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月如把我扶上车的时候问:“表哥,你在想什麽?”
我轻轻摇头,月如也就不在问。她也是心事重重,有许多事情,并没有向我详细的述说。
可是我也有隐瞒她的事情,出於我的私心而没有和她明言。
想起小的时候我们在一起玩,她已经学武,成天举个木剑跑来跑去,撕破我的书,不知道和谁学了句酸文腐儒的词儿,不停的说来笑话我。
想起来就象昨天一样。
还真送别我的时候,姜明就站在一旁,等还真的话说完,他拱一拱手:“前事历历,晋元温文雅量,姜明永不能忘。”
我说:“姜师兄太客气了。”
他是明白人,我想这世上大概没有什麽事他不知道。
再看一眼还真,笑的有些不舍,但是眼神清澈的什麽也藏不住。
他却是什麽也不知道……这也好。
有姜明陪著守著,他不必明白不必操心,也不是什麽坏事。
车子磷磷的向前驶动,车帘落了下来。
我觉得心里很空,手紧紧捂住嘴,闭上了眼睛。
月如忽然敲敲车板:“表哥,前面有溪,你先下来,他们好抬车。”
我应了一声:“好。”
有人把车帘子掀起来,我扶著他的手下了马车。
这个人手指如玉细腻坚冷,不是那些护送我们的苗家人。
我抬起头,那个人在太阳下面冲我微微一笑。
他肌肤白的有如羊脂玉石,眉眼灵动的仿佛天上星月,我吃了一惊。
我见过他,在一个……
十分不适宜相见的环境中。
那时他是我们遇到的妖怪。
我记得他叫杨非。
我十分无礼的问了一句:“你怎麽在这里?”
这句话一出口,我就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说。但是月如在溪流的那端,应该是没有听到我说了什麽。
我应该是不记得,不认识这个人的。
因为我已经将一切都“忘记”了。
他笑起来眉眼更加动人:“我刚才明渊清家里出来,小还真他们不放心你们两个大病初愈的人就这麽上路,所以委托我来护送一程。”
他似乎可以看出我的想法,这个人说话似乎有点太过直白,没有一点点圆滑:“你不想看到我的话,就当做我不存在好了,不用理会我。令表妹那里,我也不会去多说话。”
苗家打扮的人们把马牵过去,再把车子抬过溪流,杨非骑著马,站在溪流的那一边,远远的看著这里,没有再过来,月如过来催他上车。
“表哥?”月如顺著他的目光看见杨非,以为他是对陌生人好奇:“啊,那是杨公子,嗯,也算是故人了,虽然认识的地方奇怪了些。你记得我跟你讲过,我们一起去那将军墓吗?”月如掩住口笑:“杨公子啊……他就是那墓里的将军呢。”
是的。
明明是知道的,却要听月如仔细的将过去又讲述一遍。
我还记得,还真在古墓的甬道里拥抱我。
那时,那刻,那处。
我一生中没有和人那样的接近过。
我和还真,那是我们相识相遇的这一段岁月,最最亲近的时候。
变成今天这样,不是任何人的错。
只是上天作弄。
杨非……杨非……
他的面容,从第一次相见的时候,我就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好象,曾经在某个时间,某个地方,曾经见过他。
但是我想不起来究竟是何时见过。
车子摇摇晃晃,开始爬坡。大多数的路都是山路,车子很不好走,所以月如坚持骑马。
我的体力还支持不了。而且这样的山势,以我那一点骑术也应付不来。
从翻动的车帘往外看,月如走在最前头,她的个性一向如此。杨非离马车不远,他腰身修颀,穿著一件白袍,只是这背影便已经显得潇洒不群。
我心中有些乱,轻轻闭上了眼。
很多事,我难以决断。
月如还不知道,木先已经成亲的消息。
她那麽单纯的一个女孩子,这其中的复杂和原委对她来说,是永远不能理解的。
她只适合快意恩仇的江湖生涯,官场也好,宫廷也好,其中的黑暗与残酷不是她能明白的。她不会懂得,不会改变,她和木先本来也不是一路人。
我感觉到浓重的疲倦,象潮水一样涌上来,不可抵御。
马车摇摇晃晃的不定,我软软的伏下身。
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
番外二
接到家书来迎接我们的人,在余杭县和我们相遇。很巧,我知道这里是逍遥的家乡,是他的起点,他遇到还真的地方。
.
他有一封家书,和一些银两托我和月如转交给他的婶婶,在余杭的镇东角的云来客栈,那里就是他的家。
.
我们到达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既然接我们的人已经来了,苗家的人也就要告辞。天色不便再赶路,所以决定在余杭县留宿一晚。+
.
当然,这小小的镇上只有一家客栈,就是逍遥家开的那间小小的云来客栈。
_
我们一帮人有苗有汉有男有女的很是引人注目,有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儿一直跟著我们,一直用警惕怀疑的目光盯著苗家打扮的几个人看,然後撒腿就跑,我远远听见他吆喝:“李大娘!李大娘!又有苗人来啦!”
李大娘?
我忽然想起逍遥曾经提起过的,他和灵儿初识就是因为那些拜月教徒,恐怕这小孩子也记得当时的情形,怕我们这些人又是来找麻烦的。
.
能看到客栈的房子了,这里的房舍都很矮,只有这间客栈是两层的木楼,十分好认。可是客栈大门前有个妇人叉腰站著,手里拿著两把……菜刀?
.
这?逍遥说过客栈里只有他和婶婶两人,这个,莫不就是逍遥的婶子?
!.
果然……逍遥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真是家学渊源。
我这些天头一次觉得心情轻松起来,不等我开口,月如表妹已经迎上去,笑嘻嘻的说:“你是李大婶吧?我们是从苗疆来的,是李逍遥的好朋友,经过这里要回家去,逍遥托我们给您带了家书还有银两,您快别误会了。”
嗯,表妹心情好的时候,说话也是很讨人喜欢的。
.
李逍遥的婶婶将信将疑的看著我们,月如向我伸过手:“表哥,信。”
我把信从怀中摸出来递给她,她再递给李大婶。
太阳已经要落山,我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觉得头微微眩晕难受,闭了一下眼。
.
一只手伸过来扶住我。(
.
我睁开眼,杨非俊秀的脸上带著让人不会错认的关切:“你还好吧?赶紧进去歇著的好。”
我无力的点点头。
!
他的手是温热的……并不是我以前想象中那样,已经死去多年的僵尸,身体应该是冷而硬的。
.
但他的手温热柔软,身上带著一股清新的青草气。
李大婶又是流泪又是笑骂:“这个臭小子,自己也不回来,光托人带什麽信啊……啊,看我,这,这真是太对不住了,几位里面请,里面请。”
.
客栈里上下房间倒也有十间八间,我们分别安顿下来,我几乎是一沾枕就失去了意识,梦境茫乱而混沌,错杂难辨。
.
醒来的时候月光穿窗而入,正照在我的枕边。
我抬手抹了一下脸,有些湿的印渍。
清醒的时候无论如何不会流出的眼泪,却在梦中失禁。
.
床前的小桌上放著一个托盘,里面摆著饭菜,已经凉了。
!
我没有胃口,只是觉得口渴,撑著坐起身来想倒杯茶。茶壶用草稞扎的罩子包住,里面的水倒出来还有些温热。虽然是只是水,并没有放茶叶,但是这水喝起来显得很甘冽,或许是我太渴了的缘故。
这是逍遥从小生长的地方吗?一个很安静的小地方,逍遥那麽爱闹爱动的性格,在这样的地方能待得住吗?
而且……那时候就在小客栈里当店夥计的他,不会想到後来自己会经历那麽多轰轰烈烈的事情吧。
我心里乱的很,许多念头来来往往,理不清,摆不顺。
!
月光很亮,圆圆的一轮冰盘高悬空中,旁边一丝云彩也没有。
还真……这会儿在做什麽?
他……很幸福吧?
原本身世不明,现在却已经找到了父母。眼神那麽清澈寂寞,但是现在想必已经不再孤寂。
.
姜明,会好好的照顾他吧?
.
一个人能懂得珍惜自己手中的宝物,说起来是一件很理所当然的事,可是有许多人却并不懂得这个道理。_
.
他们总是看不到自己已经得到的珍宝,轻易的把它当瓦砾抛却。
.
我觉得胸口有些闷闷的疼,并不厉害,只是……
很冷,也很空。
还真,愿你幸福,就这样无忧无虑的一直幸福快乐下去。这样,即使离得再远,我也会觉得安心。
.
哪怕此生再也不会相见。
月亮就悬在头顶,有些冷冷的光芒。月如表妹也是生在这样一个有圆月的晚上,所以取了月如的名字。
!
月如……你现在还可以这样无忧无虑的笑。你只以为自己是中毒受伤,其他的事情你不会去猜疑。
.
是谁下的毒,下的什麽毒,李诜是什麽身份……
因为想的少,所以才这麽单纯的快活著。可是这单纯,这快活,只要我们回到京城,就再不复存在。
你会知道自己已经死过一次?
你也会知道,李诜已经娶妻。以你的性格,你能不能慧剑斩情丝,将这一切尽数忘记?!
.
门上忽然传来轻轻的敲叩,我回过头来,门已经被推开,杨非站在门口,向我微微一笑:“我听到你起来的动静了。”他指指墙:“我就住你隔邻,这板壁可真薄,什麽都听得到。”
他走进来,把手里的托盘放下。
.
“我想晚饭的时候虽然也端了一份送来给你,但也凉透了。我在厨下找夜宵,煮了一点鱼粥,你也吃一点。”
我轻轻点头,低声说:“劳你费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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粥有点淡淡的咸味,很简单的东西,但是非常鲜美。
他坐在一边,拿起一个茶盅往里斟茶:“你的身体还很虚弱,连日赶路恐怕太勉强了。”!
!
我放下勺子,拿巾帕拭过唇角,喝了一口茶:“我已经离家多日,走时仓促,想必家父家母都挂念悬心,所以能快些,还是快些的好。”
他忽然说:“林姑娘的事,你不打算告诉她吗?”
我抬起头来,望著他,没有说话。+
.
“我想,还是让她早些知道的好。”
我不是不想,只是,早些知道真的就好吗?
况且,那些事情都是木已成舟,早一天知道,晚一天知道,又怎麽样呢?
杨非轻轻叹息:“若是你不方便,我来和她说吧。林姑娘性格爽朗,人也聪慧,她早些知道,早些想通,总比一无所知的到了京城由旁人告诉她……是了,她知道那人的身份了吗?”
.
我看了他一眼:“你已经知道了?”
杨非一笑,桌上油灯的一点光摇摇晃晃,映得他的脸明暗变化:“那人是我仇人之後,况且,这事情也不算什麽隐秘。令表妹恐怕对他的身份也能猜到几分吧,只……”
我怔住了,站起身就向外走。杨非跟著站了起来:“怎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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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觉得指尖冰冷,声音有些颤:“月如现在恐怕,已经知道了。”
!
我们一直在走山路和水路,消息十分闭塞。月如就算担心林家,担心姨父,挂心京城,更挂心李诜,她也一直得不到什麽消息。可是,现在却不一样,遇到了来接我们的家人,月如怎麽会不向他们打听家中情况和京中的事情?
我和杨非站到了月如的门口,我犹豫了一下,房里很安静,也没有点灯。月如她……(
!
杨非只停顿了一下,便说:“屋里没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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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他互相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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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怕我的猜测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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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如她没有我们想的那样不通世务,李诜的身份没那麽难猜。而林家来的家人不知道此中的关系,将李诜成亲的消息说出来……
“这麽晚,她能去哪儿呢?”我心中没有底:“或许……在李婶子那里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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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非摇摇头:“不会,因为房间不够,李婶子把她的屋也腾出来给我们住了,她去镇里邻家借住了,林姑娘……或许是出去散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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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茫然的站在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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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的错……若是我早些告诉她,开解她,而不是总顾忌著我假装失忆的事情……
我总想著,让伤害来的更少,更晚,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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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也许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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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是长痛不如短痛的,早告诉她,早些劝解她,应该不会象现在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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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月如她有什麽意外……+
“不用担心,我有办法找到林姑娘的下落的。”他低声说,将我的手握在掌中。他的手掌干燥而温暖,声音里带著让人安心的力量:“你不要胡思乱想,林姑娘这个人不是一般女孩子,她不会做什麽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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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非说完这话,眼睛微阖,长长的睫毛不停颤动,面容却是极平静的。我站在一旁,过了片刻,他睁开了眼,指了指东面:“在那个方向。”
我知道自己的问题甚是无礼,还是忍不住问:“你……怎麽会知道呢?”
他微微一笑,四周的黑暗似乎也因为这璨灿似宝石珠玉般的容颜而亮了起来:“做鬼怪,总得有一两样本事吧。来,跟我来。”
我跟在他身後出了客栈,月下的余杭镇静悄悄的,月光映著地下的小石子闪闪发亮。+
杨非伸手过来:“小心,路不平。”
我轻轻摇头:“不用了,还看得见。”
的确看的很清楚,月下的道路,两旁的树,草丛,甚至杨非衣摆上的花纹。
.
奇怪,为什麽看得这麽清晰?以前……我在晚上看东西虽然没有什麽障碍,但是远没有这样纤毫毕现。
是因为月光太亮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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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著路向东走,渐渐地势向上倾斜,上了山坡。这里也不是镇上那种修过的路,只是踩的人多了,踏出来一条小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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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如她……”我觉得这问题真问出来就难免失礼。杨非没必要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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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前面不远。”他忽然停住脚:“喏,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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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有一座小小的破庙,山神庙的牌子都已经剥蚀的快要看不清楚上面的字迹了。但是还没有到庙门口,我就闻到了一股酒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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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两级台阶,一个纸灯笼插在墙缝间,月如抱著膝坐在供桌前。我回头看,杨非向我摆摆手,示意他不进来。
月如抬起头来,脸上清清楚楚的泪迹纵横交错,声音沙哑:“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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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原处,没有说话。
“你怎麽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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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慢慢走过去,在她边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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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你也知道了吧,他成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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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闭了一下眼,一切似乎还就是昨天,我要出京,李诜一定要与我同行。如果一切事情可以从头再来一次,那该有多好。我没有去林家堡,表妹也不会认识李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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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壶酒,一轮月。
.
