半晌，终于在强力恐吓下迫得普珥多退让。

筋疲力尽的文湛趴在晶石所制的亮丽桌子之上，抬眼看着没有表情的小妮子进来，也顾不得普珥多就在身后不远处监视，已经有了他乡遇故知的感动，急不及待地嘶喊，“依莉亚，我不是月神。”
“我知道，文湛。”不动如山，女神就像文湛最初认识那个可恶的小女孩，“只是普珥多不肯承认。”
军神悠然地微笑，坐在后面不放过文湛的一举一动。
“我不管他承认不承认，我不要留在这里！”文湛觉得那个高大雄伟的军神再碰他一个指头，自己的神经会立时崩坏，他的精神状态已经像被恶人威胁的弱女子，他有合理理由去担心自己的贞操。
“如果我能说服他，就不用为难你留下来受苦了。”依莉亚也是无奈。
文湛让自己冷静下来，“我是想知道要怎样才能说服这死脑筋我不是月神。”
依莉亚的声音显得有些苦涩，“如果军神大人是可以商量的，你以为我的兄长为什么放弃一切的逃到地球去？”
文湛定睛看着这小不点，“我不管我被召唤到须弥是计划是陷阱还是意外，我决不低头。”

普珥多也不理有没有人想听他说话，自顾自地在后面轻笑，“你还是这样倔强。伊拉查，你我结合是身为须弥神祗的命运，是当年主神的神谕。”
文湛转身，抬头看着发话的军神，黝黑的双目看去深邃流转，“我不相信命运，就算这真的是命，我也要亲手切断这无理的牵绊，妥协从来不是我的选择。”
“你果然是伊拉查的转世，一样的顽强任性。”依莉亚想牵起一个微笑，可是失去表情太久的脸孔无法控制自如。“普珥多，你爱上的是一个恶魔。”
“什…”所有话语声被强力引起的振动切断。
应该永恒平静的主神殿承受自创世以来初次的冲击，陌生的异动叫众神茫然多于惊恐。
主神殿的外墙在众神的意愿下化为透明，本来应是混沌的七色灵界，多了不应存在的物体，连一直逞强的文湛也为这异象哑口无言。
依莉亚除了几近察觉不到的笑意，还是如常冷静地说明，“龙族来抢新娘了。”
在主神殿的外边，密密麻麻的，正是大大小小，不知几凡的飞龙，如立意蔽天的密云，黑压压的临在神殿之上。
文湛回头看着依莉亚，后者没有点滴波澜，“他们早就决定反抗众神，当下也不过是提前起义，你不用自责。”

“把你们掳走的生灵交出来，”为首是那桀骜不驯的黑龙，看来女神该更正，不是抢新娘，是抢媳妇来了，“你们一直只为了自己的私欲而霸占天地之气，我龙族不愿同流合污而避走他方。然而你们变本加厉，竟然堕落到掳掠生灵，你们已经失去神格！你们没有被人类敬奉的资格！把生灵交出来！把神殿的所有权交出来！”
出逃

经过几天周旋，众神最后都不得不屈服在龙族的力量之下，虽然算不上俯首称臣，但也签下不少不平等条款，倒如承认黑龙尤勒是最威武神气的战龙之类…
也有部份神族在纷乱中散乱，可能是受伤或是被冲击波轰出灵界，像普珥多最后就负伤不知所踪。
而笨蛋情侣三人组在文湛坚持下，透过依莉亚的力量送回地上。依莉亚瞪了柏伽一眼再看着文湛，还是那样无情，“很好，我也不想自己的地方变成色情场所。”
那又不是我想的！文湛红透了脸想反驳，不过下一秒已经被送回去，跟来的时候同样突然。

文湛张开就见到两双眼睛状似无辜的看着自己，心中有气，“为什么让她送我们三个回来，就是我最晚醒来？！”他也想看看这两个越来越嚣张的小鬼出糗的模样。

迪恩笑嘻嘻的，“因为文湛最贪睡。”
柏伽扶文湛起来，“醒来就好，这边还有一场属于我们的战役。”
不明所以的文湛这才听到两人解释，当天文湛在古剑的力量下使出超级魔法暂时击退首都军，但是在文湛昏迷期间，大祭司得悉主神殿的败退，心知不妙，将要失去众神为后盾的大祭司，打算先发制人，扑灭所有反抗力量。

“我到底睡了多久？”文湛听说了之后不得不问。
柏伽不回答，“大家都在等魔法剑士的神勇，你要不要战斗？”言下之意，要是文湛不想参战，他自会善后。
“我不能站在后方，假装纯洁，白壁无瑕地等待别人牺牲。”文湛也学着柏伽的微笑，“既然现实中的和平必须沾血，我不打算自命清高。”
跑在前面的迪恩开朗地笑着向文湛伸手，“来，我们去吧。”