我和月如在破庙中坐了许久,也没有再说话。月如是真是很喜欢李诜吧?所以这样悲伤难过。
我没有相劝,也没有阻拦,月如把酒都喝了,也不出声,也不再说话。
.
“月如,你想先回林家堡……还要不要同我一起去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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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应声,我转过头,月如靠在柱子上,不知何时已经睡著了,眼角泪痕未干,我伸手替她拭去,站起身走出庙门。离门口不远的一块青石上,杨非正坐在那里,月光将他的身影映在地下,长长的一道,显得有些清冷孤寂。
我走近前,他说:“怎麽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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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睡著了。”
他回过头来,淡然的说:“你也不用过於担心,少年人总得经这道坎,没几个能例外。”
明知道他是有百年道行的尸妖,但是这个人的外表总令人忘记这一点。看上去不过和我年纪相当,眉清目朗的样子,和尸妖更是扯不上半点干系。
!
很奇怪,我总觉得……这个人,我应该是在哪里见过,他的面容身形都似曾相识,但是,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
“天不早了,我们带令表妹回去吧,明日一早还要上路。”
是的,无论人如何伤怀,如何不甘,第二日的太阳仍会照旧升起。
我们改走水路,与南诏来护送的人作别致谢。他们由此回转苗疆,我们则在此坐船,南下去苏州。
船是包来的,上下两层,月如早起来并没有无精打采的样子,只是很沈默,与李大婶告别的时候,也没有露出笑容。上船之後就把自己关在舱房里,不说话,也没有出来用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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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非对此只说:“慢慢来,时间长了,总会想通的。”
他可以这样说,是因为事不干己。
(
“你以为我是不关心才这麽说的?”他微笑,落了一子:“无论什麽样的劝慰,都不及时间来得有用。要治伤,最有效的不是灵药,而是时间。”
!
我知道他说的有道理,但是,到底需要多久?而这样长的时间里,月如又会何等伤心痛苦?!
!
需要多久,我可以遗忘……曾经想要铭记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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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元公子,你心不在焉啊。”他斟了杯清茶递过来:“有心相让也不必这样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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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是杨兄你棋力非凡。”)
“我早年就不善棋奕,又扔下这麽多年没碰过了,哪还谈得上什麽棋艺。”杨非站起身来,舷窗外是浊浪滚滚,河面上起了风,薄雾未散,两岸山岩朦胧若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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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他的侧影,心里微微一动,忍不住问:“杨兄,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面?”
.
他回过头来:“我们首次相见……唔,该是在黑水镇东的乱葬岗。”
.
“不,不是那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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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在那之前,我的印象很模糊,仿佛有重重迷雾挡在眼前,明知道那雾後一定隐藏著什麽,可是视线无论如何也无法穿透看到。就象……两岸的风景,似真似幻,可我知道它必定存在在某个地方,只是我……抓不住,看不清。
外面有人叩门,杨非说:“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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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来的仆人将一碗汤药放下,对杨非说:“杨公子,药煎好了。”
!.
杨非点点头,那人便退了下去。
.
“杨兄你身体不适麽?”
他摇摇头,将药碗推向我这边:“这药是我吩咐为你准备的,江上难免阴寒风湿,这药是生暖护身的,月如姑娘那里也有一份,我已经让人端去了……只是不知道她肯不肯喝。”
.
不管这汤药是不是有效,但是趁热喝下去,身上的确暖洋洋的很是舒坦。
.
杨非这人……比看上去要细致的多。
而且,无论横看竖看,都越看越不象妖尸。
.
下午的时候他让人提了风炉,在甲板上煮红枣莲子粥,甜香软糯,月如或许是在房中气闷了,也出来透气。三个人围著炉把粥分吃干净,杨非兴致上来,不让船夫水手动手,自己将袍子下摆掖在腰间,挽了袖子收拾杂物。放下桶去,打了江水上来冲洗甲板。他一介贵公子模样,但是做起这种活计来也象模象样──我忽然想起他也是个武将,在很久之前。但是物是人非,沧海变桑田,一切都不复旧时模样。)
!
现在的他,到底是什麽样的身份呢?他不是人,也不象妖……
和姜明一样,都是让人难以界定的存在。
(
月如眼睛肿肿的,我不让眼光落在她的脸上,和她说些别的话。
杨非说的是对的,最好良药,不过是时间。他自己亦如是。
我相信表妹她终究是会忘了这时的伤痛。
.
每个人,一生中或许都要过这一道坎,不过有的人伤的更重更痛,有的人……
(.
更善於掩饰。
.
“风大,进去吧。”杨非拿布巾擦著手,走过来说:“二位都未痊愈,要是有什麽闪失,我可真是过意不去。”
.
“不要紧的。”月如掠掠鬓边的头发:“屋里很闷,我想多待一会儿。”
我点头,她想散心也好。
我对表妹了解甚深,她不是那种会钻牛角尖的女孩儿,心胸开阔,性情爽朗。
杨非看看她又看看我,有些不放心的样,难道他担心表妹会一头扎进江里去吗?
不,不会的,林月如岂是那样的村姑愚妇,遇到丁点事情就寻死觅活?
不是的,表妹的性格我了解,她不会。
杨非终於没有开口,我们三个人站在船头,潮湿的风吹身上脸上,耳中灌进的全是波涛浪涌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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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的脸都肿了,大家算一下,晚上十一点睡到上午九点半,然後下午两点再睡到五点半。。。嗯,吃晚饭的时候胖子说我的脸好象涨涨的,不过我自己没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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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到达林家堡的时候天已经黑下来,但是林家堡里灯火通明,披红结彩。姨丈向来冷静如山岳似的面容上也显露出期待,惊喜,还有不安。
月如其实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我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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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没有遇到还真,我们两个都不会有再次踏入家门的一天。
“如儿……”姨丈抱住表妹,老泪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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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似乎有些呆怔,这样真情流露的姨父,不要说我,她也没有见过。平时的姨丈是那麽冰冷威严,连一句软和的话也没有说过。
回过神来的月如把头埋进姨丈怀中,放声大哭起来。她的声音毫不掩饰,真是嚎啕大哭。离开家门似乎时间并不长,但是……我们却好象已经度过了漫长的一生。
!
姨丈说京城来接我的家人也已经在林家等候多时了,还捎来了家书。
.
酒宴十分丰盛,但是没有一个人有胃口吃东西。
.
後来姨丈先醉了,拉著表妹说了许多话。我不知道看上去非常铁石心肠的姨丈也有这样的一面。姨丈絮絮叨叨的说起姨母早逝,他一个人带大月如。姨母去世时姨丈并不是武林盟主,而且也不擅於谋生经济之道,一切都是逼出来的。姨丈说起他带著年幼的月如,生活中遇到种种问题,常常不知所措。自己生病的时候,却不放心表妹,怕她吃不饱,穿不暖,担心她会害怕,会生病……(
可怜天下父母心。
经过今夜,我想表妹与姨丈的关系,不会再象以前那样总是针锋相对。
或许是喝了酒的关系,我总觉得有些头重脚轻,身体软弱,脸上有微烫的感觉。姨丈早让人打扫了我常住的房间,还备下了热汤和解酒茶。
我在热水中浸泡了一会儿,又是去年那个季节了。去年的此时,我和李诜一起来到林家堡……那时桂花正盛开著。我站在院子一角看李诜和逍遥比武,不知道是风还是他们所发出来的劲气,把树上的花朵鼓荡的纷纷坠落下来,染的衣裳和头巾上都是一股甜软的桂花香气。仿佛一个年少时青涩而绮丽的旧梦。
如梦方醒。
(
那时候我第一次见到还真。
_
我没有要人服侍,可是却没想到一个人险此无法从浴桶中出来。
两腿发软,力气似乎都被水泡化了。
.
晚上其实没吃什麽东西,又喝了一杯烈酒,现在觉得头晕的厉害,屋里的家俱似乎都在旋转。我扶著床边慢慢坐下,一边的矮几上有面铜镜,里面映出来的人虽然模糊不清,但是可以看到整个人都有点红通通的,好象……被热炭炮烙的虾子。)
.
我替自己把脉,两只手都把过,脉象只是有些虚弱……
只是,有些不同。
我只知道有不同,但却不知道是什麽原因,也说不清楚究竟是哪里不同。
.
喉咙发干,把已经备好放在一旁的解酒茶端起来慢慢的喝下去。
那种浓浓的涩味在舌尖蔓延开来。
!
总是这样的,酒醒也好,人生也好,其他什麽事也好,迷醉之後总是难免在这样的苦涩中清醒。
.
房间一直是原来的样子,连我上次走时正在读的书也都在原来的位置,没有动过。
床头的隔架上放著一只药匣,我把匣子取下来。姨丈让人打扫收拾的很好,虽然已经很久没有动过的东西,上面也没有落灰。
打开匣子,里面是瓷瓶和药包。我因为自己多病,常把一些药物随身带著。这个上次带了来,走时却匆忙未及带走。
里面有的药膏已经干了,药粉也有的已经了没了药气,只剩一些无用的渣子。
我将废掉的东西放在一旁,拿起一个小瓶,拔开塞子。
.
药膏还可以用,打开就闻到一股清凉的药味。_
!
我和还真初识的那天晚上,就在这里,我替他上药。
!
他的手上被我重重咬了一口,很深的一圈齿痕。後来将误会说开,他来这里,我替他清洗敷药。看著那一圈渗血的印迹,我很是过意不去,他却完全不放在心上。
这个药要连著涂几次才好,可以消去伤疤。但是……没过多久就发生了意料不到的变故,药也没有再涂。
我们在苗疆告别的时候,我曾经看了还真的手,他的手背上还有点浅浅的痕迹,是一种淡粉的颜色,仿佛杏花拂过留下的红印。
.
我蘸了一点药膏出来,鼻端可以闻到一股淡淡的薄荷气息。
就是这个气味。
(
我和还真在这里说话。
他说,刘公子从京城来吗?
我说,叫我晋元好了。
昔日情景还历历在目,可是一切已经物是人非。
风从窗口吹进来,烛火有些摇晃不定。
已经过了夏日,纱罩撤去了,烛火在风里显得那麽单薄。
“晋元公子还没歇息?”
我转头向窗外看。
!
杨非一身白衣,安静的站在窗外。他动作真轻,我一点也没察觉到他几时来的,又什麽时候站在那里。!
“还没有。”
.
他微微一笑。+
我心中总有点古怪的感觉。我一定在哪里见过他。早在去黑水镇乱葬岗之前,早在我们看到僵尸将军之前……
_.
可是,为什麽却想不起来?
我站起身去拉开门,颔首说:“请进来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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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非坐了一会儿,喝了一杯茶,夜已经深了,他告辞出去,说:“你也早些睡吧。”!
我点点头。
但是却睡不著,吹了灯躺在床上,在心里默默的数数,数到近千的时候还是没有睡意。
林家堡的花园与京城尚书府花园的风格有点相似,大概是因为是同一人主持造建。这个人有个别号叫山居闲人,当时因为他替林家设计的花园很好,所以姨丈将他推荐给了我爹。
我披著一件长衫,在月下漫步。夜凉如水,月亮特别的皓洁明亮,光华如水银般洒满了园子。
.
走到假山石跟前的时候,我停下脚,不知道为什麽,抬起头向上看。)
.
我的耳目似乎比这次变故前灵便的多,明明坐在山石上的那人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而且从我来的卵石小径上也看不到什麽形影,可是我就是本能的的知道那里有人。
.
月如的身影在月光下看起来很朦胧,有点不真实。
_.
她也看到了我,轻轻吁口气,低声说:“表哥,你也没睡?”
.
“嗯,睡不著。”!
她坐在那里没动,我沿著曲折盘旋的石阶上去,假山上还有一座很小的凉亭,珑珑袖珍,成人直著腰都没办法进去,只能弯著身进去坐下。!
“怎麽一个人坐在这儿?”
!
她声音有点飘:“睡不著呀,没有办法。”
.
我也是。
!
月光,清风,还有一点草叶花朵的清香。
但是我和月如都不是来赏月观景的。
“表哥。”
“嗯?”
!
“你说,伤心是会好的吧?”
.
我怔了一下,慢慢说:“应该是会好的。”
.
“那要多久呢?”
.
是啊,要多久呢?
我也很想知道。
要多长时间,我们才可以看淡伤痕,遗忘伤痛。
“其实我什麽道理都明白,只是总是忍不住会想起来。吃饭时会想以前一起吃饭,走路时想到以前有人同行。晚上一闭上眼,就算再努力克制,仍然很想哭。表哥,我害怕。这种病这麽厉害,又这麽长久,怎麽样人才能好起来?”
.
我也不知道,所以没办法告诉你。
!.
“月如,对不起。”)
“嗯?为什麽?”她转过头来看我。
“如果不是我那次带……”
“啊,这个。”她自嘲的笑笑:“怎麽能这麽说,你又不会知道後来会发生什麽事。一个人自己吃饭不当心噎住了,怎麽能去怪厨子做饭的错呢?”
“不……”我觉得很艰难:“我应该早点说出他的身份。他……本来也没有办法能对自己的事情做主。你也知道,他从生下来,就不是自己的……”
“我知道。”她说:“我都知道,所以我谁也不恨。或许有个人可以恨,心情会有个出口,比现在这样……要舒服一点。”
“你可以把……”
“你不要说让我恨你啊,表哥。”月如说:“那很没有道理的。”
我们都没有再说话,过了好半晌,月如低声说:“表哥,你冷不冷?”!
“不觉得,你呢?”
“我也不。可是你的身体还没有全好,别再伤了风。”
.
我唔了一声,但是仍然坐在那里没有动。
远处忽然远远传来呼喊声:“小姐──小姐──”
我抬起头来:“在找你了。”
.
“嗯。”
她站起身来,扬声说:“我在这里。”)
.
远远的可以看到花园那头有好几盏灯笼的光,月如这一声喊过,那边顿时发出惊喜的声音:“小姐在那边了!”
“表哥,我们下去吧。”
.
我点一下头,她伸过手来:“我扶你。”
.
虽然月如是女流,但她总说我百无一用是书生。以前一起出行时,她也总怕我跌著,滑倒。
我借她的力,慢慢的从假山上下来。
那些来寻月如的人已经到了跟前,我一抬头,不由得微微吃惊:“姨丈……”
“你们两个,三更半夜的不睡觉……”姨丈的语气是很严厉,但是表情却是一副如释重负的轻松:“丫头发现你不在屋里,把人都吵起来了。”
“嗯。”月如微微垂下头,放开扶著我的手。
“有什麽话白天说不够啊,还非得晚上接著说……”姨夫捋捋胡子,看起来并没有生气:“好啦,天不早啦,都快点去睡觉吧。”
姨丈的笑容除了宽慰,还有许多别的内容。
!
我心里格登一下。
姨丈……他不是误会了什麽吧?
.
我抬起头,想说句什麽。
杨非不知何时来了,负著手站在婢女们身後,微微噙笑看著我。
他眼中有洞悉一切的豁达,和无限包容的宽广。
_
我愣了一下,没来及说什麽,姨丈已经带著月如离去了。
“表少爷,您也快回去歇息吧。”仆人在一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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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知道,你们先走吧,我这就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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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那次变故之后,我的记忆力如此之好。只翻过一次的书,上面的内容全都记得,无意中听过的话语,也很久不会忘记。
!
所以我清楚的记得当年分别的时候,他送了我一块绿竹牌,精致温润,触手凉滑。
“若有什么事,把这个折断,我就会得到信息。”
.
我向他道谢,把竹牌接过来收好。但是我想,大概这只会是我对这些人的一个纪念,却想不到会在此时用上。
“怎么会这么落魄呢?”杨非笑着端了一杯茶给我。
我定一定神,看看四周灰色的墙砖:“说来话长……这是什么地方?”
“你来过这里,”杨非很随意的说:“我的坟墓。”
.
话虽然这样说,但是这里丝毫没有上次来时所见的阴森鬼气-——除了没有窗子,其他一切如一间极平常的书房一样。博古架上搁着几件玉质和瓷质的玩器,黄杨木的书桌上面放着文房四宝,可能刚写过字没多久,还能闻到上等的松墨香。我睡的床上挂着弹墨白绫帐子,无论怎么看,这也绝对不象是墓室。
.
“不大一样是么?”他微笑着说:“我布置了一下,这些东西以前都胡乱扔着,有的就半埋在土里,我一件件挑出来整理,总得有点器物才象样子。前天姜明才从我这里走呢,他在这儿住了好些天。”
!.
我轻声问:“他们还好吧?”
“挺好的。”杨非说:“就是还真太不争气了些,这好几年也没学成一门象样的法术,那天我让他给我演示一下旋风咒,结果他只吹起地下一层浮灰,连片树叶也卷不动。咳,仙狐一族真是后继无人了。”
我们相视而笑,他顿了一下,说:“你呢?怎么弄得这么狼狈?一个书生居然也出门万里独行?最起码你得带个脚夫仆从之流,不然难道自己扛着行囊到处跑么?还有,若是遇到山贼又怎么样呢?难道你同他讲圣贤之道感化他不成?”
我摇摇头:“总之……”
“怎么了?还有什么讲不出口的理由?”
我一笑:“那也不是。你还记得李诜吧?”
.
“记得。”杨非点头:“怎么不记得,他……现在如何了?”
.
“他现在受封为霖王,迁往封地藤州。”
“啊,那他被贬了啊。”
_
我一笑:“谁说不是呢,能保得性命已经算不错。”
_
“那和你这又是?”
!.
“家父也算是霖王一党……”我话只说一半,他立刻明白过来。他也是前朝的皇室贵胄出身,对这种事自然心中有数。
“你也牵涉进来了?”_
“那倒也没有。”我摇头说:“家父罢官之后,迁往苏州与姨丈比邻而居,彼此也都有照应。我也替姨丈打理些财物上的事情,这次出门是押一批货物往小南江去,顺便照看那里的店铺。可是路遇盗匪,是以……”
!
他摇头长叹:“晋元啊晋元,你真是,唉,我说还真无用,可是真正百无一用的还是你这等书生啊。你怎么……”
!
我低头一笑:“我的确是……”
“我是说你早该用绿竹令唤我啊,不然怎么会弄得一身是伤……”他摇头叹道:“你叫我说什么好呢?不过这几年没通音讯,世事变幻莫测,叫人难料啊。”
我坦然的点头。_
.
父亲宦海浮沉数十年,这些事情也早已经看开。母亲现在照料家务,针凿女红已经丢下很久又重新拾起来,生活反而比以前还要平实坦然,从容温馨。
“晋元已经成家了吧?”他随口问。
我一笑:“没有。”+
“还没?”他好看眉毛挑了起来:“你眼界也太高了些吧?”
.
我摇摇头:“不……只是没有缘份。我想也许这辈子就一个人过了,也没有什么不好。”
.
他没有再说,拿过一只小小的药箱来:“该换药了。”
我连忙挣扎坐起,扯得伤口一阵激痛:“我……自己来就好……”
“算了吧。”他力道轻柔把不容抗拒的把我按住:“我知道你这人很善忍耐,不过受伤的人最好还是安安份份的呆着别动。”
_.
我醒过来身上的伤就已经清洗包扎过,想来也是他的手笔。
!.
我慢慢躺回去,颔首说:“那就劳烦你了。”
“跟我还要客气什么?”他替我把单衣揭开,先用湿热的手巾将原来的药膏轻轻拭去,再把药粉均匀敷上,然后用干净的白布包好。
“现在的山贼也越来越不象样子了。抢货也罢,何必一定赶尽杀绝。更何况你又不是保镖的,一看就是文弱书生……”他低声说:“就是在那处山里么?”
“嗯,就是那处山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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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做完一切,替我把衣裳轻轻拉高,含笑的声音说:“也罢,那我几时也去做一次侠客去为民除害去。”_
.
我摸索着系上衣带,他端起灯:“你好生躺着别动,这药还算灵效,大概后日你就可以起床。”
我问道:“我占了你的床,你又去哪里安歇呢?”!
“外间有张凉竹榻,你不用担心这个。”他替我放下帐子,隔着纱帐只看到灯朦胧的灯影远去:“别想太多,快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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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外走可以听到越来越清晰的水声……哗啦啦的流淌著的水。
我觉得有些讶异,我们现在是在地底,怎麽会有活水?是暗河吗?
.
“你怎麽起来了?”杨非的身形在前方现身,他挽著袖子,手里拿著一根钓竿。
“你这是……?”
.
“哦?”他一笑:“我正闲著。你身上好些了?”
“嗯,你的药当真有效,多谢了。”
他挥挥手:“早说了不必客气。”
!
我好奇:“你这是……”
.
“啊,你是不是听到流水声了?”他微笑著说:“我引了一条暗河流经这里,来,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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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出手,很自然大方的样子。脚下的石子路的确有些不平,我一手还扶著墙。
.
没有怎麽犹豫,我将手交给他。)
.
他扶著慢慢向前走,甬道里有青蒙蒙的微光,看起来就象……寒月清辉的夜晚,月下小径一样。
“还记得吧?”
“嗯?”我抬头。
!
“那次在苏州林家,你姨丈想将你和令表妹凑一对……”
我忍不住一笑:“是呵,那次还多亏你解围。”
眼前忽然敞亮,我怔在那里,连他什麽放开了我的手也没有知觉。
我们……已经离开了古墓吗?
眼前是一片浅浅的水光,宽阔的水面上有好些地方已经覆上了一层浅浅的绿荷叶色,零星的水生的小白花点缀其间,风吹过来的时候,仿佛闻到幽幽清香。可是再仔细去嗅,却又不见了。
!
“这里……”
我忍不住抬头向上仰望,一线有些青寒的月光从洞顶的细缝直泄下来,有散发著点点萤光的飞虫在那光柱下流连飞舞,月光照在下方的湖面上,这里比刚才来的甬道里明显要冷些,水面上有渐渐弥漫的雾气。
.
“还不错吧?”杨非颇为自得的一笑:“既然要住下去,就收拾的舒服些。”他晃晃手里的钓竿:“要不要试试?”
(
“有鱼儿?”
“自然是有的。”
他又不知从何处取了一根钓竿来,一杆翠竹削去枝叶,突节磨的细滑并不刺手。他替我捡饵拴上,两个人一起坐在湖边石上垂钓。!
“我已经替你捎讯去苏州了,想来令尊令堂这时候应该已经接到书信,不会太担心你的安全,所以你也别这麽愁眉深锁的?”
“有吗?”我一笑:“我还以为自己在这里很悠闲的将养呢,竟不知你看到的我居然这麽忧愁。”
“你脸上不愁,”他说:“可是你心里呢?”
我看著漂在水面上的羽毛浮标,没有说话。
.
“晋元,不是我想说你。”他将线甩出去:“人生百年,你不可总是为旁人而活。现在是父母,将来呢?你又几时为自己活一遭?”
我静默著,湖上的风似乎也停了,水面平静的没有一丝波纹。
“咦,有鱼咬钩了。”
.
我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我。慌忙提竿的时候,钩上已经空空,鱼儿将饵咬走了。
没有再装饵,我就这麽垂著钓竿,坐在湖边。
杨非静静的待在一旁,初见的时候觉得这个人浮滑不实,可是到了现在,已经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保护。
还真的懵懂,姜明的淡漠,月如总是凶巴巴的挥拳头,杨非玩世不恭的笑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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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总是温和的对待一切。
“看起来你伤好的差不多了,要是实在放心不下,我护送你回去。”杨非说。
“那太麻烦你了。”
“好了,都说了不用客气。”他了然的一笑:“你家人没逼你娶亲吗?”
.
我淡淡的说:“月如表妹……已经表示过终身不嫁了。姨丈也拿她没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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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嫁,世上的女子还多著,你父母肯定不会放弃的。”他说:“不过你也可以放开怀抱,过去总是过去,将来会不会得到幸福,你得自己伸出手去才知道啊。”
.
我转头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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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非从不曾劝我过这些,这次相见,却显得完全不同。
“啊,有件事我还不曾告诉你……”他说:“不过是福是祸我也说不准。”
.
“什麽事?”
_.
杨非把手里的钓竿提起:“当初你沈屙难疗,後来又醒转过来,圣姑曾在後来说过这件事很奇罕。我前些日子替你诊疗治伤的时候,发觉有点不妥。你当时病中,有吃过什麽特别的东西或是药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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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缓缓摇头:“我不记得。有什麽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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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非沈默了一会儿说:“还真可能给你……用过他的血做药。”
我有短暂的一刻没有听懂他在说什麽。
.
“还真大概给你喝了他的血。”杨非揉了一下额角,但声音仍然平稳:“而且应该还很不少。”
“怎麽……”
“不然你的伤怎麽会愈合的这麽快?”杨非说:“以普通人的体质,就算我的药再灵验,也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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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忽然想起以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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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是克制自己不去回想的以前的事。
(.
还真在白河村分别时,他想说的话被我拦阻的时候。
他脸上的那种不知所措的,浮在那里没来及收下去的笑容。
我们都认为自己做的事是为了对方,是最好的选择。
分别时他有些怅然,又很轻松的笑着和我道别。
.
我遗忘了,他就可以不必再背负那些了吧?
.
我遗忘了,他也可以不再记起。
“不知道仙狐血是不是还有别的作用。”他忽然说。+
我抬起头,看着他。
“你平时有没有觉得自己有不同于常人的地方?”
不同于常人的地方……
_.
以前没有认真去想过,现在被他提起,却有好些地方……似乎是与常人不同。
在黑暗中可以看清楚东西,耳力比以前好很多,做事劳神的时候,换了以前会熬不住,现在却觉得精力完全够用。
“这对他……”我艰难的说:“没有损害吧?”
.
“难说,也许没有吧。”杨非悠然说:“我见他几次,也没有说多少话。这件事他也没有提起过。”
他自然不会提起。
.
正如我假装忘记。!
!
我早就知道我和还真,在一些地方,是一样的。
我们都在做着为对方好选择。伤害尽力自己咽下,而留给对方看的永远是笑容。
还真。
从初遇到分别,似乎共同走过了很漫长的道路,可是仔细想一想,其实不过一年的光阴。
.
但是这一年就那样牢牢的钉在过往记忆的顶端,再多再久的时光也无法将之冲刷掩盖去。
!.
伤势好的的确很快,如果杨非不说,我大概以为是他的药物的确神效。
.
痂落了之后,身上竟然没有留下什么伤痕。
.
“要我送你回去吗?”
我笑着拒绝。
“你不用跟我客气,总之我窝在这里也没事做,一个人反而发闷。”杨非笑的很随意:“还是你怕令尊令堂见了我,又想起当年的玩笑来?”
!
我失笑:“怎么会。后来我也解释过……而且现在有伯父的两个儿子也过继在父母身边一同生活,生了三个侄儿一个侄女儿,父母对我也没有象当初一样的催逼了。”
!