他们这一役是对还是错？是争取自由还是枉费更多的鲜血？
这都要留待须弥以后的史学家去判断，在有限的时间有限的智慧之中，人类只可以作出自以为最合理的决定，即使在后世看来是多么荒诞的选择。

穿起戎装的公主，巾帼不让须眉，英姿飒爽，在指挥革命军绝地反击。见文湛安全回来，眼角露出安慰，“正等着你，贪睡鬼。”
看着城外黑压压的军团，文湛不得不佩服公主的勇气，“我可以作什么？”
革命军处于下风，在人数和军备双方面都无法与首都军较劲，魔法剑士的参战稍有助益，但无法立时改变大势，龙族在牵制神族，连依莉亚也失去联络。
柏伽和迪恩两人有了之前的惨痛教训，死也不肯离开文湛，于是被迫三人行，前线后防，用餐睡觉…正确来说，不是睡觉，是进入睡觉的地方…“给我停！你们两个难到不累？你们不累，我累！至少给我睡…喂！停！停…”
魔法剑士那边还是如常热闹啊，大伙儿在战火中总算有些宽心的事。
这天预定在清晨三时突击，背水一战，也是领军的文湛没有气势，只有怨气，腰酸背痛精神欠佳地勉强指挥，都是那两只小鬼的错。最该死是小鬼们那个满足的模样，像是饱足的猫儿，讨厌死了。
迪恩完成自己部队的安排，趁机在文湛身边斯磨，“不说柏伽本来就显老，就是我也成长了不少嘛。那些初相识的士兵都以为我比文湛年长，所以说，真的不是小鬼了啦。”
柏伽飞快阻止他说下去，“文湛说我们是小鬼就是小鬼，你这么多话干什么？”
脸色难看得像恶鬼，文湛只不作声，把唇抿得死实。
可是经历了这么多，迪恩也不是当天那个怯懦的小祭司，悠悠一笑，缠着吻了上去，迫得文湛终是与他缠绵，在唇间轻吐出口气。祭司春风得意，“我去前线了，别要挂心。”
柏伽开始怀疑这家伙是不是一直装单纯，但这边文湛早就无奈偏身过来，柏伽浅笑，“今天我的银发弄成马尾，你这位马尾控觉得如何？”
早知就不教他们什么叫马尾控，“还行。”e
“是吗？”成功转移文湛注意力的龙族笑着享用他的份额，两名小鬼早叫文湛得到深刻教训，不能偏向任何一边，不然到了晚间在床上会落得更惨的下场，难得他们那末敌忾同仇，同心合力地整他，只是文湛有些疑怀他们能否安然渡过今天，再活着点起晚上的灯火。

还幸他们带领的部队，把这旖旎风光当成出战前的祝福(？)，见怪不怪。
等待日出，好开始这场决战，文湛不知他们胜算有多少，只能当次莽夫尽力而为。
公主在变得残破的广场上向军队训话，公布由这天起摘下自己身上皇室的光环，只要他们战胜这一役，国中再没有世袭的统治者。也许上天安排异世来客的到临，就是为了影响这位坚强的女孩。
战争在黎明时揭开序幕，人类战士各位其主，展开斯杀。在烽烟漫漫的战场上，没有高尚的理念，没有漂亮的口号，只留下最原始争斗，血淋淋的比并。

人数不及的革命军从开始就处于下风，只能苦苦争扎，力挽狂澜。
当文湛发现连自己的喊叫都带着绝望的时间，他闭上了嘴。或许，他该庆幸，至少在这里，他遇上两人他爱的人，他没有后悔最后，在出发前，跟小鬼们说，他爱他。

只是主角们都身负引发奇迹的任务，奇迹，就是因为会出现，才有它的价值。
正午阳光猛烈，士兵身上的盔甲却因泥污血块不再闪出太阳的光辉。双子城城背忽然闪出强光，叫人们张不开双目。长矛自远方急射至敌方后防，一队大军随之而至，文湛回首看到援军的身份，忍着鼻中酸意再施展魔法，不然他怕赶来的师傅们会看不起他。
乘着异兽赶来的，正是装备十足的精灵军。俊美清丽的队伍，男女精灵都面带近乎虔敬的肃穆表情，像仪式中的持旗手。
敌方的首领，大祭司似为了这队异族军队有什么不满，但战场纷乱，没有人听到他那激昂的说辞。
精灵军队发挥了高度的契合，同心合意地迅速消去敌方的攻击，在他们的命令下，一群凶暴的猛兽如入无人之境似的歼灭敌军。
文湛看到那群不受龙族在场影响的猛兽，惊讶地发现与当天在灵山的地窖中交锋的石兽一模一样。
“这其实是月神的守护兽。”迪恩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来。文湛困惑，“那当天为什么攻击我们？”还有在地窖出口那些汉字是什么意思？柏伽也挤到文湛身边，“也许是伊拉查的安排，谁知道呢？”
两人护着文湛，随着精灵军的神勇作战，革命军重夺优势，公主，不，领袖妲娅整合力量，打算乘胜攻向首都。