“好了,让你一个书生上路,再遇上什么强人盗匪的,我怎么交待呢。一起走吧。”
当年的玩笑……着实让父母和姨丈心惊肉跳,余悸未消。)
那时姨丈与父母都有意,希望我和月如能够结成连理。在那些变故发生之前,或许他们从未想过,或许想过却没有真的要把这件事做成实事。但是经过了许多的变故之后,父母,还有姨丈,他们都惊魂难定。
如果我和表妹成亲,一定会和睦太平的生活到老。我会体谅照顾她,她会扶持尊敬我。
长辈一定是这么想的,所以后来积极的想要促成这件婚事。
.
可是我和表妹却是彼此无意的,并且都了解对方也绝对没有一点这样的意思。
可是看着消瘦憔悴的长辈们,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
那时是杨非开玩笑似的替我解了围。
只是解围的手段……)
教我不愿意再想起来,我想那天看到的人都受了非同小可的惊吓,包括表妹在内。虽然她现在已经可以用这件事来调侃我,而父母也曾旁敲侧击的询问当时的内情……
那时父母与姨丈都坐在厅中,我和表妹在下首聆听教诲,杨非原是站在庭院中的,却忽然一言不发的快步走过来。他身姿面貌气韵都绝非凡品,众人的注意力都给他吸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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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到我跟前,却忽然伸出手来,将我一把抱住,重重的吻在我的唇上。
.
当时脑子里只觉得“嗡”一声响,什么君子遇危而不乱静心养性之道……统统全被震的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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厅里霎时静极,姨丈手里的茶盏落地跌碎,父母瞪大了眼说不出话,表妹惊呼失声,一干下人……
无论再隔多久想起当时的情形,还是不自觉的头痛。
杨非本就是亦正亦邪的人物。
他松开我后,向父母说明,我和他才是一对,请长辈不要乱点鸳鸯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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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当场昏厥,父亲气怒交加,想斥责怒骂却连一句整话都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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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因为从幼时起太医断定我此生沉疴难疗,恐怕天不假年时,父母对香火也不是那么重视。但人心本就如此,既得陇,又望蜀,这是人之常情。
!
杨非言道,你儿子本来活不长久,是我救了他活命,他要和我在一起,也不过是索取报偿,一点不为过,父亲对他这番话也无言以对,但是要他和母亲点头同意认可杨非,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而杨非却一笑说,就算长辈不同意我和他在一起,而我碍于孝道尊从父母之合,我也不能再娶旁人,否则他能救人,也绝对不会吝于来杀负心人。
说话间还轻轻松松将桌上的玉石摆设捏成齑粉,这份能耐连姨丈也为之咋舌。
.
一场大闹之后,杨非笑着和我告辞,说起码三年五年我父母是不会再起逼婚之念了。若是再有此事,就拿这个来当挡箭牌好了。+
表妹笑的极是开心,连夸杨非此计甚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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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是哭笑不得。
一别数年,他的性子还是那般灵精里透着玩世不恭,似乎这事上没有任何能让他忌惮顾虑的事情。
佛说,人生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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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也是苦麽?
或者是,当你爱上的时候,你的心实际上已经不属於自己。从此你的心不随著自己的节奏跳动,平和与安宁再也不复存在,喜怒哀乐都由他人掌握。
爱之後就有相逢,别离,怨念,执著……
就这样看的话,还是不爱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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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想起过去的种种,我却一点也不後悔。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一次,我还是希望,可以经历这一切。
还可以遇到还真,逍遥,灵儿……还有杨非。
!
杨非一路陪我回了苏州,家中早接到他差人送来的书信,知道我没有和商队一起遇难,早已经放下了心事。母亲见我归来,还是哭了一场。待再见到杨非,脸色就有些不自然:“杨,杨公子也来了。”
杨非不在意的一笑:“伯母气色依旧这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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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若是别人说,大概就是普通的一句寒喧,可是由他来说,母亲和父亲大概只觉得是讽刺吧?
杨非应该会想到,但是他并不在乎别人怎麽想。下人有点不安的端茶上来,他就怡然自得的饮茶。至於父母亲的冷眼,他只当没看见。
.
自然,父母也不会过份,毕竟我这次又蒙他相救,最起码的客套还会有……只是那种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那也是表达的很明确。
!
下午的时候表妹来了,挽著头发,穿著一件玫红的衣裳,笑起来的时候还如同少女般爽朗:“表哥,你终於是回来了,姨丈姨娘也好放心。咦,杨大哥也来了?”
杨非一笑:“月如姑娘,你近来名气很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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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月如顺手拿起一个苹果,母亲拍了一下她的手,把苹果拿过去让婢女削皮。
“你听说的肯定不是好事儿。”月如不在意的摊摊手:“这年头好事儿不出门,坏事才扬千里呢。”
“怎麽会,”杨非说:“北方十三马帮的大当家,放出话来说对林盟主的独生女儿一见锺情,非卿不娶……”
月如苦著脸,呻吟一声坐倒在椅子里:“我就说不是什麽好事儿吧。”
杨非一弹手指:“还不止呢。还有一位……”
(
“啊啊,别担那个酸儒……”她朝我抬抬手:“表哥,我可不是说你。”(
我笑著点头:“自然不是,我知道。”
“那位梅镜公子可也是有著响当当声名的人物……不过,我就是奇怪,你和他怎麽认识的?”
.
月如干脆把头转到一旁去装没听到他问什麽。
(
“唔,这个说起来,我倒是从头到尾都见著了。”我插了一句,看著月如这样子,我觉得心情真是轻松:“那位梅镜公子踏青晚归,遇到盗匪……”
.
“明白明白,”杨非笑著说:“美人救书生,这戏码不错。月如姑娘,你更喜欢哪一个?有钱有势的马帮当家?还是诗画双绝的梅镜公子?”
_.
月如的眉毛竖了起来:“你再说我可翻脸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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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我不说。”杨非笑著做出讨饶状:“你这是从哪里来的啊?”
“从江阴那边。”月如打个了呵欠:“爹近来也有急流勇退的念头……我啊,也看透了,江湖事其实也就是这麽一回事儿,想当年我真是志得意满的想当个有名的女侠,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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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啦?发现了盛名之後的辛酸啊?”
!
“唉,一言难尽。”月如坐直身:“就说和我差不多齐名的那位雪鹰庄的裴雪芬姑娘,我都不知道她是怎麽当女侠的,拳脚功夫纯是花拳绣萑,拿剑的架式让人真担心她会不会手一抖割在自己腿上。就这样儿,还号称连败西域十一高手,那些高手难道都是三脚猫扮的吗?”
杨非笑的直不起腰来:“那位裴雪芬姑娘,是不是很美貌了?”
“美貌?嘿!活见鬼。”月如叹口气:“好吧,吓不死人,不过也能吓一跳就是了。”
杨非点点头:“嗯,那这雪鹰庄,大概很有钱吧?”
“唔这倒是的。”
“再说再说。”杨非表现的象邻家好事儿的大妈大婶儿。
“哦,还有庄牡丹庄姑娘,唉,我都没法儿说……”
.
我替他们都沏上茶,坐在一边听著他们这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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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这些年一直是自己一个人,辛苦也从不说一句。一个女子要在江湖上打滚,其中的心酸艰难不知道有多少。
“啊,对了,晚上去我家吃饭吧。”月如说了一通话,看起来心情挺好:“我家新换了一个厨子,有手绝活儿叫粉摊肉,尝过的人都说很好。表哥,你也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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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点头:“姨丈可在家?”
“不在,到乡下的田庄去了。”月如说:“爹他以前受的旧伤,一到这时节就好犯腰腿疼,今年就早早去歇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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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堡这些年来仍然威势如昔,门口的演武场都没有什麽改变。我们从小门进去,开始我还没想到表妹干嘛回自己家还如此偷偷摸摸,可是没过一会儿我就明白过来了。我们进了厅,管家没先奉茶问好,先说:“小姐,贺公子已经等了你半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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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脸一板:“让他继续等,不许告诉他我回来了。”)
“是……那,茶饭……”
“还茶饭?要吃饭不会回自己家去吃啊?”表妹一甩袖子:“就这麽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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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和小狒讨论韩国恐怖片儿来著,起因是俺做了一个配对的怪梦,讲给小狒听,她还很喜欢这梦里的故事……
然後说起了女高怪谈系列。这个系列的片子从《死亡教室》《交换日记》《狐狸阶梯》和《鬼声》。这一系列的片子又被称为系列……相对来说感情戏较少的是第一部和第四部,第二部和第三部都很明显……交换日记里有,狐狸阶梯里则有拥抱拉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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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的是狐狸阶梯和鬼声,死去的女生成了怨灵,执著的不肯放弃生时的渴望,因爱而执著,因执著而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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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俺不能看恐怖片儿,只能回想一下来过过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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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位贺公子的头巾气比我年少时还要来的重,表妹不待见他也是理所当然。每说一句话至少要带个典故──可是对此表妹既不理解也不欣赏,贺公子的引以为傲的长处在表妹这里根本没有用武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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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这种不屈不挠的精神,倒是让我很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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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表妹家中用了晚饭,品尝了新厨子的拿手好菜,喝了两杯烫热的惠泉酒,回去的时候表妹要差人送,我没让。一共就只有几步路,犯不上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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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和杨非在一起的时候似乎没有见过他喝酒,没想到他看起来如此风流倜傥的一个人,酒量却不怎样。一杯酒下肚之後,玉白的脸上就浮起了红晕,眼睛里漾起一层水光,看得一边上菜的小厮和筛酒的婢女目不转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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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兄,你没事儿吧?”
“我会有什麽事?”杨非眨眨眼,因为离的近,我头一次发现他的睫毛浓密有些卷曲上翘,形如羽扇:“有事的应该是别人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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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笑,扶著他的手不动声色的加了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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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的确是人无完人,例如杨非,谁能想到他的酒量如此不济?连女子闺阁中也常饮的味道浅醇酒劲很少的惠泉酒也能让他变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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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这,这不是晋元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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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忽然传来又惊又喜的招呼:“晋元兄!晋元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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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都月上柳梢头的时分了,这呆子竟然还没有走。
我转过脸来,无奈的表情换成有礼的客套笑容:“这不是贺公子吗?怎麽你在这里……”
他走过来,一身湖蓝的锦衫,帽冠上还缀著一块美玉──看来对这身行头他还是颇为自得,只是表妹顶不喜欢书生巾。这呆子恐怕不知道吧?
“我在这里等候林姑娘回来,原来我打听著她该是今天返家,可是不巧却没有等到。”
.
我一笑:“时候不早了,贺公子还是早些回家吧。”
“晋元兄,多日不见,前些日子听说你家商队遇险,幸好你吉人天相,平安归来啊。”!
“是啊,倒有劳贺公子挂念了。”
.
杨非站在一边听我们说话,一半的力气都搭在我肩膀上,即使他不重,站久了我还是吃不消,实在不想跟贺梅镜在街边叙话。
“贺公子,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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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好好。明日有闲暇我定会去府上拜访……”
你还是没有闲暇的好。
我心里暗笑,拖著杨非往回走。多亏这几年我的体质比以前好了不了,不然这麽一个成年男子,就算只是一半体重让我担负,也会把以前的我压垮了。
.
笑容只在嘴角微微一转就慢慢的消去。
这……是不是也是杨非所说的,仙狐血的作用吗?
还没到门口,家仆已经在巷口等候,赶忙上来帮我搀扶杨非:“怎麽表小姐也没让人送公子?”
.
“我没让,这不是到家了麽。爹娘呢?”)
“老爷夫人已经歇下了。公子……”
“怎麽了?”
!.
他有些吞吞吐吐的说:“刚才有人送了封信来给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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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封信怎麽会让他这样为难?+
“谁的信?”(
他低声说:“送信人我不认得,不过信上……有公子以前友人的花押。”
以前的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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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一动:“是四朵云纹吗?”
他点头默认了。
李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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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惊,站住了脚:“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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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公子书房。”
“送信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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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信放下就离开了。”
我点一下头:“还有谁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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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家人自幼卖身在刘家,既懂事又谨慎:“只有小人给他开门说话,老爷夫人那里,恐怕老人家担心事,我就没有去禀告。”
“你做的对。”
不让父母亲担心是对的。
不过,李诜为什麽写信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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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他自从那场变故之後再也没有见过面,说过话。是他先放弃了月如,选择了左相之女为妻,才有了後来表妹中毒,还真被构陷的那些事情发生……
纵然不是他主使,他恐怕也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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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事情过後都可以一一思量明白,後来父亲受到这些牵累,丢官回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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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今还有什麽话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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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扶杨公子去休息。”我却得看看那信上到底写了什麽。
杨非眼睛一睁,圆溜溜看起来象猫一般警醒:“我做什麽要人扶?我又没喝醉。”
很少见他这样的稚气毕露之态,虽然心里情知道这人早活了不知多少年,可是这样的年少风华,看著比我的年纪还小著几岁:“是,那请杨公子先自行去休息吧。”
“我不去,我和你一块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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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无奈的说:“好罢。”吩咐家人去做醒酒的茶汤,一面说:“请这边走……可小心著脚下。”
书房里点著一盏灯,一封信压在砚台底下。杨非一斜身坐在椅上,扯了我平素练习的字稿在那里看。我倒是不用避著他,他压根不算是尘世中人。信封签口上果然有李诜的花押,我撕开封,展开信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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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非口齿不清的问:“写的什麽?”!
我一目数行,匆匆浏览,有些不解的掩下信纸:“没有说什麽──只是说多年不见,思念故人,不日会来拜晤。”
杨非曲起手,指节轻轻揉著额角:“他能离开封地麽?”
“恐怕不是明目张胆离开的。”我把信纸对著烛火又细看了一眼,杨非凑过来:“还有什麽?”
“没写什麽了……不过,这信纸是扬州苏云坊的云雪笺纸。”对这些东西我是很熟谙的:“信封是蓝纹桑皮纸,也是苏云坊的货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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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扬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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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可能只是路经扬州买的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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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非吃吃笑著说:“这个人真有趣,到了今天,再见面还有什麽意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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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信纸折好收起,下人把醒酒汤送来了。
“放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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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非伏在伏桌上,眼睛似闭非闭,不知道酒醉的人是不是都是如此,杨非的脸红的厉害。
“杨兄?”我推他一把,把醒酒汤递到他嘴边:“喝了这个会舒服些。”
杨非抬起头来,就著我的手喝了口汤,眉头立刻皱了起来:“真难喝。”
!
醒酒汤不难喝,怎麽醒得了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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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非也有这麽孩子气的时候……不过再想想,他就算没有醉酒,也是个很任性的人啊。_
“再喝口吧。”
.
他头摇的如波浪鼓:“不喝。”
“你不怕明天早上起来头痛吗?”我觉得自己温言软语象在哄孩子。
.
“我愿意头疼。”他果然还是任性。(
我失笑,因为那封信而感到的压抑沈闷也多少纾散了不少,把碗又凑过去:“再喝一口,就一口。”
他没躲开,又被我灌下一口汤。
.
“唔……”整张脸都皱的厉害,这时候的杨非象个孩子。
“真难喝……”他抹著嘴,忽然抬起头来,眼睛水亮亮的看著我:“你也尝尝。”
!.
“什麽……”
!
眼前忽然间变暗,腰身一紧,唇被重重的咬住了。
酸涩的,带著苦味和辣味的灵活的舌在我的口中翻搅,还有淡薄的酒的气息,杨非身上那种有些清幽的味道……
我迷惑而慌乱,隐约知道是发生了什麽事,可是,为什麽会这样?+
.
这个不知道是恶作剧的捉弄还是……报复意味更强的亲吻越来越深入缠绵,醒酒汤的味道渐渐淡去,但是更多的,说不清楚的意味却更加鲜明起来。
杨非的身体紧紧的贴上来,很热……
!.
难道我也醉酒了吗?想推开他,可是手放在他肩膀上却觉得虚软无力,那轻微的反抗对於他越来越重的力道来说,只象是浮蝣撼树……
.
失序的,脱轨的……
我仿佛听到什麽东西崩塌溃败的声音。
杨非的手臂勾住我的腰身,柔软湿润的舌尖移到了鼻尖,额头,面颊,耳垂……
我的手终於找回来力气,用力将他推开。
杨非身体晃了一下,慢慢的软坐在地上,黑发凌乱的披了一身。
从来不曾与人这般亲近,也从未想过会这样……在这样的情形下与人亲近。
我定定神,深吸一口气……
可是吸进的却是挥之不去的迷乱的气息。
酒後乱性?
.
或者……
我手里的醒酒汤全都洒了,他身上也有,我身上也有。
.
总得做点什麽……
_
没等我挪步,杨非的手伸过来,牢牢抱住了我的腰,我低下头,只能看到他的头顶……
带著柔亮水光的黑发……
!
可是,他的脸颊,唇舌……
呼出的热气喷在我的身上,透过夏季单薄的衣衫熨热了腰腹之间……!
我只好先撇开叫人来的念头,被看到我和杨非这样的姿势,不知看到的人会作什麽联想。
“杨非,放开……唔……”(
.
我两腿一软,他的手竟然不知何时已经解开了我腰间的系带,灵活的伸了进来。
潮热的手心似乎带著什麽魔魅的力量,沾到肌肤的时候,我觉得似乎所有的力气都被抽掉,腿软的根本站不住,靠扶在他肩上的手才能勉强站直。
我用自己能想起的最严肃的口吻说:“杨非,你放开我。”
可是这句话说出来却是软绵绵的,不象拒绝,反而象是欲迎还拒的邀请。
他好象根本没有听到,温热的舌尖舔在腰间裸露的肌肤上,我一颤,然後感觉到他不轻不重的在那里咬了下去。
.
“呃──”
.
声音逸出喉咙,我却不敢相信那是自己发出的声音。
那麽软弱,那麽苦闷,仿佛有什麽东西,我自己不熟悉,辨不出来的东西,正在一点点的冒头,渐渐显露全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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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上一片微酥的麻痒,仿佛暮春时节满眼满天的柳绵,乱朦朦的扑在眼上身上。看不清,也想不清。
.
此刻仿佛是梦,但是……又觉得从来没有这样真实过。
.
手指颤抖著,似乎抓到了什麽,可是又似乎什麽也没有握住。
!
灼热迷乱的感觉,让人觉得此刻就是生命终结,也许,是一个开始。
.
一瞬间什麽也看不见,听不到。
我的身体软了下去,他覆了上来。
要发生什麽,会发生什麽,其实,我心中明白。
外面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我听到他轻声唤我的名字。
.
晋元,晋元。
这个夏末,与过去的每一年,都再不一样。
.
我知道,不会再一样了。
雨声越来越紧了。
他的撩拨仿佛潮水,身体里自己无法控制的感觉蔓延,高涨,渐渐埋汰淹了理智。)
烛火被风扑灭……也或许,是被袖风挥卷去。
肢体纠缠在一起,发丝亦是,分不出是谁的心跳,谁的呼吸。
一切都乱了。
痛楚,迷乱,快意……
!
我在失控中呼叫出声,感觉自己的魂魄似乎要挣脱身体,不停的向虚空中挥舞著渴望自由。而身体却陷入一个漩涡,无法自拔,渐渐灭顶。
______________________
.
...........
.
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关系,写觉得有点……呃……
.
那种肉肉的现在是打死俺也写不出来了。
!
今天这样隔了一层……好吧,是层纱的,大家就一边看,一边自行想象动作细节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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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刺痛著,无论如何也睁不开。似乎是炽红一片的世界,看不清,人更加慌乱。
有一只手伸过来,柔和的声音说:“来,跟我来……”
_
“你看不到吗?没关系,我看得见,我们一起走……”
.
看不见那个人的脸,却觉得是可以依赖放心的人。
.
手被他牵住,就那样向前走,心里觉得很踏实。
.
我醒了过来。
!
原来天已经大亮了,而阳光从窗户照了进来,正投在枕上。
.
刚才我觉得睁不开眼的那种难受的感觉,大概是正被阳光照在眼睛上才会……
(.
身旁的人动了一下,手臂缠了上来:“唔……天亮了吗?”
.
杨非。
.
他的肩背都赤裸著,玉白的肌肤上面有细细的几道红痕,抬起手来掩住一个懒倦的呵欠:“怎麽好象刚睡下就天亮了似的……夏天的夜晚总是很短哪。”
的确没怎麽睡……
!
这一夜的记忆迷乱而纷杂,我想坐起,可是腰只动了一下,就忍不住发出痛楚的呻吟声。
腰好象不是自己的一样……
杨非坐了起来,拉过一边的单衫穿上:“你先不要起来……”
他就披著长袍,散著头发到门口去,懒懒的吩咐:“准备热水来。”
.
门口传来小厮有点慌乱的声音:“是……马上就去。”
天……
那小子来多久了?
.
屋里的情形已经被看到了吧?!
!
杨非靠在门框边,挽了一把头发:“先洗个澡,感觉会好些。”
“公公子……”外面小厮的声音还在发抖:“水放哪里?”
!
杨非一手撩下帐子:“抬进来吧。”
.
天……
.
这下全家恐怕都知道了吧……
虽然杨非本来在家人的目光中身份就相当暧昧,今天只是坐实了旁人心中所想……
浴桶被搬进屋里来,然後家人又蹭蹭挨挨的出去。
“别想在窗根儿下偷听,要让我抓到可不会轻易了事的。”杨非声音里有笑意,可是里面威胁的意思却也听的很明白。+
小厮尴尬的答应著:“是……当然,当然……”也说不清是当然会还是当然不会,就急急慌慌的都退了出去。
这个人啊……
.
就这麽任性。
!
“洗洗吧?”他的呼吸就喷在耳边颈後,我不安的瑟缩了一下:“好……”
他的手扶过来,我低声说:“我自己来。”
“你现在站都站不起来了。”他轻声笑:“好了,要算账再等一会儿,我不会跑的。”
疲惫的象被拆开揉烂又胡乱拼在一起的身体的确不听自己的使唤。被他抱起来的时候,我的眼光有些不安的移开。
.
“我昨天夜里是不是象个色鬼一样?”他笑著说:“你还是头一次……是我太心急了些。”
“那……唔──”
身体浸入热气腾腾的水中,所有麻木的知觉好象都活过来了一样,我的眉头皱了起来,颤抖的手臂攀住桶沿,身体伏在浴桶上,才不致於瘫软沈到水中去。
!
身後水波晃动,我惊讶的别过头,杨非竟然也迈进了桶里。
.
这浴桶还是从京中一直带来的,是北方的规格,两个人坐在桶里也并不挤迫。
!
我向後躲了一下,背部贴到了桶上:“你怎麽……”+
“不这样的话我怎麽照顾你啊?”他大大方方的说:“你自己不方便清理的。”+
.
清理?
.
我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清理什麽,脸上滚烫发热:“真的不必了。我自己可以。”
.
“你就真的别再逞强了。”他身体靠近,嘴角弯起如新秋菱角,面颊被热汽熏的微红,眼中水光融融的,不要说男子里面没有见过有这样的容貌,就是美貌动人的女子,也没有如此风情。
.
我闪神的片刻,他的手已经伸了过来。
“等,等一下……”
.
“好了你就别再固执了……”他低声说:“我又不是旁的人。”
.
他的确不是旁人,但是……
.
我说不下来心里到底是什麽滋味,只好将头别过一边。
.
热水沾到伤处,我觉得脸上越来越烫,甚至身体也不受控制的发热。
.
他的手指探进来,热水随之涌进,我细细的喘息,头靠在手背上,只好权当……身体不是自己的。
洗涤,擦干,又被他如抱过时一样的抱回床上:“你这屋里有药吧?”
.
我没勇气抬头,手指了指床头的抽屉。
杨非坐在床边,我听到他取药的动静。
!
“侧过身……慢一点──”_
我困窘的侧过身,他掀开薄被,手指沾到了身上的时候,我不自禁的颤抖了一下。
“痛吗?”
.
我摇摇头。
.
淡淡的药气在屋里弥漫开来,我咬住唇,感觉药粉沾到崩裂的伤处,那种针刺似的辣辣的痛楚。
一切收拾停当,他将被子又替我盖好,走开去收拾药瓶以及洗手的动静都我听的很清楚。
“後悔了吗?”_
他淡淡的问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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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明白为什麽他会这麽问。
如果真的要拒绝,是有机会的。
!
我知道我要是完全不肯,杨非也会放开手。
.
但是……
!
我没说话,他也没出声。
.
门外面小厮的声音,听得出是壮著胆子在说:“公子……有人来找你……”
.
他连进来回话的胆子也没有了。
!.
昨天夜里发生的,今天早上呈现的……大约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情形。
.
连杨非自己,似乎都有些意外。)
.
这个人从来都知道自己在做什麽,自己要什麽。并且不管旁人如何说,如何对待,他要的就一定要。
(.
我提声问:“是谁?”
(.
“他说是公子过去的朋友……”
我还没有回答,杨非干脆的说:“不见。叫他明天再来。”
我只觉得好笑,这个人就是这样的脾气。
“没有名贴吗?”
!
小厮说:“有~~”底气很不足的样。
杨非不甘不愿的站起来,到门口去拉开一条缝,把一张名贴拿进来,!一声把门板又甩上。
我几乎可以想像到小厮脸上会是什麽神情。
.
杨非把贴子递给我:“喏,看吧。”
我还没有展开贴子,已经看到上面画的花押。)
“嗯?”杨非俯下身来:“不会是……”
我点点头:“是他。”
.
杨非一挑眉:“这人恁不识相,他打量旁人还待见他呢。”
.
我苦笑。我的确也奇怪李冼为什麽会来,也不是很想见他。可是象杨非这样率性,却没有几个人能做到。
!
“好吧,请客人……”
_.
“请客人明天再来,我说了算!”杨非朗声说:“爱来不来,反正今天不见。”
.
我说:“这样……”
“你今天起得来身吗?”他又露出类似昨夜那样有些邪气的笑意:“你要是能起来,那你就去见好了。”
我的脸庞又染上热气,目光移开不和他相对:“不过,他这个人有时候很固执,说不见,他也未必肯走。”
杨非下巴一抬:“那还不简单?我去把他打走就行了。”
.
我拉住他袖子:“算了……”
听到小厮走开的声音,大概是去回覆李冼。
_.
还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心中未免不安。过了片刻,小厮又回来了,说客人已经走了,言讲明天会再来。
.
杨非一笑:“你看,说拒绝也不难。你啊……有时候就是太迂了一点。”(
.
他出去吩咐小厮炖补品,出手阔绰的打赏,细细的叮嘱用什麽材料,最後还是说:“算了,你们把材料预备好送来,我自己熬。”
他丝毫也不想避讳,我想爹娘此刻也应该知道昨夜都发生了什麽……
.
或许,他们心中的意外还及不上我自己感受到的。
.
“你这屋里……”他拨了一下墙上的琴,又翻弄了一下架上的书:“一看就是书生住的。”
!
我苦笑,已经忘了是第几次试图坐起身来了,都撑不起来:“我本来也就是书生。”
他点头赞同:“是呵,书生其实和美人灯差不多。”
“什麽?”
他说:“经看,可不经用。”
(
这话我要楞了一刻才明白是什麽意思,明白过来的瞬间几乎脑子里嗡一声响。
然後就是沸腾的热气全涌到脸上去,这个人……+
这个人说话竟然……
“公子──”
杨非有些不耐烦,提声问:“又怎麽了?”+
.
小厮没底气的声音说:“公子有……有客……”
!
杨非啪一声把书甩到桌上:“赶走!”
我顾不上追究他刚才那句话的涵义,问:“是什麽人?”
.
小厮的声音都快哭出来了:“小的没有见过的,是两位公子……”
杨非回头说一句:“你别下床。”径自开了门出去。我听到他在门外对小厮说:“走,我和你去会会客。”
.