在进军路上的野外，妲娅终于与援军之首见面，是精灵女王贝丝。文湛惊愕，贝丝是女王？
贝丝凝重地向妲娅表明，精灵并不信任人类，但他们受月神伊拉查来自远古的嘱咐，要保护文湛和他的朋友。
妲娅感谢援军的帮忙，在商量之后，两方决定立下这一世代的同盟，人类决不侵扰精灵和其他生物的地域。
还有其他许多讨论，可是自从话题中加入某位魔法剑士和其夫君(复数)之后，文湛的危机本能立刻开始飙升，对达红色危险境界。
不再留在现场细听女仕们的讨论，文湛趁机抓着两名小鬼落跑。

“文湛，你说要逃走？”迪恩傻傻的看着在收拾行李的文湛。后者再把另一个背包塞给柏伽，没好气，“反正贝丝也在，妲娅他们要进占首都还不容易，我们现在不走，被精灵女和前公主抓着就麻烦了。”
柏伽虽然见识过贝丝的厉害，但显然没文湛那样害怕，“这样不辞而别好像不很好。”
“你们没看到贝丝偷看着我时那个诡异的笑容吗？她们绝对在谋算什么，我们走得越远越好！”
迪恩抓紧文湛推给他的行装，“那我们要到什么地方去？”
“到地妖的领地去！”
“为什么？”夫君们异口同声。
文湛也背好行李，正颜瞪着那两人，“别以为可以瞒天过海，依莉亚最后虽然也没有说明，现在的神族无法再打开时空大门，祭司也自然没那个本事。”
提到这个，柏伽和迪恩同时别转头，谁叫他们真的是有事隐瞒。
“哼，人还是得靠自己。”小文意气风发，“我在古藉中看到，能够收集四颗王者法石就能再次打开大门，如今我已有这三颗。”
身上是龙族，精灵和人类分别送给文湛的礼物，“所以我们只要再去地妖的国度，找寻最后一颗王者法石就可以了。”
柏伽微笑依旧，“你查明事实那天，为什么不立刻舍下我们去找地妖的法石？”
迪恩热泪盈眶，“文湛？你可舍得我们？”
这绝对是经过计算的戏剧化场面，文湛吼回去，“先去找法石，以后的事，以后再算！反正集齐法石之后还得找小钱，看他的意思！”
“那就自欺欺人了，都知道小钱这辈子也逃不掉的。如果里德会放他走，大约要天上的月亮掉下来。”
柏伽的微笑叫文湛背后冒出寒意，连忙摇头，赶走要比较自己和小钱谁的前途更坎坷的想法，“你们两个，走是不走？”
走，为什么不走。e
迪恩补充，“妲娅说过，如果由她立法，一定会定立舍弃夫君受重罚的罪。”
“谁是我的夫君？！”
“我。”继续是双声道的回答，待了一下，再齐心回答，“我们。”

齐集法石就可以祈愿了吧？
须弥的天空还是有三个皎洁的明月，地球来客继续在这世界奔波。有回家的一天吗？
也许孩子们不知道，他们早就回家自己的家了。在下次祝愿以前，他们的世界还是一样快乐。

完

在这里完结是不是很不负责任？(穿起重装盔甲)
谢谢朋友们不嫌弃这篇啊~(感动大哭)
因为我喜欢奇幻背景，所以拉扯写了这篇，因为在起首时就没有预想故事的发展和结局，所以完成没有结构和起伏可言，写到那里是那里…
在混乱中也写了这么多，完全是因为我想知道故事的发展，所以是自娱的一篇，写得蛮快乐的，不过到这一段也差不多了。
明天是我加入晋江一周年，懒如水杯也居然坚持了一年，实在奇妙…无论如何也赶在今天完结这一段。
谢谢几位在篇下留言的朋友，呜，好感动~

[同场加映]
小文板着脸孔，“为什么是3p，虽然没写实描绘，但床上3p是什么回事？”
因为比较简单啊，方便，快捷，舒适…
“又不是公车广告！”小文发狂，“而且我不能回家，突然完结，留下一堆人物没交代！”
我简单的小脑袋想不下去了，将就一下啦，早就说这是系列文嘛。
“其实我完全有攻君的能力…不，是有异性恋的特质…”
打断小文的投诉，兴致勃勃，对对，构思文案时的小受是迪恩，只是实在写不出万千宠爱的单纯可爱受，所以才在第三章开始把攻受互换。
小文疯掉了，终于，“你说我被一个可爱受攻下了？！”(回音回音回音)
就是怕说服力不够，所以就顺便附送了腹黑呆子龙族攻一名啊。
吼叫(小文的)，圆满谢幕，谢谢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