最後几个字说的格外清晰,我几乎可以想像出他脸上那样有些邪邪的,不怀好意的笑容。
心里发急,可是身体却始终不听使唤,无论如何也起不来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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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地结识的几个朋友,交情可以找到家里来喝茶论诗的都是些和我一样的文弱书生,杨非那样子……他们如何招架得了?(
急的额上都冒了一层汗,坐了起来,脚伸进了鞋子里面,但是扶著床,只觉得两腿打战,站不起来。
远远的听到了杨非的笑声,似乎是非常得意而开怀。
糟,他不会真的做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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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试了一次,还是没站起来。
但是杨非的笑声越来越近了,听著是正在回来。
难道人已经让他得罪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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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呃。。。还米拉出来。。
下章再接再励。。。。
四月天原
“晋元难道是生了病?刚才小厮说他……不方便会客。”
那个声音虽然不大,却听的很清晰。
杨非的声音说:“没有的事,谁都能不见,你们怎么可以拒之门外呢?”
我茫然的看着门口,杨非推开了门,然后……
那个久别的人,站在门口看着我,脸上的微笑稍稍有些不太自然。
他与分别时样子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头发更长了些,皮肤雪白,我甚至注意到他一边耳垂上戴了个小小的银色坠子,并不显得妩媚,只是很俏皮。
他笑着说:“好久不见,晋元公子。”
我僵硬的点了一下头,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招呼的话。
_.
他走进来,身后跟的那人长身玉立,双目明亮,长眉英气儒雅,是姜明。
“你……”他停了一下问:“身体不适么?”
.
我没有回答,杨非说:“也没有什么。你们坐,喝茶么?”
他很象个主人,这一刻我说不出是感激他,还是埋怨他。
!
我曾经想过许多次,会不会再与故人相逢,但是从没有哪一次,会想到,在这种情形下相见。
我甚至站不起来。
.
屋里的气息,没有收拾的床铺,杨非的神情,我的姿态……
这些都如此昭彰明显的让人看的清楚,我们昨夜发生了什么。)
!
真是讽刺又荒唐,偏偏是在此时。
姜明的笑容带着洞悉一切的明朗含蓄,还真纵然刚进来的时候没有明白,现在也渐渐明白过来了。我看着他脸上慢慢浮出一点红,他没有以前那么好动多话了,也可能,是因为我们现在彼此显得更加陌生的关系。
“我们也是路过,所以想顺道来看一看。”姜明问杨非:“你离开了,怎么也没有下道禁制,我想回去取想东西,一路畅通无阻就进去了。要是什么野狐鬼怪闯进去给你捣乱,你可有的头疼。”(
杨非满不在乎的说:“远近谁不知道那是我的地盘?谁敢闯?不怕死的我还真没见过。”
.
姜明一笑,小厮局促的送茶进来,他的目光不敢看我,我也没有看他。
.
还真的目光倒是一直在向这边扫,但是他什么也没有说。
.
因为……上次分别的时候,我说,我什么也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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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记得曾经发生过的事,不记得未曾发生的情。
他刚才称呼我:晋元公子。
和初次见面的时候,称呼一样。
“不是说了你不要下床的吗?身体不舒服就躺着吧。”杨非扶着我的肩膀,低声说:“他们也不是外人,你也不用讲客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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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木然的点点头,杨非蹲下身去,握着我的脚踝替我把鞋子从脚上除下,然后轻缓的把我的腿抬起放在床上,拉过薄被替我盖好。这些动作他做的纯熟自然,仿佛已经这样做过无数次。
我从来没有想过杨非会这样细致入微的服侍人,他样子太张扬,脾气太尖锐,这样的柔情,还是第一次见。
!
“那个,”还真说,他走了过来,但是没靠近床边,把一个药瓶递过来:“这是我干妈配的药,虽然……虽然晋元公子你身体应该是大好了,不过这个药是清蛛毒调理经脉的,总之……就是没事时候吃吃对身体也有好处,早起空腹吃一粒,这一瓶是六十粒,你……嗯,收下来吧。”
我欠欠身,点头说:“却之不恭,那我就收下了,多谢你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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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得出不大好意思,目光有点躲躲闪闪的:“我没有什么啊,药都是圣姑她配的嘛。我回去,替你转告她一声,道个谢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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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姑与我非亲非故,甚至话也没有说过两句,她为什么要想着替我配药调理?这其实还是还真的心意呵。
!
药瓶很精致,细白瓷,上面绘着一只小小的狐狸,银雪似的皮毛,竖着毛茸茸的大尾巴,抱着一个很大的肉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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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瓶子的时候,他脸红红的赶紧解释:“那个……图是我娘绘的,你,你不要笑。”
我一点也不觉得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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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有些茫然,还有些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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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子上还带着他的体温,但是,我们中间隔着许多,许多的阻隔。
!
“你的气色……唔,看起来还好。”他终于把目光投在我的脸上,好象是克服了很大一个心结的样子,眯着眼笑着说:“看起来那个毒是去清了。”
我点点头:“是啊,这些年都很太平康健,没出什么事,连小毛病也没得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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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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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明走过来,象不经意的,拉起他一只手:“我们还没有向伯父伯母打招呼呢。杨非,你陪我们过去?”
杨非不在意的挥挥手:“我就不去了,你们自己过去好了,又不是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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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真搔头:“呃,我好象没见过尚书大人……”他吐吐舌头:“也许见过,不过那时候的事儿太多,我都记不清了。”
姜明在他脑门儿上敲了一下:“你这什么记性。”
还真抱着头嚷:“狐狸的记性本来就不好啊!”
“是吗?”姜明似笑非笑:“狐狸的天性不就是记仇吗?”
“有吗?”还真说:“反正我的记性本来就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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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明没再和他纠缠这个辩不清的问题,颔首微笑:“晋元,杨非,那我们先过去,等回来咱们再慢慢说话。”
还真抢着问:“月如可在家不?”
杨非替我答了:“今天要是没出门就该在,昨晚上才在她那儿吃完接风酒。”
还真兴致勃勃的转头看姜明:“那我们等下去找月如吧?”
姜明点头答应,还真回头说:“晋元,那我们先过去了。”
我只能点头示意,喉咙象被什么堵住了,说不了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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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明步履轻捷,还真要跳脱的多,两个人肩并肩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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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去的时候还想挽袖子打人呢,”杨非笑着说:“不过没想到是他们来,竟然连个招呼也不打。”
.
他径自拿起我手中的药瓶:“这上面画的是小狐狸自己啊?倒是挺传神,他就是个吃货,就是学不会法术。”
我没说话。杨非轻轻把瓶子放回我手中:“这药肯定有好处,你要不要现在服一粒?”
我没办法做到象杨非这般若无其事。
曾经生的事,也许是他看的轻,或许,是我看的太重。
字体大小 默认设置 小 中 中大 大 阅读底色 默认设置 淡蓝海洋 明黄清俊 绿意淡雅 红粉世家 白雪天地 灰色世界
仙剑番外
“你觉得我不该这麽做是不是?”杨非的手指没有离开,摩挲著瓷瓶上那只小小的狐狸,然後指尖慢慢移到我的手指上,有点凉。
.
他的体温总是比常人低一些:“但是,我想这也没有什麽要隐瞒的,不管早晚,他们总会知道。”
!
我抬起头来。
.
杨非眼波流转,缓缓俯过头来枕在我肩上:“我不是只要一夕欢娱就算了的,若是那样,我何必等到今天。”
我却忽然想起一事,低声问:“你是真的不知道,他们要来的麽?”
!
杨非轻声笑:“我猜想过,他们可能会过来。但是也不知道会这样巧,他们偏偏今天到。”
我的声音哽在喉间,他如此坦荡荡的说出来。我下面的话却反而说不出来。
.
屋里静悄悄的,,似乎整个宅院里的下人们都知趣的不再到这里来打扰一样。
“你以为我再见到还真,还会说什麽,做什麽吗?”
他顿了一下:“我想,你不会。”
那你又何必要在此时这样做?
“我想这样做。”他说:“我不想再等待,再旁观,再看著你和他目光交错──哪怕只是交错而不交汇。”
我怔住了,他的语气里有我从来没有在他身上发现的热切和……执著?
!
“晋元,我的心意,其实你并不是一无所觉吧?”!
.
我沈默了。
.
要说真的一无所觉,那是谎话。
但是,我又怎麽能够相信,这样一个风流倜傥的不羁人物,会有如许真心?况且,他早已经不同於凡人。
“你我,也只能是半道同行……”
“谁说的?”他抬起头来,将我的手牢牢握住:“只要你愿意,我们怎麽不能长久的厮守?”
!
他的眼睛晶亮灿然,这一瞬间我只觉得眼前这人不是我所认识的,那游戏人间笑骂戏谑的杨公子,而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
.
可是……为什麽会是我?
.
天下的精彩人物不知凡几,我刘晋元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书生。初见的时候,他的目光也根本没有在我的身上停留过。
第一次在将军墓见他,他面对著我们一行,谈笑自若,挥洒随意,我那时不过是还真他们的附庸,一个无能的累赘,帮不上任何忙。
.
此後……此後也并没有什麽过多的交集。
如果杨非会动心,为什麽又没有中意矫健英朗的月如,又或是清纯动人的灵儿姑娘?就算他只好龙阳,还真,逍遥,甚至李诜也都比我要有存在感。
“在想什麽?”他问。
我没有矫饰,直接说:“我在想,为什麽是我?”
.
他笑了,那种有些狡猾又有点邪气的笑意,令他看起来更加耀眼动人:“怎麽不会是你呢?你记得,我们初见的时候吧?”
.
“记得……但是,那时候你会注意的总不该是我。”
“为什麽不该?”杨非的手臂勾住我的腰,整个人靠上来:“他们一看就是毛头小子初出茅庐,热血沸腾的来斩妖除魔的,那样的人我百年间不知见过多少,一点也不稀奇。可是有个手无缚鸡之力书生也跟著一道来,这还是头一次呵,我怎麽能不觉得稀罕?”
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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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的眼光……真是同别人一点也不一样啊。
.
“你把自己看的这麽淡薄麽?”他的唇靠在耳畔,气息吞吐著直透进肌理:“若是那样,还真又为什麽会对你锺情?那时候,你是所有人最柔弱的一个,但是,你的目光却是最无畏最刚强的一个。”
是麽?
.
我是他说的那样麽?
_.
心底苦笑,不是的,我不是那样的,杨非。
我无畏是因为死亡的阴影从小到大就一直罩在头顶,没有一刻消散。!
.
我不畏惧死亡,那是因为死亡与我一直是如影随形。
你看到的,不过是个放弃了希望後的假相。
.
“後来,赤尸要杀还真的时候,你抢过来,是想救他吧?还是想以身相护?”他的唇靠在我我耳缘:“那时候我看的很清楚……你记得吧,当时我说了什麽?”!
他说了什麽?
我记得清楚的,是那时他的身影忽然从我的身侧抢出去,象一道茫然的云影,那样缥缈不真实,却扭转了当时的情势。!
.
但,我却不记得听到他说了什麽。!
!.
“呵……我想你也不会记得,那个时候兵荒马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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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咬弄著我的耳垂,低声说:“我再说一次,你可要记得了。”
那句话低低的,落进耳中却让人觉得荡气回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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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还真宝宝的视角,都是第一人称………大家不要和晋元弄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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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前尚书大人那里打过招呼,他的脸色十分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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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其实我想说我理解他><,刚才我见到晋元的时候,想必脸色也是很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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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客人都见完了,轮到姜明看著我,脸色有些古怪了。
“我……我是意外啦,意外。”我跟他强调。
姜明似笑非笑:“我也没问什麽,你干麽要慌著解释?”)
我挽著他的胳膊笑嘻嘻:“咭,吃小醋怡情,吃大醋伤身……你知道啦,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嘛。再说,晋元也不记得我们。”
“好了,现在晋元公子也看过了,是不是要去林家堡?”
(
我连连点头:“对对!是了,来时我妈说要苏州那个什麽馥春斋的胭脂粉来著,你要记得提醒我去买,不然回去了她肯定要拿扫帚拍我的……”
很丢脸,我妈的一大乐趣就是把我变回狐狸原形,然後拿扫帚抽我……+
呜,粉痛是一回事,痛不是不能忍。但重要的是,太丢人了!
我好歹,怎麽说……也是个成年人,呃,退一步讲,也是半成年狐了!动不动就打,姜明看著也不来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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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怀疑是不是他也有这个的倾向,但是他不好意思动手。所以我妈要打我还总当著他的面打,一个过了手瘾,一个过了眼瘾。
我,我过屁股瘾~~~~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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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
没人权,没狐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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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功不行要打,跑出去玩忘了时间回来要打,我解释了自己是迷了路,可是没有用……
我妈的理由是,在自家门口十里范围内还迷路?而且已经住了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一年两年了,看样是不打不长记性……)
当然了,回去之後变回来,姜明会替我擦药……那个温存,那个款款……
如果擦完药之後不要总是跟著一系列後续活动,就更好了。姜明平时都挺好,可是偶尔坚持起来……也是很不讲理的。
!
刘伯父刘伯母一脸大受打击的表情,下人们都有点呆滞,我们在府里进出一圈儿,除了杨非那杯茶,没见别的招待。我们赶了这麽多路,早饭还没吃咧!就是杨非那杯茶,我因为太震惊……也一口没喝!
出了刘府的角门我就瞄了前边的一条街,馄饨挑子迎风招展。我拖著姜明的手:“那个,那边……”
他一笑:“好,先吃饱再去。”
坐下来,一人一大碗馄饨,姜明还吩咐老板我那碗里多加一只蛋。然後要了两小笼包子,一笼蟹粉,一笼鲜汤包。已经是半上午的光影,吃东西的人不算多,包子先端上来,然後馄饨也来了。
苏州的吃食是比较精细的……当然,口味偏甜。
!.
汤包的汁水特别鲜浓,我和姜明你一口我一口,吃光了以後还意犹未尽,於是又要了一笼。馄饨也是高汤煮的,薄皮晶莹筋道,馅绝对是一刀刀剁出来的,和现代那种绞肉馅硬不是一个口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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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好吃……”我一边呼呼吸吸,用巴掌扇著嘴巴里喷出的热气,一边还是舍不得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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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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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啦。”
姜明笑著看我吃,然後把自己碗里馄饨又拨了一半给我,拿著调羹慢慢的撇著汤上面的芫荽末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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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忽然转头向外看。我有点奇怪,也跟著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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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人站在店门外的街边,眼睛正盯著我们看。
.
怎麽是他?
.
我愕然,调羹里一个馄饨扑的一声又掉回汤里,溅起一圈汤汁。
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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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看到了我们看他,点了一下头算是招呼,然後似乎犹豫了一下,走进馄饨铺里来。
.
“好久……不见。”
真是好久不见,好几年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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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胡乱的点个头,嘴里的馄饨还没咽下去呢。姜明也只是点下头,脸上那温柔的笑意变成了淡漠的客套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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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两位从刘府出来,所以……”他低下头,似乎觉得自己这种行为有点掉架。他当年虽然和我们混在一起,可那时他的身份又没说开。现在他怎麽说也还是王爷,跟人跟到馄饨铺来……
(.
咳,其实,我原来第一眼看到他,没反应过来他是谁,只是先看到他有点渴望似的目光,还以为……以为他是不是饿著了。
“吃了吗?”他站那儿,我们坐著,怎麽也不好不招呼一声:“要不一起吃点儿?”
他摇头:“不了,我吃过了。”
哦。
.
“那你坐……我就不招呼你了。”
我低下头唏哩胡鲁继续喝馄饨,被他这麽一岔,馄饨倒没刚才显的烫了。
.
姜明则是根本不想搭理他的样子。!
.
其实,其实我也不想搭理他。
_.
当初我受的罪,就算不是他的主意他的势力干的,但与他也脱不了关系。但是从头到尾,他什麽也没有为我和月如做过,在月如还生死不知的时候,他就订亲了。
!
这个人……现在出现在苏州,又想做咩?
他说看到我们从刘府出来?他也去找晋元了吗?
姜明温和的伸过手来替我擦擦下巴上的汤汁,说:“慢慢吃,又不急著赶路”
(.
那个人似乎是酝酿足了勇气,问我们:“二位是要去林家堡吧?”)
.
我心里格登一下。
姜明慢悠悠的说:“不是,我们等下去逛逛苏州城,买些土产回去孝敬长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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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
我被姜明拉著手向前走,还回过头去看站在馄饨铺门口的人。
他站在那里的样子……和身旁的环境,人群……都显的格格不入。
非常孤单的样子。
“不要理他。”姜明这样说。
.
“可是,他……”(
“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他当时做了怎样的选择,今天就要承担那个後果。”
.
话是这样没错。
.
不过……(
.
算了,我也管不了。他虽然盯著我们,但是他想找的,明明是晋元和月如,并不是我们。
不要想他的事了。
.
“那,我们去买胭脂粉吧。”我说。虽然两个男人去买这种女人用的东西,可能会有点奇怪……
没想到,那间百年老字号的店里,居然有好多男人在里面进出。有的一眼就能看出来是货贩,还有的看起来就很平常,有的就显得很纨!……+
.
“咦,原来男人买这个不稀奇啊。”
姜明一笑不接我的话,直接进了店。
_.
唔,好香。
一股说不出来的,混合的香味儿扑进鼻子里。
.
茉莉粉,轻云粉,上品宫粉,百花粉~~
好多品种啊。胭脂也有玫瑰脂,梅花脂,鹅黄脂……
_
我看的眼都花了,要挑哪种呢?老妈好象没说她惯用哪种型号牌子耶……(
!.
姜明摸摸我的头,状似摸小狗:“干什麽皱眉头?”
.
“我正想挑哪种……”)
.
姜明对我一笑,转头对店夥计说:“你们店里的胭脂水粉头油眉黛花香露,每样给我包三十斤。”
我腿一软:“你,你开玩笑哪。”每样三十斤?我妈长著多大一张脸,能抹上这麽多?那不得抹上一百年啊……)
姜明眉一挑:“谁开玩笑了?”
那店夥计也楞了一下:“每样都要三十斤?客倌,那可要装好几车的。”(
“那就装上吧,送到林家堡来。”姜明从袖中取出金锭码在柜台上,黄澄澄的成色十足:“多的算脚力。
那店夥接过金锭,二话不说先依次开咬……
.
看得我直咋舌。
“是是是,您情好儿,货後面就装,立马就得。”夥计笑的那个热情啊:“林家堡是吧?呵呵,敢情儿林员外家换了大管家啦,我以前没见过您……”
.
呃,把我们当成月如家的账房了。
.
我捂著嘴笑,可还是不明白:“干嘛买这麽多?我妈她用得了吗?”
.
姜明吩咐一句:“午时要送到的。”挽著我往外走:“好老远的来一次苏州,怎麽不多买点?圣姑,她的那些侍婢。还有灵儿姑娘,她那里侍女女官的也不少……”+
“啊是,”我拍了一下额头:“我倒忘了,出来一趟回去怎麽也应该带些礼的……不过那麽多东西怎麽运啊?”
姜明笑著捏捏我的脸,朝我晃晃衣袖。
.
啊,差点忘了……
我爹,姜明,连逍遥都会……
(.
蜀山道士修行的袖里乾坤啦什麽的,装东西那叫一个方便……
可惜我却不能练了。
.
“月如应该在家吧?”到了林家堡大门口了,我去跟门房问。结果我的话刚问完,门房还没答腔,一个声音说:“林姑娘出门了,恐怕要傍晚方回呢。”
.
咦?
我们齐齐转头。
一个摇著摺扇的斯文书生朝我们一拱手:“二位也是来找林姑娘的吧?恐怕得和在下一起等候了。”
啊,这麽不巧啊。
我转头跟姜明说:“早知道我们就多逛会儿了,没想到她又出门去……”
姜明却和气的跟门房说:“那麽林堡主也不在家麽?”_
门房跟我们说林天南去别庄休养了,也不在。
.
姜明一点不愁:“我们跟林堡主是旧识,刚才从晋元公子那里过来,他还让我捎了东西过来呢。”
.
门房马上说:“那二位请随我来,有什麽东西交付给管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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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那个在门厅里喝茶的书生点个头,就被姜明扯进了门里。
.
转过一个弯,姜明微笑说:“林姑娘其实在家吧?”
那门房一咧嘴,哭笑不得:“您是明白人,可不是嘛,不过只要是那位没劲儿的公子哥儿来,那就是永远都不在的。”
!
啊?
!
我追问:“月如在家?”
“在啊。”那门房理所当然的说:“怎麽不在?大小姐正在账房看账来著,您这位先生说话通透,所以我知道是自己人嘛,要是外客来,只怕要被那位公子连累著一起坐冷板凳了。”
我先是迷糊,後来慢慢想明白,忍不住笑:“那公子是不是对月如……有淑女之思啊?”
(
门房说:“可不是嘛,年前他请人来提过亲的,堡主因为和他家里也素识嘛,只是客气的说没缘份,挡了。可是这位公子爷,好麽,现在除了固定去书院的日子,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起码有一半日子来我们这里磨蹭。起先大小姐还见见他,现在是实在受不了,吩咐无论如何也得挡驾。二位,前面就是账房了,我还回大门去呢。”
“嗯。”姜明点个头,那人就走了。
“咦,姜明,你怎麽知道月如在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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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明只一笑,没说什麽。
前面有个小丫环迎出来:“二位请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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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进屋,月如清脆的声音就传来:“咦?脚步声我竟然听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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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欢呼一声往前扑:“月如月如!”
(.
她惊讶,然後大笑:“我说呢,你们怎麽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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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扑上去,两手变拳就奔袭她太阳穴,月如的功夫可不是当年初出茅庐那会儿了,很俐落的把我那两下子就格开了。
!
“我们从晋元那边过来的,来瞧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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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还是那样儿。”月如在我头上敲了一下,又和姜明点头:“姜师兄好,你可真是会保养啊。”
.
姜明一笑:“客气,好说。”!
“给口水喝,逛街逛的我都渴了。对了,门口有个书生找你。”!
!
月如脸一沈:“别提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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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还遇到……”
月如不悦的一掌拍到桌上:“我都说了不要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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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气势好可怕。
和当年可真是大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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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缩缩脖子不敢再说,好吧,是你自己不要听的。
!
这个看起来很无害的书生你都不要理,那麽那个家夥提起来你一定更火大了吧?
.
月如的招待还是很热情的,我们喝了林家的好茶,吃了一顿苏州细点,月如跟我们谈了好久,灵儿的情形,南诏如何了,蜀山派现在怎麽样……然後又大略说了说她这几年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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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样子你们好象是赶夜路了。”她伸手在我袖口搓了一下:“我让人准备客房,你们沐浴更衣睡一觉吧,其他事慢慢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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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明点头说:“好,我们在馥春斋订了一批货物,应该很快会送来,还要麻烦月如你帮我们先点收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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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如一笑:“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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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水果然很解乏,从桶里爬出来的我头晕晕的,身体泡的发烫发软只想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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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明坐在床边,微笑著揭开薄被:“洗了这麽半天?”
“嗯……”出来这几天都没有好好的休息过啊。我扔掉大浴巾,从被底爬上去,懒懒的打了个呵欠:“那个,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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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明温柔的在我唇角吻了一下:“这种事情,我们用不著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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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那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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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外人插手,往往也没有什麽效果,反而会坏事。”
!.
“唔……你说的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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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枕著姜明的手臂,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卧好:“不过我还是觉得应该和月如说一声……”
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但是醒来的时候一点也不记得梦里都遇见了什麽,我一个人躺在榻上,姜明不在,应该是早就起身了吧。
!
外面是一片暗沈沈的天色,竟然睡了一整个下午,大概最近是真的奔波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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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家好久了……苏州是我们旅程的最後一站,拜访过晋元和月如,我们就要回去了。
!.
我妈和我大……
啊,好吧,是我妈和我爹……这两个人不知道合好没,出门的时候他们又在呕气。不过已经很多天啦,应该呕完了吧?
用圣姑的话来说,就是床头吵床尾合,不过……这张床大了点,从床头到床尾……要花的时间还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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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穿衣起床,草草把头发绑起来,然後果然在床头桌上找到还温热的茶壶,里面是有点清甜的甘草茶。
姜明知道我起来容易渴,而且身体从那次受过伤以後,养出了喝甘草茶的习惯。
我懒的找杯子,抱著小茶壶对著壶嘴儿灌了几口。
门上有人轻叩了两下:“莫公子醒了吗?”
“醒啦。”
!
林家的下人推开门,笑著说:“晚饭备好了,大小姐请您到前头花厅去呢。”)
.
“我的同伴呢?”
“啊,姜公子吗?他刚才在前面花园里,现在应该也去花厅了。”
.
我抱著小茶壶舍不得撒手,迈开步去花厅。_
!.
花厅里的情形让我愕然。我第一眼当然先看到姜明,他冲我温柔的一笑。
但是……
!
那位被月如拒之门外的书生赫然也在座,他不是月如的拒绝往来户吗?月如嘟著嘴坐在右首,正中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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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看到那人,赶紧走过去施礼:“林盟主,您什麽时候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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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回来啦。”林天南冲我点头,和气的笑笑:“真是好久不见啊,还真你们也好久不来了,这次一定要多住几天。”
“嗯。”
!
明白了,林天南请这书生进来的,怪不得月如也没办法。
我坐到姜明身边,在月如僵著脸,书生冒酸气,我们客套的打招呼,林天南笑呵呵的情形下,晚饭开始了……
──────
.
林家堡的厨子不光是苏扬菜做的拿手,竟然也会做鲁菜川菜,手艺实在不错,不过我看从头到尾在享受美食的也就我一个人,姜明虽然不象以前那样对什麽都没感觉了,可是好象除了……呃,对别的什麽事情也没多大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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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堡主和那个书生客气,月如则一直沈著脸,象是被倒了会卷了钱扫了面子一样气愤。
!
“贤侄……”!
“伯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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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个人倒是说的很热闹。
.
林伯父是长辈嘛,又做了这麽多年盟主,当然比较老奸……呃,比较圆滑。
其实我想他和书生应该也没有什麽共同语言,纯粹是应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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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菜过三巡,管家忽然走进来,俯到林天南耳边去说了什麽。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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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天南脸色顿时变了。
!
我看了一眼姜明。
刚见面的时候被月如岔了一下,没来及说,现在说……可能来不及了吧。
.
因为外面已经有个人走了进来。
_.
我第一反应是回头去看月如什麽反应。
握著筷子的手变成了拳头,姜明的手掌轻轻按在我的手背上,我转头看他,他神情温柔和煦,眼神分明在说稍安勿躁。
!
也是……
我的手慢慢又松开了。
这个人怎麽还会出现呢?
我都觉得他是上辈子遇到过的人,居然这辈子又不死心的跑出来抢戏份。
(
月如……
月如又会怎麽想呢?
当初听杨非说,他送月如和晋元到了苏州之後,本来月如还说要和晋元一起去京城。她为什麽要去京城,大家当然也都明白原因。
但是後来不知道为什麽,月如就说不去了。
不但那时候没去,此後也没有再去过,而且,也没有提起过李诜这人。
李诜的目光只盯著一个地方,月如把手里的竹筷放下,平静的抬起头来看著他。
林堡主有点按捺不住:“我林家堡也不是任人随意进出的地方,不管你是身份,这不速之客我林家堡是不欢迎的。”
.
月如站起身来,朝旁边管家点头示意:“没事了,你先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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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我说的话,你真的一点也不记得了吗?”
.
我有些困惑。
那个时候……
_.
我的全部精神和注意力都在还真的身上,杨非突然的出现,情势一下子逆转……
可是他当时说了什麽吗?
.
我真的,一点点印象也没有。
杨非掬起一缕我的头发,在唇边轻触,微笑著说:“想不起来就算了,那也不重要。你再睡会儿吧?”
我苦笑:“刚睡醒,怎麽可能再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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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吟吟的长身而起,说道:“那怎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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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将壁上那张琴摘下来,抚弄几下,调了调弦,抬头对我说:“你躺下来,闭上眼听就好。”
!
可是在我的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中,听琴从不是一件如此轻慢的事。
“做什麽事,别想著别人如何想,自己舒服就行了。”(
!
他微笑著,手指按在弦上。
我一直都觉得他的笑容里仿佛带著诱哄人心动上当的妖力。
!
琴声仿佛是从远处传来的,隐约不可捉摸。
其实……知道他就在身旁不远。
没有什麽很明显的曲调,叮叮咚咚的琴声仿佛一道缓缓流过林间的泉水。
只觉得意识越来越轻飘淡薄,也许……就象林间的晨雾,在泉水上拂过去。
!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那泉水渐渐流向了远处,我轻轻睁开眼。
(
“睡的好吗?”
杨非坐在床前,鼻尖几乎抵到我的面颊。(
.
嗯,舒服得简直一根手指也不想动。
我没出声,只是眨了一下眼。
“看起来是不错。”
.
他的唇轻轻擦过我的唇边:“吃东西吧,我饿了。”
.
窗外的天色……
.
竟然已经到了黄昏。
!
可是,刚才我合上眼的时候……
已经过了这麽久?(
杨非拿著调羹的指尖都是殷红的,他一直在弹琴?
.
“咦,你为什麽不看著饭菜要看我?”他抬起头来,眼睛缓缓的眨了一下,瞬间做出一副委屈状:“可是……可是我很怕疼,我的肉也不好吃。”
我愕然。
.
这人变脸还真是……
“还是……”他忽然凑近,缓缓吐气:“晋元你是想染指我的美色呢?”
!.
这一顿饭到底是什麽味道终究还是没有吃出来。
有这个人在身旁,引人注意的永远不会是他以外的人和事。
“还真和姜明他们大概是在林家堡住下了吧?看来是不用等他们回来了。”杨非在碟子里挑挑拣拣,他看起来是喜欢咸酸口味的蜜饯,把盐津酸梅都挑出来吃了。
“嗯,”我对蜜饯这个东西从小就不太喜欢:“月如最好客的,肯定会留他们住下。”
我端著茶杯的手顿住,想起另一件事情。
“你不会是在想早上那位不速之客吧?”+
.
我回过神来,点点头:“他其实本来想找的人……就不应该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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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非噙著一颗杨梅,说话却毫不含糊:“既然不是你,你还想这麽多?那应该是令表妹烦心的事情才对。”
“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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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忽然变成了暗影一片,杨非倾身过来,唇上明显的……)
咸酸的味道在舌尖弥漫,我想要转过头,但是他的手却扶在颈後,也顺便托住了头项没办法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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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奇怪的味道,明明是酸的让人眉头都皱起来,但是却也能品到一点淡薄的清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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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舌如此亲昵……
仿佛,昨夜酒後的沈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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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去想别的人……谁也别去想。”
他的手伸进衣襟。
“只要记得我……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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喘息慢慢平复,杨非赤裸著躺在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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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没有真的交欢……但是,那样淫糜不羁,也同实际的交欢没有分别了……
我翻过身,把脸埋进枕褥间。
“晋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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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我含糊的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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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在一起吧。”
屋里很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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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声说:“如果可以的话……”
如果真有缘份的话,也许……可以相守在一起。
“人生太短,苦多乐少。”杨非的声音象是绵长的叹息:“我但愿可以在朝夕的间隙找到一点可以慰藉自己的,就算我们并不是因为爱意才在一起,但是也可以坦然快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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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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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难以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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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非的手搭在他的腰间,因为长久的拨弄琴弦,指尖被磨成了红色,触到的时候……感觉到微微的灼热。
想到这手指刚才都做了些什麽,我立刻觉得自己的身体比他的指尖更加灼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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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秘……便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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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捶地……
字体大小 默认设置 小 中 中大 大 阅读底色 默认设置 淡蓝海洋 明黄清俊 绿意淡雅 红粉世家 白雪天地 灰色世界
仙剑番外-
月如神情自若,掠了下头发,指头桌边的一张空椅说:“既然来了就算是客人,请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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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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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眼睛睁的老大,月如接著说:“我想其他人也不用多做介绍,大家都算相识。”(
李诜的目光从林天南,移到我和姜明身上,最後……桌上还有一个他完全不认识的书生。
“这位是梅公子。”月如简单的替他们介绍:“这一位是李公子。”
!
两个人有点木讷的互道久仰,冷不妨林天南来了一句:“这位梅公子,是小女的未婚夫。”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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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桌的人,除了林天南和姜明之外,通通变了神情。
李诜脸色顿时变的……十分复杂,应该说,是震惊占了大多数,是否有沮丧,失败,伤心……这些还看不太出来。
梅公子张著的嘴巴可以塞下一个鸭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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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如眼睛睁的圆圆的,嘴巴却紧紧闭著象蚌壳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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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我的脸色怎麽样,看看姜明,他似乎什麽也没有听到,一副波澜不惊状。+
这人就是这副样子让人看不顺眼,七情六欲你不使劲挖用力挖根本没法从他身上找到。
不过,目前的关键是,林堡主他怎麽突然来了这麽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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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早想招这个书生当女婿,还是只是为了让李诜知难而退呢?+
接下去的用餐气氛真是僵硬古怪,除了姜明还能和林天南两个人寒喧,其他人都半个字不露。我看那位梅公子八成是跟范进中举一样乐傻了。月如不出声……原因可能很复杂。
(
李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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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根本没有人理会他。而且我想他就是有什麽话想说,这样的气氛也绝对说不出来吧。
其实所有人的心思估计都不在吃饭上……有个书生在这里就够闷,李诜又来做不速之客。菜上齐了,汤也上了,最後每人一杯茶,姜明拉著我站起来:“林堡主,那我们就先回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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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天南点头说:“唔,你们远来辛苦,早些休息吧,有什麽话明天我们再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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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姜明拉著走出花厅,我不满的低声嚷:“喂,那个,我们就这麽走了?”
姜明停下脚步,月光洒在他青色的衣衫上面,好象抹了一层淡淡的银辉:“怎麽?你还没吃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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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啊,你明知道我说的是那个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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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明拉著我继续走:“但是他又不是来找我们,我们留在那里又能做些什麽呢?”
“那……”我不死心,站在原地和他拔河:“如果他耍什麽阴谋诡计……”
“现在已经今非昔比了,他一个被贬放削权的王爷,擅离封地掀不起什麽风浪。就算他有什麽盘算,难道老奸巨滑的林天南林堡主就是吃素的吗?”
呃,好象也有道理……
林堡主老奸巨滑吗?唔,可能是,一根直肠子通到底的人恐怕当不上武林盟主,还挣这下这麽大的家业。我的立场一动摇,脚也就动摇了,跟著他往後院客房去:“但是……我们留下,起码可以帮点忙……”
“好了,我相信,你也该相信,月如已经不是当初的小姑娘,她知道应该做什麽,不应该做什麽。她知道如何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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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象他说的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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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
心里还是有点放不下。(
我现在已经不可能再用一个游戏的心态,来看待自己的生活了。!
基本上,我没有什麽遗憾。灵儿现在是南诏女王,当然李逍遥的大将军兼王夫做的稍有点郁闷……我们住的不算远,飞剑来回要不了半天,常常见面一起喝茶喝酒,或是结伴去某某大山深潭里捉妖等等。我娘和圣姑住一起,我爹……还在当掌门,不过每个月总有一半时间也泡在圣姑的竹舍……
晋元和杨非在一起,杨非应该不会令他再受伤,或是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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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月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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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热的毛巾忽然盖在脸上,我吓了一跳,手慌脚乱把毛巾扯下来。
“别再想了。”姜明笑著说:“我怎麽不知道你还有先天下之忧而忧的情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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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玩笑,那不一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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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如是重要的朋友,她是不是幸福,我自然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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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吧,”姜明在我额上轻吻一下:“明天醒来,一切都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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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他这话好象是哄孩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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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很奇怪,我却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
不知道这会儿晋元,和杨非,他们在做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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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如……她可以处理好现在面对的一切的,是吧?
无论是爱,不爱,选择,还是放弃……(
!.
姜明说的对,月如她,可以自己做选择。
!
我可以替她担忧,但我没有办法替她决定,她的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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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睡意朦胧的时候,我忽然想起另一件要紧的事情来,抓著身边的人的肩膀摇晃:“姜明,姜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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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点困惑的睁开眼:“怎麽了?”
“不对头!”
“什麽?”
!
我结结巴巴的说:“那个,杨非和晋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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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怎麽了?”!
“杨非他不会老啊,晋元可不一样,他们在一起,怎麽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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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明的表情象是哭笑不得,用力将我搂住:“你半夜不睡就为了想这个?这个轮不到我们操心,杨非既然做出这样选择,那麽他一定有他的解决之道。”
.
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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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是真的不困,我们来做点其他打发时间的事情好了。“
呃?
!
我马上钻进被子里:“我困了,很困。”
“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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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真的!”我努力闭眼点头:“我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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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量大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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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发展的方向可以用诡异二字来形容。凌晨的时候我不知道怎麽著钻进姜明怀里──反正我不记得我钻了,可是他说我钻了,不但钻了,还乱摸了……
!
可是我分明是被他摸醒的啊……真是欲哭无泪。
可是姜明说……
.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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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我真的不明白我俩倒底谁是妖。
有的时候姜明的眼神笑容举止都带著魅人的妖气,简直……
简直……
於是我起晚了。
等我起来的时候已经快近中午,一打开房门吓得我退了一步。
哇,林家堡这是,这是……
!.
一片红的海洋啊!大红的灯笼,大红的绸带,连花花树树上都系著红蝴蝶。我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还是姜明趁我睡著把我换了个完全陌生的奇怪地方?
不是啊,门还是昨天那扇,屋里也是昨天那样。
那林家堡今儿是搞什麽啊?
穿著暗红衣裳的林家的下人走过来,他在林家时间满久的了,我上次来上上次来都见过他。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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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公子,这件衣裳请您换上。”
.
哦?
我接过来,哇,绸缎的一件新衣裳,料子好,作工也不错。不过,好象有点不大合身的样子。那个下人说:“因为是临时在外头买的成衣,所以比莫少侠的身量可能稍大了一点,您先穿上吧,我回来再找找看有没有更合您的身材的。”
“干嘛换新衣?林家今天请什麽贵客?还是又摆擂台开武林会啊?”
!
那个下人笑著说:“我们大小姐今天大喜啊,您没看我这儿都换了里外一身新啊,添喜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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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的嘴张开合不拢?
真的假的?月如要,要……
那,新郎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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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难道她又回心转意选择了李诜?还是按昨天林堡主说的那样乱点鸳鸯谱的要和那个书生……_
呃……
我拿著新衣摸不著头脑,还好抬头看到姜明迈进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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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明!姜明!”我问:“外面怎麽了?”
他微笑著走近,看看我手上的衣裳:“怎麽也给你送了一件?”
“你也有吗?”我看看他身上,不是昨天那件,但是也不是我手里这样很华贵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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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在前厅,林家的管家还跟我说,也预备了我一件,不过拿去修改尺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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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月如真的要出嫁吗?”
姜明一笑:“是成亲,不是出嫁。”!
“呃?”难道是招上门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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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昨天都不在,不知道林堡主和月如是怎麽处置的,总之一早起来就听著前面吹打喧闹。林大小姐要和梅家的公子成亲,不过好象是成亲後林大小姐还是住在林家堡,梅家的公子似乎也要住进来。”
“招赘啊?”)
“好象又不是,只是说林家没有男丁,大小姐得承继家业,所以不能离开……”姜明把我手里的衣服抖开看看,说:“这个颜色倒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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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谁有功夫管衣服颜色啊。
“那李诜呢?”
姜明说:“谁晓得呢,兴许走了吧。不过,也有可能今天会留下来观礼啊。”
这是怎麽一回事儿啊,是月如为了摆脱李诜的纠缠,想出的一劳永逸的办法?那书生呢?只是被利用的吗?月如明明烦他烦到连他的面都不肯见,却怎麽一夜之间来个绝地大翻盘,书生登堂入室变姑爷了?)
“那我们……”
姜明笑著把那件衣裳抖开,在我身上比划了一下:“我们当然要观礼了。”
我还是不明白。(
江南这里的风俗和北地不一样,婚礼总在天黑後才行。我一天都想找月如问个清楚,可是问谁也问不著大小姐在什麽地方。然後过了午,杨非和晋元来了。他们穿著式样差不多的长衫,晋元仍是儒雅动人的君子风范,而杨非却把一件普通的长衫穿的象是……象是……
这个人不说话不动不笑,只是眼神就让人明白什麽叫风情万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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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道哦……我不是仙狐族後人吗?我娘不是说我家人身上都长著狐媚的骨头吗?
那为什麽……我却笨的这样子,身边的人却一个个妖气逼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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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公平。
姜明和杨非下棋,我坐一边儿看。我对下棋以前就不在行,现在则更加差劲,连看著黑白相间的棋子混杂一处,也觉得眼晕。看了一会儿就不看了。
“晋元呢?”
“他去前头帮忙招呼人客了。虽然林大小姐的事情弄的如此仓促,但是本地的士绅名流还是来了一些的,总得安排招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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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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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起来:“我去前面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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